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聊齋之窮鬼

謝志文下崗後做起了生意,經營不善賠光了老本。他連遭挫折,意志消沉,每天混跡於酒店、賭場。老婆看他一塌糊塗又不務正業,一氣之下回了娘家。沒人管束的謝志文肆無忌憚、破罐子破捧,過著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日子。

這天,謝志文醉醺醺地回家,見屋裡坐著一個人,身高、體貌,甚至衣服都和自己別無二致,不由得問:“你是誰啊?”

那人說:“我是你孿生兄弟。”

謝志文迷糊了,那人解釋說:“35年前,咱媽生了一對雙胞胎,因為家窮,就把我送人了。”

謝志文接過話頭:“竟有這事兒?你叫什麼名字,怎找到這兒了?”

那人說:“抱走我的養父叫瓊業,給我取名瓊貴。家裡原來富足,養父死後,由於我胡糟蹋,一窮二白了,這不投奔你來了。既然哥哥叫志文,我就叫志武吧。弟弟前些年下崗,你弟妹看我沒人樣,帶孩子走了。我現在是無家無業,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

謝志文心裡不由得暗罵: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連這都一樣,可見是真弟弟。不過他口上卻說:“按理說,兄弟相認是天大喜事,但認祖歸宗得讓爸媽知道,何況有無雙生也需核實。要不明天咱回趟爹媽家。”

謝志武說:“不忙,別驚嚇了老人,緩衝緩衝。”

從此,謝志武就死皮賴臉地住下了。這人好吃懶做、五毒俱全,比自己有過之而無不及。家裡有點錢或是好吃好喝的,不管藏多麼嚴實,他總能搜出來胡吃海喝了。

謝志文問:“你是不是長著狗鼻子或是有特異功能,什麼東西都瞞不過你?”

謝志武說:“這不是什麼特異功能,咱倆有思維感應,你想的能通過生物電波傳到我腦子裡。”

日子慢慢過不下去了。謝志文對弟弟下了逐客令。謝志武說:“就我這樣,攆出去還不餓死?你就當條狗養吧。不過,解決溫飽問題,我倒有個辦法。你這套房子,賣個二三十萬不成問題。咱倆省著花,三年五年不成問題。”

謝志文一聽大怒:“混賬王八蛋,這種餿主意也想得出,怎麼不賣自己的?”

謝志武說:“我的早賣了,要不怎麼會想著你的?”

謝志文忍無可忍,指著門外大聲喊:“滾!”

謝志武腆著臉說:“活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就不走。”見謝志文伸手拽他,索性躺在地上耍賴。

謝志文在外面躲了幾天,一回來就碰見熟人紛紛找他要賬。謝志文說:“我沒借你們錢啊。”大家紛紛拿出賭場、飯館、小賣部的欠條給他看。

回到家,見謝志武就著小菜喝得津津有味的。他問:“你打著我的旗號到處借錢了?”

謝志武得意地說:“是借了些,筆跡仿得還像吧?”

人往往看不到自己的毛病,當別人的無德不良行為複製了自己的影像,不由心生厭惡、痛改前非。

趁謝志武不在,謝志文毅然鎖了房門,一口氣跑到300公里外的一個建築工地,投奔了一個在那兒做小包工頭的老鄉。

謝志文下崗前在汽修廠幹過,學過電氣焊和鈑金,很快找到一份後勤維護工作。

工作剛順手,謝志武又找來了。

謝志文沒好氣地說:“你倒挺能耐。”

謝志武恬不知恥地說:“我是你肚子裡的蛔蟲嘛。”

然後他就賴在工地不走了。白天在謝志文的床上睡大覺,晚上也不知他去哪兒遊蕩。謝志文懶得管他。工地大多實行年底結算,謝志文不支零用錢,謝志武沒得可偷,不免抓耳撓腮的。謝志文還把工友們叫到一塊兒當眾宣佈:“我有個孿生兄弟,好吃懶做愛借錢,大家誰也別理他。如分不出是誰,不管真的假的,一律拒絕。”

謝志文踏踏實實地干了三個月,機會來了。有個涵洞工程,其中的鋼結構工序,好幾個隊伍要價高談不下來。謝志文能看懂圖紙,算計了一下,就找到項目經理,表示低價接活。項目經理考了他幾個問題,見他回答得條條是道,就把工程給他了。

這時,謝志武早不知跑到哪裡了。

謝志文組了個隊伍就幹了起來。按期順利交工,開足了弟兄們的工資,竟然掙了十多萬。

衣錦還鄉,老婆也帶孩子回家了,謝志文感到舒心。這天,正在屋裡閒著,謝志武不知怎麼又來了。他也是一身筆挺的西服,和自己的樣式一模一樣。

謝志文不知說什麼好,謝志武友好地說:“別怕,我是來和你告別的。現在該說實話了,我不是你的孿生兄弟,以前的話都是編造的。”

謝志文疑惑地問:“你是誰?”

謝志武說:“我就是傳說中的窮鬼。人們通常認為,窮鬼一定是尖嘴猴腮、衣衫襤褸。其實,窮鬼纏住誰就是誰的樣子。現在你覺悟了,也不窮了,我也蠱惑不了你了,只好走了。兄弟一場,能不能擁抱一下?”

謝志文先是迷惘,後又豁然,竟然對這個弟弟有些感激和不捨。他毫不猶豫地伸出了雙臂,當抱在一起的瞬間,謝志武突然不見了,好像附到了自己身體裡。

謝志文不禁啞然失笑:所謂窮鬼,分明是本能中作祟的惰性和惡習。

《週末鬼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