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故事發生在中華民國的三十一年鬧旱荒,葉縣的任店岡上有一位袁員外,為人吝嗇。號稱老鱉尾。
這一年自從種上晚秋以後,真是天天颳風,天天出太陽,旱得大地裂縫,禾苗枯焦,池干溪涸,甚至於十井九眼斷水。特別是任店岡上更是鬧水荒。
尤其是袁員外家,家大業大,不僅飲水吃緊,晚上為了防火,還得備八口大敞口天缸的水。整天派出兩個打短工的跑到十里遠的澧河擔水供應。所謂短工,就是一天一結賬,隨時僱用。
奇怪的是,不管兩個短工如何賣力,採用什麼辦法運水,盡避到晚上儲備了滿滿八缸的飲水,但到了第二天早上,這八缸水總是滴水不留,不翼而飛。還得起五更從新擔水做飯。出力,這切不說,還受袁員外的責罵,另外還要扣除頭一天八缸四十擔的工錢。你說,袁員外摳不摳?
這天下午,兩個擔水的短工又擔了四十挑水,把八個天缸打滿了。夜間,他倆憋了一肚子氣,一商量,決定隱藏在附近,窺探水蒸發的原因。
一更天,院子裡人多,沒有什麼異常現象。二更天了,各個住房仍有零星的燈火,院內仍不見動靜。等到三更天的梆子響了,亦然寂靜無聲。兩個短工失望了,就是準備回房睡覺時,突然,東南角響起了一股風聲。他倆機警地伸頭一看,見一隻火鏊子一樣大的老鱉,乘風聲爬到了八口缸邊。前爪直扒缸沿,伸頭四處張望,見夜闌人靜,就自東往西,跳入缸內,伸頭擺尾,搖曳舒爪,時而抬頭望月,時而低頭飲水;時而翻筋頭、打車輪,時而上下跳動、四肢擊水。一缸水頃刻弄得一乾二淨。直至八缸水糟蹋完了,才搖頭晃腦地又伴隨著一陣風聲原路而去。兩個短工尾追到村外,發現那只鱉徑向素有老鱉潭之稱的西大坑爬走。據說裡面有個鱉精。可能是因坑旱干了,才到這裡搶水喝。他倆知道了原委,就回房休息了。
第二天早晨,天沒亮。袁員外就站在這兩個短工門口,邊罵、邊吼著讓他們趕快起床挑水。
他倆忍氣吞聲地去澧河打了兩擔水。袁員外又讓櫃上扣發他們昨晚四十擔水的工錢。兩位短工無奈地把前天晚上暗地窺探到的情況向他述說了一遍,想不讓扣發工錢。
袁員外冷笑地說:「別編瞎話騙我了,沒門兒!今天晚上,我陪你們窺探,倘若是假的,我加倍罰你們!」
二位短工說:「好!那咱們就打個賭,是假的,我兄弟倆,任你打罵任你罰。不過,掌櫃的,倘若是真的怎麼辦?」
袁員外嗤之以鼻地說:「如果是真的,我扣發你們多少擔水的工錢,全部吐出來,還給您。」
雙方議定,當日無話,照常運作。
這天晚上更深夜靜時,袁員外和二位短工悄無聲息地潛伏於防火的天缸附近,待到三更天過後,果然又是一陣陰風響起,那只鱉精就爬上了缸沿兒,得意忘形地玩水,瞬間,四缸水已經揮霍一空。
甲短工低聲地說:「員外,你看見了吧,是這只王八所為,你應該兌現你的諾言,把近三天扣發我們的工錢吐出來,退還給俺吧!」
袁員外卻反口說:「那是鱉精喝了你們擔的水,又不是我喝的,憑什麼退給你們?有本事,讓鱉精把缸裡再吐滿水,我自然退還工錢。」
二位短工一聽,怒火上升,甲短工順手抄起身邊的一根木槓,向乙短工睇了個眼神,二人「嗖!」地躍起,直撲鱉精。那老鱉見有人來,躲閃不及,便趴在缸內,將頭縮回殼內,一動不動。甲短工一手按著鱉蓋,一手舉棒痛打,誰知,越敲,頭越往裡面縮,仍然不伸出頭來。
乙短工說:「不怕王八不伸出頭來。我有辦法。哥,你只管敲鱉蓋,我捉他鱉尾,摳它的軟甲,看它吐水不吐水!」
說吧,乙短工用左手死死的摳住鱉的軟甲,右手把老鱉尾緊緊捉著,用力往外拽,經過一陣痛打、拽尾,那鱉精只好伸出頭來,乖乖地往缸內吐水。
等到吐第三缸的時候,袁員外為鱉精求情說:「二位不要再敲鱉蓋了,因為我姓袁,它能到我家尋水玩,那是俺的好兆頭啊!求求你們放了它吧。」
二位短工說:「那可不行,他喝了俺的血汗錢,就得敲它的鱉蓋,捉它的老鱉尾!不然,它說話不算數。想叫放它,除非把這三天的水吐出來完!」說著又敲起鱉蓋,捉起了鱉尾。
袁員外只好跑回房去,取了銀子,如數退還了扣發的工錢。二短工才放了那個鱉精。
第二天,這個怪異的事不翼而飛傳開了。從此,人們就把治服吝嗇的人,叫做「敲鱉」、「捉老鱉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