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箍桶的女兒九斤姑娘,絕頂聰明。一天,張箍桶出門做生意去了,九斤在家替父親補衣裳。這時,來了一個七八十歲的老公公,說要請張箍桶為他家箍桶。九斤姑娘說:「好!回來了就叫他去。老公公,你叫什麼名字啊?」
老公公說:「我的名字叫做:一斗半,二斗半,三斗五升;四斗半。」
九斤姑娘想:這些相加不是一石二斗嗎?於是就說:「噢,原來是石二公公!你家住在哪裡呀?」
石二公公說:「就住在東頭石家村。我家是有記號的:東邊叮吟當,西邊冷清清,門前兩個管門人,一東一西兩邊分,胡 須生在頭頸裡。笤帚插在頭頂心。」
九斤姑娘說:「好,知道了!你家東邊是一家鐵匠店,西邊是個祠堂,門前有兩株棕櫚樹,對嗎?」
石二公公誇道:「九斤姑娘真有才能。」說著走啦。
張箍桶回到家,九斤姑娘就把石二公公來請他的事講了一遍。張箍桶說:「石二這個人,講出話來,就像茅山道士唸咒一樣,鄰近三村,就是他家生意難做。」
九斤姑娘說:「你把一張長推刨放在家裡好啦。到了石家,假使有什麼難題,你就說回來拿長推刨,女兒替你出主意。」
到了石家,石二對張箍桶說:「我要你箍一隻早早桶;一隻中午桶;一隻小兒桶;一隻有底無蓋桶;一隻有蓋無底桶;還有一隻桶:兩隻耳朵高聳聳,中間直弄通,一眼望去到山東;還有一隻桶:中間橫著一根棟,尾巴翹起通天空,翻轉身來『撲龍桶』。張師傅,這七樣桶你會箍嗎?」
張箍桶說:「會箍,會箍。不過,我一張長推刨沒有帶來,還要回去拿哩!」
張箍桶回家把石二的話學說了一遍,九斤姑娘說:「早早桶是面桶,中午桶是飯桶,小兒桶是坐桶,有底無蓋桶是腳桶,有蓋無底桶是鍋蓋,第六樣是蒸飯的蒸桶,第七樣是打水的吊桶。」
張箍桶又來到石二家,把九斤姑娘的話學說了一遍。石二知道是九斤的主意,說:「張師傅,你家九斤姑娘真聰明。我什麼桶也不要箍了,我要和你攀親——把九斤姑娘許給我家老三吧!」
九斤姑娘嫁到石二家的第二天,要下廚房做飯。石二說:「九斤!石家的規矩,新媳婦頭次下廚房要燒一鍋鴛鴦飯給公婆吃,這鴛鴦飯就是半鍋米,半鍋水,一半爛,一半焦。這種飯,你能煮嗎?」
九斤想,這樣的飯不管手段多高也煮不起來的,可還是滿口答應。
她到廚房裡,舉起菜刀,把一個鍋蓋箍斬斷了,叫著從廚房裡走出來:
「公公,鍋蓋箍爆斷了,飯不能燒了。」
石二說:「那就換一個新箍吧。」
九斤說:「公公,找鍋蓋箍,早竹、毛竹、紫竹、雷竹都用不著,要用鴛鴦竹打的。鴛鴦竹它半株青,半株紅。這種竹不出在高山,也不出在平地,是出在東洋大海裡的。」
石二說:「這種竹子天下少有,怎麼辦得到?」
九斤說:「公公!假使鴛鴦竹辦不到,媳婦的鴛鴦飯也燒不起來。」
石二見九斤的才能比自己還強,十分歡喜,有心要叫她當家,只怕大媳婦和二媳婦不服。他想了一下,拿出一段青布,對三個媳婦說:「我這一丈二尺青布,要做四樣東西:一條汗巾,一個錢褡,一件衣衫,一條被頭,缺一不可。誰能做,就讓她當家。」
大媳婦和二媳婦都說不會做。九斤說:「我拿去做做看。」
不到一天工夫,九斤就做成了一件長衫。石二一穿,非常合身,說:「唔,這種長衫做得很好,還有汗巾呢?」
九斤說:「我們鄉里人都是用小襟揩汗的,所以我想小襟就是汗巾,對嗎?」
石二說:「對!還有錢褡呢?」
九斤說:「錢褡就在袖筒裡(舊時的服裝,大衫的袖口縫上一段,可放東西),你看好不好?」
石二連聲說:「好,好!還有被頭呢?」
九斤說:「古話說『日當衣衫夜當被』,這件長衫,到了夜裡就是被頭。」
石二高興他說:「做得對!做得對!九斤!就讓你當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