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笑
老四曾全談了戀愛,倒霉了我們一整個寢室。
他整天的炫耀他和那妞之間的進展,從拉手到上床,事無鉅細的每日更新,特磨嘰。不就是我們其他幾個人是光棍麼?也不至於覺都不讓睡得,興奮的兩眼冒光的得不得不得——
“哥兒幾個抓緊了啊,還沒上手的妞,青春都虧了。”某一天這廝又油頭粉面的打扮了半天,一邊收拾頭髮上精液一樣的摩絲,一邊對著鏡子拗造型,自以為天蓬元帥下凡,在我們眼裡也就是豬哥一個。
長得像哈利波特成年版的寢室老二在書本裡面抬起頭,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沒說話,繼續低頭看書了。我們也都沒說話,這廝騷包的輸了一聲拜拜,寢室門啪嗒一聲,不見了人影。
老二又打書本裡面抬起頭,腳丫子蹬了一下我的床板,“哎,老六,你丫別打手槍了,找個法兒整一下這個戀愛中的男青年?”
“你丫才打手槍呢。”我摘下自己的耳機,不再跟著bonjovi搖賓了。“整就整丫一把,最近真夠折騰的。”
“哎呀媽呀,別提多嗝吟了,這傢伙,啥都說,有點暴露狂的意思哈。”睡不醒的老三也從被子裡面探出頭來,差了一句話。“整他一把,我支持!”
“字詞!”正吃方便麵的老大口齒不清的應和。
“硬是支持咯!”和老大膩的最近的老五也憨憨的笑著應和賊頭賊腦的守著吃老大剩下的一口方便麵。
老二推了推眼鏡說,“計劃很簡單,下個禮拜就是他女朋友的生日,他嘮叨了很久了,攢了那麼久的錢才買了很漂亮的水晶飾品做禮物。咱不偷不搶,不會給他把生日禮物弄沒了,就讓丫遲到吧。他女朋友那個脾氣,如果他遲到了,別說上床了,連拉手也得一個月以後吧。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我們笑過之後,大家就開始默不作聲的準備了。到了那天,老二趁曾全去水房洗臉的時候偷偷的將曾全的手機時間調慢了一個鐘頭,然後和我們說,“大家,對表啊。現在時17:00啊,別露餡,誰錯了誰請大餐啊。”我們嘿嘿的樂著對了表。
一會曾全回來的時候我們都假兮兮的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只聽這小子說:“怪了,剛才明明我記得是六點來的。哎,哈利波特,你的表幾點了?”
老二假模假樣的看了一下表,“五點五分。猴急個什麼勁啊你。”
曾全有點疑惑,看了看最老實的老五,老五心虛的低下了頭,假裝擦皮鞋。曾全又看老大,老大嘿嘿一笑,“為了女人,連自己兄弟都不信了啊。”
“信的,信——”曾全疑惑的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機。其實他要是仔細看一下短消息記錄,我們的計劃就全毀了,但是他選擇了打遊戲,他最近很著迷的遊戲,打算打到六點的時候然後再赴約——但是那個時候他實際已經遲到了一個小時。估計他女朋友等不到那個時候就會打電話過來罵街了吧。
為了看好戲,也為了不穿幫,我們忍著飢餓,等待著那個高八度聲音打來的絕交電話。
果然,過了差不多一個小時,曾全的手機就急吼啦吼的想起來。
“喂——”
“五分鐘你還不到,我們就分手!”
“你幹嘛?現在才六點啊,我們約了六點半的吧。不要生氣啊。”
“六點你個頭!現在已經七點了,我等了你半小時了!”
曾全蹭的從電腦前面站起來離開,用不可理解的眼神看了我們一眼,一句話也沒說,就離開了寢室。
似乎——整蠱的結果沒有我們想像的開心。我們悻悻的去打飯,心裡有些不平衡。遲了一個小時,冷掉的飯菜還是豬狗食一般的,我們吃的味同嚼蠟,只能就著電視吃一點。
電視居然還是新聞時段!
“現在播送一條本台剛收到的消息,今晚七點二十五分左右,一輛公交車與一輛超速行駛的出租車發生事故,造成司機重傷,而副駕駛座上的乘客當場死亡。”
“讓不讓人吃飯啊。”老五嘟囔了一聲。
“……經查證,該乘客系某大學大三學生……”
一個鏡頭晃到慘不忍睹的副駕駛室邊上,不只是裡面的那個不成人形的人穿著我們熟悉的衣服,旁邊大聲哭泣的那個女孩子,也是我們熟悉的女孩子。
世界上只有時間,是不能開玩笑的。我們的玩笑,把曾全的生命時鐘,調成了死亡時鐘。沒有人敢在曾全的葬禮上提到這個玩笑,之後我們寢室的人陸續都搬出去了,畢業了也不想互相見面,誰會願意見面就想起,那樣一個致命的玩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