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隻奇怪的玻璃瓶。
玻璃瓶的內壁上,長滿了花。這些花只有兩三個厘米長短,每枝花只有一根花枝,花枝的頂端也只有一朵花。花苞不過和米粒差不多大小,顏色卻有很多種,有紫有紅,還有乳白和黃色。
這只玻璃瓶給人以驚艷的感覺,幾個女孩圍在小攤前,不停地讚歎著。
“這玻璃瓶裡種的是什麼花?”
“玫瑰。”攤後的老頭笑瞇瞇地回答。
“玫瑰?哇,這麼小的玫瑰,這是什麼品種啊?”女孩子們再次驚歎起來。
“這是有毒的玫瑰。”攤後除了那個老頭,還有一個怪異的老太婆。她渾身穿著黑衣,頭上卻戴著一頂很精緻的草帽,草帽前垂下一片黑紗。“玫瑰本來就是有毒的,不是嗎?”老太婆發出了淡然地笑聲。
小藝眼睛看著那一瓶的玫瑰花,漂亮極了,特別是透過玻璃瓶看上去,給人一種無限神奇的感覺。
一個神奇的空間,在那個小小的玻璃瓶裡。
“藥已經搞到了。”
劉倩走到馮紀海的身邊,側身坐下,把一個白色的小藥包,塞進了馮紀海的手心裡,還順勢輕輕摳了摳他的掌心。
馮紀海有些猶豫,真的要那麼做嗎?
馮紀海轉過身,拍了拍劉倩的臉,這女人怎麼能長著這麼漂亮的臉,還有這麼性感的身材?老天真不公平,如果拿小藝和這女人比起來,小藝就太平常太平常了,不和這個女人比的話,小藝還算得上漂亮。
馮紀海用力捏了一下小藥包,然後站起來和劉倩告別,劉倩眼神裡勾人的光芒閃了閃,幾乎讓馮紀海無力走出門去。
馮紀海回到家的時候,家裡還坐著另一個人——小藝的弟弟周成,馮紀海的小舅子。
馮紀海皺起了眉頭,他最討厭的人出現了。
馮紀海有些害怕這個小舅子,周成是街面上混的,耍起橫來,卻是一點也不會給這個姐夫留面子。
馮紀海剛開始做餐飲生意的時候,曾經利用過周成。
馮紀海讓周成帶著一幫街面上的小混混,在別家酒店生意最好的時候去吃飯。周成帶著這幫人,呼三喝四,故意找借口和邊上的客人吵架。這樣一攪,那些酒店的生意就明顯不行了。
一來二去,周圍對馮紀海有影響的酒店,都讓周成整敗了。
周成這次來,是為了借錢。但馮紀海看著周成,一個主意在馮紀海的腦海裡轉了出來,“小成,來看你姐啊,她都告訴你了?”
“告訴我……什麼?”周成一時之間有點摸不著頭腦。
“你不知道啊,明年你就會有個小侄子或者小侄女了。”馮紀海和小藝結婚好幾年了,小藝一直沒有懷孕,其實這是兩人商量好的,遲些再要孩子,於是一拖幾年,馮紀海都直奔三十五了,小藝馬上也三十二了。
吃完晚飯,馮紀海從冰箱裡拿出一盒牛奶,給小藝喝。小藝並不喜歡喝牛奶,冰箱裡的牛奶其實是給馮紀海準備的。
“不喝!”藝搖著頭,馮紀海笑瞇瞇地看了看周成。
“喝吧,姐,你得補鈣,這可不全是為了你。”周成接過牛奶和吸管,並將吸管插進了牛奶盒裡,又遞給了小藝。
小藝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牛奶,喝了起來。
沒人知道,馮紀海把藥灌進了吸管裡。牛奶盒是完整地拿出來的,吸管是周成插進牛奶盒裡的,就算出了什麼事情,也沒人會懷疑到馮紀海。
周成臨走時,馮紀海把他送到門口,周成小聲地說:“姐夫,借點錢給我……”
小藝覺得自己是多心了。
馮紀海並不知道小藝查了他的電話。馮紀海的電話單上,有一個手機號碼,每天都出現無數次。小藝用公用電話撥打了那個手機號,接電話的是一個女人,聲音千嬌百媚。
馮紀海為什麼和一個女人每天有這麼多次通話?
也許是自己多疑了,小藝一直這樣安慰自己。
從表面上看來,小藝不再避孕,甚至很快就懷上了孩子,是迫於婆婆馮媽媽的壓力,但其實是因為這個莫名其妙出現在馮紀海電話單上的手機號,讓小藝隱隱感覺到了危險。
馮紀海的母親一直想抱孫子,但小藝幾年不生,馮媽媽急了,婆媳二人為這事,一見面就吵架。
小藝自嘲自己有些多心,喝過牛奶的她很快就睡著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小藝被一陣陣的肚子疼折磨醒來,她感覺到兩條腿之間熱熱的、濕濕的。
小藝打開床頭燈,掀起被子,她身下的床單被染得血紅。
“啊……”小藝叫了起來,她的意識忽然間開始有些飄忽。
小藝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被送進醫院的,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迷糊中只看見許多穿著白大褂的人在她面前晃來晃去。
小藝和馮紀海一直沒要孩子,為此甚至和馮媽媽鬧得很不愉快。但馮紀海不知道為什麼,小藝忽然偷偷停用了避孕藥,並且很快就懷孕了。
可當馮紀海偷偷再告訴馮媽媽時,馮媽媽卻態度堅決地對馮紀海說了兩字:“打掉!”
理由很簡單,馮媽媽給馮紀海算過,馮紀海的第一個孩子是女孩,所以第一個一定不能要。對於算命,馮紀海不太相信,但馮媽媽卻非常相信,並且說出來有憑有據的。
現在去說服小藝,讓她把孩子打掉,再重新懷孕,馮紀海知道小藝肯定不會同意的,一旦小藝知道這是馮媽媽的主意,一定會和馮媽媽吵起來的。而且,馮紀海還有另一點私心,那就是,要是小藝現在真有了孩子,他就會更忙,也更難找到借口和劉倩幽會了。
怎麼樣讓小藝把肚子裡的孩子弄掉?
劉倩很快就給馮紀海出了主意,偷偷用藥流,孩子自動流掉,那時,小藝只會以為是自動流產,也就沒有辦法了。
馮紀海拿回來的那個小包,裡面就是劉倩準備好的藥,為了方便馮紀海偷偷下藥,劉倩還把藥碾成了藥粉。
小藝在醫院醒來的時候,馮紀海正在打電話。
“我在醫院呢,別再打電話來了,”迷糊中,小藝聽見馮紀海的聲音,“做成了,孩子已經流掉了……不過,醫生說,她以後可能都不會懷孕了……”馮紀海的聲音正在遠離小藝,小藝勉力睜開眼,下身一陣陣疼痛傳來,她不由地呻吟了出來。
小藝隱約聽見的那幾句話,在她心裡反覆來回地穿過,她覺得把她的心都穿透了,穿成了無數的孔。
馮紀海在電話裡和別人說的事,最後得到了醫生的證明,醫生告訴小藝,由於這次流產,她失去了生育能力。
小藝一直在避孕,並不是她不想要孩子,她只是想遲一點再要孩子。
可是,現在,包括以後,她都不可能再有自己的孩子了。不能當母親的女人,不是完整的女人,這句話不知道是誰說的,但卻深深刺激了小藝。
小藝記下了那天她醒來的時間,中午十一點二十三分。
後來根據小藝再次查馮紀海的手機記錄,那天的中午,從十一點一直到十二點,就只有一個,而且是唯一一個電話。而那個手機號,正是好幾個月以來,和馮紀海通話最多,而小藝又確實不知道對方是誰。
馮紀海向一個女人說小藝流產之事,甚至連小藝以後都不能再生育的事情,都一併告訴了那個女人,那麼,這意味著什麼?
這意味著馮紀海和那個女人的關係不一般,絕不是普通的朋友、同事、客戶那麼簡單。
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不是以上那樣的關係,那還能是什麼?
小藝覺得自己陷入了一個巨大的陷阱中,而這個陷阱,就是自己最愛的人,給自己挖好的。在這個陷阱的步步緊套之下,她失去了一切,丈夫和孩子,而孩子,對於小藝來說,也將永遠都不會再有。
“我決不放過他們!決不放過任何一個參與其中的人!”
馬文景走進來的時候,劉倩正在獨自發呆。
馮紀海已經好久沒有來找劉倩了,自從她那天給了馮紀海藥之後,馮紀海就再也沒有來過這裡。
劉倩知道馮媽媽很想抱孫子,如果馮紀海的老婆不能生育……劉倩就更有把握成為馮太太了。可是,劉倩卻失算了,她不但沒有能離馮太太的位置更近一步,反而離馮紀海更遠了。
馮紀海為什麼沒來找她呢?
看見馬文景那張嬉笑的臉,劉倩的臉立即陰了下來:“你這時候跑來幹嗎,萬一被……被撞見了,我們的計劃可就落空了!”
“什麼計劃,老子等不及了,老子現在有錢了!”馬文景說著,把一個大紙包往沙發上一扔,然後大咧咧地坐下來。
“你有錢了?”
“我和幾個朋友說,要合夥搞個超市,然後他們一人湊了幾萬塊錢給我……哥的手上現在有十幾萬了……”馬文景樂起來。
“十幾萬?你知道我住的這套房子得多少錢?以現在的市價,至少得一百多萬!你那十幾萬,看看夠不夠買下那個廁所的?”劉倩臉上呈現出鄙夷的神色。
馬文景原來是劉倩的哥哥劉忠的同學,這傢伙就是一混蛋。他去找劉忠玩的時候,看上了劉倩,立即甩掉了當時的女朋友,和劉倩混上了。
劉倩認識馮紀海,還是通過馬文景。馬文景不知道認識了個什麼朋友,帶著馬文景和劉倩到馮紀海的酒店混飯吃,那天馮紀海正好在酒店,於是出來陪馬文景一群人喝酒,在馬文景的眼色下,眾人把馮紀海灌多了。
就在那晚,劉倩偷偷勾引上了馮紀海。
這事後來被馬文景知道了,馬文景要去找馮紀海的麻煩,但劉倩成功地說服了馬文景,劉倩告訴馬文景,她勾引馮紀海,不過是為了弄到馮紀海的錢。
劉倩看見馬文景歪著嘴,露出了一點可惡的壞笑,忽然一個念頭撞進了劉倩的腦中。她的眼睛轉了轉,計劃在她的腦海中形成了,不錯,要利用馬文景,而且,她知道馬文景一定會同意。
劉倩轉過臉,附在馬文景的耳邊,向他說出了自己的計劃。
“我跑你這裡來是避難的……我騙了那幾個傢伙十幾萬,那些傢伙也不是好惹的,看見我一定會砍死我的。”
“那幾個錢算什麼?你把錢先放我這,如果遇上他們找你,你把錢還給他們,你說他們能拿你怎麼著?”
馬文景看著劉倩,忽忽地打了個寒戰,“這種計劃你也想得出來?你這個女人太狠毒了,我看我遲早要死在你的手上!”
“那是你的福氣。”劉倩輕笑著。
劉倩拿出一把鑰匙,一個小DV和一小瓶遞給馬文景:“這藥聞一下就會暈過去,很有用……”
馬文景接過東西,一邊穿著衣服一邊嘀咕著,“錢還沒搞到,我看我就要死在你手上了。”
小房間的窗戶關得嚴嚴的,裡面黑乎乎的。
馮紀海記得,那時他和小藝買房子時,小藝一眼就看中了這套房子。這套房子的戶型很好,每個房間都有充足的光線,特別是大臥室,窗戶正向著東邊。那時小藝說,我最喜歡這種感覺,在每個早晨睜開眼的時候,都能夠看見暖暖的陽光照進來。
可現在這套房子,顯得特別陰暗,空氣中隱隱還有些潮濕的霉味,原來雪白的牆壁,開始變得灰敗起來。
小藝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已經好幾天沒出來了。
周成那晚來借過錢之後,第二天去過酒店,馮紀海讓會計給了周成五萬塊錢。自從那天之後,周成就沒再出現過。周成父母雙亡,一直和小藝相依為命,如果周成知道小藝出事……一定不會放過馮紀海的。
馮紀海用手擰了一下門把手,門雖然關著,但裡面並沒有反鎖上,馮紀海有些戰戰兢兢地擰開了門。
門打開的一瞬間,一股濃重到讓人頭暈的香味衝了出來。
伴隨著這股香味的,還有一股煙塵,那煙塵從房間裡衝出來,馮紀海立即閉了一下氣,但那煙塵還是嗆進了他的鼻腔裡,馮紀海感覺那煙塵從鼻腔裡一直嗆進了肺裡。
小房間裡的電腦桌上,已經沒有電腦了,擺著一個玻璃瓶子,那個玻璃瓶裡,居然盛開著無數朵小花!
那是什麼花?
馮紀海好奇地走到玻璃瓶前,他發現,玻璃瓶裡盛開著的,卻是一枝枝米粒大小的玫瑰!
馮紀海慢慢抬起頭來,他看見這房間雖然黑暗,但卻像一座迷幻世界。這房間的四壁上、天花板上,都生長著這種小小的玫瑰!
馮紀海被眼前的一切弄呆了。
“你看見我的孩子了嗎?”馮紀海一下子從迷幻中回到了現實。
“你看見我的孩子了嗎?”小藝的聲音裡,還帶著一些陰森的笑意。馮紀海忍不住轉過臉去,他看見小藝正坐在沙發的一角上,整張臉慘白慘白的。
小藝像個死人一般,沒有看馮紀海,而是直直地盯著牆角,臉上帶詭異的微笑。
可牆角卻什麼都沒有。
“她生氣了,她說她沒有玩具,”小藝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走到牆角邊,用手在空中摸了一下,似乎在撫摸著誰的臉,“我得給她買玩具去,她說她想要只可愛的熊寶寶。”
小藝沒有看馮紀海一眼,顧自走了出去。
馮紀海正準備走出小房間,他眼角的餘光,忽然看見牆角里,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個小女孩。小女孩眼睛大大的,紮著兩個小辮子,很有些像小藝的模樣,而她那雙大眼睛正死死地盯著馮紀海。
馮紀海感覺到了強烈的恐懼,他衝出門去,飛奔到樓下,坐進車裡的時候他渾身還在抖個不停。他駕著車飛快地衝出車庫,衝上了大街,向母親那裡逃去。
劉倩有些煩躁,馮紀海一直沒有來,而好幾天過去了,馬文景也沒有消息。
劉倩換了套衣服,這是一套看上去比較保守的衣服,有些像職業女性。
劉倩穿過半個城市,來到城市效區的某條小街。
這裡都是老式的舊平房,而在其中還搭建著許多半歪半倒的小房子,有些甚至只是用一些塑料篷布或者石棉瓦胡亂搭成的帳篷。
劉倩在那附近買了一大包水果,還有許多的零食。
巷子七拐八彎,但劉倩卻對這裡很熟悉。轉過好幾道巷子後,劉倩在其中一戶的門前停了下來。門並沒有完全關上,留了一條縫。
門裡坐著一個人,那是個看上去二十七八歲的男人,臉白淨淨的,帥氣又陽光。但他卻坐在一張木椅裡,只是這種木椅看上去像是小孩坐的那種,四周全都圍起來的,上面還放著兩穎糖,幾個塑料玩具,只是,上面已經黑乎乎了。
劉倍忽然有些心酸,她輕輕喊了一聲:“健翔。”
“咦,你來了!”那人抬起頭來,似乎才發現站在門口的劉倩,他露出欣喜的表情,看了劉倩一下,又把眼睛轉到了劉倩手中拎著的東西上,“媽媽上班了,讓我數門外經過的人,數到10個,就可以吃一顆糖……可是,10個那麼多啊,我半天也沒數到……”
劉倩的眼睛在瞬間濕潤了,這個男人是她的初戀,可他現在卻只有五六歲孩子的智商。
劉倩和這個叫陳健翔的男人,度過了她最美好、也是最不能忘記的那幾年時光。
高中時的劉倩,在別人的眼裡是個壞女孩,劉倩的兩個哥哥是附近有名的混混。
那一年她剛上高中時,一天,老師正在上課,劉倩猛然站了起來,狠狠甩了同桌男生一個耳光,然後又拿起桌子上的書,用力向同桌男生的頭上砸下去。上課的老師因為憤怒,罰劉倩站到教室外,誰知道劉倩出了教室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學校。那天放學後,劉倩的兩個哥哥,堵在學校門外,把劉倩同桌的那個男生打得鼻青臉腫。
從那時起,全校都知道劉倩是個女混混,後來劉倩在學校數次打過男生。
陳健翔和劉倩,卻是兩個世界的人。
他是班長,學習成績非常好,在學校的球場上,瘦高的陳健翔就是一道活動的風景,吸引著學校裡無數女生的眼光。
陳健翔是女生心目中暗戀的王子。
劉倩和陳健翔就像兩條平行線,幾乎沒有交錯的時候。
只是偶然有一次,那是高三的時候,陳健翔的父親忽然過世了。那天下午放學後,劉倩在操場上玩到天快黑了,才想起來去教室裡拿書包回家。那天在光線昏暗的教室中,劉倩看見陳健翔獨自坐在教室後面哭泣。
劉倩把口袋裡那半包揉皺了的紙巾扔給陳健翔:“世界上沒有什麼過不去的事情。”
高三畢業,陳健翔考上了另外一座城市的某名牌大學,而劉倩也不出意外地什麼也沒有考上。
畢業聚會的時候,陳健翔忽然找到劉倩,他問劉倩:“如果有可能,你願不願意等四年,等我大學畢業回來?”
那一刻,劉倩驚呆了。
那之後,劉倩覺得自己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因為最不可能發生事情,在她和陳健翔之間發生了。
陳健翔是劉倩的初戀,而和陳健翔戀愛的那段時間,劉倩開始了不同於以往的生活,她甚至找了一份在超市打工的工作。
那段時間是劉倩這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光。
馬文景在小區附近躲了好幾天了,他所要做的,只要等一次機會,一次只有小藝自己在家的機會。
馬文景要做的,就是偷拍下小藝的裸照,然後找個網吧,把照片發到網上。只要小藝的照片發到了網上,馮紀海一定會和小藝鬧起來,劉倩就有機可乘了。
那天中午,馬文景正在小區裡轉悠著,就看見一個女人從樓上走了下來,那女人的模樣有些怪,長得還挺漂亮的,可是臉色蒼白得嚇人,馬文景沒有見過小藝,他並不知道那就是小藝。
女人剛走過去沒一會,馬文景就看見馮紀海從樓上衝了下來。
這也許正是一個最好的機會,馬文景閃進樓內,為了不被電梯裡的攝像機拍到,他選擇爬上了頂樓。
奇怪的是,馬文景看見馮家的大門敞開著,似乎在迎接他似的。外面的陽光很好,但馮家的房屋裡面,卻有一種陰森森的感覺。於是馬文景躡手躡腳地進去查看了一下.他發現馮家居然沒有人!
這屋子裡有些陰濕,空氣中飄著香味,還有一些細細的粉塵,香味和粉塵好像都是從那個小房間裡飄出來的。
整個小房間的窗戶,被嚴嚴地封閉著,一絲光線也漏不進來。玻璃瓶呈是什麼?門口的馬文景有些好奇,他向前走了幾步,拿起玻璃瓶,對著門口透進來的光看了一眼,這一看之下,馬文景嚇得手一抖,玻璃瓶落到了地上。
玻璃瓶的瓶壁上,長滿了米粒大小的花,那些花好像是玫瑰,開得艷麗無比。
馬文景感覺到小房間的空氣中飄著濃重的霉味,他後退了一步,撞到牆上,似乎有什麼東西刺到了他的後背。馬文景轉過臉,他看見牆壁上長滿了那種米粒大小的玫瑰,有的剛長出來,有的已經盛開,還有的剛剛長出花營。
馬文景倒退著離開小房間,他幾乎都想立即逃離這個怪異的地方,就在馬文景猶豫著的時候,有人來了。
馬文景立即躲進廚房邊的那個房間裡,那是一間雜物房,門剛好斜對著客廳。
剛剛藏好,馬文景就看見一個老太太走了進來。
“小藝……”老太太喊了兩聲,然後跨進門來,她左右看看,逕直去了小房間,但沒過幾秒鐘,那老太太臉色蒼白地從小房間裡又退回了客廳。
就在這時,電梯的門又響了,不一會,一個女人出現在門口。
這女人正是馬文景在樓下碰到的那個漂亮女人,此時,她手裡多了一個玩具熊,她站在客廳的門口,看著客廳裡的老太太。
“小藝……”老太太走到門口,將女人拉了進來,“你去哪了,怎麼門也不關上?”
“我去給我的孩子買個玩具。”女人嘻嘻地笑著,“你看見我的孩子了嗎?你看她多漂亮,你喜歡嗎?”
“啊,真是的,多漂亮的孩子啊,你看這小臉,長得真像你。”老太太的臉上瞬間堆滿了笑容。
“是啊,長得真像我,”那女人說著,似乎又轉過臉,對著雜物房的方向喊著,“來,寶貝乖,奶奶來看你了,你怎麼也不叫奶奶呢?”
馬文景奇怪地向客廳裡看了看,可是,他並沒有看見什麼孩子。
“哎哎,奶奶來得匆忙,也沒帶什麼東西……”
馬文景看著這兩個女人,談論著一個他根本看不見的孩子,他忽然覺得這兩個女人都瘋了,她們正在她們自己的世界裡,而那個世界是馬文景看不到的。
馬文景完全呆了,就在這時候,他感覺到似乎有隻手,在拉他的褲子。他低下頭去,看見一個大約一兩歲的女孩,正站在他的旁邊,用手拉著他的褲兜!
馬文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恐懼,他大叫著衝出了雜物間。
劉倩看著陳健翔,正在努力地對付她買來的那些零食。
他已經不是當初那個陳健翔了,他現在只不過是個智商只有五六歲的孩子,而劉倩也不再是他的親密戀人,在他的眼裡,劉倩只是個會給他買很多零食的漂亮“阿姨”。
陳健翔吃得滿手黏乎乎的,他笑嘻嘻地把手往衣服上抹著。
看著眼前這個人,劉倩的眼淚在眼睛裡打起轉來。
“誰讓你來的?你給我滾!”一個憤怒而有些沙啞的聲音,在劉倩的身後響起來。
劉倩轉過頭去,看見一個頭髮花白、臉上過早生滿了皺紋的瘦弱老太,她的背已經有些佝僂,衣服看上去破舊無比。
這是陳健翔的寡母。
劉倩知道她才不過五十二歲,但現在看上去,她至少有六十歲以上。劉倩沒有想到,才一小段時間沒見,她又顯得蒼老了許多。
“滾!滾!”陳媽媽站在門邊,憤怒地指著門外,示意劉倩離開。
她恨劉倩,從她知道兒子在和劉倩交往時,她就竭盡全力地反對,她想像不出來,學習成績好、聽話孝順、從不惹事、到處受人歡迎的兒子,為什麼會喜歡上二個在街頭上像太妹一樣打架、無聊亂混的女混混。
悲劇是在陳健翔就要畢業的那年發生的,那時,他已經開始為找工作做準備。
那年的情人節就到了,而恰恰在情人節的那天下午,陳健翔要去一家公司進行初次面試。劉倩打電話來問陳健翔,情人節能回來嗎?劉倩在電話裡沒有聽到陳健翔的肯定答覆,他說:“真不巧,14號下午我有個重要的面試,這可是一家外資公司,如果面試成功……”
劉倩知道陳健翔一直說要找一份有前途的工作,工資待遇要好,這樣,他才能養活母親和劉倩。
劉倩什麼話也沒有說,黯然地掛上了電話。
那天,劉倩主動擔起了值晚班的工作,在這樣的日子裡,超市裡工作的年輕人都在急著等下班。
超市一直開到晚上十點鐘。
下班了,劉倩走出超市,就在她還沒有想好要不要去哪裡混一會,一個人影忽然從街頭走了過來,他手裡捧著一束玫瑰。劉倩驚呆了,她完全沒想到陳健翔會在這時候出現。“我面試完了,直接趕到車站,運氣真好啊,居然趕上了晚班車……”陳健翔笑著,似乎整個黑暗都被他的笑容照亮。後來劉倩在才知道,陳健翔第二天一早還要坐車趕回去。
那一夜,兩人就一直在街上傻逛,然後又去看了夜場的電影。
意外就在那個夜裡發生了。
兩人漫無目的地,從一條大街逛到另一條。那條街上沒有燈,劉倩拉著陳健翔的手就這樣走著。
忽然,一輛車不知道從哪裡轉了過來,車燈照得雪亮的,車像蚯蚓一般地彎曲而行,但車速極快地向兩個人撞了過去。
在車撞上兩人的一瞬間,陳健翔忽然推了劉倩一把,劉倩感覺到車子在她的左肩擦了一下,她被那一擦帶來的慣性甩了出去。
車子終於停了下來,車燈雪亮地照著,劉倩看見陳健翔倒在不遠處,一動不動。
車上下來一個搖搖晃晃的男人,那男人走到兩人面前看了一眼。劉倩勉力向那個男人爬過去,她爬了幾步,撕裂的疼痛讓她終於忍受不住暈了過去。
劉倩醒來的時候,已經在醫院了。劉倩並沒有什麼大傷,只是左臂骨折,和一些表皮的擦傷。而陳健翔卻成了植物人,在醫院躺了整整一年。
肇事司機逃跑了,後來再也沒有找到。
為了給陳健翔看病,陳媽媽把陳健翔父親留下來的錢花光了,並且賣掉了家裡唯一的一套房子。可誰也沒有想到,一年後,陳健翔醒來了,但他卻不再是原來的陳健翔了。
他再也站不起來了,而他的智力,只有五六歲孩子的智力那麼高,他永遠地停留在了五六歲的時刻。
馮媽媽沒想到小藝那麼爽快就答應了。
小藝答應了和馮紀海離婚,而且她沒有提出什麼條件,她只是說:“孩子給我,孩子一定要給我,她是離不開媽媽的。”
“好好,孩子歸你……”馮媽媽知道小藝已經瘋了,但好在別人不知道。只要哄小藝和馮紀海離了婚,以後就算是周成發現小藝瘋了,他也不能怎麼樣。
馮媽媽給小藝打扮了一番,然後親熱地挽著小藝的手臂,把小藝挽進了民政局的大門,並看著小藝在離婚協議上簽下名字。
走出民政局的時候,馮紀海覺得自己完全解脫了。
而小藝則拿著那個綠本本,翻來翻去地看,她嘴裡嘀咕著,“寶貝不哭,寶貝沒爸爸了,還有媽媽疼你,寶貝不哭啊。”
“快把她送回去,”馮媽媽叮囑著馮紀海,“千萬別在這時候讓人發現她瘋了。”
把小藝送回家,馮紀海在門口看了這套房子一眼。
西斜的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斜斜的光線照在空氣中,空氣中飛舞著無數的細塵。馮紀海忽然覺得身上有些癢,好像那些飄落在空氣中的塵埃,都沾到了他身上,並且鑽進他的皮膚裡。
這種感覺很不舒服,馮紀海打了個寒戰,轉身走出了門。
馮紀海順手把房門給關上,在他關門的那一刻,他聽見裡面的小藝用詭異的聲音在說:“寶寶,爸爸走了,快跟爸爸說再見。”
馬文景從馮家衝出來,按了下電梯,電梯卻停在了一樓,久久不上來。馬文景多一秒鐘也不願意呆下去,他向著樓梯跑去。
馬文景跑到樓梯口時,腳下不知道被什麼絆了一下,他於是像冬瓜似的,從樓梯上滾了下去。
馬文景不知道自己在樓梯上躺了多久,醒來的時候,他覺得頭疼得像要裂開似的,他想不起來這是在哪裡,自己又是幹什麼的,甚至,他連自己是誰都想不起來。
我是誰呢?
馬文景茫然地站起來,順著樓梯走到樓下。
這裡的環境有些熟悉,但他想不起來這是哪裡。馬文景順著路走到小區門口,一個保安忽然從門口的傳達室裡走了出來,他向馬文景吼叫著:“出去出去,別到這裡來搗亂,這是哪來的乞丐?”
“乞丐?”馬文景念叨著,“我是一個乞丐嗎?”
他萎縮著身子,順著門邊灰溜溜地出去了。他走出門的時候,看見一輛車停在了小區門口,那個保安行了個不像樣的禮,就立即跑過去打開了門。那車有些眼熟,開車的男人也有些眼熟,車的後面還坐了一個老太太。
馬文景又餓又冷,他走了整整一天,他不知道自己應該去哪裡。
晚上的時候,他來到了河邊,在河邊的引橋下,他看見有些乞丐聚集在那裡。馬文景走到橋下蹲下來,旁邊那個乞丐並沒有趕他走,馬文景索性坐了下來。
接下來的幾天,馬文景很順利地成了乞丐大軍中的一員。
那天馬文景討了不少錢,他和幾個乞丐買了點鹵萊,買了幾瓶廉價的白酒,裹著髒兮兮的被子,坐在橋下喝起酒來。那天馬文景喝得有點多,喝完酒後,又喝了很多水,夜裡馬文景被尿憋醒的時候,走路都是搖搖晃晃的。
馬文景走到河岸邊,向著河裡撒起尿來。這時的天氣還有些冷,馬文景一邊尿著尿,一邊忍不住打了幾個寒戰。這令還沒有醒酒的馬文景腳下有些浮,馬文景就這樣暈暈地,一頭栽進了冰冷的河裡。
馬文景的屍體,第二天被人發現浮在河裡,乞丐們圍著馬文景被撈上來的屍體,誰也不知道馬文景是什麼人。
另一個很像乞丐的人,從河堤上走了過來,他以為有什麼熱鬧可以看。那個人,正是失蹤了一段時間的周成。
馬文景以開超市為名,從周成等人的手中騙取了十幾萬元,其中光周成自己就拿了五萬元。馬文景不知道,周成的這五萬元錢,是從馮紀海那借來的。自從馬文景拿著這些錢跑路之後,周成就一直在尋找馬文景,他甚至為此,連姐姐家也沒再去過,沒再和姐姐聯繫過。
周成還不知道小藝出事了,更不知道馮紀海已經騙小藝和他離了婚。
但他找到馬文景的時候,卻想不到,馬文景已經死了。
周成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馮紀海捧著一大束玫瑰花出現在劉倩面前時,劉倩的表情富有戲劇色彩地變了三次。
劉倩先是錯愕地看著馮紀海,接著她撒嬌地撲向馮紀海,笑了幾下就哭了起來:“你怎麼那麼久不來,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快別哭了,我這段時間沒見你,不是在忙著離婚嗎。”馮紀海把劉倩摟在了懷裡,不錯,他現在已經離婚了,他盡可以娶這個妖艷的女人進門。
接下來的幾天裡,馮紀海帶著劉倩跑遍了全城的各大樓盤,劉倩看中了一套兩層小別墅,劉倩指著小別墅對馮紀海說:“這幢別墅夠大了,等我們結婚後,就把你媽接來一起住,省得你媽一個人住著,讓人怪不放心的。”
就是劉倩的這句話,讓馮紀海想也沒有多想,就買下了這幢別墅。
當初馮媽媽之所以會單住,也和小藝有關。婆媳兩人的關係總也搞不好,加上馮紀海開酒店,有一部分錢是小藝出的,同時他還要倚重周成幫他,馮媽媽為了兒子,不得不獨自搬回以前單位分配的老房子裡居住。
“那這套房子,放在誰的名下呢?”劉倩摟著馮紀海,撅著小嘴,歪著頭問馮紀海,“我跟你這麼久了,我從來沒找你要過什麼,現在我們快要結婚了,你總得給我個安心呀。”
“好好,乖,就放你名下。”
馮紀海現在不用擔心馮媽媽了,讓馮媽媽和他們一起住,是劉倩自己提出來的,這樣一對比,馮紀海覺得劉倩比小藝好了不知道多少倍,房子放在她的名下,又有什麼不能放心的?
“你要是錢不夠,就先把我住的那套房子賣了,反正一結婚,我們就都住這裡了。”劉倩現在住的那套房子,也是馮紀海的,就是賣掉,對劉倩來說,也沒有什麼損失。
“不急,那套放著就是,錢的事情你不用擔心。”
拿到別墅的鑰匙,劉倩真正從心底裡笑了。
“等別墅裝修完,咱們就結婚,我媽早就急著抱孫子了。”馮紀海給了劉倩一張卡,讓劉倩拿去置辦傢俱以及結婚用品,劉倩查了一下卡裡的金額,有三十幾萬。
有錢的感覺就是不一樣,劉倩在心裡輕歎著。
但劉倩卻高興不起來,她最近總是覺得喉嚨癢,吃一些東西,稍微有些刺激,就開始不停地嘔吐。
劉倩想,自己不會是得了什麼病了吧。
可是,她到醫院檢查過,卻什麼病也沒有查出來。
劉倩開始做噩夢,她總是夢見自己嘴裡長出許多的玫瑰,那些玫瑰從她的喉嚨裡一直長出來,長到嘴裡,再伸到嘴外,然後盛開出妖艷的玫瑰花。玫瑰枝上的刺,不斷把她的喉嚨、舌頭、嘴都剌破,以致她嘴裡不斷吐出鮮血,而這些鮮血,又把妖異的玫瑰花,染得更紅更妖艷。
再後來,劉倩又夢到了馬文景,馬文景躺在玫瑰花叢中對劉倩說:“你看,我終於還是被你玩了。”
劉倩沒有想到周成會來找她。
她從來都不知道周成就是馮紀海的小舅子,她只知道周成是馬文景在外面混的朋友,她之所以認識馮紀海,還是因為周成帶馬文景到馮紀海的酒店吃飯。
劉倩更沒有想到,馬文景騙的那十幾萬里,還有周成找馮紀海借來的五萬元錢。
周成當然也不知道馬文景騙的那十幾萬,全在劉倩手裡。
周成是來找劉倩借錢的,順便也通知她,馬文景已經死了。
周成走後,劉倩立即奔到了衛生間裡,抱著抽水馬桶用力地嘔吐起來,她幾乎在腦海裡看見了馬文景的死狀。劉倩的胃都吐空了,後來開始吐一些淡黃帶綠的水,再後來,劉倩發現自己吐出了血。
“我是得什麼病了?不行,我一定要盡快把事情了結了……”劉倩發現自己哭了,自從陳健翔出事以後,她就沒有哭過了。
劉倩穿上幾年前的那套衣服,那正是陳健翔出事那晚,她穿著的那套衣服。
現在穿上這套衣服,看起來已經有點不合適了,那套衣服清純得像當初她與陳健翔的愛情,而現在的她,早已經歷經滄桑也不再會有那種清純的感覺了。
劉倩從床下拿出一個報紙包,那裡面是馬文景騙來的十幾萬錢,還有從馮紀海的卡上分期取出的三十來萬,劉倩把所有的錢都塞進一個大包裡。
劉倩熟練地穿過巷子,東拐西拐。
然後,劉倩輕輕推開門,門裡陰暗得和外面不像是同一個世界。
陳健翔依舊坐在那個舊舊的木圍椅中,他一隻手捧著腮,眼睛正盯著那幾個髒兮兮的玩具。
看著陳健翔,劉倩的眼淚一下就流了出來。劉倩把整包的錢留給了陳健翔,還有那套別墅的鑰匙。這本來是你該得的,劉倩看著陳健翔說。也許,這樣他就可以生活得好一點了吧?
劉倩回到家的時候,買了好多菜,做了很豐盛的一頓晚餐。
我等你回來吃飯,劉倩對馮紀海說。
酒足飯飽後,馮紀海被劉倩扶到床上,馮紀海覺得眼皮有點重。
馮紀海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他忽然被一陣疼痛弄醒過來。
馮紀海睜開眼,看見臥室裡的燈光明亮,他被緊緊地綁在床上。劉倩坐在床頭,她手裡拿著的一把刀。刀在燈光下寒光直閃,劉倩的眼裡也閃著寒光。
“親愛的……”馮紀海想從床上坐起來,他動了一下身體,才發現自己被綁在了床上。
劉倩用刀頂在了馮紀海的胸膛上,刀尖刺破了他的皮膚,他幾乎要叫出來。馮紀海用力地掙扎著,但他越是掙扎,那把刀就把他身上的血口子劃得越長。
“你真的不記得五年前的那個夜晚了?那天是情人節,你喝醉了酒,開車從明陽南路經過,你撞著了兩個人。你還下車看了看,但你卻沒有把撞傷的人送去醫院,你開著車逃跑了……”劉倩微笑著,她把臉~貼近馮紀海的臉,“你真的不記得了嗎?你還走到我面前看了看我,我就是那個被你撞的女人啊。”
從第一次看見馮紀海時,劉倩就認出了他,他就是五年前那個,醉酒後駕車撞了劉倩和陳健翔、肇事後又逃逸的人。
馮紀海的那一撞,讓陳健翔變成了植物人,雖然後來醒來,但陳健翔下肢卻癱瘓了,並且智力永遠停留在了五六歲。
馮紀海的那一撞,還導致了當時已經懷孕的劉倩大出血流產,雖然劉倩保住了性命,但卻永遠不能再生育了。
馮紀海一心還指望和劉倩結婚,劉倩能為他生個兒子,他卻根本不知道劉倩已經不能生育。而導致這一切的,就是馮紀海本人!醫生曾對劉倩說,出車禍時,當時如果能及時被送到醫院,雖然孩子保不住,但劉倩至少不會失去生育能力。
認出馮紀海之後,劉倩立即就決定要向這個毀了她一生幸福的男人報復。
當劉倩知道了小藝懷孕,而馮媽媽卻要讓小藝把孩子打掉時,她就想出了最陰毒的計劃,要讓馮紀海的孩子流產!
不僅如此,她還要用馮紀海的性命,作為對她和陳健翔的賠償。
劉倩騎在馮紀海的身上,她雙手緊緊地握著刀柄,用力向著馮紀海的胸口刺去:“我從來沒有愛過你!我和你在一起,不過是為了報復!”鮮血濺了出來,濺到劉倩的臉上、身上。劉倩說著,流下淚來,淚水滴落,和臉上的鮮血混合在一起,又順著臉頰滾落到她身上。
劉倩不知道自己刺了馮紀海多少刀。
劉倩覺得喉嚨裡又疼又癢,有種想吐的感覺。
“健翔,我終於為你報仇了。”
劉倩全身麻木了,她軟軟地倒在已經死去的馮紀海身上。
周成在外面流浪了很久,他知道自己已經找不回那五萬塊錢了。
想想已經很久沒有去看姐姐了,周成決定趁著從劉倩那借的錢還沒花完前,給姐姐買點禮物,好去哄哄姐姐。
周成拎著果籃來到姐姐家門口時,赫然發現,姐姐家的門敞開著,裡面沒有人,卻有兩個警察。
“你是什麼人?”年輕的那個警察警惕地看著周成。
“我?這是我姐姐家,我是來看我姐姐的……”周成覺得心裡忽地涼了一下。
“那馮紀海是你什麼人?”年長的那個警察問道。
“我姐夫呀。”
“你姐夫?那你不知道馮紀海已經和你姐姐離婚了嗎?”
“什麼?”周成這時才徹底地愣住了。
周成探頭向房間裡望去,發現整個屋子裡,陰暗而潮濕,屋裡瀰漫著許多的塵埃。周成彷彿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整個房屋的窗戶全都封閉著,房間裡光線極暗。
房間的牆壁上,都陰陰濕濕的,還生長著一種米粒大小的花,那些花正在盛開著,門外的風吹進來,那些盛開到妖異的花,都在風中輕輕搖曳,美麗到令人眩暈。
小房間的門開著,一個圓形的玻璃瓶滾落在地上,玻璃瓶座下的蓋子已經打開,玻璃瓶裡也瘋狂地生長著那種米粒大小的花。
“別進去,”年輕的警察攔住了周成,“看見牆壁上的那些花了嗎?”
周成點了點頭。
“那是一種真菌,我查了資料,這種真菌在潮濕污穢的地方容易生長,但像這樣到處都是,還從沒有聽說過。”年輕警察搖了搖頭,“這種真菌極少,它們的孢子如同塵埃一般,如果吸入一定數量的話,就會有很強的致幻作用,從而使人產生幻覺。”
從警察對周成的審訊中,周成知道了,馮紀海在數天前和小藝協議離婚,之後,他被劉倩殺死在她名下的一套房子裡。劉倩也在那套房子裡被抓住了,但她已經瘋了,她渾身是血,嘴裡念叨著:“我終於報仇了”。
而最奇怪的是小藝,沒人知道她為什麼會和馮紀海離婚,更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裡,小藝失蹤了。
當然,誰也不知道小藝在離婚前就精神失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