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家報社,環境很仙風道骨,專門報道一些詭異事件。
我22歲,在這裡做實習記者。這一天,我被主編派到中心醫院停屍間做臥底,因為那裡經常有詐屍現象。
半夜時分,我裝成剛剛死亡的患者,平平地躺在輪床上,身上蓋著白布,被大夫推進了停屍間。為了便於我觀察,大夫沒有把我的臉蒙上。這就考驗我的表演才能了,我細細地呼吸,眼皮紋絲不動,真的跟屍體一樣。
大夫離開之後,把停屍間的燈關了,四週一下陷入了黑暗中。靜靜聆聽,停屍間裡沒有任何動靜,只有一股徹底的冷氣。這裡是死人世界,我來自活人世界,我不知道他們能不能嗅到某種陌生的氣味。
停屍間裡一直死寂無聲,我始終不敢動彈,也不敢咳嗽。我害怕有人突然坐起來,又盼望有人突然會坐起來——抓不到新聞,拿什麼向主編交差?我可不想白受一夜罪。我的盼望漸漸超過了害怕,凌晨兩點了,估計今夜沒戲了。我放鬆下來,輕輕挪了挪麻木的胳臂,四週一片冰冷的寂靜。我又移了移沒有知覺的大腿,四周依然一片寂靜的冰冷……
如果屍體有感知,肯定聽得見,但是他們毫無反應。我開始考慮要離開了,就在這時候,我冷不丁聽到了一個陰冷的男人聲音:“你真死了嗎?”
我膽子雖大,聞聽此言,還是全身直哆嗦,一下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我一說話,那就露餡了 ;若果我不說話,那也露餡。既然你是屍體,另一具屍體問你話了,你為什麼不敢回答?面對這種突發事件,我立即覺得我的職業素質有待提高。
陰冷的聲音繼續說道:“我在問你呢,剛剛送來那位。”
我只好硬著頭皮小聲說道:“我也不清楚,反正大夫說我死了。我們還能交談,這是不是詐屍啊?”
那個陰冷的聲音說:“人死了,依然會說話,會走動,只是這個世界比那個世界冷,因此我們的動作有些僵硬。活人不瞭解這些,不小心撞到了,他們就說這是詐屍。”
我心裡暗暗高興,這下我抓到了一個偉大的新聞素材!
我故作悲傷地說:“看來我是真死了……”
說話的屍體從輪床上下來了,他的腳步慢慢地走向我,嘴裡叨叨咕咕地說:“你知道嗎?這裡還有兩具屍體,他們是來做臥底的,不過,我把他們變成了真正的屍體。我不確定你是不是臥底,為了保險起見,我要殺你一次。如果你不是臥底,那麼就不會在乎我的做法,不是嗎?”
黑暗中,我看不見他,他卻能看見我,我感覺到一雙冰冷的大手準確地卡在了我細弱的脖子上。我再也堅持不住了,悲慘地大叫一聲,掀開身上的白布,蒙在了這具屍體的身上,跳下輪床,發瘋地朝門外衝去:“救命啊!——”
旁邊有什麼東西閃了一下,好像相機的閃光燈。
第二天,報社刊登了這樣一則新聞:《又一年輕的屍體在中心醫院停屍間詐屍,下落至今不明》。旁邊配發的是一張我狂奔的照片。
這一天報紙的銷量陡然增加了一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