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賴求婚

常言道:「寡婦門前是非多。」這真是一點也不假。就拿家住別中山區一個偏遠農村的年輕寡婦麗珍來說吧,今天本來是做了一件好事,結果卻引起了一場風波。

麗珍姓張,三十剛出頭,丈夫前年去世,膝下尚無兒女。因年輕俏麗,很快就成了不少男人,特別是那些老光棍們進攻的目標。這些光棍中要數一個年近四十的老光棍追得最凶。這老光棍姓覃名二來,因他曾生過一頭癩瘡,加上「二來」、「二賴」諧音,平時說話走路又有些流里流氣,村裡人就都叫他二賴。二賴與麗珍都住在村東頭,兩家又都在同一棵大榕樹下,二賴有事無事老往麗珍家跑。開始時,二賴常拿點破衣破褲叫麗珍幫忙補一下。麗珍是個熱心人,見二賴家裡只有一個七十多歲的老父親,不但幫他補破衣褲,有時還順手幫他洗乾淨疊好。這一來,弄得那二賴更是睡夢抱枕頭——想入非非了。剛去時,他只偷偷地瞄麗珍那紅紅的像個熟蘋果似的臉蛋,到後來,一雙水泡眼就直勾勾地盯在麗珍那豐滿不時微微顫動的胸脯上。時間一長,二賴的膽子也越來越大了起來。

去年秋季的一天,二賴認為時機成熟了,天一擦黑就跑到麗珍家,學著在電視上看到的外國人求婚的樣子,單腿跪下,拉著麗珍的手說:「麗珍妹,你我都是半壺酒,何不倒來做一壺!」弄得麗珍又羞又惱,用力甩開二賴的手道:「你以後再這樣,就不要再踏進我家門檻!」說完轉身進了房間,「砰」的一聲把門關了。

這個二賴,是火燒芭蕉不死心,沒過幾天又死皮賴臉地試了幾次不同的求愛方式,結果都是石獅子屁股——沒門。吃了幾次硬釘子,覃二賴不禁惱羞成怒,從那以後,總想找個機會讓麗珍出出醜,以解心頭之氣。

今年五月的一天中午,二賴沿著一道破舊的泥牆,邊走邊哼著跑了調的《縴夫的愛》,當走過麗珍緊閉的大門時,聽到屋裡傳來一個男人的笑聲。二賴心裡不由又氣又恨,他停下腳對著緊閉的大門,心裡罵道:「好呀,你這小毖婦,平日我碰下你,你就假裝正經,說什麼『二賴哥,請你自愛點,麗珍可不是路邊的閒花草啊!』可如今,大白天竟關起門來和野男人鬼混!哼,今天乖乖聽我二賴的就罷了,要不然,老子要你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二賴越想越氣,就走到門口拍起門來。讓他意想不到的是,麗珍出來打開門,笑著對他說:「是二賴哥呀,我正想去找你呢!」

「找……找我?」二賴一聽麗珍說正要找他,就像螞蚱跌進滾油鍋——全身都酥了,舌頭也不由打了結,「麗、麗珍妹……我、我也想死你了啊……」說著竟扯起一副公鴨嗓,得意地唱了起來:

想妹迷,

想妹迷迷妹不知。

想妹肝腸都想斷,

夜夜翻身到雞啼。

二賴邊唱邊一步步向麗珍逼去。麗珍慌忙向後退了幾步,大聲道:「二賴哥,你這是做什麼?」

「做什麼?麗珍妹,你剛才不是說正想去找我嗎?嘻嘻……」二賴又向前湊一步。

「人家找你是有正經事!」麗珍正色道。

「正經事?我的好妹妹,談戀愛不算正經事,還有什麼算正經事?嘻嘻……」趁麗珍不注意,二賴一下撲上去一把抓住了麗珍的手。

「快放開!不然我要喊人了!」麗珍用力甩開二賴的手怒喝道。

「喊呀!喊呀!你不喊我還想喊呢!」二賴有恃無恐地說,「我問你,你剛才關起門來和哪個講話?」

麗珍氣得臉都漲紅了,她瞪了二賴一眼,沒說什麼。

「講呀!講呀!怎麼不敢講了?哈哈……」二賴更得意了。

「好,我講!」麗珍氣惱了,「和你爹!」

「什麼,和我爹?你竟敢占老子的便宜!」二賴一聽,不由氣得大聲叫起來。

「哪個佔你的便宜了,就是和你爹嘛!」麗珍也不示弱。

「我講你聽,你不要拿我老爹來唬我!就算是我祖爹,今天老子也要來個『捉姦捉雙』。不過,你要是能親我一口……」二賴說著又上前進了一步,瞇上眼睛。麗珍怒不可遏,她將逼到跟前的二賴用力推了一把,一下把二賴推了一跤。

「好呀,你……你無情就別怪我無義!」二賴從地上爬起來,氣得頸筋直暴,他雙手叉腰對屋裡大喊:「裡面的野男人快點給老子滾……」

「你小兔崽子在這兒胡鬧什麼!」隨著聲音一個老人拄著枴杖一步步地從屋裡艱難地走了出來。二賴一見忙將後面的話吞進肚裡。麗珍走上前扶住老人道:「二叔,你老人家的腰剛擦完藥,怎麼出來了?」

「我今天非要好好教訓一頓這個畜生不可!」老人怒不可遏,用枴杖指著二賴,「你這畜生怎麼不喊了?」

二賴偷偷地瞄了一眼老人手上那根酒杯口粗細的枴杖,忙乖乖地低下頭道:「爹,我……我真不知道你……你老牛也想吃嫩草啊……」

「什麼?你這畜生罵我老牛吃嫩草……」見老人氣得渾身發抖,麗珍忙將老人扶到椅子上坐下,說:「二叔,你老人家的傷還沒好,有什麼話坐下慢慢說。」

「不……不是嘛!」見老人已坐下,二賴就又壯起膽子很有點不平地道,「你老人家都七十幾了,人家麗珍才三十幾,和我還差不多嘛!」

「你……你……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這畜生!」老人站了起來,舉起枴杖狠狠地向二賴打去。麗珍忙攔住道:「二叔,你老人家就原諒他吧!他是真不知道你在裡面。不然,也不會亂講的。」接著又扶老人坐下,輕輕地替老人揉著腰。

「養了這麼個不成器的東西,造孽啊!」老人仰天長歎,「你這畜生聽著!老子見你長了一身癩渣,一天到晚抓得齜牙咧嘴,今早就上山想找點草藥煮水給你洗。誰知腳下一滑跌下了石崖,要不是被正在山上割草的麗珍看見背回來,又找跌打藥酒為我擦,我痛都痛死了。你不感激人家就罷了,反倒到人家這裡來胡鬧!你還算個人嗎?」

「阿爹,我實在不知道啊!」見父親說得老淚縱橫,二賴不禁有點內疚了。

「你要真想改,就先給麗珍跪下認個錯!」

「爹,我……我男子漢大丈夫,給個寡婦……」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你這熊樣子還男子漢大丈夫!」未等二賴說完,老人就圓睜著雙眼吼了起來。

面對老父親那雙似要冒出火的眼睛,二賴不情願地向麗珍跪了下去:「麗珍,我……我錯了……」

「二賴哥,快起來吧。」麗珍忙扶起二賴道。

餘怒未消的老人又用枴杖點著地:「你小子給我聽著,今後不准你再跨進麗珍家的門檻一步!你這癩蛤蟆休想吃天鵝肉!」

「二叔,你老人家消消氣吧!」麗珍邊扶著老人坐下,邊回頭對二賴道:「二賴哥,你先背二叔回家,我跟著就送藥過去。」

二賴又羞愧又感激地看了看麗珍,走到老人面前彎下腰說:「爹,我們回去吧!」

「唉……」面對二叔父子倆漸漸消失的背影,兩行酸楚的淚順著麗珍的雙頰流下來。

《民間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