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很久很久以前。曹州趙樓村有個花園叫奇香園。奇香園裡住著一對老夫妻.老夫妻愛花如命。人們都叫他們花公、花婆。花婆五十多歲了,還沒生過孩子。老兩口想孩子想得入了迷,便把花園裡的花兒當成自己的孩子,還給它們起下許多有趣的名字:「藏珠」的花兒開在綠葉叢中,他們說「藏珠」是個害羞的女娃.「脂紅」技條粗壯,他們說「脂紅」是個楞小子,還有什麼「白丫頭」、「二黑」、「三花臉」、「小豆豆」……喊起來那麼親切,他們還常常對著花兒說笑:昨天「楞小子」受涼了,趕決給他加床棉被,於是老兩口就忙著給牡丹培土,今日「白丫頭」渴了.快去送茶,於是老兩口使給杜丹澆水。一年四季,他們就是這樣伴著自己的「孩子」,愉快地生活著。
一天黃昏,老兩口在花園乘涼」花婆突然感到肚子隱隱作痛,花公急忙扶她坐下。準備回房去取開水,剛走兩步,聽見身後有嬰兒啼哭之聲,老花公轉身一看;咦,是花婆生下了一個女娃,那孩子白白胖胖,在花叢中哇哇啼哭。那哭聲好像風吹銀鈴一樣清脆,猶如百靈鳥唱歌一樣動聽,更奇怪的,那嬰兒身上銀光閱爍,如天際百萬顆星斗。花公又驚又喜,急忙將孩子抱起來。他見女嬰生得眉清目秀,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花婆搶著把嬰兒抱過來;摟在懷裡,親也親不夠,想不到五十多歲了,老兩口還能有孩子!他們把嬰兒看做寶貝,給她起了個名字,叫琨珊。
一年小,二年大,十八年過去丁,琨珊長成了大姑娘。她喜歡穿白衣、白裙、白鞋,連平日用的手絹都是白色的。遠遠望去,像玉石人兒一樣漂亮。琨珊心靈手巧;很會栽花;她栽的花兒出奇的鮮艷,香氣能飄十里。每逢蒼雨牡丹花.賞花的人幾乎把園門都擠破了。
這年春天,曹州知府王昌盛也來觀賞牡丹。牡丹花美他不看;眼珠子直往琨珊身上瞅;這麼個美人兒,美得如天上的神仙,那個頭,那個臉兒,那個鼻子,那個眼兒,、那身段兒,那腰桿兒,高一寸不美,胖半指不俊,琨珊進屋去了,他還死死地盯住不放。花公前來獻茶,身後的衙役王二告訴知府,剛才那美人兒就是這花公的女兒。知府王昌盛急忙向花公施禮,口中說道:「本官今年四十五歲,屬狗哩!花公早巳看出他心中有鬼,艙口答道:「嗅,原來王大人局狗I,說罷抽身便走。王昌盛緊追兩步,說道:「本官來曹州上任前,夫人病筆了……」不等王昌盛說完,花公已走進房去,緊緊地關上了房門,衙役王二見知府神魂顛倒,說話差三落四,笑了實說:「大人,請您暫回府衙,這件事包在小人身上,保你美人兒到手!」知府王昌盛笑瞇了眼:「事成有賞!事成有賞!」說著鑽進轎中,回府去了。
第二天,花公便被「請」進了府衙。面對豐盛的酒宴.花公呆呆地坐著,萊不吃一口,酒不沾一口。當王二提到知府要娶琨珊做夫人時.花公猛地站起;「貧寡小女,不敢高攀!」說罷揚長而去.氣得知府面皮發黃。人家想巴結都巴結不上,莫非這老頭傻了!知府心裡想,也許我沒送彩禮。對!世上沒有不愛財的,只要我多送些金銀綢緞,那老頭定會答應。於是,他命王二帶著幾名衙役,拾著彩禮來到奇香園。誰知花公一見,暴跳如雷,恨恨地將彩禮扔了出去。知府王昌盛聽說此事,氣得直罵王二不會辦事。王二偷眼看看知府,低聲說:「大人,我有個主意,「啥主意?」知府喘著粗氣問。王二趴在知府耳邊,嘰咕了半天,知府笑了;「好快去辦吧!」
王二來到奇香園,對花公說:「知府大人說了,你若不願叫琨珊姑娘去當夫人,就要給知府大人送上一棵好牡丹[」花公心想:「我寧肯送給他十棵社丹,也不能把女兒嫁給他。於是急忙答道:「園中牡丹任知府大人挑選。」王二冷冷一笑,說道:「知府大人喜歡夜間賞花,命你送一棵夜晚會放光的雪白牡丹,如果明天送不去,就把你女兒送進府去I」花公一聽,氣得渾身顫抖,天下哪有夜間會放光的白牡丹,這不是逼著我把女兒送去嗎?花公欲上前爭辯,王二一擺手;大聲說:「沒花有人,明天不送去,知府大人要問你個戲弄朝廷之罪!」說罷,轉身走了。
花公氣得半天說不出話來,他望著園中牡丹,心中一陣酸楚:看來曹州地是呆不下去了,只有捨去奇香園,帶領老伴、女兒奔走他鄉了,花公輕輕撫摸著用血汗澆灌成長的棵棵牡丹,淚如雨下。忽聽身後有腳步聲,花公急忙擦去眼淚,轉身一看,是老伴和女兒琨珊來了。琨珊氣憤地說『「知府逼婚事,孩兒俱已知曉。二老無須難過,他不讓咱活下去。咱也不讓他安寧!」花公手拉琨珊,悲淒地說:「兒啊!咱鬥不過他,咱走!」
「走?往哪裡走?這是咱的家。這是咱的園,這是咱的故鄉,這是咱的田,咱哪裡也不去!」
「咱沒有夜光牡丹送給他,那知府…」花婆話沒說完,已泣不成聲。琨珊心裡難過,眼含熱淚說:『孩兒本是牡丹女,今日還我牡丹魂!明朝送得牡丹去,莫忘取回牡丹根!」琨珊說完,將花公、花婆扶回房去,並再三囑咐,不讓花公、花婆走出房門。
花婆放心不下,照著門縫向外張望,只見琨珊對著房門拜了一拜,口中說道:「父母的養育之思,琨珊縱死不忘!」說罷站起身來,旋轉如飛,似火球一樣滾動,如電閃一般明亮,開始象徵風大作,「呼呼」聲響,霎時如空中霹雷、震耳欲聾。花婆口喊女兒,要衝出房門,被花公一把拉住。只聽琨珊撕肝裂肺般的一聲哀嚎,便無聲無息了。
花公、花婆衝出門去,見園中一株牡丹,雪白如玉,閃閃發光,花辨上露珠滾滾,似汗水,似眼淚!花公將牡丹抱在懷中,花婆撲倒在地,老兩口對著牡丹哭得人心都碎了天還沒亮,曹州知府王昌盛使命人準備好了花轎。他心想;你花公有天大的本事,也送不來夜光牡丹,只要你今日不來,那美人兒就得乖乖和我成親!他高興地在燈下忙著洗臉、刮鬍鬚。剛刮了一半,王二匆匆闖進來說;「花公把夜光牡丹送來了。」王昌盛一份;「他真有夜光牡丹?」另一半鬍鬚顧不得刮掉,便命王二將花公帶進來。花公端著一盆花,上面用白布蒙蓋著,慢饅走進來。王昌盛一拍桌案,大聲說:「你哄騙老爺,該當何罪?」花公冷冷一笑:「你不曾觀看.怎說老漢哄騙於你」王昌盛兩眼一瞪,大聲吼叫:「把案上的燈燭吹滅,王二急忙吹熄燈燭,房中一片漆黑。花公輕輕把白布扯開,咦!神了!一盆雪白的牡丹閃閃發光,將房間照得如同白晝。知府呆呆地望著牡丹,張著嘴巴再也合不上了,眾衙役「忽」地一下圍上來,爭著看稀奇珍寶。王昌盛走近牡丹.伸手一摸「叭」地一聲,臉上挨了一掌,左腮火辣辣的疼。「誰?誰打老爺!」叭」又是一掌,王昌盛見花公袖手站在一旁.並沒伸出手來。「哪個小子?是哪個小子!」王昌盛兩手捂腮,高聲叫罵。眾衙役莫名其妙,面面相觀。王昌盛氣得暴跳,欲將牡丹端進內室,手剛觸到花盆,只見牡丹花辯紛紛脫離花技,如流星一般飛將起來,頓時,房中花辨飛舞,火星四濺,嚇得知府、王二和眾衙役四處躲藏,鬼哭狼嚎。
過了一個時辰,天亮了。房中死一般寂靜。知府王昌盛從書案下慢慢地爬出來.王二也正從衣架下邊往外鑽,二人相互一看,都怔住了,王二的頭髮、眉毛都被燒光,光禿禿像個肉球,那知府嘴歪眼斜鼻子塌,左腮上一個泡,有腮上一個疤,說他像個鬼,他比鬼都難看,變成醜八怪了!二人相互看看,都忍不住捧腹大笑。知府指著王二,「哈哈,禿了!」王二捂著知府,「嘻嘻!.歪了!」他們笑了一陣,同時來到鏡前,看到自己的模樣。都急忙把眼睛捂上:「這鏡子裡是嗎!」二人嚎啕大哭起來。
王昌盛變成了醜八怪,官見了害怕,民見了躲藏,頭上的烏紗帽戴不成了。
那日,花公在混亂中抱回了牡丹根,栽在了花園中。第二年,牡丹根發了芽,一年長成三尺多高一株牡丹,花兒雪白,雪白,夜晚放出光亮。因它是琨珊姑娘變成,夜晚又會放光,人們都叫它「琨珊夜光」。後來人們把它寫成「昆山夜光」。現在,曹州牡丹園西南角的花園裡,還有這種牡丹。
二
昆山夜光,每朵牡丹花像一個小小的燈籠,十分美麗有趣,因此又叫「燈籠花」。說起昆山夜光,『還有一段神話故事呢。
相傳明代永樂年間,曹州一家牡丹園主,從亳州花重金買來一棵「昆山夜光」牡丹.把它視為珍寶,並專門雇了一個小伙子負責培育管理,小伙子名叫王小四,十分勤勞。秋後,他把牡丹栽在園中,細心地澆水培土,他還特地打了個厚厚的草苫子,天黑時蓋上。天明時就揭掉。冬天下雪,他把雪培在牡丹周圍,春天「雨水」季節一到,他就加緊松土施肥。剛到清明,他就發現長出了幾個嫩綠的芽兒。頭一年就要開花,他真是喜出望外。他日日夜夜招心地護理著它,眼看著枝葉長大,花芽兒發育成熟了。然而,谷雨已過,別的牡丹相繼開放,難有這棵「昆山夜光」還沒有開。王小四心裡焦急,等啊,盼啊,當大批牡丹快謝的時候,它終於開放了。看到幾顆藍寶石般的「燈籠花」,王小四心中的喜悅更是無法形容,他更加晝夜捨不得離開了。
三年後,這棵「昆山夜光」在王小四的精心管理下.又繁殖了十餘棵。這種牡丹花別具一格,每到花期,賞花的人絡繹不絕,把王小四忙得不可開交。夜深人靜,賞花的人都已離去,他才能一個人細細欣賞;有一次,送走最後一個賞花人,他出乎意料發現,有幾個美麗的姑娘.身穿潔白的衣服在花上偏偏起舞。他感到非常驚奇,急急地走到花兒跟前,可哪裡還有姑娘的影子?他仔細看看,只有亮晶晶的燈籠花。
從此,王小四就留心了。每到夜深入靜,都能看到幾個姑娘在花叢中舞蹈。可一走到她們身邊,她們就飄然而去,王小四明白,這一定是仙女了。於是,他不再走近她們,只是遠遠地欣賞她們那優美的舞姿,可是,有一次,他看到有個仙女向他招手,請他過去。他遲遲疑疑地走過去之後,這個拉手,那個扶肩人非常親熱,她們還邀他跳舞。那個招他前來的仙女指著一位年齡稍大一些但姿容俏麗的仙女說:「這是我們大姐,她看上你最勤勞,最忠厚、喜歡上你了。可我們是花仙,你害怕嗎?」王小四欣喜若狂,說道:「仙姐能夠看上我,我求之不得.哪有害怕之理!」從此,王小四同牡丹花仙談情說愛,海誓山盟,非常快活。
誰料.王小四和花仙戀愛的事被牡丹園主發現了,因為社丹園主也常在夜間前來觀賞燈籠花。他見牡丹花仙貌美,早已垂涎欲滴。正當王小四和花仙商議拜堂成親時.他派人把花仙搶到家中,強制花仙和他拜了天地。可他萬萬沒有料到,進入洞房後,花仙競變為一條火龍,把他的家化為一片廢墟,園主差點喪命。而火龍騰空飛去,不知去向。園主解雇丁王小四,繁殖的「昆山夜光」牡丹,也全部刨出來廉價賣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