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所在的小區出了一件殺人案,他回來時,看到幾個老太太圍坐在樓旁樹蔭之下,說得繪聲繪色,如同講故事一般。他是個天生好奇的人,忍不住湊了過去。原來,死的是隔壁樓上的一個獨居女人。
人群中,似乎有人知道詳情,應該是和女人同樓的住戶,說:“你們知道嗎?真的很嚇人!聽說,那個女人是被人用背包帶子勒死的,腦袋上還套著包,像是個大蠶繭子似的。若不是有人早上遛狗經過那片草地,還指不定會不會被發現呢。”
人群中一陣唏噓,大家臉色都變了,都為那女人感到可悲。
說的人卻撇了撇嘴,壓低聲音說道:“她是死有餘辜。這女人作風很不好。”
大家又是一陣白眼。
晚上,人們似乎忘記了白天的對話,各自回家煮飯帶孩子。
一直到深夜,小區裡才漸漸滋生出一股若有似無的死氣。畢竟是剛剛死了人,大家嘴上不說,心裡還是忌憚的,大都關門閉戶,早早睡去了。
莊也睡了。
大概半夜時莊被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吵醒了。他覺很輕,稍有動靜就會醒來。何況,這個住宅區的隔音本就很差,現在外面空無一人,一點點的響動也會被無限放大。他坐了起來,走到窗口,向外望去。
那聲音像是腳步聲,摩挲在草叢之間,發出沙沙的聲音。
莊向外望了一眼。對面,就是隔壁樓了,一片漆黑。再往下看,就是樓與樓之間的空地。由於小區環境繁雜,各色人等均有,住宅區儼然成了三無小區,沒人管理、沒人警戒,所以,經常發生雞鳴狗盜之事。
好在,大家早就習以為常了。
莊打了個哈欠,又往下看了看,目光不由鎖定在邊上那片最為深邃的草叢中。聽老太太們說,那女人就是在那裡被發現的。他不由得感到一陣冷意,禁不住打了個寒戰。正要轉身繼續去睡覺,卻突然愣住了──草叢中有什麼東西在動!
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他屏息凝神地盯著那片黑黝黝的草叢。
四周忽然變得異常死寂,突然,一顆腦袋緩緩地從草叢中伸了出來。
這是一顆古怪的腦袋,套著一隻黑色的漆皮包,在月光下反射幽幽的寒光。隨著這顆腦袋上升,一個人緩緩地從草叢中站了出來。
她穿著一襲薄如蟬翼的碎花裙子,裙擺隨著微風拂動,時上時下。
莊的腦袋都要炸開了,他揉了揉眼睛,實在不敢相信。
但眼前的女人是真實的。
緊接著,她動了。
她機械地邁著雙腿,像一具殭屍一般在草叢中繞起圈來。
她好像要走出這裡,一會兒往東,一會兒往西。可是,大概因為腦袋上套著的漆皮包遮擋了視線,幾經周折,她還是沒能繞出草叢。最後,她只能妥協了,安安分分地又走回原地,緩緩地躺了下去。
銷聲匿跡了。
翌日,早晨,莊一出樓道,就聽到人們議論紛紛,他以為自己昨晚只是做了一個夢,沒想到有好幾個人都看到了那詭異的一幕。難道真的鬧鬼了?誰也說不清楚。只是,從那天起,大家便很少談論那個女人了,更沒人敢走進那片草叢。
一時間小區裡變得陰氣沉沉起來。
入夜之後,幾乎連隻貓都看不見了。
這天晚上,莊睡得很晚,他剛躺下,窗外突然傳來一陣尖厲的貓嚎聲,那聲音像是受了極度驚嚇,孩子哭一般。
他猛地坐了起來,來到窗口。微弱的月光下,他一眼就看到了那個女人。
像第一次一樣,那個女人緩緩地從草叢中坐了起來,套著包,機械地在草叢中繞來繞去。
莊的心跳得飛快,他很害怕,但又很想去看個究竟。
一陣糾葛之後,好奇心戰勝了恐懼。莊拿了一支手電筒,悄悄下了樓。
空地上,一個人都沒有。莊四下望了望,那個女人居然不見了。他鼓足勇氣,一頭扎進了草叢之中。
半人高的蒿草轉瞬淹沒了他,他拿著手電筒四下照來照去,可連個鬼影子都看不到。他有些洩氣了,打算回家。
可就在莊轉身的瞬間,那個女人突然從草叢中走了出來。
莊被這突如其來的驚嚇嚇得倒在了地上,一陣天旋地轉之後,他暈了過去。
醒來時,莊發現自己竟然身處拘留所裡。
隔著鐵欄,他看到一男一女兩個警察嚴肅地望著自己。
見他醒來,那個男警察說道:“你醒了,能說一說3月18日晚上12點你在哪裡嗎?我們懷疑你和一起殺人案有關。”
莊大喊道:“你們憑什麼抓我?我沒殺人!”
女警笑道:“你不要激動,我們說了只是懷疑,如果不是你,我們自然會放你走。只是,我很想問一問你,為什麼夜深人靜你不睡覺,偏偏要跑到草叢中去?為什麼你對那個女鬼如此好奇?”
那晚,莊最終承認了自己的罪行。
沒錯,那個女人是他殺的,因為女人拋棄了他這個老相好,他一怒之下,在草叢中勒死了女人。由於緊張,他來不及處理屍體便逃回了家中。
警方接報之後,為了查出兇手,想出了這個裝神弄鬼、引蛇出洞的辦法。
那個女警就是那個女鬼。
還是老話說得對,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你做了對不起他人的事,你就會迫不及待地想要掩飾,想要搞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心中無鬼,自然沒鬼找你,但若心中有鬼,不用鬼找你,你也會去找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