肇事逃異

劉名和朋友陶四海去吃飯,回來的路上撞飛了兩個人。陶四海想都沒想,趁四周無人,加大油門離開了現場。兩人心裡打起了鼓,陶四海更是緊張得要命,他開著車子在公路上畫龍。這樣下去,非再出事不可,劉名接過方向盤,讓陶四海安定安定。

他倆是汽車公司的司機,開別人的車一個月掙不了幾個錢,出了這檔子事,飯碗肯定保不住了。陶四海悔恨不已,都怪安全意識淡薄,酒後開車才釀出這樁禍事來。要是被逮到,牢是坐定了,就是不坐牢,賠死者的錢他一輩子也掙不來。陶四海越想越後怕,越怕越催促劉名快開。劉名是個剛拿到“綠卡”的新手,又沾了點酒,哪受得了他這樣催命?一緊張,在一個拐彎處,差點和一輛大卡車相撞。他猛打方向盤,結果連人帶車一起折進了路邊的旱溝裡。

劉名一下失去了知覺,等他醒來後發現自己在離車十多米遠的草地上。車子扭曲成一團,他看著車子心裡難受得要命。本來要逃走來著,沒想到還是搭上了一條命。他站起來,活動一下四肢,發現並沒有大礙,這真是一個奇跡。劉名朝車子走去,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陶四海並沒有在車裡,四周找了個遍也沒找到。劉名心想:難道這小子跑了?那他的命比我還大。他呆呆地沉思了片刻,突然發覺自己這樣很危險。肇事後,他才開的車,若是陶四海硬說是他撞的人,他渾身是嘴也說不清。這小子要是真這樣陰,他可要倒大霉了。此地不宜久留,還是先走為妙。

劉名沒有回家,他隱姓埋名在外面逛蕩了兩個來月。這段時間裡,他吃不好,穿不暖,連電話都不敢往家裡打一個。有時他也會想:自己到底是在幹什麼!人又不是自己撞的,幹什麼要這樣躲躲藏藏呢?警察是不會冤枉好人的,回去說明白不就行了。終於,他抱著這個念頭,走進了公安局。進去一打聽才知道,那件事已經結案了。被撞的兩個路人當場死亡,肇事者在逃逸的路上,車子翻到了溝裡,也死於非命。陶四海要是真死了,自己應該第一個知道,怎麼當時就沒發現他的屍首呢?更讓他奇怪的事,警察竟然說:肇事死者是劉名。劉名驚訝的下巴差點脫了臼,這個結果讓他不寒而慄。

劉名回到家,二老像兩截木頭樁子,好半天沒有反應過來。父親顫抖著嘴唇說:“小名,回來啦!”母親扭過頭去擦眼淚。

劉名也很激動:“爸,媽,兒子回來了!兒子不孝,走這麼長時間也沒給家裡捎個信。家裡怎麼樣?一切都好吧!”

三個人嘮起了家常。劉名突然說他肚子餓了,想吃娘攤的煎餅,母親一聽眼淚又掉下來了,馬上起身去給他張羅。劉名津津有味地吃著母親剛攤的煎餅,吃得是那麼地愜意。父親看著劉名,淚花在眼裡打轉:“孩子,慢點吃,沒人跟你搶。”

然後又問他:“這次回來,有什麼事嗎?是不是有什麼未了的心願啊?”

父親自顧自地說:“下面一定很苦吧!唉,這都是你的命啊!你要有什麼需要的話就跟爸說,等給你上墳的時候,爸給你帶去……”

劉名越聽越不對勁,他疑惑地問:“爸,你在說什麼?什麼未了的心願,什麼給我上墳的時候,難道我死了!”

父親的眼淚終於流了下來:“孩子,你確實死了呀!兩個月前,你開車翻到了溝了,當場就死了啊!”

劉名聞聽,打了個激靈,食慾一下子沒了。他把嘴裡的煎餅硬嚥下去:“我死了?這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我給你收的屍,你兩條腿都折了,斷了的肋骨插到了肺裡,但你的臉一點傷也沒有,我再老眼昏花也不會認錯自己的兒子啊!把你拉回來後,我和你娘捨不得讓人家燒了你,連夜把你埋到了林場裡,墓碑還是我親自刻的呢!”

劉名聽父親說完,猶如頭上響了一個炸雷。心想:難怪我一回來,父母這麼反常,原來是把我當鬼了。劉名說他沒有死,不是鬼。

父親卻堅決不相信,父親說:“我兒子死了,這絕對錯不了!你要是鬼你就是我兒子,你要不是鬼那你就不是我兒子!”

劉名又好氣又好笑:“我要不是你兒子,我冒充他幹什麼?我真的沒死!”

他把這段時間的經歷詳詳細細地跟二老說了一遍。母親信了八九成,父親卻依然固執己見。父親說:“這樣吧,我出幾個問題考考你,你要真是我兒子,一準能答上來。”劉名點頭同意。

父親問他,他母親的生日是多少。劉名一聽,皺起了眉頭。他用心地想了想,只有些模糊的記憶,他思量著:“這個……嗨,爸,媽,我知道我平時對你們照顧不夠,我以後一定會好好的對你們!”

父親說:“做孩子的哪有不知道父母生日的,我看你不是我家的劉名!”

劉名聽了父親的話,慚愧地低下了頭,他說:“那我猜猜吧!我記得好像是九月的吧?”

“確定嗎?九月多少號?”父親問。

“確定!九月,九月……”劉名在腦袋裡搜索著,試探地說:“九月二十八?”

“多啦!”母親在旁邊提示。

“不,不,好像是九月十八的……”

“少啦!”母親又打邊鼓。

父親很不滿意母親的作為,他板著臉說:“老婆子,你瞎攪和什麼?這可不是鬧著玩,他到底是不是咱家劉名還說不好,現在騙子到處都是,你懂得啥!”

母親低眉順眼地看著她丈夫,小聲地說:“我看像,我看像……”

父親又問了劉名幾個類似的問題,答得都是摸稜兩可,說對也行,說不對也行。這下,老兩口犯了難。正在這個時候,劉名的媳婦翠英領著三歲的女兒倩倩從街上回來。父親囑咐劉名千萬別出去,然後飛快地跑了出去。在院子裡,父親把翠英截住,然後委婉的把劉名的事說了一遍。他是先給翠英打個預防針,省得猛一見面,一下子受不了。

翠英進屋上下打量著劉名,眼裡閃著淚花。劉名看著自己的媳婦女兒,狠不得上去摟摟她們,親親她們,可是她們對他卻有忌憚。他蹲下身子,向女兒伸出胳膊:“來,倩倩,爸爸抱抱!”

倩倩眼裡有一絲陌生,想去又不敢去,直往媽媽身後躲。劉名心裡很不好受:這是怎麼了,爸爸媽媽不認我了,媳婦女兒不認我了,難道我真的死了嗎?“

翠英突然有了個主意,她說劉名屁股上有一塊巴掌大的胎記,看看有沒有就能辨別真假。劉名父母恍然大悟,都說這是個好辦法。劉名隨父親進了內屋,脫下褲子,驗明”正身“。父親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好像確實有一塊皮膚比周圍的顏色深一點,仔細看又覺得沒什麼分別。父親以為光線太暗,拿手電照了半天,但還是不敢確定到底有還是沒有。

都說孩子的眼睛最明亮,他們又把倩倩拉了過來。劉名充滿期望地問女兒:”我是你爸爸是吧?快叫爸爸!“

倩倩看著劉名,點點頭又搖搖頭,不說是也不說不是。

劉名父母問:”倩倩,說呀,他到底是不是你爸爸?“

翠英也催促道:”倩倩,快說呀,你怎麼不說啊!“

倩倩看看這個,再瞧瞧那個,感覺事態很嚴重,嘴一撅,”哇“的一聲哭了,看來孩子也指望不上了。

劉名急了:”這到底是怎麼啦!!我活著好好的,剛離開兩個月,怎麼就都不認我了呢?你們都不認我,那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還不如死了好呢?“

父親心裡很矛盾,明明是他親自把劉名的屍體拉回來的,現在又來了一個劉名,他不能不疑心。他看著劉名痛苦的樣子,歎息道:”看來只有用最後一個辦法了!“

這最後的辦法就是開棺驗屍,前面交代過,劉名的屍體沒有火化,入土才兩個來月,分辨面容應該沒問題。雖說這樣很不吉利,但這卻是唯一的辦法。

劉名父親找了幾個親近的人,來到林場兒子的墳前。劉名看著寫著自己名字的墓碑有種說不出的感覺。隨著挖掘的深入,他的心也漸漸提到了嗓子眼。棺木打開,一股難聞的氣味嗆的人直咳嗽。顧不得遮掩,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了棺材裡。裡面板板正正停著一具屍體,面龐灰暗卻還算清晰。劉名父親仔細一看,大吃一驚,躺著的這個人,不是他兒子劉名,而是一個陌生的男子。所有人心中的謎團都解開了,但隨即又被另一個謎團所代替:當時收屍的時候明明是劉名,為什麼入土後,就會變成另一個人呢?”

劉名心中的石頭終於放下了,他欣喜若狂地叫道:“爸,媽,媳婦,女兒,我又活過來了,我不再是鬼了!我真應該早回來,我要不回來,可能真要當一輩子鬼了!”棺材裡的人劉名認識,就是真正的肇事者陶四海。看來,他最終還是沒有逃脫……

《週末鬼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