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蝶夢婚紗影樓。
趙秀琴她們三個人都看傻了,在影樓的特效燈光下,曲環隨便轉了一個圈,就有了趙飛燕掌上舞一般的輕盈。真沒有想到,一百五十斤的胖妞穿上這套紅色蓬裙婚紗,竟然瞬間變得裊娜多姿起來。
“太美了!怪不得這家影樓的生意這麼好,原來他們的婚紗竟然能穿出這樣神奇的效果!”宋思影嚷道,“曲環快脫下來,我也要試試!”
曲環飛了一個白眼:“看你猴急的,好吧好吧,讓你試試。哎呀……這,這脫不下來了!”
“能穿上就能脫下來啊。”趙秀琴笑著走上前幫忙。可是剛一用力,曲環就大叫起來:“別碰我,疼、疼啊!”
打開了影樓的大燈,三個人圍上來細看,婚紗貼肉的地方,就像是用強力膠粘在曲環的皮膚上一樣,怎麼也脫不下來了!
“怎麼會這樣?”曲環帶著哭腔問,苗佳佳和宋思影也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了趙秀琴。
四個女孩都是藝校學生,趙秀琴利用課餘時間在這家影樓裡打工。影樓老闆杜夢和她男友的婚期就在明天,這兩天正忙得焦頭爛額不知今夕何夕。所以暫停了營業,讓秀琴照看影樓三天。昨晚一個人看店太寂寞,今晚,趙秀琴便邀請了同寢室的三個好友來陪自己。
怎麼會這樣呢?秀琴也想不明白。她看看曲環,又環顧四周,突然指著門後一個赤裸的塑料模特大叫一聲:“完了!這件婚紗,是不是從那個模特身下脫下來的?”
“是啊,你剛才上樓的時候,我在大廳無聊,看那件婚紗好看,就脫下來試了一試。”曲環說。
“那是一套鬼婚紗!杜姐臨走時交代過我,不能讓任何顧客試那套婚紗的,唉!”趙秀琴跺著腳說。
“鬼婚紗?”曲環三人都緊張起來,“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秀琴咬了咬嘴唇:“其實,關於這件婚紗,有一個恐怖的故事……”
“那我會不會死?”秀琴剛一張口,曲環驚叫起來,渾身顫抖。苗佳佳和宋思影趕緊攙住了她,“曲環你冷靜點,聽秀琴把話說完。”
秀琴點點頭,示意大家安靜,繼續說起了關於婚紗的事。
婚殺
“杜夢的姐姐杜小蝶是這件婚紗的主人。三年前,被男友拋棄的小蝶萬念俱灰,穿著這件婚紗割脈自殺了。傷心的杜夢,把這件婚紗留了下來,穿在這個塑料模特的身上,擺在影樓裡,睹物恩人,寄托哀思。直到有一天,有個顧客看上了這件婚紗,堅持試穿以後,才發現了詭異。”
曲環又顫抖起來:“什麼詭異?”
“顧客試穿拍照以後,她的男友幫她脫下婚紗,卻發現她的後肩上印著兩個血紅的大字:婚殺。結婚的婚,殺人的殺。”
“啊?”曲環三人同時一聲驚呼。
“是的,婚殺。而且那兩個字深入肌膚,洗不掉,摳不掉,激光治療都沒辦法去除。最後那個女人也死在新婚的宴席上。這樣的怪事,出現過三次。每個試穿的顧客肩上都會出現“婚殺”兩個字,最後也都死在婚禮上。杜夢想燒了這件婚紗,可是它擺在店裡是那樣的好看,那樣的奪人眼球,又是她姐姐生前的最愛之物,她最後還是沒有捨得。”
曲環猛地撲了過來,搖著秀琴的雙肩:“秀琴,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你說,我會不會死?”
“你不會死的!”佳佳拉開了曲環,“我有一個辦法,可以保證你不會死。”
“什麼辦法?”
“這輩子不結婚!”
“啊?可是問題是,現在這件婚紗脫不下來了。一個不敢結婚的人,卻要穿著婚紗過一輩子。這是多麼狗血的人生啊!”曲環一臉的悲催和悲憤。
“別急,大家都想想辦法。”秀琴一邊安慰曲環,一邊踱來踱去地尋找辦法。佳佳和宋思影也沒閒著,走到那具赤裸的塑料模特面前,前前後後仔細地打量著。
佳佳突然一聲驚呼:“快看,模特背後有字!”
眾人立刻圍了過去,一看模特後背的字,集體傻眼了。模特後背的中心位置上,八個小字排成豎行——欲脫婚紗,必先自殺!
脫下婚紗
“嘿嘿,嘿嘿嘿嘿……”也不知過了多久,死一般的寂靜中,曲環突然陰森森地一笑。秀琴三人齊刷刷地打了一個冷戰,同時開口問道:“曲環你笑什麼?”
曲環不緊不慢地說:“我知道了這幾個字的意思了,也就是,置之死地而後生。這裡說的自殺,不是真的自殺,而是假死!”
“你確定是這意思?”秀琴遲疑著問,“再說,怎麼個假死法?”
曲環不再說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平伸雙臂,在原地轉了起來。秀琴三人目瞪口呆地看著曲環在大廳裡旋轉,蓬裙婚紗的下擺展開,翩躚起舞,在燈光下夢幻一般的浪漫。”’
曲環越轉越快,越轉越快,突然腳下一歪,撲倒在地毯上。
佳佳驚呼一聲搶上前去,但是曲環翻了翻白眼,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便昏了過去。
“快掐人中!”宋思影說。
“人中在哪兒?太陽穴還是肚臍眼?”佳佳揮舞雙手,彈鋼琴似的在曲環身上亂戳。
“還腳後跟呢,笨蛋!”秀琴衝上來,氣急敗壞地將佳佳推到了一邊,“別亂來,先給她脫婚紗。”
佳佳摸了摸摔痛的屁股又拍了拍腦袋:“呃,明白了,原來這就叫假死。”宋思影這時也反應過來,手忙腳亂地上去幫忙。
真的很奇怪,這次不費吹灰之力,就脫下了婚紗。看著只剩下內衣的曲環,像一隻被剝光的肥鵝一樣躺在地毯上,秀琴三人都長長地吁了一口氣。
宋思影蹲下身,在曲環的人中上摁了幾下。曲環呻吟一聲,悠悠地醒轉過來。佳佳倒來一杯水,宋思影在幫曲環穿衣服。秀琴看看,沒自己的事兒了,便從地上拾起婚紗,向模特走去。這套見鬼的婚紗,得趕緊把它穿回去。
婚紗穿到一半,一個聲音驀然響起:“別動我的婚紗!”秀琴嚇得一哆嗦,指甲在模特身上劃過。然後竟然發現,模特後背上有字的地方,那一塊皮膚已經被指甲刮破了。
“別動我的婚紗!”秀琴正要看個仔細,那個聲音又說話了。
別動我的婚紗
抬頭看向對面的沙發,原來是曲環在說話,可是這聲音,卻似乎有些變化。佳佳和宋思影一左一右夾住了曲環,拍著她的後背安撫她。曲環目光呆滯,機械地開合著嘴唇,重複著那句話:“別動我的婚紗!”語速緩慢低沉,毫無感情。
三人眼神交流了一下,秀琴在破皮的地方輕輕一撕,卻隨手揭下來一張小紙條。原來,“欲脫婚紗,必先自殺!”這幾個字,是寫在紙上,然後貼上去的。
“誰貼了這個紙條?”秀琴走向沙發,喃喃自語。宋思影鬆開曲環,接過紙條反覆一看,立刻驚叫起來,“反面也有字!”
反面果真有字,也排成了豎行:動我婚紗,天誅地殺!
除了神志不清叨叨不休的曲環,秀琴三人都被紙條背面的字嚇傻了。顯然,這不是一句好話。意思明擺著,穿過這套婚紗的人,都難逃一死。三人無語對視,心裡都在思考著同一個問題:曲環,還能活多久?
“別動我的婚紗!別動我的婚紗!”曲環還在念叨。
“動我婚紗,天誅地殺。動我婚紗,天誅地殺!這究竟是恐嚇,還是詛咒?”宋思影也在念叨。牆上的掛鐘指針滴滴答答地轉動,午夜的蝶夢影樓,陷入了一片詭異之中。
佳佳奪過紙條,瞇著眼盯著紙條看了半天,突然甩了甩頭髮:“我看啊,也不要大驚小怪。估計也就是個惡作劇。秀琴,你看著曲環,我去樓上衛生間。”
佳佳起身的時候,看了宋思影一眼。宋思影也站了起來,跟著佳佳上了二樓。秀琴坐到曲環身邊,一邊安撫著曲環,一邊還在思考著那個紙條的玄機。
宋思影跟著佳佳上到二樓的時候,佳佳突然把手指豎到嘴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噓!思影,影樓有鬼!”
宋思影神色一變,四處張望了一圈:“鬼,在哪兒?”
“秀琴就是鬼!”
“什麼,你有什麼證據嗎?”
“你看,這紙條上的字,是誰的筆跡?”佳佳把手裡的紙條遞了過來。
“果然是秀琴的筆跡。”宋思影皺起眉毛,“可是她想幹什麼?我們現在怎麼辦?曲環似乎已經神志不清了,秀琴下一步會不會對付我們?她的最終目的是什麼?”
“依我看,我們要先下手為強!控制住秀琴,再想辦法。”佳佳冷靜地說。
“那……好吧!”
正在商量的時候,卻聽到樓下傳來清晰地叫門聲:“開門,開門!”
都十二點了,會是誰?佳佳和宋思影對視了一眼,轉身下了樓梯。
血淚
敲門的是影樓老闆杜夢。
“杜姐,明天就是你的大好日子,你怎麼這時候還來店裡?”秀琴疑惑地問道。
杜夢一臉無奈地說:“別提了!我剛才檢查婚紗的時候,發現我要穿的那件婚紗莫名其妙地破了幾個大洞!只好來店裡重選一套了。”
“原來是這樣啊?呵,”秀琴呵呵一笑,“店裡婚紗倒是很多,就怕沒有你選定的那套漂亮。”
“唉,湊合著吧。”杜夢走到那具模特前,伸手就要來脫那件鬼婚紗。
“杜姐,這件婚紗不能穿!”除了曲環,秀琴和佳佳、宋思影齊聲大叫起來!
杜夢停下動作,轉回身看著她們:“為什麼不能穿?”
“杜、杜姐,不是你說的嗎?這件婚紗有、有詭異……”秀琴期期艾艾地說。
“哈哈!這世上哪有那麼多詭異?”杜姐捂嘴一笑,“秀琴,實話告訴你吧。關於那些詭異故事,是我編來騙你的。我怕別人試來試去,把這件婚紗試髒了。很早,我就中意這件紅色蓬裙婚紗,可惜我男友不喜歡,執意讓我穿另一件進行婚禮。我不會輕易放棄自己的選擇,但是也不想讓男友不開心。所以,我偷偷地在原來的婚紗上剪了幾個洞,男友沒辦法,只好同意我臨時換婚紗了,哈哈。”
“可是……?”
“別可是了,我一定要穿著這件婚紗,接受大家的祝福!”杜姐一邊說,一邊取下了那套婚紗。
“別動我的婚紗!”一直靠在沙發上的曲環猛地站了起來,大喊著,“別動我的婚紗!”
杜夢看著秀琴:“這位是……?”
“哦,她、她是我的同學,有點發燒,胡言亂語的。”秀琴趕忙和稀泥,一邊連連給佳佳和宋思影使眼色。
“是啊是啊,她有些發燒……”佳佳兩人左右攙扶著曲環,隨聲附和。
“燒成這樣,該去醫院看看。我去樓上換衣服了。”杜夢撇撇嘴,拿著婚紗“登登登”地上了樓。
看著杜夢的背影,又看看那個模特,佳佳說:“秀琴,這個裸模擺這兒也太難看了吧?你把它放到隱蔽的地方去,看著怪彆扭的。”
“好的。”秀琴答應一聲走向模特,一彎腰想把模特抱起來,誰知卻用力不當,撲通一聲和模特一起摔倒在地上。
“真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大小姐,連個塑料模特都搬不動。”佳佳嘲笑一聲,走上前去,彎下腰來一看,卻臉色大變,一聲驚呼,“啊!”
那個模特的雙眼裡竟然流下兩行血淚!
模特
佳佳心驚膽戰地伸出手指,在模特撿上蘸了一點淚水,湊到鼻子下聞了一聞:“有血腥氣!還有、還有消毒水的味道!”
三人大眼瞪小眼,不知所措。宋思影按了按模特的皮膚,觸指綿軟,竟然有彈性;捏捏模特的指骨,竟然還可以彎曲!
半響,秀琴壯著膽子將模特立起來:“太詭異了!這個模特這麼重,顯然不是那種空心塑料殼。你們說,這是什麼材料做的?又怎麼會流出紅色的眼淚?”
“那不是模特,那是人,是真人,只不過她死了。”背後忽然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
三人猛地回頭,卻發現曲環不知何時離開沙發走到了身後。此時的曲環目光犀利,面色陰冷,完全不是剛才那副癡癡呆呆的模樣。
“曲環,你、你別嚇我們呀……”佳佳幾乎哭了起來。
曲環走上前去,伸手在模特身上撫摸著,從頭髮到肩膀,再到雙臂雙腿:“我沒有嚇你們,這個模特就是一具屍體標本,擺在這裡已經三年了。唉,三年了,縱使相逢應不識啊!”
“可是,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秀琴顫抖著聲音問。
曲環的目光深情地盯著模特,頭也不回地說:“因為,我就是她。”
“什麼?”秀琴一愣,正要再問點什麼,樓梯上腳步聲響,杜夢穿著那件紅色的蓬裙婚紗款款地走了下來,手裡,還提著一瓶紅酒。
“你們圍著模特幹什麼?”杜夢臉上閃過一抹陰暗。
秀琴咬了咬嘴唇:“杜姐,這個模特有古怪,剛才竟然流下了血色的眼淚。這,這不像模特,像是……”
“像什麼?”杜夢冷冷地打斷了她。
“像、像一具屍體標本!”秀琴終於鼓足勇氣,說出了想說的話。
四個女生盯著杜夢,杜夢也盯著四個女生,一時間,空氣似乎也凝固了。只是誰也沒有注意到,模特的鼻翼翕動,又流下了兩行血淚。
驅魔
“杜小蝶,是你?是你附在這個胖妞的身上?”杜夢死死地盯著曲環。
曲環點了點頭:“是的。我在這套婚紗上下了緊身咒,並在昨天晚上催動秀琴夢遊,寫了紙條貼在我後背上,準備嚇嚇你,讓你自殺而死。可是計劃被這胖妞破壞了,緊身咒只能用一次。我只好趁她昏迷之際,附體上身。所以,現在跟你對話的是你姐姐,是我杜小蝶。”
杜夢的一張俏臉猙獰起來:“杜小蝶,真沒想到你還陰魂不散。你說,你想怎麼樣?”
“怎麼樣?你當初對我怎樣,我就對你怎樣!”曲環舉起雙手,一步步地逼近。杜夢一步步地後退。
脊樑上一冷,杜夢發現後背已經抵上了大門,退無可退了。
就在曲環的指甲要插入杜夢皮膚的時候,一道紅光卻從杜夢胸前射出,擊在曲環的胸前!曲環哀叫一聲向後飛去,重重地撞在沙發上。
杜夢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伸手從內衣裡掏出一面小小的銅鏡,然後奸笑著走了過來:“姐姐,你忘了我們家鄉的風俗嗎?做新娘的人,三天前就會戴上這個銅鏡,避邪,驅魔,祈福。你忘了嗎?這個銅鏡也是三年前從你脖子上取下來的,那時,你差點成了新娘。”
形勢急轉。
杜夢舉著銅鏡朝曲環逼了過去。曲環掙扎著爬起來,往角落裡躲去。
“你怕了嗎?哈哈,哈哈哈哈!”
杜夢手中銅鏡一揚,又是一道紅光飛出。“啊!”曲環又是一聲慘叫,拖著長長的尾音。
在杜夢接二連三的攻擊下,曲環的臉色一片鐵青,五官誇張地扭曲著,突然一口血噴了出來,撲倒在地。一道若隱若現的黑煙從她的身上飄出,在屋裡轉了一圈,忽地一下鑽出了窗外,消失在厚重的夜色中……
杜夢長長地吁了一口氣,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然後環視了一下四周,把四個昏迷的女孩搬到了二樓的庥上,關閉門窗,擰開了煤氣閥門。
一切佈置好了,杜夢再次走到那具模特面前,帶著無限的笑意說道:“姐姐,等我大婚以後,我就……火化了你。再見!”
然而,她轉身的時候,婚紗的下擺卻掛在了模特下垂的右手上,模特倒了下來。杜夢聽到身後有些響動,一回頭,模特平舉的左手插向了她的胸膛,尖尖的指甲劃出一道幽綠的光芒!
杜夢手中的銅鏡飛了出去,正砸在窗破離上,“瞠啷”一聲脆響,一陣冰涼的夜風撲了進來。
尾聲
四個女生醒過來,發現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杜夢和模特擁抱著躺在地上,模特的左手還插在杜夢的胸膛裡,地上的血液早已凝固。警察趕來現場,發現杜夢的肩上印著兩個血紅的大字:婚殺!
秀琴四人面面相覷,昨晚的經歷,究竟是一場夢呢,還是一場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