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石文輝參加完一場攀巖知識講座剛回到家,郵遞員就送來一封掛號信。信沒有署名,寫信人只說在他們家鄉有一座叫猴低頭的陡崖,問石文輝敢不敢去試試。信的字裡行間充滿了挑釁的意味,石文輝蹙起眉毛,若是不去,恐惹人恥笑,有損自己“天下第一攀”的美譽。最後,石文輝還是決定先去實地探查一番。
果然,當石文輝依照信中所留的地址找去的時候,發現了坐落在一個偏僻山谷中的一處陡崖。崖壁間幾乎沒有著力的空隙,底下窄頂上寬,難怪叫猴低頭,真乃猿猴難度。
不管怎樣,他決定先探查一番。經過一陣忙碌,天已黑了下來,石文輝從旅行包裡拿出了一個手電筒和一把鋒利的匕首,準備尋條路四處轉轉,看谷中有沒有可以借宿的人家。這座山谷臨近一條蜿蜒的小溪,石文輝沿著小溪向前行,終於在小溪旁發現了一間茅屋。
石文輝不禁喜出望外,他敲敲門,走出來的是一個佝僂著背的老頭,手裡拿著一盞油燈,混濁的眼睛不停地朝石文輝身上打量著。石文輝客氣地說:“老大爺,我是個攀巖運動員,來這座山谷進行探查,因天晚下不了山,想在你這裡借宿一晚,我可以多給您錢。”
老頭瞇著眼“哦”了一聲:“進來吧,年輕人,這座山谷可不平靜,夜裡經常有狼出沒。唉!出門在外誰沒個難處呢?”石文輝對於能找到一個棲身之所已相當滿意了,他放下旅行包,隨口問道:“怎麼只有你一個人住?”
老頭歎了口氣,“我原本有個兒子,前年去猴低頭採草藥,失足摔死了。年輕人,你來這裡也是為了猴低頭吧?我跟你說,我活了大把年紀,還沒見有人上過猴低頭呢,聽說上面有冤魂在作祟。”
冤魂?石文輝的心驀地顫抖了一下,臉色也變了,老頭什麼時候走出去的,石文輝一點也不知道,腦子裡仍在回味老頭的話。不知怎地,石文輝忐忑不安,又重新打量起這間房子,一張鋪了些茅草的木板床,低矮的桌子上放著盞油燈,昏暗的燈光映在白色的窗紙上,顯得特別陰森。石文輝突然想到在這鮮有人跡的山谷,一個舉步維艱的老頭孤身住在茅屋裡,他靠什麼維持生計?想到這裡,石文輝不禁冷汗涔涔。
這時老人端著臉盆進來了,他警惕的眼神緊緊盯著老頭,並做好隨時“戰鬥”的準備,但老頭並沒有敵意的舉動。這時倦意襲來,石文輝決定先洗臉休息。他把臉盆端到桌子上,水很清澈,甚至能看到臉盆底的條形花紋。石文輝捋起袖子,以手掬水往臉上抹去,水觸著肌膚冰涼冰涼的。石文輝第二次把手伸進臉盆時,盆裡的水居然自動旋轉了起來,像個小小的漩渦,接著冒出一陣陣熱氣。石文輝伸手一探,冰涼的水頓時如開水一般滾燙。
石文輝嚇了一跳,連忙後退了幾步,這水難道有什麼超乎自然的磁力,否則怎麼產生這種怪異的現象,等他在望向臉盆的時候,整張臉都變得煞白。此時熱氣突然消失,又轉為一盆清水,但水裡清晰地映襯著另一個人的頭像,不是他,而是另外一個人!
這頭像石文輝並不陌生,英俊的面龐上還帶著一絲高深莫測的微笑,是肖源,那個曾經是他最好的朋友。原來肖源與石文輝一樣,也是一名職業攀巖運動員,兩人作為隊友和夥伴,一起征服了無數的陡崖,在攀巖界,兩人像雙子星座一般閃耀。兩人同甘共苦,可謂生死之交,但一次意外卻葬送了肖源的生命。
那次,肖源聽說獅子巖很具有挑戰難度,於是邀請石文輝合作,共同攀登這座有史以來無人成功的險峻陡崖。起初石文輝並不同意,因為非常危險,哪知肖源的態度卻很堅決,他說此生最大的夢想就是能夠登上獅子巖,戰勝自我。石文輝禁不住肖源的再三懇求,同意了此番冒險。
兩人研究了攀登路線後,彼此互相照應,眼看快到崖頂了,不料石文輝系的安全繩被鋒利的石塊磨開了一道口子,情形非常危險,隨時有掉下去的可能。肖源見狀,連忙解下了自己的安全繩,扔給了石文輝,告訴他盡快攀登上去,然後再把安全繩拋下來。石文輝接過肖源扔來的安全繩,順利地登上了獅子巖,可當他把安全繩拋下去,肖源重新繫上安全繩向上攀爬時,安全繩突然斷裂,肖源慘叫一聲,墜下了陡崖……
這件事整整過去了三年,沒想到肖源的頭像會在臉盆裡出現,是不是肖源的陰魂不散,抑或只是自己一時的幻覺?石文輝的心“怦怦”直跳。正在這時,臉盆中傳來一陣聲音:“石文輝……”石文輝仔細一聽,辨別出是肖源的聲音。石文輝的眼晴驚恐地看著臉盆中的肖源,肖源的嘴巴一歙一合,分明是他在說話。
石文輝倒吸一口涼氣,顫抖著說:“是你嗎?肖源,你究竟是人是鬼?”
肖源的聲音很柔和:“是我,我不是鬼,而是肖源的靈魂。”
靈魂?石文輝從未想過人真的會有靈魂,並且與他面對面地談話。肖源輕笑了幾聲,接著說:“自從那次我從獅子巖墜下以後,我的鮮血流入了旁邊的一條小溪,小溪裡的水含有一種特殊物質,它能吸納人的鮮血使其復活,卻永遠離不開水,所以我只能沿著這條小溪存在。”
世界上居然有這種匪夷所思的事?但石文輝馬上猜測自己正是沿著小溪找到這所茅屋的,那個老頭打來的洗臉水說不定也是小溪裡的水,而猴低頭與獅子巖相隔不是太遠,這條小溪完全有可能同時流經這兩個地方。如此推斷,這個肖源說的話並不是無稽之談。想到這裡,石文輝期期艾艾地說:“你……找我有……什麼事?”“是這樣的,我想弄清楚一件事。”肖源的聲音突地一變,喝問道:“那根安全繩怎麼會在毫無徵兆的情況下斷裂?”一聽到肖源提起這事,正觸著石文輝的心事,他連忙搖著手說:“我不知道。”
肖源發出一陣淒厲的獰笑,面龐在水中強烈地扭曲,水又開始冒出一陣陣熱氣,肖源的頭像在水裡消失了。
石文輝剛吁了一口氣,背後響起沉重的腳步聲。石文輝轉過身一看,竟然是那個老頭,此刻老頭的臉陰沉得可怕。“你怎麼進來的?”石文輝驚愕地問。老頭沒有回答,他徑直在走到臉盆前,把整張臉都浸入水中,當他從臉盆中抬起頭時,臉已經變成了肖源。
肖源冷冷地說:“你一定很奇怪吧?其實這道理很簡單,我的靈魂負載在個人的身上,他的一舉一動都受到我的控制。因為我的生命離不開水,見不得陽光,所以我只能寄生在這個陰暗的地方。我一直對那根斷裂的安全繩有懷疑,但又不能去找你證實。直到有一天這個人來到山谷,我控制了他的腦電波,讓他給你寄去了一封信。”
原來這一切都是肖源的刻意安排,只等著自已來上鉤,石文輝暗悔這麼容易就中了別人布下的圈套。“好了,不多說了,我將進入你的腦電波,探求事情的真相。如果確實與你無關,你失去的只是這一天的記憶,可一旦與你有關,你不要怪我。”肖源一字一頓地說。
石文輝聽後害怕極了,當年的那一幕情景如電影在腦中浮現。他登上了獅子巖,把安全繩拋向肖源,肖源繫上安全繩,一點一點向上攀爬。石文輝看著手中的安全繩,心裡起了微妙的變化——他想起肖源處處比他強,現在肖源的生命掌握在他手中,慾望啃噬著他嫉妒的心,他拿起匕首,朝安全繩砍去……
幾天之後,兩個探險者在這座茅屋裡發現了奄奄一息的石文輝,他們急忙撥打了報警電話。警察把石文輝送進了醫院,但所有的醫生都對石文輝的病症束手無策,最後不得不做出一個結論,石文輝是由於腦部遭受嚴重刺激,已經是一個白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