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齋鬼故事之醫狐

杜仲是位讀書人醫生,是山西人,他的父親、祖父也都是醫生,到了杜仲,杜家的醫術更加高明精深。遇到貧苦的人家,也不指定向人家索要多少費用,遇到富有的人家,也不刻意搜刮,實在把行醫濟世當做自家的志向。

一天,有一個美少年拿著厚重的錢財來奉請杜仲,說他的父親病了,已過了一個多月,都沒有好,特意來請他去醫治。

杜仲問他家的姓氏。

那人回答道:“我家姓沈,我叫沈實。”

杜仲又問家住哪裡?

沈實道:“沒多遠。”

門外有一架小車,沈實請杜仲和他一起去,杜仲就跟著他去了。

一路上,杜仲感到很生疏,覺得自己從來沒走過那條路,大約過了兩個時辰才到,到了門前,早有一個人站在那裡等著了。

下了車,沈實指著站著的那人對杜仲道:“這是我的表兄江某。”

杜仲向江某作揖,然後一起進入了客廳。喝了茶,沈實便請杜仲進去給他的父親看病。

杜仲進去,見到一個女郎站在榻旁邊,杜仲微微地看了一下,真是無比娟麗漂亮。那女郎見到杜仲進來,便緩緩地離開了。

杜仲看視完畢,便出去了。

江某問道:“舅舅的病怎麼樣?”

杜仲道:“需要調理,只是脾胃太虛弱了,需要一些時間,沒有兩個多月的時間,不能完全康復。”

杜仲寫下藥方之後,就告辭了。

沈氏堅持要留他下來,杜仲才沒有走。

飲酒之間,江某忽然撫著肚子叫苦,問是怎麼回事,江某道:“我胃氣疼痛,是老病根了,常常幾天就犯一次,犯的時候,心如刀絞,痛得要命,希望先生能幫我看看。”

杜仲道:“這容易醫治。”

拿出針來,按照位刺了幾下,江某便感覺不痛了。

杜仲又寫下一個藥方,交給江某,說:“連續服用三劑,永遠就不會再犯了。”

江某不勝感激。

飲用完畢之後,沈實又送杜仲回去,並告訴他,說明天又去迎接,希望他早早準備好。

杜仲每次去看病,都見到女郎,後來直接來回出入,也不迴避了。

杜仲便故意在看病的時候,慢慢地給老翁診斷脈息,以便偷偷地看那女郎。

沈家每次留杜仲喝酒吃飯的時候,江某也時時陪坐。

一天,江某見杜仲低頭皺眉,顯得很不暢快,問道:“先生看上去,心中好像有什麼不愉快的事?”

杜仲道:“確實如此。牽掛著家裡的家務,心裡放不下,因此才鬱鬱不快。”

江某道:“這有何值得愁苦的,讓你如此耿耿於懷?”

杜仲道:“江某道:”像你這樣的才貌,再找一個好女子,應該不難。“

杜仲道:”只是苦於沒有遇到好的。“

江某道:”你平生就沒有遇到中意的嗎?“

杜仲道:”見是見到了,只是勢力名位不同,人家怎麼會答應,因此,見了也算沒見。“

江某道:”你說說那女子家居哪裡,我看能不能幫得上忙。“

杜仲道:”遠在千里,近在咫尺。“

江某道:”你看中舅舅跟前的表妹了?“

杜仲低頭不語。

江某明白了他的意思,笑著道:”我的表妹,小字芳卿,已十七歲了,品德容貌都好。你注意到她了,可算你的眼光不錯。只是舅舅選擇女婿很苛刻,要是請媒人來說,這事肯定成不了。現今倒是可以設計謀求。“

杜仲道:”有什麼計策?“

江某道:”這時候,正當是用你的時候,明天去接你的時候,你托故不來,我便借此向他們說說,或許能得到許。“

杜仲大為歡喜,心想如此就不怕他家不答應了。

第二天,杜仲果然沒有去,沈翁感到很是憂懼,杜仲不來,自己的病就沒救了,把這事告訴江某。

江某道:”杜先生昨天見了表妹煩請我做媒,我還沒來得急和舅舅說。今天他不來,難道是為這事嗎?“

沈翁不說話,明白他是要以此來要挾。

江某又說道:”杜仲儀表也不俗,門閥又極為清白,未嘗不能和他家結親。“

過了好一會兒,沈翁才答應道:”如今只有答應他的要求了。“

江某道:”要是這樣,小甥就親自去一趟,一來向他報喜,二來也請他快來看視。“

沈翁道:”好吧!“

又說:”我大病在,不便於備辦婚禮,等我病好了,就送女兒過去,也不麻煩他來迎娶。“

江某道:”好,聽舅舅的安排。“

第二天,江某到杜仲家,把已答應了他的婚事的事告訴他,並邀他和自己一同回去,給沈翁看病。

杜仲來到沈家,給沈翁看病的時候,卻不見了芳卿在旁邊,心裡感到十分悵惘,還不如沒結親的時候,能夠看上幾眼,讓自己感到滿足。

杜仲醫治沈翁的疾病,四十多天之後,沈翁已能拄著枴杖行走了。

一天,杜仲去得很晚,等他看完病之後,天已黑了,便留宿在沈家。

剛過二更天,杜仲準備睡覺了,然而芳卿忽然到來,說:”我父親忽然生起杜仲感到懼怕,說:“深夜裡有沒有燭火,又不熟悉路,叫我怎麼回去?”

芳卿立即拿出一把紙扇,交給杜仲,說:“你只要搖它,就能看得見路了,就能走回去了,並且拿著這扇子,速度也異常的快,不用擔心。”

杜仲接過扇子的時候,拉著芳卿的手,戀戀不捨,芳卿道:“什麼時候,還如此戀戀不捨,等一下你就想走都走不了,那時就是死別了,豈不悲慘嗎?”

杜仲道:“從此沒有見面的子了嗎?”

芳卿道:“我非你不嫁,請你等著我。”說完,就催促杜仲快走。

杜仲才放開她的手,把扇子展開,上面只畫著一輪圓月。

杜仲所走過的路,都如同白晝,看旁邊的東西,則一團漆黑,什麼也看不見,並且感覺自己如飛鳥一般往前行走,感覺沒多久就到家了。想起芳卿的意,心裡萬分感動。

等沈翁叫人謀害杜仲的時候,然而杜仲已離開多時了。

沈翁問家人,說:“誰叫他走的?”

芳卿道:“是我讓他走的。”

沈翁十分氣惱。

芳卿道:“請父親不要惱怒。阿父既然把女兒許配給了他,他就是我的夫婿,哪有看著自己的丈夫等死,而不去救他的呢?”

沈翁道:“我把你許配給他,還沒有把你嫁給他,怎麼能說他是你的丈夫?”

芳卿道:“阿父把我許配給了他,然而要女兒不把他當丈夫看待,這是故意在違背父命,是不孝;既然有了夫婦的名分,就不能沒有夫婦的義,明知道是有關義的事,而不去做,是不義。女兒雖然是女流,也不會做這些不孝不義的事。”

沈翁道:“那你的意思是?”

“嫁給他。”

沈翁道:“絕由不得你!”

芳卿道:“女兒也絕不聽從阿父之命,不聽從阿父昏憒的命令!”

沈翁更加氣惱,囑咐家人,不要讓芳卿出門,怕她跑去相從杜仲。

杜仲的母親想給杜仲另外娶親,可是杜仲不願意,可是等了一年多的時間,也沒有芳卿的消息,杜仲心裡也感到很疑惑。

當時,正好到了清明,杜仲祭掃祖墳回去見到兩隻狗正圍著著另外一隻狗啃咬,心裡生起了憐憫之心,於是,撿起石頭,朝那兩隻狗扔過去,把它們趕跑了。

杜仲一看,那躺在地上的不是什麼狗,而是一隻小狐狸,沾了一的塵土。

杜仲正想走開了,狐狸便極力嘶叫起來,好像是向他求救的意思。果然,那兩隻狗見杜仲離去了,便看著那隻狐狸,又想回去繼續啃咬。

杜仲不得已,便用包袱把狐狸包杜仲心裡一陣歡喜,扶著她讓她躺臥到上,並拿來一些稀粥給她吃下。

到了夜裡,杜仲替她解開外衣,然後抱著她睡去,到了半夜,芳卿才能說話,道:“不是你解救,我就命喪惡狗之口了。”

杜仲道:“你想去哪裡?遭遇這樣大的災厄。”

芳卿道:“特意來事奉你的。我父親執迷不語,不順從我的心意。我準備自盡了,我的母親可憐我,叫兄長沈實送我來,才遭致了這樣的災厄。”

杜仲道:“你真是一個有有義的女子!”說完,抱著芳卿,吻著她的臉,撫著她的子,想和她歡好。

芳卿道:“我受到驚嚇,心裡還忐忑不安,全都像是癱瘓了,我的人是這樣對我的嗎?”

杜仲才沒有繼續,而是輕輕擁著她,繼續睡去。

早上起來,芳卿朝見杜仲的母親之後,就持家務,像是一個村婦一樣。

過了兩個多月,沈實又忽然到來。

杜仲問他來做什麼。

沈實道:“家父又舊病復發了懇請你前去醫治。”

杜仲道:“斷絕婚約,想要謀害我,把我當仇人一樣看待,我斷斷不能去。”

沈實道:“這樣,家父的命,一定就會沒了。”

杜仲道:“這樣的不良之人,死又怎麼樣?”

沈實道:“祈求你看在小妹的面子上,委屈你去一次吧!”

杜仲假裝得意地說道:“也是。芳卿的意,我時時掛念在心頭,她要是能親自來請我,我就不屈走一趟。”

沈實聽了他的話,哭泣著道:“兩個月前,我送小妹過來,在路上遇到獵犬追趕,至今還沒有她的消息,不知道她怎麼樣,也許已死於九泉之下了吧!”

杜仲道:“這樣,就算是蘇秦張儀復生,恐怕也請不動我了。”然而,拂袖進屋去了。

杜仲也眼含著淚水走了。

杜仲告訴芳卿。

芳卿道:“你去看視嗎?”

杜仲道:“有你在,我怎麼能忍心坐視不理?要是你果真死了,我想看著他立即死去,已發洩我心裡的怨恨,還能這樣奔走效勞嗎?”

“你真這麼忍心嗎?”

杜仲沒有回答她,而是說道:“我想去看視,可是又不熟悉路,怎麼辦?”

芳卿道:“我和你一起去。”於是,就在地上畫了兩道符,和杜仲各自站在上面,從那裡開始走。

杜仲感覺走得很慢,然而耳邊又聽到呼呼的風聲,頃刻之間已經到了。

芳卿先進去,一家人正在傷心地哭泣,見到芳卿,見她芳卿道:“這不是說話的時候,貴人已來了,就在門外,快去迎接他。”

沈實聽了,立即出去,果然見到杜仲站在門外,並請他進去。

剛坐下,杜仲便對沈實道:“剛才在我家說的話,只不過和你開一下玩笑,希望你不要記在心上。”

沈實道:“既然你肯光臨,哪還有比這更幸運的事!家父的病,還望你盡心診治。”

芳卿又來面見沈實,沈實道:“我本來就認為你還沒有死。”於是,就問她怎麼脫離了危險,芳卿便詳盡地告訴他,說自己怎麼遇到杜仲,又怎麼被杜仲救下等等。

杜仲進去,行了翁婿之禮之後,走到病邊,細細地給沈翁診視六脈況,說:“這只因為病根未除,才導致復發。要是前面再服用十劑藥,就不會有今天了。”

沈翁聽了慚愧無比。

杜仲居住在沈家,整天給他調理,一個月之後,便強健如初了。

後來,芳卿生了兩個兒子,都是大貴之人,她和杜仲一直白頭偕老,也沒有什麼變故。

《聊齋鬼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