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了的女孩

故事發生的時間已經很久遠了,那時我還在牙牙學語期,不會識人也不會記憶,關於隔壁家劉姨女兒的記憶少的可憐。 關於她的故事也是至到我上了小學的時候才聽奶奶說起的。

奶奶說,隔壁劉姨家的女兒名叫恬恬,長得很是漂亮,丹鳳眼,櫻桃嘴,跟那個年代的明星有的一比。明星我是沒見過的,只是在年畫上有了一個大概的影響,約莫著應該是很美的吧。

我說約莫著是因為我從沒見過劉姨的女兒,她像是活在街坊鄰居間的茶餘飯後中,也就是我只聽他們在嘴中提起過,描述過、讚美過,但沒有相識過。

奶奶談起恬恬的時候,先會抿一口濃茶,緊接著眼神堅定起來,神色帶著一點傷感。繼而長歎道:哎,劉家那閨女,模樣俊,幹活勤快,可就是頭腦迷糊,走的早。

聽奶奶這樣說,我就猜了兩層意思,一個是劉姨家的女兒有先天性智力障礙,在貌美如花人見人愛的時候,出了什麼意外走的早。另一層意思是,劉姨家女兒的迷糊是一種隱疾,最後殃及了生命,所以走的早。

當我提出這兩點的時候,結局卻出人意料,因為接下來奶奶說,劉姨家的女兒恬恬一沒有先天性的智力障礙,二並沒有死,只是失蹤了,誰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裡。

奶奶是這樣說的,我兩歲那年,劉姨家的女兒已經是18歲的姑娘了,18歲年齡在那個落後的鄉下小村裡已經該出嫁了。但奇怪的是在18歲之前,恬恬一直是個活潑而伶俐的女孩,村裡有很多單身男孩都傾慕她,個個都緊著催父母找個媒婆去恬恬家提親,可事情奇怪就奇怪在那一年的某一個夜晚,恬恬突然得了一場怪病,臥床不起,發起了高燒,連言語也不清了,逮著誰就嘻嘻哈哈地大笑著,這可嚇壞了前來提親的媒婆,一看恬恬這架勢,一個個都像秋打的霜葉,立馬焉了。誰再也不敢提提親這事了。也對哪家小伙子也不願意娶一個被病燒糊了腦袋,只會嘻嘻哈哈大笑的傻老婆吧。

恬恬的病耽擱了好長一段時間,鄉下的郎中看了,胡亂地抓了幾副藥,吃不好也吃不壞,只說拿回去以觀後效,權當死馬做活馬醫,碰碰運氣了。

沒負大家所望,鄉下郎中的藥方果真沒醫好,病情反而更加重了。求救無門的劉姨突然間想起老一輩傳下來的土方——求鬼問路。

迷信在那個年代風頭正勁,各個落後的小地方這種陋習如火如荼地進行著,很多人都相信這個世界上存在著一種虛無的東西可以懸壺濟世,藥到病除。他們將這種東西統稱為巫神。

巫神有男有女,這一行中男巫神往往比女巫神更受歡迎,因為他們相信男巫神道行更高,更能壓制邪物。

劉姨托人從外面請來了一個男巫神來祛除恬恬身上的邪物。聽奶奶說男巫神到的那天天氣陰鶩,樹葉沙沙的作響,空氣中氤氳著不和諧的因子。好似預示著即將發生的事情。不過誰也沒注意到那天的反常,人們將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男巫神身上。想看到他究竟有多大的神通能使百病全消、邪崇盡毀。

恬恬還躺在床上的時候,男巫神進了房子。他先是在房子的四周轉了一圈,就是通常我們所說的踩點,接著他來到恬恬的床前,若有所思地看著恬恬。男巫神審視良久,突然大呼一聲:不好。沒等大傢伙反應過來,男巫神一個箭步上前,扣住了恬恬的手腕,暴吼道:邪物,還不快現原形,潛在別人身體裡算什麼本事。男巫神口中唸唸有詞,大傢伙都瞪大了眼睛看著恬恬,想知道巫神口中所說的那個邪物究竟是什麼東西。不過令大家失望的是,那東西並沒有從恬恬的天靈蓋或者腳底心冒出來,反而當大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的時候,男巫神雙手回籠,喊了一聲:收!事情就結束了。這不免讓大家心裡都產生了點失望的情緒,雖然嘴上沒說出來,但大家的臉色都不好看。

“開什麼玩笑,哥哥放著家裡的地不去刨來這裡看熱鬧,就被你這樣草草打發了,你口中說的邪物呢?哪呢?”

當時大傢伙的心理動態,不論男女,就跟做愛一樣,女的喜歡男的持久一點,男的希望自己衝鋒陷陣地更勇猛一點,但最後正當彼此雙方顛鸞倒鳳,翻雲覆雨,感覺真爽的時候,突然一方繳械投降了。這感覺任何一方都不好受,不論攻方還是受方,都有一種想把彼此給剁了餵狗的感覺。一般這個時候,攻方會偃旗息鼓,一副敗陣將軍的洩氣樣,受方一般會像吃了槍藥,恨不得把攻方千刀萬剮。心裡會說“開什麼玩笑,感情你丫的是逗老娘來著。”

當時的大傢伙的心理應該跟這個別無二致。

事情回到男巫神作完法事後:

聽奶奶說,男巫神領完報酬走後,恬恬還真的變了樣子,不像以前那般嘻嘻哈哈了,整個人精神了許多,面色也紅潤了,不過眼神卻比以前更加呆滯了。

說到這裡,奶奶的眼神變得複雜起來,我還想問什麼,奶奶打住了,我便不再問下去,因為我分明從奶奶的臉上看到了一抹恐怖的神色,想必後來的事情讓整個村子裡的人想起來都心有餘悸。

後來的後來,我多方打聽,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原來,恬恬自那次法師之後的第一個晚上就不見了,誰也沒有知道她去了哪裡。甚至連一點她的蹤跡也沒有尋到,好像全無預兆似的憑空消失了一般。

剛開始可是急瘋了劉姨。她找遍了村子的各個地方都沒有找到恬恬的蹤跡,最後跑回家裡,又將恬恬的屋子裡裡外外翻了一遍,還是沒找到。六神無主的劉姨一下子發急暈了過去,村民趕來,將劉姨抬上了土坑。我奶奶去劉姨家的廚房燒了點熱水,往裡面加了點紅糖,就著調羹餵給了劉姨,幾番捶打下來,劉姨終於醒了。恬恬卻再也沒有找到。

正當大傢伙都死了心,以為恬恬從此再也不會出現的時候,發生了這樣一件詭異的事,再一次將事態擴大化,推到了風口浪尖之上。

事情是這樣的,恬恬失蹤後一個多月的一天夜裡,劉姨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夢裡恬恬就坐在老房的那個太師椅子上,背對著她,烏溜的黑髮很溫貼地搭在恬恬的後背上,劉姨象徵性地叫了一下,恬恬沒什麼反應,只是對著一把古色古香的鏡子描著眉毛。

屋子內的氣氛顯得很壓抑,嗖嗖的冷風刮過後背,整個心像沉了下去。劉姨躡手躡腳地向前面走去,一邊走一邊輕聲地呼喚:恬恬,我的女兒,是你嗎?

空洞的聲音在空蕩蕩的房間裡來回地穿梭,像遠古出行的艦艇沉沒在浩瀚無垠的大海上所發出的那種求救無望的聲音。恬恬慢悠悠地轉過頭來,一瞬間,劉姨的瞳孔在發大,眼前赫然顯現的是一個褪了皮的骷髏頭。劉姨“哇”地驚叫出聲,驚悚攀上心頭,雙腳像立在了地上樣不停地打著擺子。

那時,眼前突然閃過一道暗黑的影子,劉姨只覺得背後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透過眼角的餘光她看清了,背後站著的黑影不是別人,真是上次給恬恬作法的那個巫神。

天光大亮,劉姨還沉浸在無邊的夢靨中,她沉沉地呼喊著“恬恬”的名字,雙手在空中揮舞,像是在盡力地往遠推著一個東西。

這是母親後來告訴我的,她說,那天早上,她聽到劉姨的屋子裡發出異常的響動,她在門外喊了好久,裡面都沒有人來開,屋裡的動靜卻更加清晰了。我母親怕劉姨出事,順手撈起大門外順著牆立著的一把鐵鎬,揮了下去。門被砸開了,劉姨猛地被大門破開的聲音驚醒,她茫然地看著手中拿著鐵鎬的母親,口中唸唸叨叨地一句話是:恬恬走了,她真的走了,她是被那個男巫神拐走的……母親安撫了一下情緒有點失控的劉姨,告訴她沒事的沒事的,一切都將會過去。

但 從那以後,每隔一段時間,村裡的人都會夢到一個同樣的夢。

夢裡恬恬沒有臉,只穿著一個藏青色的衣服,背對著大家,細心地看著鏡中的自己。她的背影是那麼孤獨,那麼不甘,可又無能為力。

後來,大家對恬恬的記憶慢慢地淡忘了,那個可怕的惡夢再也沒有出現過。恬恬真的走了,沒有蹤跡,毫無聲息地從村裡人的視野中消失了。城市化的步伐在加快,村子慢慢地變成了小鎮,高樓大廈拔地而起,有了電梯,有了明亮的燈光,而我也考上了大學,關於恬恬的失蹤之謎再也沒有誰提起過。

至到大年三十的那天晚上,我和幾個老友放完煙花後,已是午夜12點多鐘,當電梯門關上的一瞬間,燈突然暗了下來,電梯中隱約傳來一陣女孩細微的哭泣聲……

會是誰呢?

《回魂夜鬼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