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船

1 清朝鬼船

林紅是名研究海難事故的學者,她為了研究1842年沉沒在南海區域的“恆祥號”大商船,專門去了廣東沿海一個叫望巖子的小漁村,據說那裡距離“恆祥號”沉沒的地點最近。

當地漁民聽林紅問“恆祥號”的事後,都不約而同地說那是艘鬼船,不信可以去找強子問問。

林紅一路打聽,終於在一個像是浪尖的高處,找到了強子的家。

強子是個體格健壯的小伙子,他得知了林紅的來意後,說:“‘恆祥號’的故事,我是從爺爺那兒聽來的。‘恆祥號’是艘三桅大帆船,道光二十二年,我爺爺的老爺爺,就在這艘船上,從福建廈門的港口出發,要去印尼。

”他是出洋做苦力的,那艘船上有很多人和他一樣。大船出海行到了陽江海域時,毫無徵兆地沉進了海底,只有幾個人得以逃生。我祖先抱著一塊木板,在海上漂浮了兩天,被望巖子的漁民搭救後,就在望巖子定居了下來。“

林紅驚喜地說:…恆祥號‘究竟沉沒在什麼地方?”

強子想想說:“我爸爸說在羊角島一帶,我爺爺曾說在扣扣島附近。”

林紅認真地說:“我研究過許多有關’恆祥號‘的資料,認為沉船的位置,應該在三星礁東面。”

強子的臉色一下變得凝重起來:“你都認定的事了,還來問我?”

林紅見強子面露不悅,就想換個話題:“你知道’恆祥號‘上壓艙的是些什麼?”

強子悶聲說:“壓艙石。”

林紅才不相信:“商人重利又善算計,哪有漂洋過海只帶些石塊壓艙的?”

強子不耐煩了:“我祖先沒說過這個,我哪知道。”

林紅決定去三星礁實地察看一番。望巖子裡的漁民,一聽林紅要租船前往三星礁,個個搖頭拒絕。林紅一再提高租金,終於有個漁民同意載她前去。

碧波蕩漾的三星礁水域,看起來跟別的海水沒什麼區別,載林紅的漁民卻說:“下面的地形很複雜,深深淺淺的有很多致命的暗礁,村子裡的人稱為鬼礁,我們漁民一般不上這塊兒來撒網。”

林紅突然用手一指:“那不是一艘漁船?”漁民順著林紅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強子,他是魚精投胎,大海就算淹死魚,也淹不死他。”

兩人正說著,強子的馬達小船照直駛了過來,近了,強子沖漁民喊:“快帶人離開,她不知道這兒危險,你也不知道?”'

漁民不服氣地回喊:“我們看看就走,這不是沒事嘛。”

強子猛地命令漁民:“左轉,左轉!”漁民看看海面沒有異常情況,不明白強子為什麼要他左轉。

“下面有暗礁!”強子又是一聲火吼,漁民這才看到前面水下有團黑影,忙亂地左轉漁船,還是慢了一步,船身擦著暗礁過去,差點兒翻了船。

強子靠近後,讓林紅上了他的船,然後把漁民的船引航出了三星礁。他們剛出三星礁水域,迎面遇上一艘小客輪。強子讓漁民先回去,他駕駛著馬達小船,緊跟在小客輪後面,像條甩不掉的尾巴。

林紅不解地問強子:“你跟隨著它幹什麼?”

強子說:“我跟蹤它好些天了,它鬼鬼祟祟在這一帶出沒的樣子實在可惡。”

林紅再看看那艘小客輪,從船上的標誌看,是艘英國船,像是在搜索這片海床。

林紅心裡一驚,跟強子說:“它是沖’恆祥號‘來的,現在國內國外,不知有多少人在打’恆祥號‘的主意。”強子什麼也沒有說,只是緊咬著小客輪。

小客輪被強子尾隨了幾圈後,做賊心虛地離開了,強子這才載著林紅回了望巖子。

過了兩天,望巖子來了一個中年人,自稱是跨國打撈公司的業務主管,來這兒高薪聘請潛水員。主管是個中國人,在聽說強子後,多番遊說,以比別的潛水員高出一倍的薪金,簽下了強子。

當這個中國幫辦聽說在海難事故研究方面多有佳績的林紅就在望巖子漁村裡時,立刻給他的老闆打電話,老闆回復說,一定要爭取林紅跟他們合作,林紅爽快地答應了。

主管帶著林紅和強子,去見他們的新老闆。在那艘漂亮的小客輪上,兩人見到了一個很紳士的英國人一波利先生。波利開門見山地跟林紅說:“我在中國的學術報刊上,讀過林小姐對’恆祥號‘沉址的探討報告,非常有見解。在這片沉船水域,聲吶探測不出可疑點。林小姐能不能把我們搜索的範圍,再精確一點,我想直接派潛水員下去探查。”林紅說:“我試試吧,我想大致範圍應在扣扣島附近。”

2 海底沉船

吃過晚飯後,林紅正在自己的臥艙內研究圖紙,強子敲開她的門,不客氣地用手指點點桌子上的圖紙:“你真要幫波利找到’恆祥號‘?”

林紅故意歎口氣:“就算我不幫波利,波利也會繼續找下去,那時我們就更不知情了。既然你說船上壓艙的是些石頭,那就讓波利撈去吧。”強子張了張口,卻沒說出什麼,扭身走了出去。

林紅繼續看圖紙。強子從外面又轉了回來,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從貼身衣服裡,拿出一個薄薄的防水包,打開,從中取出一張折疊著的紙,紙遞給林紅:“這是’恆祥號‘載貨清單。”

林紅接過泛黃發脆的紙仔細一看,驚喜得聲音都有點發顫:“德化官窯瓷瓶一千對,大中小號盛、碟八十萬個,茶杯十萬個,茶葉五千斤,絲綢兩萬匹……天啊,這麼多壓艙的東西!你這貨單哪來的?”

強子語出驚人:“我祖先就是’恆祥號‘的船長,在那場海難中,他懷揣著裝在瓶子裡的貨物單,倖存了下來。”林紅有點糊塗了:“你家幾代人費盡心機隱藏實情,你怎麼又要幫波利找到它?”

強子把貨物單包好,放進懷裡:“我只有加入波利的行動中,才能知道波利的計劃。”

林紅突然問:“你為什麼相信我一定會站到你這邊?”強子有把握地說:“在望巖子,你跟我說船沉在三星礁東面,可你跟波利說的卻是扣扣島附近。”

林紅分辯:“沉船地址本來就是靠推測的,今兒東明兒西,是很正常的。”

強子不想跟林紅爭論:“我家幾代人,早就把三星礁、羊角島、扣扣島水下的情況摸了一個清清楚楚,波利要你把目標縮成一個點,我就想問問你會把點定在哪兒。”

林紅鄭重地說:“除了三星礁東面,我會把點定在任意一處。”。

強子放心地笑了:“我就知道你會這麼做。”

林紅說出她的擔心:“要保護’恆祥號‘不被盜撈,你不覺得僅憑我們兩個的力量太弱小了?”

強子指指自己:“我是海裡淹不死的魚,波利跟我在海裡鬥,吃虧的是他。”

第二天,林紅把標出沉船地址的圖紙拿給波利看。波利命令小客輪開到扣扣島兩邊某處停下,十幾個潛水員,背著氧氣瓶紛紛跳進海水中。強子鑽進水下後,沒有像其他潛水員那樣忙著找沉船,只是追魚逐蝦地休閒著。

潛水員忙碌了整個上午,一無所獲。如此這樣白忙碌了幾天,波利自作主張帶潛水員到三星礁東面探查。到了三星礁東面時,船上的聲吶探測儀,突然有了強烈的反應。波利大喜,把潛水員全部趕到了水去探查。

強子戴好面鏡滑進海裡,故意跟別的潛水員分散開,一個人手執探照燈,潛進三十多米深的黑暗海底,目標明確地向前游去。

很快,他游到了-一座小山前,這哪是小山,是一艘完整的大船沉在海底,船身有一半被泥沙掩蓋,四周零星散落著瓷器……強子圍沉船轉了一圈,深懷感觸地看看船頭上畫著的眼睛,轉身游離了許多人夢想找到的’恆祥號‘。

上到小客輪後,強子向波利報告下面沒有特殊情況。波利怪怪地盯著強子,一旁的林紅表情喜憂參半地默不作聲。波利讓強子跟隨他進工作室,在聲吶探測儀前,波利指著電腦屏幕上亂紛紛的白光點,問強子:“這就是你剛才去的地方,那些白光點是什麼?只有精美的中國瓷器,才會在黑暗的深海裡,發出這種高貴的光!” 強子堅持說:“我沒有見到什麼瓷器,那兒的地形很複雜,找什麼東西,真的是大海撈針。”站在波利身邊的林紅,一再打手勢要強子閉嘴。

波利突然笑起來:“我忘了告訴你,在你的探照燈裡,裝有水下搜索視頻發送儀。”說著,波利點開視頻,屏幕上立時出現了強子游近沉船的影像,沉船旁邊的瓷器被波利定格在屏幕上。

波利不再掩飾他的犴喜:“中國小子,看在這些瓷器份上,我不跟你追究了。我要從菲律賓僱傭一條打撈船,只要打撈成功,就會成為當今世界頭號的冒險家。”

強子急得眼睛都紅了:“你沒權利打撈它,它沉在中國的領海,你打撈它就是盜撈!”

波利笑得更狂了他甩出一份複印的資料給強子看:“我就是衝著’恆祥號‘上的財富來盜撈的,在打撈出傳說中的’恆祥號‘前,我只能把你扣留在船上。”

林紅拿起波利拍在桌子上的資料:德化官窯瓷瓶一千對,大中小號盤、碟八十切個……跟強子手裡的貨物單上列的一樣!波利得意地說:“在我從—堆舊資料中,發現’恆祥號‘的這份貨物登記單時,我就知道我發大財的機會來了。”

3 竹籃打水

那幾天風大浪高,波利的盜撈船隊還是偷偷彙集到了三星礁水域。從菲律賓僱傭的打撈船也到位了,六十多米長的打撈船,像是個海上巨無霸。

強子被囚禁在小客輪的臥艙裡,徒勞地打砸著臥艙門。

波利下到一艘汽艇上指揮打撈,林紅和他在一起。因為少一組數據,波利要林紅乘另一艘汽艇,去小客輪上的數據庫中查。

林紅坐著汽艇回到小客輪上,向看守強子的水手說:“波利先生要你放開強子,水下有項作業,只有強子才能完成。”水手疑心地看看林紅,林紅指指汽艇上的駕駛員:“他可以作證。”水手不再猶豫,打開臥艙放卅了強子。

強子從臥艙出來,看著不遠處亂紛紛的打撈場景,紅著眼睛問林紅:“他們得手了?”林紅還沒有說話,下面汽艇上的駕駛員大聲責問水手:“你怎麼把人放出來了?波利先生只說要數據,沒說放人。”林紅忙給強子使個眼色,強子心領神會,看水手站在船舷邊,猛起一腳把他踹下海裡,緊接著自己也躍進了海中。

接著強子從汽艇後面悄悄爬上來,摸到駕駛員身後,駕駛員只來得及扭回頭,就被強子彎腰拱背扛翻到了海裡。強子掌控了汽艇後,從小客輪上接下林紅,然後掉頭衝向打撈船。

這時,被波利沒收了手機的林紅發現船上躺著駕駛員口袋裡滑落出的一部手機,不禁喜出望外,她撿起手機,按下一串號碼……

波利看著源源不斷吊撈出的瓷器,眼裡放射著貪婪的光,但他還是做出一個驚人的決定,向身邊的人說:“在國際拍賣市場上,有一個顛撲不滅的真理,那就是物以稀為貴。這艘沉船上的瓷器太多了,我們要挑出精美的,把剩下的銷毀,只有這樣,才能保證這些出水瓷器在市場上的身價。”

林紅焦急地看著打撈船的方向,跟強子說:“波利讓人水下分割’恆祥號‘,準備殺雞取卵式地抓挖,這樣就能快速把整條船上的東西弄上來,但整個’恆祥號‘就毀壞了。”強子冷笑:“那是條鬼船,波利這次要虧大了!”

水下作業員很快切割開了“恆祥號”的船艙,船板一被揭開,裡面露出的竟是層層疊疊的人骨,滿滿一艙都是!波利瞠目結舌地看著漂浮在海上的大片屍骨,不甘心地說:“船上的寶貝都跑哪去了?”

一艘汽艇劈波斬浪地衝過來,直撞向波利,波利的汽艇慌忙躲開,波利氣極敗壞地命令水手:“那個中國小子怎麼出來了?把他給我抓住!”

幾艘船應命而動,發動引擎圍追強子。強子駕駛著汽艇,在三星礁水域,忽左忽右地疾駛著。那些追逐強子的船,猝不及防就會撞上或擦著水面下的暗礁,碰得船翻人仰紛紛落水。

波利恨得咬牙切齒,等強子旋一周駛回來,波利早已握好手槍等著強子了。強子的汽艇飛駛過來,波利一槍射中強子的胸口,兩船擦身而過。

強子摀住向外冒血的胸口,踉蹌幾步,滑坐在前甲板上。林紅驚慌地去扶他:“你中槍了?”強子忍住劇痛:“我還撐得住,你會不會開船?”林紅說:“會。”強子:“你先把引擎滅了,再把艙裡的那盤纜繩拿給我,駕駛座下有把水手刀,也拿來給我。”

林紅先熄滅引擎,讓汽艇蕩在海面上,再找來纜繩和水手刀。強子掙扎著把纜繩的一端繫在汽艇後面,交代林紅:“我去把繩子系到波利的船舷上,看我舉手,你就全速開船,咱們拖翻那個洋毛子。”

眼看波利的汽艇開過來,強子把水手刀銜在口裡,抓住纜繩的另一端,身體沉重地翻落水中。隨著強子沒入水中,海面上浮起海帶般飄動的鮮血。

強子一進入海水中,就覺恢復了元氣。他蹬劃開四肢,潛伏到波利的船下,用水手刀把纜繩截下一段,纏繞住汽艇尾部的葉輪,然後從側舷浮出水面,再把纜繩繫牢在左舷欄杆上,最後身子向上一湧,向林紅高高地舉起手。

林紅看到強子要她開船的信號,發動引擎全速前進。波利要追時,船卻動不了。繫住汽艇左舷的纜繩,突然從水中繃直了,—下就拖翻了波利的船,波利被船扣進了水中。

林紅跪爬著把強子拖上汽艇。打撈船那邊,顯然發生了局勢扭轉性的變化,許多水上警察,已經收管了波利的盜撈船隊。林紅說:“是我給水七公安局打的電話。”

在醫院的病房裡,林紅問強子:“為什麼’恆祥號‘上,沒有你那張清貨單上’的東西?那麼密集的屍骨,又是怎麼回事?”

強子說:“那真的是艘鬼船。清朝末年,國困民艱,美洲卻發現金礦,東南亞又在大力發展種植園經濟,急需大量勞動力,各國紛紛在中國東南地區招‘契約華工’。

”我祖先的大帆船,被幾個法國投機商僱傭,沒想到他們把近千人的華工,強行塞進了分為三層的統艙。人口販子擔心華工鬧事,把他們封鎖在船艙裡。

“華工們像沙丁魚樣擠在一起,由於缺少空氣、陽光、淡水、食品,因此死亡極多,有時一艘船上甚至死亡人數過半,裝載華工出國的船,因此叫‘鬼船’。‘恆祥號’就是一艘名副其實的‘鬼船’。

”而無數婦女因丈夫、兒子被劫,到處哭訴,引起中國地方政府的警惕,有的地方禁令華工出海。那幾個法國人口販子就偽造了一份貨物清單,買通海政官員,載著封閉在船艙裡的近千名華工出海了。到了陽江水域,本就大大超重的船又遇上颱風,就浸水下沉了。“

林紅歎了一口氣:”就那份假貨單,騙得中外多少貪心人在打‘恆祥號’的主意啊,你為什麼一直在暗中保護它?“

強子說:”這一帶水域下面的沉船文物很多,我是水警協管員,日常工作就是巡守這片水域下的文物不被盜撈。

“我早知道‘恆祥號’上儘是白骨,一來沉船是水下文物,二來我不希望有人去打擾那些可憐的靈魂,當然要竭力阻止波利盜撈。

”我向水上公安局報告後,局裡決定先不打草驚蛇,反讓我加入盜撈隊,計劃來個大舉措,震懾一下國內外的盜撈者,只是沒想到波利把我囚禁了,幸虧你報警及時,‘恆祥號’才沒有整個毀壞掉。“

原來如此!林紅恍然大悟,雖然身體還躺在病床上,但她的心早已飛了出去,迫不及待地想要開始此次課題的整理研究了!

《超嚇人鬼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