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懸疑故事之陰愛

一直有人告訴我不要晚上照鏡子,因為在你的世界裡,鏡子不是單一的主體而是一個媒介,那裡是一個反著的世界,一個不小心,你就會看到本來不應該看到的東西。我偏偏不信邪,特別喜歡照鏡子,細細地看著鏡中的自己。

我不相信鬼神之說,我只相信正義!

可有一天晚上,我看著鏡中的自己有片刻的木訥,鏡中的那個人是我嗎?如果是我,那我又是誰?

我叫齊非,今年23歲,是剛剛畢業的大學生。我的處境正中了時下流行的一句話,畢業就等於失業。雪上加霜的是我與男朋友何飛分手,所以我無家可歸。

想找便宜的房子,惟一的選擇就是落後的城北區。

這二層式的小樓很荒涼,附近雜草叢生,青籐爬滿了半個牆壁。樓體搖搖欲墜,我甚至擔心這樓隨時會倒塌。我正要起身離開,不曾想被一個男人劫持住,我剛要張口喊“救命”,男人卻先發了話:“小偷,看你往哪跑!”

這男人長得很清秀,力氣卻很大,眼神中透著寒氣,逼得我心驚膽戰。我忙說:“誤會,都是誤會!”

解釋了半天,他才鬆了緊抓著我不放的手,很顯然他是個警惕性很高的人,意外的是,男人表示理解並願意將二樓的小屋低價租給我,這讓我欣喜若狂。

我隨房東上樓。樓道裡的窗戶烏黑緊閉,因為長時間沒有陽光照射,所以陰暗潮濕,還散發著霉臭味。我想打開窗戶通風,窗戶剛剛推開一條縫便被一陣強風吹開,我驚叫著向後退,若不是房東眼疾手快抓住了我的衣服,我一定會滾下樓梯,摔得慘不忍睹。

我是真的被嚇到了,初來這裡,哪會想到這樓裡還有一個女人,而且她全身抽搐口吐白沫的倒在陽台上,八成是中毒了。我叫房東不要管我,快去打電話報警救她。哪知房東看看陽台後又像看小丑一樣地看著我,莫名其妙地說:“小姐,你不會有臆想症吧,哪裡有什麼中毒的女人?”

我看向陽台,有片刻的呆滯,沒有女人,甚至連花花草草都沒有,我尷尬地朝他笑笑表示歉意。他提著我的行李上了樓,我緊隨其後,心裡麻麻的。難道剛才真的是我看到老房子後產生的臆想?

我告訴自己,沒錯,我是看錯了,我不相信有鬼,只相信正義!

房東租給我的房間很乾淨,寬敞明亮,剛才的不快一掃而光,能租到這麼便宜又好的房子,我真是揀到寶了,惟一讓我不滿意的就是,在這個房子裡除了衛生間,我沒有看到一塊鏡子!

現在這麼落魄的我能有一個棲身之地已經很不錯了,社會就是這麼現實!房東是一個單身大齡青年,名字叫城九,一個人住在這裡。我只知道這些。

因為是共用一間洗手間,所以如果廁所門是關著的,就代表裡面有人。我蹲在地上發呆,許久不見他出來,心裡不免有些心煩意亂,輕輕推門,居然露出一條小縫來。

我向來膽小,疑心又重,心裡猜測廁所裡究竟有沒有人。實在是憋不住了,我順著門縫看,突然門縫裡露出女人的半張臉,一隻眼睛瞪得又大又圓,我一驚嚇,坐在了地上,她就像貞子一樣半跪在地上一點一點向我爬來,我甚至聽到了骨節的“吱嘎”聲。我拚命地向後躲,女人伸出了如枯骨似的手狠狠抓住了我的腳,我想求救卻害怕得發不出叫喊聲,這時女人痛苦地說,救我,救我。

女人抽搐一陣便暈死過去,一動不動。我甩開女人抓我的手,輕輕地探女人的鼻息。我使勁搖頭,這樓不就房東自己一個人嗎?怎麼會有女人,怎麼就死了呢?

不行,我要報警。哪想女人突然坐了起來,與我面對面,她的死亡氣息直逼我的臉。她把我死死地壓在地上,雙手掐住了我的脖子,女人的嘴角上揚,她說:“搶我的男人,你必須死!”

我拚命地掙扎,大喊救命,不知我哪來的力氣,甩開了女人,“噌”地一下坐了起來。

我一身的冷汗,原來是噩夢一場。下腹很脹,怪不得會做這種噩夢,都是被尿憋的。

“搶我的男人,你必須死!”我知道那不過是場夢罷了,但這句話像警鐘一樣時不時地提醒我少接觸城九。

許是那場夢讓我對城九有了芥蒂,我處處提防著城九,卻顯得多餘,他從不會主動找我說話,彷彿我是不存在的。好像他一個人在這棟樓裡寂寞久了,便養成了孤僻的性格,已經不知如何與人交往。我想這樣也好,遇到一個話少的房東,會減少我很多的麻煩。

他在觀察我,別以為我不知道,我只是不在乎!入住的前一周,我們的對話加起來都不超過十句,不過又有什麼關係呢,我又不指望他能幫助我。

晚餐的時候我正吃泡麵,他突然對我說,“齊非,如果你願意,可以與我搭伙吃飯。”他說這話的時候眼裡閃著光,卻讓我覺得他不懷好意。

我問他:“為什麼要搭伙,你自己做飯吃不也很好?”

他紅了臉解釋說:“其實做一個人的飯很難,因為怕做少,所以總是做多,吃不完就浪費了。”

他這是與我示好,想交我這個朋友?我不忍拒絕,對他報以微笑,在這個城市裡孤獨的人不只他一個。再說他又那麼帥,時常看著也養養眼唄!

我開始忙著去找工作,所謂的搭伙做飯都是城九在出力,餐桌上的菜色沒少,反而越來越多,我的心暖暖的。他往我的碗裡夾菜說:“你要多吃些,工作的事不要急,房租我也不會催的。”我的眼睛濕濕的,無論是僱主關係還是朋友關係,城九做得足夠了。我的傾訴慾望終於找到一個出口,我對城九講訴我自己的故事。

畢業這段時間是我最難的一段時期,我與男友何飛都是學金融專業,偏偏今年金融危機,我們處處碰壁工作難找。我以為何飛會陪我一起走出陰霾,而他卻在我最難的時候把我趕出了家門,何飛說,他不想因為我而毀掉自己的前程,他要出國,他要重生,另一個女人可以幫助他達成夢想。

何飛忘記了三年前的約定,我們說好要一起工作,一起到老。可他一樣都沒有做到。最傷心的是,他不曾為我做過一頓飯,他有的只是甜言蜜語。

我哭得泣不成聲,城九拍拍我的肩膀,他說我一定會遇到一個為我說到做到的人。我抬頭看著他,他別過頭不說話。我感覺得到,城九並不是單純地想做我的朋友,只是他剛剛學會表示友好,還沒學會怎樣表達愛。

我願意給他機會!

工作一挫再挫,藉著城九給我的寬容我耍起脾氣來。“我想吃魚,你為什麼從來沒有做過魚,是不是因為我沒有交伙食費啊。”

城九有些意外,但還是容忍著我的無理取鬧:“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喜歡吃魚所以沒有做,如果你喜歡吃魚,明天我去飯店打包回來。”

我摔下筷子對城九大喊:“去飯店打包?你很有錢啊,為什麼不請我出去吃,你不是喜歡我嗎,你怎麼不表現一下,你……”

城九臉色由紅變青,他的手緊握成拳,我懷疑他會摔爛今晚的飯菜。城九抬起頭依然對我輕語:“如果你心情不好就早些休息吧。”城九低下頭只吃白飯,一口接著一口,我自知做錯了事,說著下台階的話,但城九依舊吃白飯,再無反應。

這個樣子的城九讓我覺得害怕,一個平時不發火的人一旦發起火來是不可估量的,他這樣的壓抑,如果一旦爆發後果不堪想像。我心裡是隱隱的恐慌,原來有這樣一個房東兼暖昧關係不明的男友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我自責卻不想道歉,我高傲的性格讓我覺得道歉是件很沒面子的事情。我切好了一盤水果送到城九的房間,想討好他,但他不在。

這是我第一次進入城九的房間,他的房間很大,格局很不合理。他把床擺在了房間的正中間,我突然聯想到如果城九與女友在床上親密,不小心滾到地上,一定會摔得很慘。我輕笑一聲,笑自己的齷齪。

我走到床的另一邊,地上居然躺著一個女人!她背對著我,雙肩抖動得很厲害,我嚇得扔掉水果盤衝了出去大喊:“城九,你朋友好像中毒了,快叫救護車。”城九從洗手間出來,一臉的狐疑,他表情僵硬,像另一個世界的他。

我很難釋懷,我真沒想到這個要追我的男人居然是有女朋友的,而我與那個女人卻是在這種狀況下認識的!

我隨他再次進入房間,床的另一邊只有一地散亂的水果,那女人不見了,我驚愕得說不出話,剛才明明有一個女人啊,那麼真切的事情。

人總是容易聯想,我想到那個在陽台上抽搐的女人,那時城九說我是臆想,想必那只是他搪塞我的話吧,這房子不乾淨!這個世界是有鬼的,只要你見過就會相信。我的情緒剛要失控,城九突然問我:“是不是你喜歡我?”

城九的話打得我措手不及,這種情況之下他怎麼會這麼問?他繼續說,你臆想我有個女人,你接受不了對不對?

怒火終於爆發,我大聲地指責他!沒錯,我是接受不了,我接受不了不乾淨的房子,這房子鬧鬼啊,你真是一個黑心的房東,你怎麼能把這種房子租給我呢!你的外表,你的溫柔,你的關心,原來一切都是假的,你的目地就是把一個租不出去的鬼房租給我!

城九狠狠搖晃我的身子,讓我冷靜,卻也在宣洩著他的氣憤。你可以不喜歡我,但你怎麼能說這房子鬧鬼呢?你說我在害你,你知道我有多傷心嗎?你吃不好,我為你做飯。你找不到工作,我想盡辦法開導你。我這都是為了什麼?

城九的話讓我安靜下來,他在向我表白嗎?

他低下頭繼續說,如果你不喜歡這兒,請離開吧,但我請求你,請不要說這裡鬧鬼好嗎?城九輕輕地把我推出他的房間,關了門。

我傻傻地站在那裡,像個做錯事的孩子,難道這事是我錯了?都是我的臆想?

我不能沒有鏡子,在沒有鏡子的半個月中我簡直度日如年。如果臥室裡添置一塊試衣鏡,那真的是錦上添花。可是,當我把鏡子抱回家的時候,鏡子居然在房門口碰碎了一角,鋒利的鏡片劃傷了我的脖子,鮮血汩汩而出,那些血順著我的脖頸滴到了鏡面上,像一個嗜血的蝙蝠,我看到鏡中的那個我,齜牙咧嘴的!

城九把我送到了醫院,醫生說我撿了一條命,傷口偏一點就劃到動脈了。他說得很真,彷彿不是說給我聽的,也許是想讓城九更疼我一些吧!

回家的時候已是晚上,我站在鏡前看著脖子,不知是不是動到了傷口,鮮血滲出紗布,血紅一片。在鏡中我卻看到了那個女人,我驚嚇得不敢動彈,他們果然說對了,鏡子是媒介,一不小心就可以看到不應該看到的東西。

她靜如處子,看著我冷笑:“搶我的男人,你必須死!”我不敢回頭,我怕回頭後沒有這個女人,而鏡中依然有女人。現在,我只會傻傻地問:“你是人還是鬼?”她不回答我,只是說:“搶我的男人,你必須死!”她向前走了一步,伸出了舌頭,準備舔我脖頸上的鮮血。我控制不住,順手抄起一個花瓶砸碎了鏡子。

城九聞聲而來,我掩面痛哭:“那個女人是誰,為什麼說‘搶我的男人你必須死’?”

城九一臉的無辜:“我哪裡知道什麼女人啊?是不是你暈血啊,暈血的人容易出現幻覺。”

我止了淚,他說得有道理。他輕輕地撫摸著我的頭,安靜得像個天使。

信他,我不如信鬼。

我“啊”的一聲,很長很長。

“怎麼了?你在這裡做什麼?”城九聞聲而來,一臉疑問還有惶恐不安。

我縮在牆角,城九輕擁住我,他臉色慘白卻還想安慰我!我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先發制人:“你不要再說這是我的臆想,我清醒得很。來到這兒的第一天我就看到一個在陽台口吐白沫全身抽搐的女人,今天的事讓我確定這一切並非我幻想,我看到的是同一個女人,是女鬼。”

城九出奇的平靜,他說:“齊非,你冷靜些,能不能聽我說說心裡話。”

城九說:“我再也沒有辦法隱瞞你了,這一切都不是你的臆想。你看到的女鬼正是我女朋友悠悠。以前的我並不相信鬼魂的存在,但上一個男房客活活被悠悠嚇走了。後來,我也看到了悠悠,她在我的窗前一閃而過。我知道,她想報復我,她想讓我永遠不得安寧。

”但請你相信我喜歡你,我想把你留在我的身邊,所以我想盡一切辦法,讓你相信看到的一切都是你的臆想,可是,我瞞不住了,之所以告訴你這些是因為我希望你健康,你沒有臆想症,你沒有心理疾病。只要你健健康康的,要我怎麼樣都成,天一亮你就搬走,然後忘記這段生活。“

我的心再次被感動充斥得滿滿的,我輕輕地抱住他:”城九,我要和你在一起,無論我們面對的是什麼,我都不會扔下你不管。我深知被人拋棄是什麼滋味,我恨我的前男友何飛,所以我不能成為他這種人。“

城九抱住我笑,我也笑了。

我問:”悠悠為什麼要報復你,她是你殺死的?“

城九長吐一口氣,掙扎了很久才告訴我:”她是食物中毒,她誤食了河豚。“

”河豚味道鮮美但有劇毒,只有專業的廚師才有資格來烹調它。你怎麼買到河豚的,那是禁止買賣的啊!“

城九回:”我在小商販手中買到的。“

我又有疑問:”那悠悠不應該來找你報仇啊,她應該去找那個賣河豚的小商販,是他非法出售河豚。“

城九苦笑一聲對我說:”請你相信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有苦衷的。我是蓄意謀殺,悠悠誤食河豚死亡,我很容易逃罪。“

我驚詫得說不出話,原來殺死悠悠的人是城九!鬼大爺鬼故事

城九告訴我,悠悠是個愛慕虛榮的女人,他們在一起不到三個月,悠悠刷爆了他的卡,但城九並沒有因此而生氣,反而因為自己不能給悠悠富足的生活而自責。但城九怎麼也沒有想到,悠悠數落他的無能,明目張膽地與大款開房,悠悠最殘忍的是為了離開他而雇兇殺人。城九死了心,先下了手。

城九說這些往事的時候,眼淚硬是含在眼眶裡沒有流下來。我因為他的傷心而心疼。每個人的心都有最硬和最軟的地方,現在,城九把我安置在他心裡最柔軟的地方,可我的心又能把他安放在何處呢?

我擁吻住他,用身體溫暖他,就像初識時,他用一道道菜溫暖我一樣。

天明的時候,樓下聚集了很多警車,冰涼的手銬銬住了城九。

城九要求見我最後一面,我同意了。城九居然笑了,一種釋然的笑:”我沒想到你是警察!“他的眼神依然的溫暖,沒有半點憎恨。

我乾澀的眼睛潮濕起來,我明明是個勝利者,為什麼想哭!

我並不叫齊非,我叫楊樂樂,今年21歲,A校的表演系學生。我的男朋友何飛也並不是學金融的,他是本市刑警大隊的警察。

我不是警察,可我的男友是,我為了他,也為了自己,在城九面前演了一出把自己嚇到了的戲。沒有女鬼,一切都是我表演出來的,我只是想驗證自己的表演才能究竟如何,順便也幫何飛調查一下河豚中毒死亡案件。那陣子何飛總是向我抱怨這案件蹊蹺,不耐煩的我決定出馬了。

一切就是這樣開始的。

此時,何飛穿著一身帥氣的警服緊緊地抱住我,他說寶貝你太棒了,我只是懷疑這並不是一起簡單的食物中毒案,我還曾經冒充房客在這裡裝神弄鬼,但都沒有詐出證據,你是怎麼辦到的?

我說,我是學表演的,最擅長感情戲。我每天的學習任務就是照鏡子,演出那個不是自己的自己。

何飛恍然大悟地自言自語,怪不得你那麼喜歡照鏡子,原來是為了演戲啊。

從來沒有為我做過菜的何飛永遠都不會知道,有些時候,演員的感情會陷入戲裡不可自拔,假戲真做。

只是我依然相信那句話,我不相信有鬼,我只相信正義!

《週末鬼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