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員外年過半百,尚膝下無子。一天清晨,他發現一隻受傷的白鷺躺在院中呻吟,忙將它救起,細心調理,直到那鷺兒徹底康復才將它放飛。當天夜裡,游員外做了一個夢:那白鷺馱回一個粉雕玉琢般的男童。後來,游夫人竟真的生了一個男孩,取名少鴻。
時光荏苒,轉瞬間十八年過去了,少鴻已長成一個俊小伙。上門提親的人絡繹不絕,可少鴻一概不為所動。見爹娘滿面愁雲,少鴻便道出心中秘密:早在半年前,他的整顆心就被一位姑娘佔據了。她冰肌雪膚,花容月貌,一身白裙更將她襯托得超凡脫俗。在無數次夢境中,他倆含情脈脈地攜手登舟,游弋於一碧萬頃、漣漪瀲灩的湖上……儘管那女子只在夢中來去,少鴻仍堅信,在一個遙遠而美麗的地方,確實有這樣一位女子在癡心等待自己。
游員外夫婦聽了,驚詫不已。沒過幾日,游夫人偶感風寒竟致奇疾,請了多少郎中都束手無策。一天夜裡,那女子又現身於少鴻夢中,將一隻玉瓶放下便飄然而去。少鴻醒來,驚喜地看到夢中之瓶,便直奔父母房中。游夫人飲下瓶中之水後,頓時神清氣爽。翌日,少鴻給父母留下一封信後便悄悄離家,尋覓夢中的姑娘去了。
少鴻憑著直覺向北行來,儘管一路風餐露宿,可他並不感到累,冥冥中似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在支撐著他。一天黃昏,少鴻正在一條江邊小憩,突然看到一個黃衫女子滑落江中。他不假思索即下水救人,可惜他的水性並不好,轉瞬間,連自己都被江水吞沒,漸漸地失去知覺……
少鴻醒來時,發現那黃衫女子正守在自己榻前。他正感到奇怪,那女子開口道:“我叫鸝兒,剛才只是試你一試,鷺仙相中的果然是個仁義君子。”接著,拿出一方白綾汗巾道:“這是鷺仙托我交給你的。”少鴻茫然不解:“鷺仙……誰是鷺仙呀?”鸝兒並不明說,只頑皮一笑。少鴻一時有些不知所措,直到將鼻子湊到汗巾上嗅了嗅,他才明白了一切。那特殊的芳香,正是他魂牽夢縈的、再熟悉不過的味道啊!他已明白鷺仙便是夢中愛侶,不免大喜過望,急切地問:“快告訴我,鷺仙在哪?鷺仙在哪……”鸝兒見少鴻如此,眼中掠過一絲不忍,隨即將鷺仙的處境如實相告:“就在你醒來的前一刻,鷺仙已被北冥神君的人帶走了。北冥神君早就對小蓬萊虎視眈眈,原想大開殺戒將這裡據為己有的,後來垂涎鷺仙的美貌才改變計劃。為了保衛家園、拯救大家,鷺仙的父親不得不忍痛答應北冥神君的條件……”少鴻聽了,難過極了。
少鴻告別鸝兒之後,繼續北上,一路上歷盡千辛萬苦,最後盤纏用盡,淪為乞丐。這天傍晚,他來到一個人煙稀少的小鎮,看到一個白髮婆婆撫著一具壯漢屍體哀哭。原來死者是老婦的獨子,被北冥神君擄去建造宮殿而活活累死。少鴻十分同情老婦,同時更對北冥神君恨之入骨。
沿著老婦指點的方向,少鴻繼續向北前行。又走了兩日,他離北冥神君的府邸越來越近,而一路上看到的死屍也越來越多。漸漸地,少鴻望到了一片高大森嚴的樓閣,那圍牆外的正門上寫著“北冥神府”幾個大字。少鴻恨不得立刻插翅飛進去,可是他被粗暴的侍衛硬生生地擋在了外面。就在少鴻無計可施之際,只覺眼前白光一閃,便多出一個白髮婆婆來。少鴻大吃一驚,竟是兩天前見過的那位老婦!那婆婆看出少鴻的疑惑,便告訴他說:“孩子,我是這裡的土地婆婆,我是被你的真情感動的呀!”說完,將一塊紅綢繫在他的手臂上,輕輕念道:“去吧!”待游少鴻回過神來,他已置身於北冥神府之中。
說來也奇了,自從手臂上多了那塊紅綢,少鴻就像開了“天眼”,很容易就找到了鷺仙所在之處。原來北冥神君為了獲取鷺仙的芳心,就沒有對她用強,而是另擇寶地大興土木建造宮殿,以作他們成婚之用。鷺仙做夢也沒想到少鴻會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不禁驚喜交集。就在這對有情人含情傾訴之時,忽然感到頭腦一暈,接著面前騰起一團黑霧,霧中冒出一個面目猙獰的長身大漢。此人正是北冥神君,他見少鴻和鷺仙卿卿我我的樣子,氣得渾身哆嗦,喝令手下將少鴻綁了關進地牢。少鴻在牢中牽掛鷺仙,心急如焚,突然,他感到胸口一陣蠕動,低頭一看,懷裡那塊白綾汗巾竟於瞬間變成一隻小白鷺,它銜起由紅綢化作的火苗從窗口飛了出去。不一會兒,少鴻就發覺外面有沖天的火光和混亂嘈雜的聲音。隨著 “光啷”一聲門響,鷺仙急匆匆地衝進來,拉著他的手道:“快走!”
三日後,鷺仙將少鴻帶到了漣漪湖。少鴻一見,不禁莞爾,原來此處正是他倆夢中幽會的地方。聽著雲雀、黃鸝的歌唱,采著那些美味的野果,他二人儼然一對快樂的神仙伴侶。可是,沒過幾天,少鴻就發現鷺仙面露愁色。他一再追問,鷺仙才歎了口氣說:“父親已給我傳來消息,那北冥神君大怒之下發兵血洗小蓬萊,多少鄉親家破人亡,奴家又怎能不憂?”少鴻聽了也萬分難過。鷺仙像是下了很大決心,凝望著少鴻,淚流滿面地說:“奴家終究福淺,看來難與郎君相伴一生白頭偕老了。”少鴻一聽,失聲叫道:“咱倆歷經艱險才走到一起,我至死也不會和你分離!”
聽得此言,鷺仙喜憂參半。真是屋漏偏逢連陰雨,就在這天晌午,游府的家丁老黃意外地出現在少鴻面前,原來是游老夫人思子成疾,危在旦夕。少鴻一聽娘親病入膏肓不久於世,不由得心如刀割。鷺仙勸道:“游郎即刻動身回去吧,可別留下終身遺憾啊!”他倆約定了再見的時間和地點便匆匆作別。
少鴻風塵僕僕地趕到家裡,已是半月後的事。他見娘親雖平添了好些白髮卻好端端的,高興之餘又感到有些蹊蹺。難道是爹娘掛念兒子才用假話誆自己回來的?少鴻將心中的疑念一說,沒想到二老也面面相覷。家丁老黃也稱自己從未外出過。少鴻這才意識到,定是鷺仙為了讓他避險而布的局。一想到這裡,他更為鷺仙的處境擔憂。
待少鴻將自己與鷺仙的這段奇緣說與爹娘聽後,二老便打心眼裡喜歡上這個未過門的媳婦。少鴻趁勢道出自己打算再去尋找鷺仙的心聲,二老雖萬般不捨,卻並未阻攔,噙淚為兒子打點行裝。
少鴻剛離家門,一隻黃鸝就飛了過來,對著他尖叫:“快隨我去,快隨我去。”少鴻發愣間,那黃鸝已化作人形,竟是鸝兒。她告訴少鴻,北冥神君見鷺仙誓死不從,惱羞成怒,已將鷺仙關押在漣漪湖底,揚言要將小蓬萊夷為平地,讓她嘗嘗滅門的劇痛。而鷺仙決意以死相拼,正在水牢中悄悄苦練一種速成的秘門神功。只是那神功是以練功者的生命為代價的,功力增一成,陽壽減一分。練功期間若能以陰陽二氣相調,則可達事半功倍之效。聽了鸝兒之言,少鴻已明白自己應該怎麼做了。
轉眼之間,少鴻已被鸝兒秘密帶到漣漪湖上。他看到鷺仙憔悴的樣子,十分難過。鷺仙見到少鴻大感意外,隨即淚水盈眶。當晚,這對有情人就在囹圄之中結成了伉儷。夫妻合璧,陰陽相調,練起功來果然事半功倍,進展神速。
這天,北冥神君及其嘍們押著鷺仙的老父、鄉親們來到水牢前。北冥神君見到少鴻,眼睛都紅了,牙齒也咬得咯吱吱地響。說時遲,那時快,少鴻和鷺仙同時發功,衝破牢籠,來個先下手為強。這顯然出乎北冥神君的意料,待他醒過神來,手下的嘍已倒下一大片。
北冥神君忙拿出看家本領大戰二人,三百回合之後漸佔上風。神功雖然威力無窮,可畢竟尚未練到最高境界……就在這時,少鴻和鷺仙深情地對望一眼,便心領神會地雙雙飛向北冥神君。那姿態舒緩、美妙,就如兩支輕柔的羽毛在大氣中飄浮。他二人的身體於旋舞之間竟燃燒起來,煙飛灰滅中漸漸化作兩枚銀針,一支直插北冥神君的顱頂,一支刺進他的心臟。北冥神君帶著驚詫的神情死去。為了保護父老鄉親,為了徹底剷除北冥神君,少鴻和鷺仙以“絕命招”克敵,不惜攜手赴難。
為了永遠陪伴女兒和少鴻,鷺仙的父親放棄了飽經浩劫的小蓬萊,帶領族人在美麗的漣漪湖上重建家園,而游家雙親也跟著舉家遷徙到此,永遠地陪伴兒子和兒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