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長隨
在我們清代啊,縣以及縣級市那些長官們的隨從,都是職業的。這幫人跟那些家奴還不一樣。家奴一般都是終身制的,長官上任之前就在他身邊工作了,長官調任卸任他們也還跟著。
那些職業跟班——我們那會兒叫他們「長隨」——就不一樣了。他們你來了,我就跟著你,但什麼時候不定就撂挑子跑了。這幫人的姓名籍貫等等身份信息那都沒有個准譜,今兒叫周鵬漢族,明兒沒準就叫薩頂頂蒙古族了。
他們這麼做是防止藉著官員的勢力作奸犯科一旦敗露,可以擾亂警方的視線,不留下線索。
我父親考研的一個老師陳石窗手下有個長隨,他自稱叫朱文,是山東人。後來我父親又在高淳縣縣長梁潤堂家看見他了,他又跟了梁縣長了。梁縣長說這個人叫李定,河南人。還誇獎了他一番,對他十分相信的樣子。
後來梁縣長上任臨行的時候呢,這個李定突然就得了一種怪病走不了了。梁縣長對這個傢伙還真是器重,把他安置在了我父親家,說等他病好了再去高淳找他——一定有所重用。
這個李定還是朱文還是什麼鬼知道是誰——的病還真奇怪,是兩個腳趾頭之間潰爛了,潰爛的部位呢逐漸逐漸擴散,一直爛到了胸隔部——就是胸部與腹部交 界的那個地方。最後把胸腹都爛穿了。一掀被子看見的都不是他,是褥子。
就這麼死了。
他死後啊,檢查他的包裹行李發現有個小盒子裡有個小筆記本,上面密密麻麻地記滿了蠅頭小字。
原來這傢伙居然在十七位官員的身邊工作過。筆記本上記得都是這些官員不可告人的那些醜事:什麼時間什麼地點參與者都有誰目擊者都有誰,行賄受賄者的電話二奶情人 的短信,有暗箱的工程合同有黑幕的判決書等等等等,無一不詳細記錄。
有個跟他算是還熟的長隨透露:
這傢伙用這種手段挾制不少官員了。他那個漂亮的老婆就是某官員包的一個二奶,他把這個二奶搞到手之後,在該官員的辦公桌上留了一封信。官員看完臉都白了,愣是不敢追查他。
這樣的傢伙得了這麼個病,這難道不是天道報應不爽嗎?
霍文易先生就評論了:
「這種人依附在權力所有者的門下,就是為了借助那些官員手裡的權力營私舞弊而來的。你要養鷹就別怪鷹吃你家的糧食,想玩鷹就要有能夠駕馭鷹的手段!內十七個sb官員,還真把這種人當耳目心腹看待,什麼隱私機密的事都讓他們知道了,這叫授人以柄——那鷹犬不反戈一擊倒打一耙落井下石才怪呢!所以我說啊,這個什麼李定朱文的倒沒啥可指責的,我倒是想責問內十七個sb官員一句——腦殘片你們可不能停啊……」
我一聽霍文易的這種論調,我就皺眉頭了,這什麼狗屁觀點啊,分明是態度沒擺正嘛,我必須出來五毛一下:
「老霍啊,你說的那玩意從思想根源上就不對知道不?什麼叫那十七個官員sb啊?假如那些官員們都廉潔自律,潔身自好,絕對沒有見不得人的事。你說這個人他即使天天揣著小本兒握著小鉛筆——他又能記些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