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它辦證

辦陰證

晚上九點多鐘,肖子軒在一家代賣手機卡的小超市裡買了一張新的手機卡,出來後走在回學校的路上。當他走到學校西邊這條偏僻的胡同時,看見前方不遠處的路燈陰影兒裡站著一個男生。那個男生的個子很高,穿著一身黑色風衣,帶著一頂黑色的帽子,目不轉睛地看著面前的一根電線桿子。好像那上面有什麼東西深深地吸引住他一樣。

肖子軒沒多想,繼續往前走。當他走到那個男生身後的時候,那個男生忽然開口說話了。那聲音冰冷陰森:“同學,能把你的手機借我用一下嗎?”

肖子軒愣了一下。這周圍沒有別人,很明顯這句話就是對肖子軒說的。

“好……好的。”也許肖子軒是被這個聲音給嚇到了,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機,遞給這個一直背對著自己的男生。

男生接過手機,撥了一個號碼。很快,電話接通了,男生陰沉的聲音說:“你好,我需要辦證。”停了一會兒,又說,“明天晚上九點鐘,學校西邊的胡同,我在那裡等著你。”

男生把手機還給肖子軒,說了聲謝謝,之後頭也不回地走開了。

“真是個奇怪的人!”肖子軒一邊說,一邊無意間看了眼面前的電線桿子,那上面貼了很多小廣告,其中有一張紙上寫著三個鮮紅的大字:辦陰證。

下面是一串手機號碼。當肖子軒看到那串號碼的時候,漸漸地皺起了眉頭,因為他覺得這個號碼有點兒眼熟。猛然間,肖子軒想起今天早晨接到一個陌生來電,接通後卻發現對方是自己的室友孔丹明。而當時的那個號碼,好像就是這張紙上的號碼。

肖子軒連忙查看自己手機的通話記錄,發現今天早晨給自己打電話的號碼,和剛才這個男生撥出去的號碼,果然是同一個!

肖子軒只看到過街邊兒上貼著“辦證”的廣告,這個“辦陰證”是什麼呢?孔丹明又為什麼會做這個呢?肖子軒本想回到寢室直接問孔丹明,可是轉念一想:孔丹明既然在廣告上留了一個同學們都不熟悉的號碼,很顯然就是不想讓大家知道他的這份工作。所以肖子軒決定還是先不要對孔丹明提起此事,等到明天晚上九點鐘來這裡看看,不就什麼都清楚了嗎?

第二天晚上,肖子軒提前來到學校西邊的胡同,在通往學校最近的一條小道裡的木頭箱子後面潛伏著。

馬上就要到九點鐘了,肖子軒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前面。忽然,昨天那個奇怪的男生憑空出現在那根電線桿子下面,他還是昨天的打扮,沒有變化。

正常人是做不到這一點的,所以肖子軒斷定,這個男生是鬼。肖子軒打了個寒顫。就在他心生退意的時候,自己身後傳來一陣匆忙的腳步聲,是孔丹明走了過來。肖子軒看見,孔丹明走到那個鬼的面前,從衣兜裡掏出一個小本子,然後蹲在地上,用打火機將本子點燃了。很快,本子燒成了灰燼,一瞬間出現在那個男鬼的手裡。

男鬼翻了翻手中的本子,忽然抬頭詫異地看著孔丹明。緊接著露出貪婪的目光,死死地盯著孔丹明,同時嘴裡也流出了長長的口水,發出一陣陰冷的聲音:“謝謝你獻給我,嘿嘿嘿……”

男鬼伸出雙手朝孔丹明抓去,只見孔丹明從驚愕之中回過神來,迅速地從兜裡掏出一張符紙,猛地貼在男鬼的額頭上。男鬼頓時像是被什麼東西蒙蔽了雙眼一樣,四處亂抓著。就趁這個機會,孔丹明撒腿就朝肖子軒的方向跑了過去。

見此情況,肖子軒也站起身,不顧孔丹明詫異的目光,兩人一同往學校跑去。而身後,那個男鬼正朝這邊追過來。

吸人

當肖子軒和孔丹明跑回寢室的時候,室友白若飛正躺在床上看雜誌。見兩人慌慌張張地跑進來,便詢問發生了什麼事兒。

肖子軒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看見孔丹明鎖好了房門,然後跑到自己的床前趴在地上,從床底下拉出一個旅行箱,從旅行箱裡拿出三張符咒紙,分給肖子軒和白若飛各一張,自己留一張,然後說道:“快點兒把‘隱身符’含在嘴裡,看到什麼都不要出聲!”

肖子軒和白若飛依言而行,然後各自坐在自己的床上。肖子軒的身體在不住地顫抖著。

這個時候,窗戶猛地被一陣陰風吹開,剛才的那個男鬼飄了進來,它在房間裡走了一圈兒,似乎一個人也沒看到。然後失落地朝窗口走去。

就在肖子軒以為男鬼要離開的時候,它忽然回過身,掃視了一眼整個房間,然後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那雙蒼白腫脹的手伸進衣兜裡,把之前孔丹明燒給它的小本子掏了出來。下一秒,男鬼做出一件令所有人都詫異的舉動——它竟然用雙手把自己的嘴巴掰開很大,大到足夠裝進去兩個拳頭,然後把那個小本子塞了進去,開始咀嚼。

肖子軒疑惑不解地看著孔丹明,顯然孔丹明也不明白這個鬼到底在抽什麼風,只是小心翼翼地觀察著。

沒一會兒的工夫,這個男鬼竟然把小本子給嚥了下去。

“呼……”男鬼竟然不斷地從口中往外呼氣,似乎沒有停下的意思。一直呼到它的整個肚子癟成一張薄薄的紙片一樣,終於停了下來。然後,它開始猛烈地吸氣。

就在肖子軒覺得奇怪之時,他忽然看見孔丹明一隻手摀住了嘴,另一隻手死死地抓著床上的欄杆,他的身體竟然被男鬼吸得一點兒一點兒地向它移動,似乎被很大的吸力吸著一樣。而詭異的是,除了孔丹明以外,肖子軒和白若飛根本感覺不到一點兒風力。就連孔丹明旁邊桌子上放著的一張白紙都紋絲不動。

突然,他看到孔丹明太陽穴上的血管開始暴突,看樣子就快要崩裂了。孔丹明的表情很痛苦,他艱難地從兜裡掏出一張黃符,朝肖子軒的方向遞了過來。肖子軒頓時會意,走過去接了過來,然後把耳朵附了過去,只聽孔丹明說:“燒掉,抹在我的手腕上,再拿把刀來……”

肖子軒連忙照做,把黃符燒掉,將灰燼抹在孔丹明的手腕上,然後遞給他一把水果刀。只見孔丹明用胳膊勾住床欄杆,然後把抹了黃符灰的手腕,用刀割開了。鮮血摻雜著黃符灰,瞬間飛向了那個男鬼,打在男鬼的臉上。男鬼頓時停止吸氣,雙手捂著臉嚎叫起來。

就在大家都鬆了一口氣的時候,只見男鬼忽然鬆開手,順著地上的血跡,走到了孔丹明的面前,蒼白的大手一揮,孔丹明的嘴巴頓時不受控制地張開了。口中的隱身符飛了出去,孔丹明的身體頓時暴露出來。男鬼就像用了吸星大法一樣,吸著孔丹明的身體,從窗戶飛了出去。

背後有人

過了好半天,肖子軒和白若飛才緩過神來。

“我們趕快去救孔丹明!”肖子軒一邊說,一邊就要衝出房門。卻被白若飛給一把拉了回來:“你去有用嗎?”

肖子軒愣住了。沒錯,他去也是無濟於事,只會多一個人被鬼殺死而已。他不由得佩服白若飛的沉著冷靜。

“能不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白若飛問道。

肖子軒把之前的事情簡單地講述了一遍,白若飛皺著眉頭說道:“辦陰證……”

“咚咚咚!”忽然傳來一陣沉重的敲門聲,嚇了兩人一跳。白若飛輕輕地走過去,打開了房門。進來的人竟然是渾身上下都是血的孔丹明!

“孔丹明!你,你沒事兒吧?”白若飛驚訝地問道,然後連同肖子軒一起把孔丹明扶坐在床上,查看傷勢。幸好都只是皮外傷,擦了點兒藥酒也就無大礙了。

“孔丹明,你是怎麼甩開那個鬼的?”肖子軒問道。

孔丹明捂著疼痛的嘴角說:“還好我兜裡有遮眼符和桃木劍,把它刺傷了,我才逃了出來。”

平靜下來之後,白若飛開口問道:“子軒跟我說,你在辦陰證。能不能告訴我們到底什麼是‘辦陰證’,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

孔丹明齜牙咧嘴地說:“辦陰證,就是給鬼辦附身的證件。”

孔丹明說,死後的人變成鬼,就是虛無縹緲的靈魂,與活人之間互相無法接觸。如果想讓鬼和活人有接觸,那麼唯一的辦法,就是鬼附在活人的身上。可是,鬼是不可以輕易附在活人身上的。

很多鬼都有著同一個夢想,那就是與自己最親的人:親人、愛人或者朋友再次互相有接觸,可是雙方都觸碰不到對方的身體該怎麼辦?這就需要孔丹明這種“陰證”代理人來幫忙了。

孔丹明之所以給鬼辦陰證,其實也是受了鬼差的委託,做這個區域的“陰證”代理。這份工作說簡單也簡單,說困難也困難。

簡單的是:在一些陰氣極重的地方貼小廣告,讓有需要的鬼來聯繫自己,然後自己燒給對方一本“陰證”,圓它們與活著的親人、愛人、活著的朋友接觸的夢想,之後陰差會給代理人豐厚的月薪。

困難的是:代理人要監督這個鬼,附在人身上不可以超過一個星期,不然被附身的人將會死於非命。所以代理人責任重大,一旦出現鬼附身不肯出來的事情,代理人需要立刻聯繫陰差,出來阻止。

聽完孔丹明的講述,肖子軒和白若飛都很驚訝,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室友竟然是個長期跟鬼魂打交道的人。

“昨天晚上這個鬼給我打電話說要辦陰證,我像以往一樣在約定地點把‘陰證’送了過去。可是不知道哪裡出了差錯,這個男鬼竟然想要上我的身。幸好我用符咒暫時性遮住了它的眼睛,這才逃回寢室。”孔丹明繼續說,“本來發生這樣的事我就很疑惑不解,可更沒想到的是,這個鬼追過來之後,竟然吃掉了陰證,還差點兒把我的血管吸爆。這一切只能說明一件事兒,那就是有人在我給鬼的‘陰證’上面動了手腳。”

“動了手腳?”肖子軒和白若飛異口同聲地驚訝道。

孔丹明用冰冷的眼神看著兩人,說道:“沒錯。我猜肯定是有人把我的血滴在了我要給這個鬼的陰證上面,不然這個鬼也不可能吃掉陰證後吸我的血。”

“可是這個鬼為什麼要吸你的血?”肖子軒疑惑地問道。

“其實吸我的血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個鬼要上我的身體。因為我的血滴在陰證上面,這就代表著我自願同意把自己的身體終身獻給這個鬼,讓它附身使用。”孔丹明說,“今天下午我在寢室裡,背後忽然有人打了我一悶棍。當我醒來的時候,感覺我的手背有些疼。我仔細一看,上面竟然有個針孔,定是那個時候有人抽了我的血,滴在了‘陰證’上面!”

孔丹明說話的時候,一雙銳利的眼睛一直游離在兩人之間,似乎是在懷疑肖子軒和白若飛。

“孔丹明,你不會懷疑我們兩個吧……”肖子軒忽然站起身。可是他的話還沒等說完,只聽“啪嗒”一聲,一個東西從他的兜裡掉在了地上。

三人的目光都被那個東西吸引過去。定睛一看,竟然是一根裝著血液的藥針管!

燒血

肖子軒愣住了,他完全不知道這根針管是什麼時候出現在自己兜裡的。他抬頭看向孔丹明,對方正用陰冷的目光死死地盯著自己看,看得肖子軒毛骨悚然。

“可、可能你不會相信,這真的不是我的,我也不知道它為什麼會出現在我的身上……”肖子軒極力地解釋著,可是他發現怎麼也解釋不清楚。

“不用解釋了,肯定是你在害孔丹明!”白若飛怒視著肖子軒。

“我跟孔丹明又沒仇,為什麼要害他?我們都住在一個寢室,要說有嫌疑,你也跑不了!”肖子軒氣急敗壞地說道。

“可這根針管你怎麼解釋?”白若飛得理不饒人地道。

“好了!”孔丹明忽然大喝一聲,站起身說道,“想要知道是誰害我很簡單。”

孔丹明從抽屜裡拿出兩張白紙,遞到肖子軒和白若飛各自手中一張,然後說道:“只要你們兩個各自滴一滴血在紙上,我自然有辦法還清白者清白。”

肖子軒和白若飛雖然疑惑,但還是各自在紙上滴了一滴血,遞給孔丹明。

孔丹明忽然詭異地笑了起來,然後拍了三下手掌,只見一陣陰風吹得窗戶“啪啦啪啦”直響,緊接著那個男鬼飄了進來。

肖子軒和白若飛都愣住了。難道孔丹明跟那個鬼是一夥兒的,要害兩人?

下一秒,孔丹明陰笑著說:“我只要把你們兩個人的血燒掉,這位鬼兄自然能幫我分辨出是誰在害我。但是被燒了血之後,就要永遠做這位鬼兄的附身之體。我想有兩個身體供這位鬼兄使用,它一定會很高興。”

“現在我要燒第一張了。”孔丹明一邊說著,一邊把滴著肖子軒血跡的紙給點燃了。肖子軒本想上前阻止,可是體內頓時傳出一股熱量,全身的血液就像被兇猛的烈焰燃燒著一樣,痛苦不已,倒在地上抽搐著。

這時,那張紙已經燒完了,只留下地上的紙灰。與此同時,男鬼的手中忽然出現了一張滴著一滴血的紙張,這就證明男鬼可以附在肖子軒的身上了。

肖子軒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僵住了,也不能開口說話,但是眼睛還是看得見一切的。他看見白若飛手裡拿著水果刀,從孔丹明的背後伸了過去,架在孔丹明的脖子上!

一周

“看來害我的人是你!”孔丹明被刀子架在脖子上,所以他不敢亂動。

“沒錯,就是我。我之所以這麼做,其實就是想頂替你做這個區域的代理,從此有花不完的錢。我已經跟鬼差打聽過了,只要你死了就會換下一個代理,到時候我毛遂自薦就什麼都成了。而我誣陷肖子軒害你,只是想讓你殺掉肖子軒,因為我做了代理之後,不想有活人知道我的工作。”白若飛得意地說。

孔丹明用嘲笑的語氣說:“給鬼辦陰證,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是在辦好事兒。而你這樣心腸歹毒的人,是做不了這行的,我勸你還是放棄吧。”

兩人說話的時間裡,白若飛已經從孔丹明的手中把滴著自己血的紙張拿在手裡。然後把針管裡面孔丹明的血,滴在另一張空白的紙上。

“別說那麼多廢話了,現在我只要殺掉你就可以做代理了。你別想讓這位鬼兄來阻止我,因為我早有防備——帶了避鬼符!”

現在的情況是,白若飛獨大,可以為所欲為。讀鬼故事就搜索鬼大爺鬼故事網。

只見白若飛按下打火機,點燃了那張滴著孔丹明血跡的紙。就在火焰即將燃燒到血跡的時候,肖子軒忽然發現自己能動了。於是他猛地起身,朝白若飛撲了過去,一把搶過燃燒的紙張,將其熄滅。

這一切太快了,白若飛還沒反應過來就都發生了。緊接著,孔丹明趁著白若飛走神兒的工夫,一把搶過水果刀,架在了白若飛的脖子上。白若飛就這樣被控制住了。

“快把白若飛的血燒掉!”孔丹明叫道。

肖子軒會意,從白若飛手中搶過那張沾有他血跡的紙張,點燃了。

跟剛才的肖子軒一樣,白若飛痛苦地倒在地上,很快就停止不動了。孔丹明走到白若飛面前蹲下身,把他兜裡的避鬼符拿了出來。

這時,男鬼的手中又出現了一張滴著血的紙,這次是白若飛的。

男鬼對孔丹明笑了笑,說道:“我一時被誘惑沖昏了頭,謝謝你挽救了我。”男鬼說完,手中的兩張血紙被它一捏,化為了灰燼。它化作一縷青煙,鑽進了白若飛的身體,走出了寢室。

肖子軒疑惑地問孔丹明:“這都是怎麼回事兒,我怎麼有點兒蒙呢?”

孔丹明笑笑說:“我被鬼抓走的時候跟它商量好了,讓它跟我做戲引出害我的人。因為我猜到害我的人肯定是寢室裡的人。只是我覺得有些對不起你,讓你受了那麼大的痛苦。”

“對了,為什麼我剛才忽然能動了?”肖子軒忽然問道。

孔丹明的解釋是:“當然是鬼兄的法力了。”

肖子軒又問道:“白若飛真的會永遠被那個鬼附身嗎?”

孔丹明淡淡地一笑:“不會的,那只是我嚇唬他的。其實我答應了那個鬼,如果找到兇手,會把兇手的肉身讓它附一周,與自己的親朋好友聚一聚。這樣,鬼兄的願望達成了,他不會因為想長期佔有一個人體而受到鬼差的懲罰,也不用附在家人的身上。而我也對兇手做出了最好的懲罰。”頓了頓,孔丹明又說,“希望經過此事,白若飛能夠想明白一些事情。”

《週末鬼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