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靈淚

楔子

雨還是下了起來,雖然不是很大。瀝瀝的雨聲將男孩從睡夢中喚醒。黑夜裡,他坐起來,目光隔著對面被雨水打濕的半透明窗的玻璃,望向遠處,神情安靜而寂寞。

“小喜,怎麼起來了?”睡在旁邊的福嬸坐了起來,把他抱在了懷裡。

問話聲響起數秒鐘,男孩才反應遲鈍地伸出手,指向漆黑的窗外——

“福嬸,你看那裡!”

福嬸揉了揉眼,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到窗外不遠處正在發生的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一個身穿黑色長袍的黑影,正在費力地從地面一個隆起的土丘後面爬起來,不,福嬸馬上意識到,那不是土丘,而是一方低矮的墳墓!

“當,當……”牆上的鍾突然響了起來,凌晨十二點,今天是大太太的祭日,一定是她回來了。想到這裡,福嬸慌忙抱緊了男孩,並且喃喃地說,“乖,快點睡,閉上眼睛,別看,別看。”

小男孩並沒有因為福嬸的說話而放棄外面的景象,相反他睜大眼睛,聚精會神地盯著窗外那個慢慢蠕動的人影,直到外面掠過一道閃電,清晰的映出那個人的樣子,他的瞳孔驟然緊縮,隨之喊出一個聲音來,“大娘。”

夜越來越黑,像是化不開的濃霧,雨水像是從古堡逃出的幽靈一樣帶著鬼魅的姿勢降落人間

1.變故

走出站台的時候,身邊的人開始沸騰起來,大片大片的雪花從天上落下來,像是一個個下落凡間的精靈一樣,在舞轉不休。

雖然早就從天氣預報中知道會有雪,但是真正見到下雪,每個人的表情和反應還是萬分欣喜與激動。周環像個孩子一樣接著落下來的雪花,然後放到嘴邊輕輕呼著氣,那些雪花很快化掉,順著她的手落了下來。

本來人群熙攘的火車站門口,因為下雪的緣故顯得更加擁擠不堪。我索性靠在旁邊,點上了一根煙。

人群中有一個男人,他穿著一件煙灰色的羊尼大衣,脖子上還圍了一條黑白相間的圍巾,他不像其他人一樣對於突降的大雪分外興奮,而是低低地望著前方,時不時看著手腕上的表。偶爾有人擠到他,他也不在意。

這個人從外表衣著看,應該是一個白領,從他的神情和動作看,他似乎是在等人。我的目光深深地被那個男人吸引住,直到手裡的煙燙到手,我才回過了神。

“又犯職業病了?咱們可是來旅遊的,你別再想你那破案子了。”周環拿著一團雪衝著我砸了一下,笑著說。

“沒,沒有。我們走吧!”我笑了笑,把手裡的煙頭扔掉,拉著周環向前面走去。

這是北方一個古老的城市,這裡見證了很多帝王的盛世滅亡。我和周環是在網上看到對這裡的介紹後,然後一起來的。

城牆就在火車站前面,雪花落在上面卻依然能感受到千年前古人留下來的氣息與痕跡。旁邊不時有人在拍照,想在這座城市的入口留下自己的影像。周環也不例外,像個孩子一樣在相機裡做著各種搞怪的表情。

再一次調好相機,我發現畫面裡多了一個人,正是剛才那個我觀察的人。他站在城牆旁邊,此時他已經把圍巾取了下來,風吹著他的大衣衣領,他的表情落寞而僵硬,就像一個初次來到城市的小孩一樣茫然無措。

“秦歌,你好了沒?我累死了。”對面的周環喊了起來。

“好了,好了。”我點了點頭,剛準備按下快門。畫面裡那個男人突然把衣服脫了下來,然後雙腿向城牆外面跨去。

“你幹什麼?”我收起相機,慌忙向那個男人跑去。

男人身體下墜的一瞬間,我拉住了他的手,旁邊所有人都呆住了,然後急忙湧過來幫我一起把男人往上拉。

“鬆開我,讓我下去。”男人的表情有些陰晴不定。

“有什麼事情不能好好解決,非要做這種傻事。”我緊緊拉著男人的左手,那是他唯一的生還希望。

“不,她在喊我,她在喊我走。十八年了,我早該去見她了。”男人的神情開始變得激動起來,左手也開始劇烈地晃動起來。

“你上來,上來再說。”我用力拉著男人的手,“即使你想死,也得告訴這個世界為什麼死?難道你忍心讓你的親人等你死了後還苦苦追尋你的死因嗎?”

男人停住了顫動,然後他把右手搭了過來,我用力把他拉了上來。

2.委託

男人靠在城牆上,不管別人如何詢問,只是低聲哀哀地哭泣。

雪越下越大,整個世界彷彿被籠罩在一個白色的大圈中。圍在男人身邊的人漸漸散了,我接連問了男人幾次,男人依舊不語。抬起頭,我看了看周環,她嘟著嘴,顯然又在生我多管閒事的氣。

“不管有什麼事,活著就是希望。千萬別再做傻事了,否則你做鬼都會後悔。”我歎了口氣,站了起來。

剛往前走了兩步,身後忽然傳來了男人的說話聲,“不,鬼不會後悔,只會怨恨,然後索命。”

“你說什麼?”我愣住了。

男人的神情已經緩和下來,他的眼角紅通通的,先前的瀕臨死亡也讓他有很大觸動。他拍了拍身上的雪說,“沒有人能幫我,除了死。”

“不,朋友,你究竟有什麼難處,說出來,即使幫不上你,也許能幫你想想辦法。”男人的反常舉動讓我打消了離開的念頭。

“你是警察?”男人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打量著我。

“怎麼說?”

“剛才在車站前你就一直在看我,如此敏銳的眼神和過人的觀察力,不是常人所有吧!”男人講出了自己的理由。

“不,我是一名私家偵探。”我笑了笑說道。

“你是偵探?”男人表情一震,臉上浮現出一絲欣喜。

“是的,不過我來這裡是陪女朋友旅遊的。你看,她正在生氣呢!怪我多管閒事。”我看了看旁邊快跳起來的周環。

“你要幫我,你可以幫我嗎?”突然,男人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就像剛才他跳下城牆那一刻一樣堅決。如果說剛才那是求死之決,那麼現在恰恰相反。

“走,我們找個地方慢慢說。”我猶豫了幾秒,點了點頭。

這是一個名叫秦月飯莊的飯館,坐在靠窗的角落,抬眼便能看見旁邊的古城牆。老闆是個熱情的北方漢子,除了給我們上了一壺好茶外,還端來了三碗熱騰騰的羊肉湯。

簡單的寒暄後,男人講起了自己的經歷。

“我叫白天喜,一直以來我都被一個噩夢糾纏著。其實,那個噩夢要從七歲那個晚上說起。那天是我大娘的祭日,就在那天晚上我透過窗戶看見了大娘從墳墓裡鑽了出來……”

聽到這裡,身邊的周環握緊了找的手。顯然,對於這樣的事情她還有些害怕。別說周環,就是我聽到這樣的事情,也是萬分驚奇。我的思維頓時也被白天喜拉回到那個場景,看到那個從墳墓裡鑽出來的幽靈。

“世界上怎麼可能有這樣的事情?也許你看花眼了。”我拉回思緒,否認了他的話。

“不,我沒有。我清晰地看見大娘從墳墓裡鑽出來,她的手裡拉著失蹤的大哥,她們一步一步地從後院墓地離開,然後消失在夜幕中。”說到這裡,白天喜的瞳孔驟然緊縮,身體也開始禁不住地顫抖。

“是痙攣。”周環一驚,慌忙走到對面按住了白天喜,吩咐我按住他的身體,然後她拿起中指掐住白天喜的人中,繼而輕輕敲打著他的後背。

白天喜的身體慢慢鬆弛下來,然後他吐出一口氣來,說,“謝謝,謝謝你們。”

“想必是童年看到的那一幕太過恐怖,以至於他想起來便牽連住了神經。”周環簡單的推測著白天喜的病。

我愣住了,難道說白天喜見到的鬼魂是真的?

3.家族

汽車在公路上緩緩行駛,整個世界被白雪覆蓋,天地間彷彿披上了一床厚厚的棉被。周環時不時拿起相機拍著窗外的風景,白天喜則愣愣地望著前方,他的眉宇間帶著一絲隱隱的憂傷,當然那絲憂傷來自他心裡那段詭異的往事和家庭的紛爭。

白天喜的家鄉在一個名叫白木鎮的地方,白天喜的家在那裡是一個大戶。他的父親白壽山是當地有名的木材商人。無論白家的生意做的多大,他們依然守在自己的老宅。白壽山的原配名叫葉霜,她為白壽山生了一個兒子,那就是白天傲。白天傲九歲那年,葉霜得了重病,不幸身亡。

半年後,白壽山經人介紹認識了一個叫丁子嫻的女人,她就是白天喜的母親。就在丁子嫻帶著白天喜到白家的半年後,白天喜看見了葉霜從墳地裡鑽出來,並且帶走了他的大哥白天傲。

第二天,白天傲果然失蹤了。但是沒有人相信一個七歲孩童的話,他們認為那是白天喜的想像。但是從那天開始,白天喜開始做噩夢,每天晚上都睡不著覺,無奈之下,白壽山只得把白天喜帶到了外面,幫他找了一個寄宿學校。

白天喜走後,丁子嫻又為白壽山生了一個兒子,取名白天詳。白天喜自從七歲那年離開白家從來都沒有回去過,現在算起來已經有二十多個年頭,就連他的母親丁子嫻,他也只見過兩三面。

最近幾個月,白天喜做噩夢越來越厲害,很多時候都無法入睡。偏偏這個時候,他接到了家裡發出的急件,父親白壽山病重,雖然白壽山不是他的親生父親,但畢竟是一手把他養大的。於是,他不得不踏上了回家的征途。

下車後,白天喜才發現內心恐慌越來越怕,尤其是感覺每踏近家一步,那個晚上的噩夢就會浮現在眼前。心裡的憔悴讓他無法忍受內心的煎熬,所以才會在城牆上做出過激行為。

“你看,那裡好漂亮啊!”周環拉了我一下,打斷了我的思緒。

順著周環的指向,我看見前面一座巍峨的高山,因為落雪的緣故,整個山頂被覆上一層白色,青白相間,看起來就像一個夢幻中的宮殿。

“多像你夢中描述的那個宮殿啊!”周環把照片拍下來喜滋滋的說道。

“是啊,難道世上真有如此美麗的地方。”我點點頭,由衷地說道。

“今年的雪真大,在我印象中,白木鎮就下過兩場這樣的大雪。白木山的風景也只有在白雪下才會如此美麗。”旁邊坐著的一個老人說話了。

“天氣預報說這幾天都是大雪啊,到時候不會大雪封山吧!”周環擔心地看著我。

“你們放心,即使大雪封山了,我也會安排好你們的。絕對不會讓你們受苦。”白天喜聽到周環的話,慌忙說道。

車子終於停了下來,我拉著周環跟著白天喜走了下去。

這是一個平常的農村小鎮,車站旁邊有幾間裝修一般的店面。再往前望去,便顯得有些蕭瑟。

我們跟著白天喜往前走去,穿過幾個巷子,然後看到一座紅磚大院矗立在前面。白色的雪落在上面,顯得格外氣派。

“那裡就是我……家。”白天喜說到最後一個字的時候,略微停頓了一下。

“走吧!”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4.序曲

開門的是一個老人,大約六十多歲。她穿著一件普通的粗布衫,頭髮花白,眼睛電顯得渾濁無神。

“你們找誰?”老人警惕地看著我們。

“你是,福嬸?”旁邊的白天喜突然叫了起來。

老人一怔,目光落到了白天喜身上,片刻後,她的身體猛地一顫,聲音也變得哽咽起來,“你,你是小喜,小喜。”

“我是小喜,我是。”白天喜抓住福嬸的手,點著頭,眼淚隨之落了下來。

她是福嬸,是白壽山的妹妹,一直住在白家。白天喜來到白家一直跟她住在一起,當然那個見鬼的晚上,福嬸正是目擊證人。

“快,小喜,你爸他快不行了。”福嬸擦了擦眼淚,慌忙拉著白天喜向宅子裡面走去。

我和周環跟著走了進去,院子裡站滿了人,想必是白壽山生前的親朋好友。穿過人群,我們跟著福嬸一起走進了大屋。

大屋床上躺著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他的身邊是一個比他年紀略輕的女人正在暗自垂淚,那應該就是白天喜的母親——丁子嫻。在床頭的另邊,還有個年紀大約二十歲左右的男孩,他正緊緊握著白壽山的手。

“媽。”白天喜走到那個女人面前喊了一句便泣不成聲。

“小喜,你,你回來了。”丁子嫻愣了一下,然後失聲喊道。

旁邊那個男孩抬起頭,愣愣地看著白天喜。此刻,我忽然明白過來,他應該就是丁子嫻後來給白壽山生的兒子,白天詳。

“天……喜,回來了。”爭論中,躺在床上的白壽山喊了起來,白天喜慌忙走到了床邊,握住了他的手。

“回來……回來就好。”白壽山用力喘著氣,緊緊握著他的手,片刻後,身體不再動彈。

其他人頓時明白了過來是什麼意思,我拉著周環走出了屋子。

屋內傳來撕心裂肺的哭聲,周環抬手輕輕擦了擦我的眼角說,“怎麼你也哭了?”

“不知道,看到白壽山和白天喜的樣子,我心裡不舒服。”這個時候,我看見福嬸拿著一個鐵鍬慢騰騰地向旁邊一個小門走去。

福嬸是白壽山的妹妹,此刻按道理應該陪著白壽山發喪,為什麼會拿著鐵鍬向小門走去呢?看到這裡,我拉著周環跟了過去。

那個小門外面就像一個花園,但是那裡並沒有一朵花,全部是半人高的荒草。福嬸走在前面,時不時被荒草遮住,看起來就像一個鬼魅的幽靈。我拉著周環慢慢向前走去,直到看到福嬸跪在一個墳前才赫然明白,這個小門外面並不是什麼花園,而是白天喜跟我說的,白家墓地。

轉過身,墓地對著的地方正是白天喜小時候曾經住過的房間。也就是說,二十年前的那個夜晚,白天喜就是看到葉霜的鬼魂從這裡鑽出來,然後就是白天傲失蹤。

“開始了,你又開始鬧了。怎麼你就不能讓白家人好好地過呢?”忽然,福嬸的聲音從前面傳了過來,像是在責備,又像是哀怨的求饒。

“我知道,這只是開始,是序曲。”福嬸的聲音一抬,像是暗夜裡的驚叫。旁邊的周環慌忙抱住了我。

5.屍變

白家蒙上了一層悲傷,白色的雪覆在房頂和地面顯得更加肅穆。白天喜把我和周環安排到了以前他住的房間,因為他要守靈的緣故,所以他拜託福嬸照顧我們。臨走的時候,他對我說,偌大的白宅,也許只有福嬸可以信的過。可是想起福嬸下午在墓地那個情景,我的疑惑不禁越來越大。

天,無可阻擋地黑了下來。

透過窗戶可以看見對面的墓園,二十年前,白天喜就是在這裡看到葉霜從那裡跑出來,並且帶走了白天傲。這樣的事情從科學的角度是根本不可能的,當然最大的可能是白天喜看錯了或者說是他在說謊。但是,經過我對白家其他人的詢問得知,白天喜並沒有說謊。

“秦歌,你說這個世界真的有鬼嗎?”周環走到我身邊抱著我問道。

“這個難說,不過我是個徹底的無神論者,我認為任何事情都是有原因的。”我搖了搖頭說道。

“砰!”門突然開了,福嬸端著兩碗飯走了進來,她的臉色陰沉寒森,額頭前的頭髮搭在前面讓整個人更加詭譎異常。

“家裡出了白事,隨便吃點吧!別見怪。”福嬸說著把兩碗飯放到了桌子上。

“謝謝福嬸。”我拉著周環站了起來。

福嬸沒有說話,轉過身往前走了兩步,又回過頭看了我們一眼,“晚上把窗簾拉上,還有,沒有什麼事情最好別出來。這裡,不太平。”

“好的,我們知道了。對了,福嬸,我能問你一件事嗎?”我借此機會走了過去。

“什麼事?”福嬸的目光冷冰冰的,讓人莫名地寒顫。

“天喜小時候真的看到了他大娘的鬼魂?”我問出了心裡的疑問。

“你問這個做什麼?”福嬸皺了皺眉頭,目光中多了一絲警惕。

“我們是醫生,天喜因為小時候的陰影患了很嚴重的心理病,我們這次來就是想幫他徹底解除病痛。希望你能告訴我們他所說的一切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我並沒有說謊,周環真是一名醫生,至於我,也有心理醫生的資格證。

“哦,是這樣啊!”福嬸的語氣和神情緩了下來,她把門關上,又到窗戶邊張望了片刻,最後坐到桌子邊說話了,“二十年前那個夜晚,小喜他看到的是真的,那個恐怖的場景不光他看到了,我也看到了。那個人真的是葉霜,她從墳裡鑽了出來。”

聽到福嬸陰沉的話,我莫名地打了個寒顫,一股冷氣順著後背蔓延而上,“那,葉霜她當初究竟是怎麼死的?真的死了嗎?”

“那能有假,她得的是肺癆。那時候條件差,差不多是咳死的。葉霜死後的幾天,白家的人總是能聽到有咳嗽聲。一直到丁子嫻帶著小喜來到白家後,那個咳嗽聲才不見了。誰知道就在葉霜祭日那天,出現了那樣的事情。我一直覺得葉霜是怕天傲在白家受氣,所以乾脆把他也帶走了。”福嬸的話匣子打開了,一口氣講了很多關於那個時候的話。

“白天傲就那樣失蹤了?白家沒去找過他?”周環插了一句。

“找過啊,可是找不到啊!其實,你們不會知道葉霜給白家的每個人帶來的恐懼有多大。葉霜死的當天晚上詐屍了。”

“什麼?詐屍?”我愣住了。

“是啊,當時天傲正在守靈。葉霜突然就拉住了天傲的手,並且直直地坐了起來。當時把所有人都嚇傻了。”

“死去的人因為神經並沒有中斷運轉,所以會做出一些痙攣性的動作。不過直直坐起來,倒是有些讓人費解啊!”周環解釋道。

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心裡忽然湧過一道莫名的恐懼。彷彿隨著福嬸的敘說我親眼看到了那個場景,葉霜躺在地裡,九歲的白天傲跪在旁邊,突然,那個死去的手一把抓住了他,然後直直地坐了起來。

啊,突然,門外傳來一聲淒厲的尖叫聲,我悚然一驚,然後聽到一個喊聲,“來人,快來人,鬧鬼了,鬧鬼了。”

6.鬼殺

正堂圍滿了人,白天喜、白天詳和丁子嫻穿著白色的孝服坐在一邊。白壽山的眼睛裡流出了嫣紅的血,更讓人不可思議的是他的屍體直直地坐著,兩隻手向天舉著,看起來就像一個向天伸冤的亡魂。

“怎麼回事?”我走到白天喜面前拉了拉他。

“他……他突然坐了起來,也許是詐屍了。”白天喜情急之下把白壽山稱為他。

“不會的,他是我們的爸爸,怎麼會嚇我們?”白天詳接口說道。

“什麼鬧鬼不鬧鬼,這不過是人體死亡後神經痙攣的反應而已。大家別介意。”周環走到白壽山的屍體面前,按了他的關節一下,只見本來直愣愣坐著的白壽山身體軟了下去。

“那我爸爸眼睛裡的血是怎麼回事?”白天詳問道。

“這個,可能是天冷的緣故,或者說他本來有眼病形成了死後出血。”周環皺了皺眉頭推測著。

“這樣一說,我倒想起來了。老白他的眼睛的確有病。”一直沉默的丁子嫻說話了。

“好了,好了,大家都散吧!時候也不早了。客人早點回去休息吧!”福嬸說著站了起來。

我看了白天喜一眼,然後和周環離開了正堂。

這是一個不眠之夜,雖然周環一再解釋白壽山的屍體出現的情況只是意外,但是想起福嬸說的葉霜死後的夜裡也曾經出現過這樣的事情,這會不會有什麼預兆呢?想到這裡,我不禁忍不住抬起頭望了望窗戶外面,白色的雪鋪在墳墓上,映出鬼魅的冷光。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被一陣奇怪的聲音驚醒了。那個聲音就像有人穿著拖鞋在門外來回地走動,時不時夾雜著一聲輕微的咳嗽聲。

我的腦子裡瞬間牽引出一個名字來,葉霜。她是得肺癆死的,福嬸說她死後的幾天裡經常有人聽到咳嗽聲。現在,外面的咳嗽聲是有人故意裝的,還是說葉霜的鬼魂又回來了?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一個沉重的跑步聲傳了過來,那個在門外走動的聲音也快速地消失了。

“砰砰!”門響了起來,“秦偵探,秦偵探,快起來,出事了,出事了。”

是白天喜的聲音,我迅速走下床,打開門。

“怎麼了?”我問他。

“死人了,我弟弟出事了。”白天喜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

“周環,走,一起去看看。”此時的周環已經被我們的講話聲驚醒了,她沒說什麼,從床上跳下來,向門外走去。

回正堂的路上,白天喜告訴了我們事情的原委。

凌晨1點多,那時候坐在正堂守靈的人都已經困意十足。白天喜和白天詳靠在一邊,雖然兩人是親兄弟,但是因為二十多年第一次見面,他們還是有些生疏。

這個時候,正堂外面傳來有人咳嗽的聲音。天寒地凍,這也難免,可是那個咳嗽聲一直持續不斷。

“你們聽這個咳嗽聲是不是有些熟悉?”白天喜望了望身邊的福嬸和媽媽。

此時,福嬸和丁子嫻也是陰沉著臉。她們和白天喜一樣,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白壽山的前妻葉霜。

“我去看看,到底是誰?”白天詳血氣方剛,站起來向正堂外面走去。

大約過了五分鐘,正堂裡面的人聽見外面傳來了白天詳的慘叫聲,他們衝出來的時候發現白天詳躺在地上,一把尖刀插在胸口。

白天喜說完,我們正好走到了出事的現場。丁子嫻正在一邊號啕大哭,福嬸的臉色也很難看,愣愣地呆在一邊。

白天詳躺在地上,如同白天喜描述的一樣,致命的傷口是胸前的尖刀。我仔細觀察了現場一下,在白天詳屍體的不遠處是一個象棋裡面的相字棋子,那個棋子上面有一些血跡,棋子的正上面正好是正堂走廊的房簷,上面有水滴下來,落到棋子上。

“是她回來了,她還是回來了。”突然,福嬸指著那個棋子喊了起來,同樣,福嬸明白過來的事情我也剛剛想通。

雨水落在相字棋子上,分明就是一個霜字,也就是說,殺死白天詳的兇手和葉霜有關。

7.破局

“一定是她回來了,她不甘心讓我的兒子繼承白家祖業。她死了都不好好做鬼。”丁子嫻叫了起來,她在聽到福嬸的解釋後變得歇斯底里。

“不,這不是鬼魂所為。是有人殺了白天詳,假借鬼魂之手。”我大聲喊道。

“你知道什麼?你是誰?”丁子嫻的目光轉到了我身上。

“我叫秦歌,是白天喜的朋友。我是一名私家偵探,我之所以說白天詳不是被鬼魂殺害,最主要的原因是鬼魂殺人何必用刀。”

理由說出來以後,所有人都靜了下來。這是兇手犯下的最大錯誤,如果真的是鬼魂殺人,根本不需要用刀,並且還花費這麼大的功夫。

“對,不是鬼魂,不是鬼魂,那會是誰?”福嬸問道。

“這個我看還需要進一步調查,現在如果你們同意把這個案子交給我辦,那麼就聽我的。當然我也會幫你們查出二十年前一直困擾著白天喜的噩夢的真相。”我的目光定定地看著白天喜,希望得到他的支持。

“我同意,秦偵探是我請回來的。現在白家出了這樣的事情,按照長子不在次子主的規矩,我想沒有人反對我的意見吧!”白天喜說道。

其他人沒有再說話,自家三個兒子,一個失蹤,一個死亡,也只剩下白天喜了。再說有人主動幫忙調查案子,總比去找警察要方便的多。

此時,周環已經簡單地把白天詳死亡資料告訴了我。白天詳死於失血過多,不過從他的傷口位置和皮膚裸露出的痕跡來看,他是先被人掐住脖子,然後用刀刺進左心房致死的。這樣的殺人方法需要很大的手勁才能做到。

昨天晚上在白家的男人只有白天喜和我,當時白天喜和丁子嫻還有福嬸在一起,他有不在場證明,而我則和周環在一起。想到這裡,我苦笑了一下對白天喜說道,“也許,我們需要跟警察聯繫一下,勘察指紋和現場。”

白天喜點了點頭,然後他附到我耳邊說,“天詳出事後我便撥打了電話,可是電話根本打不出去。我懷疑有人在白家放了屏蔽信號的干擾器。我想找個時機悄悄出去找人報警。”

“不,不可。你可以想一下,既然對方放了干擾器,目的就是不希望警察介入。如果警察來了,可能對方不會再出現,那麼我們可能連對方的影子都見不到。”我擺了擺手,否認了白天喜的想法。

“那,我們怎麼辦?”白天喜愣住了。

“你聽我的安排……”我低聲對白天喜說道。

夜越來越冷,白天詳的屍體被抬到了正堂,並排和白壽山放在一起。丁子嫻痛失丈夫和兒子,精神幾乎已經瀕臨崩潰。白天喜坐在她面前,輕輕抱著她。

十幾分鐘後,坐在旁邊的福嬸站了起來,她躡手躡腳地走出正堂,然後向旁邊的小門走去,那裡直通的地方赫然就是白家墓園。

我和周環相視一笑,然後悄然跟了上去。

雪地已經有些冰硬,踩上去發出吱吱的聲音。我們跟著福嬸很快來到了一個墳堆面前,只見她拿著一把鐵鍬正在墳前挖著什麼。幾分鐘後,一個黑色的包裹被福嬸從地下挖了出來,然後放到了地上。

我屏著呼吸,用力望了過去,想要看清楚那個被福嬸挖出來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福嬸慢慢展開那個東西,那是一包象棋。

“一個,兩個,三個……”福嬸輕聲數著,聲音詭異而寒顫。

“少了一個相吧!”我走到了她的身後,冷聲說道。

福嬸身體一顫,轉過了頭,“你……你們怎麼來了?”

“也許你應該跟我講講這副象棋和葉霜究竟有什麼關係吧!那個雨落相字估計也不是霜的意思吧!”我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破局之愛。”福嬸努了努嘴,說出了四個字。

8.償還

白壽山和葉霜的相識來源於一副棋局,當時白壽山還是一名普通的木材工人,他最大的愛好就是下象棋。有一次因為下象棋竟然忘了上班,以至於被工廠開除。無奈的白壽山只得回家,在回去的路上,他看見路邊有人在下棋掙錢,就是那種最簡單的擺局破局。

當時白壽山身上沒有一分錢,他想了很久坐到了那個擺棋人面前。看似簡單的棋局其實卻暗湧無數,就在白壽山準備放棄的時候,一個女孩輕輕對他說了一招,一時間,整個棋局陡然轉勢。

那個女孩就是葉霜,也就是那次,他們相識,最終相戀。

葉霜死的時候,白壽山特意在她的墳前埋了一副象棋,為的就是紀念他們之間的愛情。當時看見白天詳現場的那個象棋,福嬸就想到了那副埋在葉霜墳前的象棋。

我盯著那個包在象棋外面的裹布,已經有些腐朽,那些土也並沒有多少翻新。可是為什麼單單少了一個相子呢?

難道真的是葉霜的鬼魂從那些像棋裡拿出來一個相子,然後殺死了白天詳,這樣的思路顯然不符合邏輯。

對於我們在葉霜墳前的發現,丁子嫻顯得很平淡。也許對於自己丈夫的前妻,她依然帶著一種排斥。倒是白天喜挺熱情的,他不但讓福嬸講起以前的事情,還在白壽山的房間找到了一個相冊,在那個相冊裡,我們看到了葉霜和白天傲的樣子。

葉霜很溫婉,很難和一個肺癆病人聯繫到一起。她長髮垂順,眉眼清秀,旁邊站著的白天傲和她一樣,有著清秀的眉眼。白壽山站在後面,在他的左邊,還站著兩個人,其中一個隱約有丁子嫻的影子,另一個是一個男人,他的手搭著丁子嫻的肩膀。

“這個人是誰?”周環指著那個男人問道。

還沒有等白天喜看清男人的樣子,丁子嫻一把奪走了照片,“別查了,你們別查了。有什麼好查的,難道還嫌事情不亂嗎?”

“媽,你這是幹什麼?”白天喜愣住了,他沒想到母親會這樣。

“什麼偵探不偵探?我們還是安心地報警吧!如果真的是葉霜來報復,那讓她來報復我啊!為什麼要傷害我孩子,她生前鬥不過我,死了都二十年了還想做什麼?”丁子嫻站在正堂門口大聲地謾罵著,似乎是故意講給葉霜的鬼魂聽。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白天喜一臉茫然地看著丁子嫻。

我沒有說話,只是冷冷地看著眼前的情景。

天快要亮了,雪又開始下了,飄飄灑灑的。有些故事開始慢慢浮出了水面,就像太陽出現,冰雪融化一樣,舞台上的帷幕被緩緩拉開。

“好,既然你們想聽,那我索性就告訴你們。自己的事情自己講,好過讓別人添油加醋,你說對嗎?福嬸。”丁子嫻撫了撫額前的頭髮說道。

福嬸沒有說話,抿著嘴唇,眼神中閃過一絲茫然與悲傷。

我忽然有一種奠名的預感,也許丁子嫻所講的將會是整個事情的關鍵所在。

9.往事

雪越下越大,丁子嫻已經陷入了回憶中,她的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似乎也回到了那段美麗的年華記憶中。

那一年,丁子嫻已經三十歲了,人生中一個不算大也不算小的年紀。她跟著自己的丈夫顧萬良一起來到白家做生意。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她遇見了白壽山,一個讓她糾纏一生,愛恨兩難的男人。

也許那對於別人來說是一件無法理解的不倫之戀,但是對於丁子嫻來說卻是她一生的追求。她愛白壽山,她把所有人的鄙視與謾罵藏在心頭,即使她的丈夫以死相逼也沒有讓她回心轉意。

現在她依然清晰地記得丈夫顧萬良離開時的樣子,絕望、怨恨,更多的是無奈。當顧萬良決然離開的時候,她知道這一輩子都無法面對倫理的考驗。但是她不後悔,讓她安心的是兒子白天喜留了下來陪她。

“無恥。”福嬸在聽完丁子嫻的敘說後冷冷地罵了一句。

“不,這談不上無恥。每個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權利。”周環否認了福嬸的話。

“如果是鳩佔鵲巢呢?”福嬸冷聲問道。

“你說什麼福嬸?”白天喜愣住了。

“丁子嫻,你在沒進自家之前是否和葉霜認識?”福嬸問道。

“我怎麼會認識她?不,我不認識她!”丁子嫻搖了搖頭。

“你認識她,葉霜就是被你害死的。你不但害了她,而且害死了老爺。別以為我不知道,現在就讓我把這些年來對你的調查告訴大家,讓法律對你繩之以法。”福嬸說著從口袋裡拿出一個灰白色的小本,“葉霜死前曾經寫過一封信,那封信是寫給她的一個好朋友的,在信裡她希望那個姐妹能來到白家,並且和壽山結婚。我調查過,當年那個收信人的地址和名字正是你。你來到白家,為什麼壽山會接受你,我想是因為之前葉霜在給你的信裡告訴你如何取得壽山的歡心吧!”

“你胡說,胡說。”丁子嫻一下站了起來,身體因為激動而發抖。

“葉霜的死和老爺的死很像,他們死前都曾經喝過一種來自寧波水湖的茶葉,那個茶葉正是你當初來到白家時送的特產。這種茶葉並沒有什麼毒性,但是如果和青木香料混在一起,那麼便會產生毒性,而這種毒性給人最直接的表現就是死後眼睛流血,發生屍體神經詐變。我說的對嗎?小喜。”福嬸說到這裡,轉頭看著白天喜。

“不,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的。”白天喜搖著頭,但是他的神情與目光已經肯定了福嬸的說法。

“哈哈,哈哈。福嬸,你潛心蝸居白家二十多年不肯出嫁,就是為了查我嗎?從當年我和壽山結婚你就左阻右擋。你安的什麼心?”丁子嫻歇斯底里地喊了起來。

“你說呢?我什麼心也不安,只是可憐,可憐萬良。”福嬸眼神一顫,淚水落了下來。

“原來,原來當初你愛上了顧萬良。你潛伏在這裡,為了他。”丁子嫻身體一震,呆若木雞。

“都別說了,都別說了。”白天喜大聲叫了起來,然後衝向了外面。

我還想說什麼,周環卻拉著我走開了。

二十年前的事情像一張古老的照片,在眼前慢慢清晰。雖然還有很多細節沒有清楚,但是基本上脈絡已經清晰可見。也許當初丁子嫻和丈夫顧萬良來到白家就是一個錯誤的開始,不但斷了他們夫妻之間的緣分還引發了另外兩份孽緣。

丁子嫻也許就是殺害葉霜的兇手,但是她那麼愛白壽山,一定不會殺死白壽山。還有,白天詳是她的親生兒子,更加不可能?

福嬸竟然愛上了顧萬良,那麼顧萬良二十年前又去了哪裡呢?

10.傷離

二十年前的往事對於白天喜來說是一個苦澀的回憶,當時他雖然少不更事,但是還是明白父親離開時的悲怨與母親的絕情。

“我甚至覺得福嬸才是我母親,父親離開後便跳到了白家後院的山下,屍骨無存。那段時間,福嬸總是帶我去那裡祭悼父親。”白天喜說著淚水充滿眼眶。

“那麼,福嬸所說的一切究竟是對還是錯?難道說真的是你母親殺害了葉霜?”我直接問出了心裡的疑問。

“這些年在外面,我一直在說服自己。其實一直有個秘密我沒有告訴你們,我對你們說了謊。七歲那年看到的那個恐怖場景,是福嬸教我的,那是假的。我從來沒有看到過葉霜的鬼魂。”

“你說什麼?”聽到這裡,我頓時呆住了,“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這樣做,當然有我的原因,只是現在不好告訴你。”白天喜說完站起來徑直向門外走去。

整個案子本來以為到了水落石出的地步,可是沒想到卻又陷入了無盡的迷霧中。所有的人都在此刻看得雲裡霧裡,每個人都在自己的舞台各自舞轉,我該相信誰?

無眠之夜,也許真的應該出去向警察求助了。我忽然有些累了,想要放棄調查白家的事情。

天濛濛亮的時候,我和周環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了。白天喜陰沉著臉站在外面說,“我媽她,自殺了。”

“什麼?自殺了?”我愣了一下,然後跟著他走了出去。

丁子嫻的屍體吊在房樑上,周環簡單做了一下屍體勘察,頸椎向下,繩索直上,屬於自殺。她的腳下放著一張紙條,上面寫著兩個字——贖罪。

福嬸站在一邊默不做聲,也許這樣的結果也不是她想的。

“早上的時候,我已經報警了。所有的一切都該有個了斷了。”白天喜若有所指地說了一句話。

“什麼?小喜,你報警了?為什麼?為什麼要報警?”福嬸一把抓住了白天喜。

“怎麼?怕警察查出丁子嫻是被你殺的?這麼緊張,福嬸?”我冷聲問道。

“你說什麼?”白天喜呆住了。

“你沒看到你母親的手指裡抓著的是什麼東西嗎?那是福嬸衣服上的殘料,本來我想找更多的證據,可是沒想到你報警了,那麼就在警察來之前,我先把案子簡單的複述一遍吧!二十年前,福嬸愛上了丁子嫻的丈夫顧萬良,可是顧萬良一心愛著自己的妻子丁子嫻。當丁子嫻絕情地拋棄他,嫁給了白壽山後。顧萬良萬念懼灰,跳到了山下面。從那天開始,福嬸便開始斷情絕愛,把所有的仇恨矛頭對準了丁子嫻。

”真正恨一個人,殺了她太簡單。她想出了更狠毒的辦法,那就是骨肉分離。她和白天喜編造了一個見到葉霜鬼魂的謊言,然後把白天喜送到了外面。因為福嬸知道葉霜的死和丁子嫻有關係,所以便在白家造謠說葉霜的鬼魂不散,相信那些咳嗽聲也是來自福嬸吧!

“二十年後,白壽山患病即將死去。這個時候,白天喜終於要回到白家了,可是他卻怎麼也不願意回來,為什麼呢?我想這個原因才是整個案子的關鍵所在吧!白天喜,到現在你還在隱瞞嗎?你的母親那麼愛你的父親,她根本不會殺死他。如果白家有人恨白壽山的話,想必只有你一個人吧!”

“不錯,白壽山是我殺死的。我恨他,秦偵探,想必你已經知道了。我用的和當年我母親殺死葉霜一樣的辦法,白壽山正是因為喝了我寄回家的茶葉,才加速死亡的。當初在火車站外面,我之所以想跳城自殺,不是因為那個噩夢,而是因為無法面對我犯下的罪過。”白天喜說著哀哀地哭了起來。

“相信這些,福嬸你都知道吧!白天喜是顧萬良的兒子,你深愛著顧萬良,所以把他當親生兒子看待。白家的產業你一定不想落入白天詳的手裡,所以是你動手殺了白天詳,對吧!”我繼續說道。

“不錯,白天詳是我殺的。這個不算什麼,小喜他也看出來了。秦偵探,你很厲害啊!”福嬸承認了自己的罪行,然後不再說話。 這個時候,門外傳來了警笛聲,警察來了。 這一場劇幕即將拉上帷幕。

11.尾聲

這是一場終極罪惡,每個人對自己的罪過一生難安。望著白天喜被警察帶走的背影,我想起在城牆上拉他的那一幕,那一刻我不知道對於他來說究竟是救了他還是害了他?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生存生活的方式,上天總會給我們很多意外之苦,可是只要有一顆堅定的心便會安然走過每一步。

福嬸走的時候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明白她的意思,我慌忙躲開了,因為我心中有愧,我更明白她那一眼背後的意義。

坐在回程的路上,周環把一個東西放到了我面前,那是我身上的一枚扣子。當時丁子嫻奮力掙扎時掙脫掉的,被丁子嫻緊緊握在了手裡,周環費了很大力氣才拿了出來。

“你為什麼要殺死她?”周環問我。

“還記得白家的大兒子白天傲嗎?”我反問她。

“對,如果當初那個恐怖場景是假的,那白天傲去了哪裡?”周環恍然大悟。

“他被顧萬良帶著離開了白家。”我的眼前又回到了九歲的那個夜晚,顧萬良在落入山下的最後一刻把我舉到了前面,我的生命因為他的善良而得以保存。所以,殺死丁子嫻是我唯一能為他做的事情。

窗外,雪已經停了下來,可是白雪化後的罪惡又有誰能知道呢?

《週末鬼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