夏天,奧爾·康迪伊身無分文地在伍爾沃思家的店裡閒逛。他看見一把小鐵錘,那不是玩具錘,是他朝思暮想想得到的一把真錘子。他相信它是能砸爛一切、用來創造一切的錘子。他已經從福利包裝廠裡收集了一些木匠們工作時漫不經心丟掉的頭等鐵釘。他相信有了這把10美分的鐵錘,他一定能用黃楊木和釘子做出東西來。
他不顧一切拿了錘子,悄悄往工作褲的口袋裡塞。就在這時候,有個人一句話沒說,緊緊地抓住他的手臂,把他推進商店後面的一間小辦公室裡。
辦公室裡正在看文件的老頭站起來,上下打量奧爾·康迪伊。
「他偷了什麼?」
「一把錘子。」抓他的年輕人憤怒地看著奧爾。「拿出來!」他命令道。
奧爾從口袋裡拿出錘子,遞給年輕人。年輕人惡狠狠地說:「我真應該用錘子砸碎你的頭!」年輕人走出辦公室,老頭坐下來繼續工作。當他再抬起頭看這位小偷時,奧爾·康迪伊已在辦公室裡站了15分鐘。
最後,奧爾說:「我沒打算偷,我需要這把錘子,但沒帶錢。」
「沒有錢並不意味著你有偷東西的權利,是嗎,膽大的小表?」
「是的,先生。」
「那麼,我該怎麼辦?把你交給警察?」
奧爾閉口不言,但他的確不想見警察。他對此人頓生恨意,但他更明白其他人可能比這人的做法還要粗暴,便強壓了火。
「如果我放你走,能保證不再到店裡偷東西了嗎?」
「我保證,先生。」
他自由後做的第一件事是放聲大笑。但這笑聲並不是幸運的宣洩,而是對自己被羞辱的自嘲和深深的內疚,因為拿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並不是他的本性。
奧爾走過3條街後,決定先不回家。他轉身又朝伍爾沃思家的店走去。他相信他打算回去是想對那個抓他的年輕人說些什麼,然而,他又不敢肯定,他是不是想回去再偷那把欲罷不能的錘子,而且這次絕不會被抓住。
到了商店外面,他反而不緊張了。他站在大街上往商店裡看了至少10分鐘。突然,他感到一點內疚,最後他沒有勇氣再去做偷盜的事。他又開始往家走,腦子裡一片混亂。
到家後,他沒有勇氣進門。他對著院子後面的一個水龍頭喝了很長時間的水。喝完水,他坐到菜園的芹菜地裡,拔出一把芹菜,細細地嚼。媽媽辛勤勞動種出的菜,特別清香。
隨後他進了屋,告訴媽媽今天發生的事情,甚至連他被放了以後還想回去再偷那把鐵錘的想法也告訴了媽媽。
「我不願意看到你偷東西,」母親說,「這有1角錢,你去拿回那把錘子。」
「不,」奧爾·康迪伊說,「我不會拿你的錢買不是我的確需要的東西。我只是想應該有把錘子,這樣我可以做我喜歡的東西。我有很多釘子和黃楊木,但沒有鐵錘。」
奧爾走出屋子,坐在台階上。他蒙受的恥辱現在開始真正地傷害他。他決定沿鐵路線慢慢走到福利包裝廠去,因為他需要認真考慮一下。在福利包裝廠,他看約翰尼·蓋爾正在釘木箱。他看了大約10分鐘,但是約翰尼忙於幹活根本沒有注意到他,甚至沒和他打招呼。奧爾·康迪伊終於又抬腳回家,他不想讓正在勤奮工作人注意到他袖手旁觀,招惹又一次恥辱。
媽媽早上5點起床的時候,奧爾已經不在家了。「他真是個不安分的孩子,整個夏天都不停地動。他總是做錯事,總是吃苦頭,剛開始偷東西就被抓住了,讓他再倒霉去吧!」媽媽發著牢騷,匆忙趕去工作。
母親回家時已經是晚上9點。她看見兒子用錘子把兩塊黃楊木釘到一起,他在做板凳。他已經澆了菜園子、整理了院子,家裡院子裡都很乾淨。兒子看上去很認真也很忙。
「你在哪兒弄的錘子,奧爾?」
「在商店。」
「怎麼弄到的,偷的?」
奧爾·康迪伊做好了板凳,他坐在板凳上。「不是,」他回答說,「我沒偷,我在商店工作換來的。」
「就是昨天你偷東西的那個店?」
「是的。」
「太好了,」媽媽說,「為了這把小錘子你工作了多長時間?」
「一整天,」奧爾說,「我工作了1小時後,克萊墨先生就給了我這把錘子,但是我還想繼續干。昨天抓我的那個傢伙教我怎麼幹,工作結束時他把我帶到克萊墨先生的辦公室,告訴克萊墨先生我幹活很努力,起碼應該得到1塊錢。所以,克萊墨先生就給了我1元錢,並告訴我說,商店裡每天都需要像我這樣的男孩,工錢每天1元,克萊墨先生說我可以得到這份工作。」
「太好了,你可以為自己掙點錢了。」媽媽異常興奮地說。「但我沒要克萊墨先生的錢,」奧爾·康迪伊說,「我告訴他們倆,我不想要這份工作。」「你為什麼這樣,每天1塊錢對一個11歲的孩子來說是一大筆錢!」「因為我只想得到這把錘子做我喜歡的東西。」「我只看了他們一眼,拿起錘子,走出店門,回到家我便做了這個板凳。」
奧爾·康迪伊坐在他自己做成的板凳上,呼吸著芹菜園裡的芳香,望著星空,再也沒有了昨天的恥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