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偽的鏡像

1.

我站在鏡子前方,等人高的穿衣鏡裡映出了我的影像。

我將臉湊近鏡子,鏡子如實地將我的每寸肌膚呈現了出來。

我身邊的桌上放著一瓶安眠藥。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在還沒有報仇之前就這麼死去。那個人,他必須死。

仇恨佔據了我的思緒,我沒日沒夜地想著如何復仇,我的黑眼圈就是這個原因造成的。

因為他的存在,我的生活被攪得一團糟。在我眼前一寸是黑暗,回頭還是黑暗。因為他,我身處黑暗無法自拔。

沒有人可以替我報仇,所以我只能靠自己的力量。

而上天給了我這個力量,足以毀滅他,也毀滅我自己。

雲夢鬱悶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著身邊幾個陌生的人,心中很是不爽。

同樣表情難看的還有房間裡的其他人,他們也和雲夢一樣,一頭霧水,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這得從頭說起。

雲夢自幼喪母,和父親相依為命,前幾個月,父親帶回來一個和她同歲的男生,說是他的遠房親戚,因為一些事,想寄養在他家中一段時間。這個男生總是一副迷迷糊糊的樣子,但是人不可小覷,思考起問題來,他的思路卻是相當清晰。男生名叫王可樂,因為這個名字太過古怪,雲夢就管他叫樂樂。

最近雲夢的父親雲青正忙著處理一樁兇殺案件,已經好幾天沒有回家吃飯了。死者是X醫院的皮膚科醫生,死在自己家中已有兩日,家中被人洗劫,目前警察正在從財殺和醫患關係方面人手查找兇手。為此,父親雲青又要數日不回家了。

雲夢有個堂姐,名字叫雲瑤,她是S大學的大四學生,目前正在到處投簡歷面試。但是她前幾天居然在百忙之中抽空來雲夢家,得意洋洋地揮著手中的一張“恐怖屋”的票子。

“感謝我吧,我這個好運女神,買包糖炒栗子都能抽中參觀券。”雲瑤不用雲夢招呼,自顧自地走到沙發前,一屁股坐了下去,沙發隨著她的體重也陷了下去,“有啤酒嗎?”

“喂,你不是要去面試的嗎?”

“就是因為要去面試啊。”雲瑤嘖嘖了兩聲,“所以沒空參加這個什麼恐怖屋的免費遊玩。”

“恐怖屋到底是什麼東西?”雲夢不明白。

“我記得在報紙上看過,”樂樂插話道,“是國外最先發明的,建立一個活動房子,裡面佈置了各種道具,整個房間光線全暗,只是隱隱約約透著一絲光,就在這似亮非暗的環境裡,工作人員躲在道具帷幕什麼的後面,穿著鬼怪的衣服,隨時隨地跳出來嚇人。”

“哦,這樣啊:”雲夢恍如大悟,連連點頭。

只是雲瑤相當不高興:“說得這麼透,玩起來還帶勁?”

“倒也是。”

“算了,反正這票我就送給你了,雲夢啊,你就看著辦吧,不去也是浪費,哦對了,因為只是試營業,而且最近恐怖分子什麼的,社會很亂,所以還要帶身份證,我的借給你好了。”雲瑤把自己的身份證丟給她,“求職一張複印件就夠了。”

“啊,對了,這個送給你。”樂樂遞給雲夢一個手鏈。

“咦?你居然會送她東西?”雲瑤壞壞地看著他們,嗤嗤地笑了。

樂樂的臉頓時紅了:“反正你戴上就是了,這是特地給你定制的。”

2.

就這樣雲夢稀里糊塗地拿著雲瑤的身份證頂替她進入了恐怖屋。好在雲瑤和雲夢畢竟是親戚,兩人長得也很相像,所以混過了檢票員的檢查。

也就是這麼稀里糊塗的遊玩,雲夢在恐怖屋裡不知被誰用麻藥摀住了口鼻,昏睡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雲夢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陌生的床上。

四周是潔白的牆壁,乾淨得不見一點斑點。

雲夢從床上爬起,忽然覺得一陣涼風吹過耳邊,回過頭,這才發現床頭邊是扇半開的窗戶,風就是從外面吹進來的。

雲夢探出頭,外面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清楚。

雲夢關上窗,這房間裡沒有多少擺設,居然連窗簾都沒有。

在離床不遠的地方,是一張寫字桌,上面放著一疊白紙,因為開著窗戶,所以白紙上壓著金屬鎮紙。白紙附近有一個筆筒,裡面插著幾支筆,還有一瓶白雪塗改液。

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雲夢環視了四周,四周的牆壁像是被人信手塗鴉一般,各色顏料畫得到處都是,這些塗鴉還散發著難聞的塗料氣味,輕輕用手指一摸,擦下不少色彩。床的對角附近有一扇閉著的門,實木大門相當厚實,外表漆成了朱紅色。

雲夢試著轉動門把手,門咯吱一下開了,門外鑰匙孔上插著自己這扇門的鑰匙。

雲夢拔下鑰匙,房間外面是空蕩蕩的走廊,走廊旁邊及對面都有和自己一樣的房門。

雲夢試著敲了敲隔壁和對面的房門,沒有人開門。這些房門都是緊鎖著的,無法進入。

走到走廊盡頭,是向下的樓梯。

樓梯旁是土黃色的筒形扶手,握住時的手感相當不錯。

走下樓梯,是個不大的客廳。客廳三面都放了條長沙發,沙發上坐著幾個人。

雲夢走下樓,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們,同時,客廳裡的這些人,也用莫名其妙的眼光看著她。

3.

“這裡是哪裡?為什麼我會在這裡?”雲夢在這麼一個陌生的環境裡,居然一點也不害怕。她目光掃視了一下客廳,看見客廳牆上掛著一面等人高的鏡子。

“我怎麼知道?”說話的是個年輕男子,說他年輕,是因為他看上去完全是副高中生的樣子,頭髮染得通黃,一副囂張跋扈的樣子,腰上別著一串鑰匙,其中一把看上去很像是汽車鑰匙。

“我也是,我也摸不清狀況啊,上自己的車子居然被人綁架,醒來就發現自己躺在這裡了。”一個挺著肥碩肚子的男人坐在沙發上,因為體重的關係,軀體深深地陷入了沙發。

“哈。”一個時髦的女子深深地打了個哈欠,她懶懶地靠在沙發上,也不顧什麼淑女風範,給人的感覺像是活在夜生活中,“真是莫名其妙,我不就在酒吧喝了幾杯酒麼,怎麼就被送到這裡來了?喂,你們,到底是誰幹的?”她狠狠地瞪著客廳裡的幾個男性。

“反正不是我。”說話的是一個60歲出頭的老頭,臉上爬著好幾條軌道紋,鬆弛的皮膚垂了下來,以至於瘦弱的身材居然形成了雙下巴。

“當然不會是你,就你這模樣?”時髦女子不屑地白了他一眼,“臭美。”

“到底是誰把我們弄到這裡來的啊?這裡又是哪裡?”說話的是個戴著淑女帽子的少女,一身潔白的衣裙,猶如豪門出身的貴族小姐,又或者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站在沙發後面,和雲夢一樣,打量著客廳裡的這些人,“你們又是誰啊?”

“我叫杭彬。”高中生說道,整理了一下髮型。

“我叫蔡逸聞,是經商的。”胖男人第二個自我介紹道,“你小子是高中生吧,現在的高中生真不像話,居然還戴項鏈,你小子腰間是把寶馬鑰匙吧,那是我們大人開的。”說著,他也拿出了自己的車鑰匙,在眾人面前晃了晃。

“高中生又怎麼樣?我爸媽有錢,礙著你啦!”杭彬不爽地用鼻子哼了一聲,“看不順眼就別看。”

“哈哈,你這小子,年齡不大,嘴巴倒挺臭的。”時髦女子冷冷地說道,修長的艷麗紅色指甲間不知何時夾著一支點燃的香煙,嘴裡正緩緩地吐著煙圈。

“吸煙對健康不好哦,皮膚會老得快的。”仙子說道,“我叫柳敏璃,你還沒做自我介紹呢!”

“我叫張秋水。”時髦女子又緩緩吐出一個煙圈,整個房間裡都瀰漫著濃濃的煙味。

“現在就剩你們兩個了。”已經自報家門的幾個人看著雲夢和老頭。

“我一個糟老頭子,你們就隨便怎麼稱呼我好了。”老頭呵呵一笑,“倒是你這個小姑娘,人長得這麼漂亮,一定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吧。”

“我叫雲夢。”雲夢介紹道,“我是高中生。”

“哎?”蔡逸聞突然愣住了,“你不是雲瑤嗎?”

“啊?”雲夢忽然愣住了,“那是我堂姐,你怎麼知道她名字的?”

“對啊,莫非就是你把我們都弄到這個鬼地方來的?”張秋水神經質地叫道。

“我,我……”蔡逸聞忽然有些結巴。

“快說!”剛才被蔡逸聞數落了一通的杭彬此時找到了報仇的機會,緊緊逼著他。

“我醒來的時候,在我桌上發現了這個。”蔡逸聞從口袋裡摸出一張折疊的紙,杭彬一把搶過去,攤開。

“是名單!”杭彬叫了起來,眾人忙湊了上去,沒錯,這是張記錄了在場所有人名字的名單,從上到下是:張秋水,雲瑤,蔡逸聞,杭彬,何無極,柳敏璃。

“你叫何無極,這個名字可真有趣。”柳敏璃抿著朱唇沖何無極微微笑道。

何無極沒說話,跟著笑了笑。

“這張名單就說明我們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裡,是某人有預謀而為之的。”張秋水深深地吸了一口煙,吐出數個圈圈。

“到底是誰?”蔡逸聞警惕地看著客廳裡的幾個人。

“啊,”何無極忽然叫了起來,“在我房間裡發現了這個。”說著,何無極從自己身邊的黑色公文包裡摸出了一盤磁帶。

“磁帶?”張秋水湊了上去,盯著外表普通的磁帶看了老半天,“這年頭,還有人用這東西?上面說了什麼?”

“不知道,我房間裡沒有播放器啊。”何無極搖了搖頭。

“啊!”柳敏璃忽然叫了起來,“我醒來的時候在我自己的房間裡看到了一個能放磁帶的老式收音機,我這就去拿下來”說著,柳敏璃輕快地跑上了樓。

“你們有沒有到外面去看過?我們究竟在哪裡?”雲夢問道。

“不知道,我們也就比你早下樓十分鐘吧,外面已經一片漆黑了。”杭彬也不知何時把別在腰間的鑰匙圈拿了下來,自顧自玩著。

“啊,讓你們久等了。”柳敏璃下樓的樣子彷彿天上仙子下凡,腳步輕盈。

張秋水忙不迭地把磁帶塞進了老式收音機,長條的收音機裡傳出了空白磁帶捲動的“吱吱”聲。

“各位先生女士你們好,”磁帶裡說話的聲音無法辨明男女,似乎是做過特殊處理的,“各位可能會感到奇怪,為什麼會被帶到這個陌生的小島上,那是因為,各位都是罪人啊!”隨後,磁帶裡發出了一陣長長的狂笑聲,“可能各位自己都沒有印象了,那麼就讓我提醒一下你們,三年前的一個夜晚,有一個名叫朱麗琳的23歲女孩在路過xX路的時候,被一輛飛駛而過的車撞傷了,肇事司機非但沒有停車,反而加大油門快速逃離了現場,那時女孩還沒有死,她躺在地上痛苦地向後面的車輛求救,可是卻沒有一個人向她伸出援手,女孩就這樣,因為大出血,痛苦地死去了。而撞死他的人,卻至今逍遙法外,更別提那些見死不救的人了。而這些該死的人,就是你們!今天,我代表上天,降罪於你們,如要救贖,就將自己的罪寫下來。”

“開什麼玩笑!”張秋水氣憤地將收音機摔在了地上。

“別生那麼大氣啊,難道撞死這個女孩子的人是你?”柳敏璃天仙般的臉上突然佈滿了憤怒,“要是這樣的話,你就趕快自行了斷吧,別拖累了我們。”

“誰撞死人了?老娘我可沒幹過這種事。”張秋水叫道,忽然她指著蔡逸聞,“你的臉色這麼難看,難道是你幹的?”

“我只是有點低血糖罷了。”蔡逸聞辯解道,“我今天一天幾乎都沒好好吃飯。”

“你有車嗎?”杭彬不屑地打量著何無極,“老年人是不能開車的吧。”

“誰說的。”何無極也掏出了他的車鑰匙,“我都買了好幾年了。”

“就我一個沒車:”雲夢聳了聳肩,“而且還被人給搞錯了。”

說完這句話,雲夢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既然對方連房子和磁帶都事先準備好了,那為什麼會把自己和堂姐搞錯呢?

事實只有一種可能,對方並沒有見過堂姐,只是知道她的名字,再加上自己去恐怖屋時攜帶著堂姐的身份證,所以便被誤認為是堂姐。

那麼,這個神秘的人便是——恐怖屋的檢票員。

雲夢努力想要回想起對方的長相,卻一點印象都沒有。

一般情況下,誰會去注意檢票員的長相呢。

“我想我們最好還是到外面去轉轉吧,看看有沒有逃走的方法。”蔡逸聞道。

“哼,你就算跑到海邊,找到了小船,那你準備怎麼駕駛小船?”何無極呵呵笑道,“東南西北,你往哪個方向去?”

“就是啊,現在還不能確定對方到底想對我們幹嗎呢。”張秋水邊說邊摸著口袋,掏出一盒煙,拿了一支點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我看我還是回房好了,你們慢慢想辦法,想出辦法來告訴我一聲。”

“大姐姐,你還是好好地反省吧,不然可是會被對方給殺掉的哦!”杭彬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我還是想出去轉轉,雲夢小姐,你能陪我出去轉轉嗎?”蔡逸聞道。

“正好,我也想出去看看。”雲夢道。

“你這麼大個男人,該不是害怕吧。”杭彬嘲笑他,“還要個小姑娘陪你。”

“要你管!”蔡逸聞瞪了他一眼。

4.

無月亮無星光的夜晚,是如此的深沉。輕輕吹拂過臉龐的夜風,冷颼颼的。

雲夢和蔡逸聞摸索著向前行走,腳下都是平地,走起來並不費勁。

風吹過身邊,前方突然傳來了嗚啊嗚啊的聲音,還有風吹過葉子的嘩嘩聲。

“其實我找你出來,是因為我有話跟你說。”蔡逸聞忽然開口道。

“哎?”雲夢一愣,“是關於我們現在所處的狀況嗎?” ,

“我不覺得對方,不,應該稱做綁架者吧,是在嚇唬人,既然他敢把我們綁架到這裡來,那他一定做得出任何事情。”

“嗯,我想對方這麼做,一定不是在和我們鬧著玩。”雲夢點點頭,“但是,你為什麼要和我說這些呢?”

“因為,撞死那個女孩的人,可能是我。”蔡逸聞語出驚人。

“咦?”

“磁帶裡那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三年前的一天晚上,我出去應酬,多喝了幾杯,所以開車的時候已經有些醉醺醺了,等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我發現我的車輪裡夾著一塊花色布片,因為我的車是德國原產的,一般的撞擊車身是不會留下痕跡的,但是輪胎上這塊花色布片卻清楚地告訴我可能發生了什麼事。果然,後來我在報紙上看到尋找目擊者的通告,被撞死的那個少女身上就正好穿著花色長裙,裙子上的圖案和我輪胎裡的一樣,我很害怕,想去自首,但是又怕這樣會失去自己正蒸蒸日上的事業,所以我就一直……”蔡逸聞忽然哽噎起來,“我怕啊,所以我不敢對任何人說,這件事就像塊石頭一樣壓在我心頭上。後來,警察也沒來找我,隨著時間流逝,我就把這件事給拋到了腦後。”

“為什麼要對我說這個?”雲夢看著眼前哭成淚人的蔡逸聞。

“因為,因為你會在這裡是個錯誤,不是嗎?你是被對方給搞錯了,才被帶到這裡的。”蔡逸聞道,“所以我覺得你不會成為對方的目標,如果我死了,請你轉告我的家人,我對不起他們,”

“有那麼嚴重嗎?”雲夢本想說這句話,但是看見蔡逸聞哭成這樣,話剛到口中又吞了下去,道,“我們回去吧,外面這麼黑,什麼都看不見。”

蔡逸聞點點頭。

客廳裡,只有何無極和杭彬坐在沙發上,兩個人面對面互相沉默著。

“柳敏璃呢?”雲夢問道。

“上去睡覺去了。”杭彬說道。

“外面怎麼樣?”何無極道。

“很黑,什麼都看不見。”雲夢搖了搖頭,“看來只能等到白天了。”

“大家都回去睡吧。”蔡逸聞已經恢復了原樣,平靜地說道。

5.

我看著懷裡的照片,照片卜的她,是如此的美麗動人。

“親愛的,明天是你的生日,你想要什麼禮物?”電話那頭是她動聽的聲音。

淚水滴在了照片上,握住照片的手在顫抖。

為什麼?拿著禮物的她,如此年輕的她,卻喪命在離我家不遠的滾滾車輪中。

沒有人向她伸出援手,有的只是路過人的冷漠。

躺在床上,雲夢卻無論如何也睡不著。今天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奇怪了,莫名其妙地被人弄錯帶到了這個陌生的房間。而且,如果正如磁帶裡所言,這是場復仇,那麼行刑者是誰?如此黑漆漆的夜晚,難道他躲在外面正窺視著裡面的人?又或者他躲在這屋子的某個角落裡,正在蠢蠢欲動。

算了,到明天再說。

雲夢扭頭看了看書桌,上面鎮紙壓著的白紙還靜靜地躺在書桌上。雲夢可不打算寫什麼認罪書,要說認錯,把自己和堂姐搞錯的傢伙才要認錯呢。

雲夢扭過頭去,心中默數著小羊。

“一頭羊,兩頭羊……一百零一頭羊……”

就在迷迷糊糊間,雲夢彷彿聽到了“匡當”巨響,像是什麼重物落地的聲音。

雲夢躺在床上,思想鬥爭了半天。

這到底是什麼聲音啊?是夢還是真實的?

掙扎了半天,雲夢決定還是起床,主要是白天睡的時間太多了,晚上就算是數山羊數到了一千,還是無法真正入睡。

開門走到了走廊上,這才發現其他人也沒睡。

張秋水站在走廊上,望著這邊,抹紅的指甲上夾著一支點燃的煙。

“我說,你一天要吸幾支煙啊,咳咳,我這個老頭子可受不了哦,要得肺癌的咯。”何無極站在雲夢的身邊,咳了幾聲。

“真是吵啊,剛才那是什麼聲音?你們聽見了沒?”杭彬說道。

“我也聽見了。”柳敏璃點了點頭,“這不是幻聽。”

“原來大家都聽見聲音了。”雲夢說道,“到底是哪裡發出來的?”

“我聽著像是我隔壁傳來的。”張秋水說道。

“你隔壁,那是誰的房間?”

“是蔡逸聞的吧。”

其他人在張秋水的帶領下,來到蔡逸聞的房間,敲了敲門,並沒有人應門。雲夢試著轉動了下門把手,門上了鎖,打不開。

“喂,蔡逸聞,你在嗎?”雲夢敲門,大聲喊道,耳朵貼在了門上,但一點聲音都未能聽到。

房內,是一片死寂。

“你們之前一起出去的時候說了什麼?”何無極問道。

“他說,”雲夢忽然產生了一種不祥的預感,“他說他可能會被殺,被綁架我們的人殺害。”

“什麼?”在場的所有人都震驚了。

半晌,柳敏璃道:“會不會,真的出事了?”

“把門撞開看看吧。”張秋水提議道。

但是雲夢環視了一下身邊的幾個人,身邊只有老人和女性,唯一一個看上去年紀較輕的男子杭彬卻是一臉的不情願。這下,由誰來撞門成了大問題。

“不管你願不願意,你都得幫忙。”雲夢一臉嚴肅地說道,“如果他真的出了什麼事,那我們要重新考慮眼下的狀況了。”

“好吧。”杭彬極其不願地同意了。

“老先生就免了,萬一摔到了哪裡就不好了。”雲夢接著說道。

何無極點點頭,表示同意。

“張秋水也來幫忙吧,至於柳敏璃,”雲夢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如此單薄的身子,要她幫忙撞門實在是不太現實,“還是算了吧。”

三人齊心協力,在連續撞了五下的時候,房門終於撞開了。

“蔡逸聞……”

在房子中央,一個男子被五花大綁地綁在了一把椅子上,椅子同人橫躺在地板上。

“蔡先生,你怎麼了?”雲夢衝在最前面用身子擋著,不讓其他人靠近。多次遇到的兇案早已讓她養成了對兇殺的敏感。

直覺告訴他,蔡逸聞死了。

雲夢彎下腰,只見蔡逸聞兩眼瞪得滾圓,幾近突出,舌頭吐露在外面,側躺在地上,他的嘴唇青紫,褲子裡散發著難聞的排泄物的刺鼻味。

蔡逸聞的頸動脈沒有了跳動,身上的餘溫還在,說明他剛死不久。

拉開他的衣領,脖子上有很明顯的勒痕,從前面延伸至後面,幾乎形成了一個圈,奇怪的是,在脖子後面,差不多是在中間的位置,有一個圓形的痕跡,彷彿是被人蓋了個圖章。在他的椅子下面,壓著一把鑰匙,應該就是這間房間的鑰匙了。

“他到底怎麼樣了?”柳敏璃站在門口,不敢進來。

而其他人的膽子明顯比她大得多,站在雲夢的身後,看著雲夢檢查屍體,自然,他們也知道了,蔡逸聞已經死了。

“是被殺的嗎?”原本初生牛犢不怕虎,一直說著囂張話的杭彬此刻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試探地問道。

“應該是的,死亡原因是機械性窒息,簡單地說就是被人活活勒死的。”雲夢道。

“難怪這房間裡的氣味這麼難聞,早聽說被勒死的人會大小便失禁的。”張秋水捏著鼻子陰陽怪氣地說道。

“那是因為死者死後,括約肌自然鬆弛,失去了控制大小便的功能所致。”雲夢簡潔地介紹道。

“小姑娘,你不害怕嗎?”何無極問道。

“就是啊,小姑娘,你好專業啊!”張秋水佩服地說道。

“害怕?”雲夢嘴角微微牽動著,“第一次見到的時候的確很害怕,但是後來漸漸地習慣了,誰讓我是警察的女兒呢。”

“原來是這樣啊,那雲小姐,你看,他是被綁架我們來的那個犯人所殺的嗎?”何無極繼續問道。

“不知道,如果這裡除了我們還有別人的話。”雲夢搖了搖頭。

雲夢環視了一下房間四周,和自己的房間一樣,四面牆上畫的到處都是,各色塗鴉還不算難看,如此裝飾倒是別有一番風味。

“你們的房間也是這樣的嗎?”雲夢問道。

“哎,是的啊,一醒來就發現了,也不知道是誰把牆上塗的到處都是的。”張秋水厭惡地皺著眉頭。房間裡的其他幾個人也不住地點頭稱是。

“我說你們有人動過窗子嗎?”雲夢起身看了看窗戶,蔡逸聞的房間和雲夢的房間一樣,都是只有在床頭邊有扇窗戶,如今這扇窗戶從內緊鎖著,半圓形的扣鎖不是能用機關從外面關上的。雲夢雖然這麼問道,可是她心裡很清楚,自己方才一直用餘光監視其他人的舉動,但是沒有一個人靠近這扇窗戶。

“沒有啊。”

雲夢得到了她意想之中的答覆。

如果窗戶原本就是關著的,門也是緊鎖著的,再加上自己是第一個衝到死者身邊的人,鑰匙又是在死者坐的椅子下面發現的,那這不就是一個密室了嗎?

可是,如果不止有一串鑰匙的話?

但是這串鑰匙,雲夢仔細打量著,如果沒看錯的話,應該是電子鑰匙才對,電子鑰匙是無法複製的。

那這樣看來,這還是密室。

雲夢仔細檢查了房間裡的每件傢俱、地板以及牆壁,不像是有暗道機關的那種。

更重要的是,蔡逸聞是被勒死的,可房間裡找不到任何符合條件的凶器。

6.

哈哈,他死了。

復仇還沒有結束,接下來的人,全都要死。

夜已經深了,屋內的幾個人卻因為蔡逸聞的死而睡意全無,坐在了樓下客廳的沙發上。

“你們看看這個。”雲夢甩出一疊紙。和自己房間一樣,蔡逸聞的房間裡也有一張寫字桌,上面用鎮紙壓著一疊紙。紙上寫著歪歪扭扭的一行字:

是我撞死了那個少女,我認罪。

下面有行小字,字體和上面完全不同——復仇開始了。

“難道說是他幹的?”杭彬說道,“所以他被制裁了。”

“那這樣我們是不是就可以離開了?”柳敏璃道,“我們可是無辜的啊。”

“磁帶上說見死不救的也要受到制裁啊。”何無極道。

“可是我們開車誰注意旁邊有沒有人躺著啊。”杭彬做了個握方向盤的動作,“我們流行的是飆車,是風馳電掣的感覺,考慮這麼多,還怎麼開車啊!”

“不管怎麼說,有人被殺了,你們怎麼還這麼鎮定?”張秋水一臉急躁。

“反正他是做了壞事被綁架者殺了啊,我們又沒幹嗎。”杭彬嘟噥道。

“那麼綁架者在哪裡呢,我想如果真的有這號人,他一定是在哪裡躲著看我們吧。”何無極道。

“對啊,我們得找出這個綁架者,狠狠地揍他一頓。”杭彬右手握拳,揮了揮。

“這樣吧,女生留下來在屋裡搜尋,我們兩個男的到外面去轉轉,看有沒有可疑的人。”何無極這麼指揮。

“老先生,你行嗎?”

“呵呵,別看我這把年紀了,身子還算硬朗。”何無極一笑。

張秋水、柳敏璃和雲夢三人在屋子裡轉了一圈,從二樓到底樓,查遍了各個角落,將所有的櫥櫃打開,但是未能找到絲毫有人呆過的痕跡,更別提有人了。

雲夢唯一的收穫就是掌握了每個人所住的房間位置,繪製了一張平面草圖。

就在三人沮喪之時,門“乓”的一聲開了,是何無極。只見他一臉疲憊地走了進來。

“怎麼了?有什麼發現?杭彬呢?”

“我跟他分開了。”何無極說道,“外面實在是太大了,我們起初在屋子的附近逛了幾圈,無論是屋子的外牆還是屋子附近,都沒見著有人,後來杭彬提議說要去離屋子遠一點的地方看看,於是我們就分開了。”

“你辛苦了。”雲夢把他拉了進來,“呀,手都是冰冷的,外面一定很冷吧。”

客廳裡,雲夢和張秋水面對面坐著,何無極不停地在房間裡踱步。柳敏璃則跑到了廚房,不知道在幹嗎。

“剛才,我們在搜查房間的時候,”張秋水的臉色相當難看,“不知道你們有沒有發現,廚房裡一點食物都沒有。”

“也就是說,如果綁架者不出現的話,或者我們找不到逃脫的方法的話,我們即使不被殺也會活活餓死的。”

客廳內,一片死一般的寂靜。

過了好一會,杭彬才出現在門口,臉色蒼白,氣喘吁吁,疲憊不堪。

“怎麼了?”雲夢忙迎了上去。

杭彬卻悄無聲息地伏倒在雲夢身上。

“喂,你……”雲夢剛想把他推開,痛罵他一頓,忽然看見他背上多出了一截木頭,是木箭,一支木箭從背上插進了他的胸膛,已經回天乏力了。

“這是?”雲夢這才意識到自己手中全是血。

鬆開手,杭彬滑倒在地上,再也不動彈了。

雲夢愣在那裡,而她身後的張秋水不由得發出了高八度的驚叫聲。

何無極也傻在那裡。

唯獨柳敏璃一個人還在廚房裡哼著小曲,怡然自得。

許久,三個人七手八腳地把杭彬抬到了二樓,放在了他自己的房間裡。雲夢注意到,在他的書桌上,白紙上一片空白。

“他什麼都沒有寫。”雲夢說道。

“也就是說,不管我們悔罪與否,犯人都不準備放過我們了咯。”張秋水死死地咬著嘴唇,朱唇快被她咬出了血。

“和柳敏璃說一聲吧,這事也得讓她知道。”

“大家,喝杯水吧。”毫不知情的柳敏璃端著一個托盤走了過來,托盤上放著幾杯熱氣騰騰的茶。

“這是?”

“我在儲藏室裡找到了一些茶葉,所以就將就著泡了杯茶,但是我也說不清這茶葉在這裡擱了多久了。”柳敏璃將茶杯分給大家。

“那我就不客氣了。”何無極端起茶杯,一飲而盡,“好喝。”

“有件事我們要告訴你。”雲夢端著茶杯,一臉嚴肅地說道。

“什麼事啊?”柳敏璃疑惑地看著雲夢。

“就是……”雲夢話音未落,卻聽見自己身邊傳來了“嗚嗚”的聲音。

張秋水也嚇了一跳,手中的杯子摔在了地上,熱氣騰騰的水四溢。

只見何無極乾枯的手卡著自己的喉嚨,那“嗚嗚”聲便是從喉嚨裡發出來的。

“老先生,你怎麼樣了?”雲夢關切地問道。

老人的另一隻手卻在空中亂舞,彷彿在做垂死掙扎,不多久,他的口角吐出了白沫,隨後是汩汩鮮血,在四肢經過最後的抽搐之後,他倒在了地上。

“何老先生!”張秋水也急了,俯下身子抱住了他,“你醒醒啊,別嚇我啊。”

“張小姐。”

“沒,沒氣了!”張秋水怯懦地說道,隨後便是放聲大哭,“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都死了?為什麼都要死?”

忽然,張秋水跳了起來,指著柳敏璃的鼻子道:“是你,是你下毒害死了她!”

“什麼?我?”柳敏璃委屈地要哭鼻子了,“我沒有。”

“怎麼沒有?我知道了,其實這裡根本就沒有其他人,綁架犯就是你,是你殺了杭彬。”

“杭彬?怎麼了?他死了?”柳敏璃莫名其妙。

“是啊,不知道被誰從後面射了一箭,強撐著走到了屋子外面,然後就倒下了。”雲夢道。

“幹嗎和她廢話那麼多,從背後射殺他的不就是你麼,柳敏璃,在我們幾個人都在大廳的時候,只有你一個人在廚房,沒有人能為你作不在場證明,你分明就是爬出廚房的窗子,射殺了杭彬之後再爬回廚房,若無其事地泡荼毒死了何無極。你到底有何居心,是不是打算將我們所有人都殺死?”

“我……我冤枉……”柳敏璃的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別以為你哭就能解決問題。”張秋水道,“我現在回房,你們誰都不准過來,雲夢,你最好提防一下這個小丫頭,別被她那副楚楚可憐的樣子給騙了。”

說完這話,張秋水便轉身跑上了樓。

客廳裡,雲夢與柳敏璃面面相覷。

“好了,別哭了。”雲夢上前安慰道,“別哭了。”

“我什麼都不知道啊,包括三年前那起案子,我真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因為我偷偷地開出了家裡的車子,那時候我還未成年,我怕被警察抓住盤問,所以就故意將車開得超級快,然後,我也不知道,好像撞上了什麼東西,我害怕,更不敢下車報警,我怕警察找我爸媽告狀,所以我既沒下車,也沒報警,就這麼回去了。我也後悔啊,如果我當時下車一看,或許那個女孩就不會死了。”

“好了,別哭了,別哭了。”雲夢緊緊地抱住她,安慰道。

“張秋水她,不會真的生我的氣吧。”

“我們上去看看她吧,說不定此刻她已經平靜下來了。”

7.

張秋水的房門鎖著,無論雲夢怎麼敲門,裡面都沒人應聲。

“雲夢,這裡!”柳敏璃從隔壁的房門裡探出頭,招呼雲夢來到蔡逸聞的房間。

一塊白布蓋在了蔡逸聞的身上,房間裡依舊瀰漫著排泄物的臭味。

柳敏璃趴在床邊的窗戶上:“她的窗子是開著的。”

雲夢一看,果然如此。

“張秋水,張小姐!”雲夢朝著窗戶喊了幾聲,依舊沒有人應答。

雲夢目測了一下兩扇窗戶之間的距離,忽然做出了一個驚人的決定。

雲夢衝回自己的房間,扯了塊白布,捲成了繩索。

雲夢將繩索一頭牢牢地繫在腰間,另一頭則繫在蔡逸聞房間的窗欄上。

“我從這裡爬過去,你幫我看住這頭,別讓它鬆掉了。”雲夢吩咐道。

“嗯。”柳敏璃點點頭。

雲夢身子探出窗戶,腳踩在窗下的裝飾邊緣上,伸出手想去夠隔壁的窗戶。

還差一點——就夠到了!

雲夢的左手抓到了隔壁窗戶的窗欄,就在雲夢奮力試圖爬向另一邊時,意想不到的事情卻發生了。

繫在腰間的原本緊繃著的繩索突然鬆了,雲夢迴頭一看,差點倒吸了一口冷氣。

柳敏璃露出了她從未有過的陰險的笑容,一手拉著原本繫在窗欄上的強索的一頭,輕輕地丟在了窗外,另一隻手上拿著鎮紙。

“你幹嗎啊?”雲夢質問道。

“我想自救啊!這也太奇怪了,莫名其妙地被帶到了這裡,然後身邊的一個個就這麼死去,這實在太奇怪了!”柳敏璃咧著嘴,八顆潔白的牙齒在夜晚顯得特別明亮,“最奇怪的人就是你,說什麼被錯帶的人,我看,你才是真正的兇手吧,沒辦法,如果你不是,也只能請你原諒我吧,我撞死人的事情必須成為秘密,既然已經到這個份上了,我不能留活口。”

說罷,柳敏璃舉起手中的鎮紙,向雲夢砸去。

“不要啊!”雲夢一閃,腳底一滑,原本踩在腳下的邊緣就不寬,這下子,她除了左手緊把著窗欄,整個人就騰空在外面了。

“哈哈哈哈哈,得救了,我不會死了!”柳敏璃狂笑著,遠離了窗口。

雲夢死死地抓住窗欄,努力向上。

黑色的夜終於要離去了。

晨日的朝陽遠遠地在地平線上,射出了一絲紅色的光芒。

藉著美麗的朝陽照耀,雲夢隱約中看見張秋水倚在窗戶旁,夾著香煙的手無力地垂在了窗台上。張秋水的嘴唇嫣紅,表情極其安詳。

那是一種只有人在心滿意足的時候才會露出的笑容。

雲夢心裡很清楚,張秋水死了。

現在,就剩下自己和柳敏璃了。

手好酸啊,畢竟自己不是男生,單手無法將自己從這危險中拯救出來。

左手手腕上的手鏈在依稀迷人的朝陽下閃著光芒,著實令人覺得好看。

樂樂,此時你在幹嗎呢?

一種酸脹感,從手指蔓延到了手腕,五指漸漸地無力,抓不住任何東西。

終於,手鬆了,雲夢覺得自己如同砸在牛頓頭上的蘋果,正在自由落體。

原來屋子外面是一片竹林,綠的發黑。

8.

我站在客廳裡,身邊是被迫服下了安眠藥,靜靜地睡去的柳敏璃。

這個女孩,我無法原諒她,小小年紀,偷開父母的車,還壓過了已經身受重傷的她。

還有張秋水,她不過是個婊子,在夜總會裡陪男人喝酒,賺了點錢,就買了跑車,見死不救的罪她也有份。

還有,還有……

我也有罪啊,因為她之所以會在那個夜晚走在那樣的小路上,是為了給我慶祝生日。

她,是我的戀人,年僅23歲的她,就被這麼一群人奪去了生命。

無法原諒,無法原諒的還有我自己。

不過在我謝罪之前,我還有一些事情要做。

我推開了屋子的大門,我已經做好了思想準備,接受外面刺眼的朝陽。

當我推開門的一瞬間,我驚呆了。

11.

我站在鏡子前方,等人高的穿衣鏡裡映出了我的影像。蒼老的臉頰上,兩邊的肌肉垂了下來,鬆弛的下巴皮膚使人產生了我是雙下巴的錯覺。

我將臉湊近鏡子,鏡子如實地將我的每寸肌膚呈現了出來。

我的額頭如同新建的鐵軌,縱橫交錯,兩邊眼角爬滿了細小的魚尾紋,黑黑的眼圈更增添了我的蒼老。

“人人都說眼見為實,其實不然啊,”樂樂自言自語道,也不顧我是否理會他,“其實,眼睛如同我們身上的其他感官一樣,也會欺騙我們。眼睛所看見的,也無非是事物的某個部分。”

“你到底想說什麼?”

“鏡子,往往被稱做是能誠實反映我們外貌的物品,不錯,我的臉上哪怕只是長了個小小的青春痘,它都能給我如實反映出來。但是,鏡子卻無法反映照鏡子的人皮膚之下的東西。”

“你到底想說什麼啊?”我聽得一頭霧水。

“大叔,你聽說過皮膚鬆弛症嗎?是種很罕見的病哦,患了這種病的人,即使年紀輕輕,也會變得和一個老人一樣哦。”

這個看似不起眼的男孩,居然一言點破我心中最隱秘的秘密。

“何無極,不,何無極是你所殺害的皮膚科醫生的名字,而你的真實名字是孫寶民,你的真實年齡才30歲,你根本就不是60歲的老人。其實我就是為了他這件案子前來找你的。”雲青面無表情地說道。

聽了這些話,我知道我的末日已經到了。

太快了,實在太快了,雖然事先有預想到這般,但是,偵探們出現的太早了。

我還有一件事沒做呢。

“認輸吧,你沒棋子了。”雲夢倚靠在樓梯旁。

“不,誰都不能阻止我!”我大吼了一聲,以生平最快的速度撥開還沒來得及反應的他們。衝上了樓梯。

“喂,你等等啊!”三人的零碎的腳步聲緊跟在我身後。

“沒時間了,今天是她的忌日啊!”我站在蔡逸聞房間的窗台上,回頭望了一下正衝進房門的他們。

今日的陽光特別明媚。

輕輕地,我縱身一躍。

綿綿的竹林在風中起舞。

我的眼前出現了一陣眩暈,我知道,我的時間到了。

她站在那邊向我伸出了手。

等等……我就來。

《週末鬼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