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海公話,位於沙城邊上的偏僻小鎮,全鎮獨一。鎮上小型加工廠多如牛毛,所以劉海公話的顧客也絡驛不絕,直把劉海樂開了花,笑口常開。 因為生意很好,所以劉海公話的打烊時間也很晚,每天的打烊時間是在午夜十二點半至一點半。今天當然也例外。 倚靠在滕椅上的劉海送走最後一位顧客,起身收拾正準備打烊。一個頭包白色紗巾,身著白色長裙的女人踏門而入,看到劉海已在收拾,便用著那微抖而滄桑的嗓音問道:“老闆,是要打烊了是嗎?” 劉海聞得言語怪異,而來得突然,身體不由得打了個哆嗦,瞄了眼女子道:“嗯,要打電話嗎?” “還可以嗎?”女子問。 “快點吧!”劉海說著自顧打理,而後又坐回滕椅上。
女子打了半響電便離開,卻不知女子尚未走遠又進來一個女的,而打扮與剛剛離去的全無差異,劉海也不知最近這附有那個廠加班這麼晚,也不知道她們是那個廠的,便隨便問了句:“你們那個廠的,什麼加班那麼晚?是上夜班的吧!” “是啊,我們都是上夜班的,白天沒有時間,晚上又要上班,所以才這麼晚來打撓老闆你的。”女子帶著歉意的說道。 劉海此時已來了睏意,打個哈哈,回滕椅靠著去,瞇著雙 眼,不知不覺已然入睡,待他被一個恬靜文雅的驚醒時,迷迷糊糊中揉了揉雙眼,睜開的剎那頓時讓他驚出一身冷汗。 忽然間什麼來了這麼多人,而且個個身著一樣,這才不過十分鐘的時間,莫不成今晚自己要守著這幾台爛電話一宿不成?哎!這也難得,不過才一宿,也不知道他們能否待得一宿,待無人時再打烊安睡去。想到此處,又倒回滕椅,靠著閉上雙眼,女子的話又傳了來:“老闆電話費多少?” 劉海起身點開電腦屏幕:兩塊。” 繳了費,感困意依舊,不如看下電視或電影,點開網頁,點擊直播,顯示屏上彈出個小窗口,一個漂亮的女記者手持麥克風,正在播報著上周旁邊十字路口的那場車禍,女記者身後的兩輛工廠載車相撞在一起,兩輛車車頭已沒了模樣,鮮血灑得一片腥紅。此時打電話的幾個人也過來繳了電話費,幾人相繼離去,劉海伸了個懶腰,看了看門外自言自語道:“應該沒有人了吧!” “老闆等等,還有我,我已一個多禮拜沒有給我兒子電話了,他一定很想我了!“聲音來得很突然,就彷彿是接著劉海的話,人卻也不知何時也突然出在劉海身旁,直嚇得劉海一身冷汗。
看著女子,劉海暗自心道:“今夜怎地如此詭異,莫非車禍裡還真撞出鬼來 ?” 劉海一念至此,全身不由得沁出冷汗,不敢再想下去,可就算他想再想下去已想不了,因為他已抽出抽屜,也看見抽屜裡幾張冥幣,再往地上一瞅,什麼?他簡直快暈厥過去了。地上掉著幾張今夜他找還幾個人的錢,而他收到的又是冥紙。 此時那女子也打好了電話,正輕輕飄了過來,右手不停地拭去眼角的淚水,擦過的右側臉讓劉海看了差點斷過氣去。雙手卻不聽使喚地顫抖著,雙腳也不爭氣地癱軟,一??重重坐回籐椅上,嘴也因為恐懼而發不山音,臉色慘白冷汗滾滾滑落臉頰。 女子伸出右手,劉海不敢再看向女子,因為他已看到那只不再屬於手的手,不像臉的臉。 女子擦過的地方肉慢慢掉下,露出血紅的臉,劉海大叫一聲,暈厥了過去。“誰拿走了我的左臂?誰……?”這是劉海醒來聽到的第一句話,他仍然坐在籐椅上,前面的女子已面目全非,左肩平下滴血,已沒有了左臂。 劉海想退縮,卻已無處可退了,因為這已是牆角。顫抖得語不成句,道:“你……你……想幹……幹什麼?” “我…要報警,我要我的左臂,誰拿了我的左臂?我還要抱抱我的孩子。”猙獰的面目傳來恐怖的聲音。 “報……報警……報警隨意。隨意。”劉海全身已濕透,可汗水卻一直在流。 “沒有人會理我的,不會有人理我的,我已經死了,我再也不能抱我的孩子了,再也不能了,不能了。”她自語著便要離開。
門外,一輛巡邏的安急速而過,一個女子的尖叫聲,“啊”地傳至曠空,車上的兩士安慌忙停車,四下巡查一番。待他們扭頭轉向,卻看不到什麼。 忽然,一個女子的聲音自曠空遙遙抖來。聲音似是大音箱的回音,波浪似的抖動。“還我左臂,誰拿走了我的左臂?” “什麼聲音?”一個士安帶著疑問的眼神望著自己的搭檔。 “不知道,好像不正常。”另一個答到。 “走,撞邪了,娘的。”那士安說 著跨上摩托車,加勁油門,卻什麼也衝不出去,只是原地嘶吼,輪子極力的摩擦地面。 兩士安慌了,心中的恐懼卻是萬般無語,惟有叫來同伴以勢壓之。 一陳對講機的傳達,幾輛士安的摩托車四面亮燈而來,劉海強制心中的恐懼,向門外望去,幾輛巡邏車正駛向他的公話亭。他正抖著雙腿,行將門口,身後忽地傳來一個女子滄桑的聲音:“老闆,能借個電話嗎?我只是報個警!” 報警?劉海忽地直愣了,門外這不全是士安嗎?怎地她還要報警,有事直接找士安不就得了。劉海想了想,這東西還是隨它吧!免得惹上一身邪。便抖了抖聲道:“你…請便。” 劉海沒有回頭,他不敢回頭,身後的情景他不看也能想得到是何模樣。他一想便又開始嘔吐,吐得一塌塗地,幾名士安走到他身邊,欲言卻看見他已抱著肚子捲縮在地,他伸出一隻手向屋裡指去,幾名士安齊順著他的手指看去,什麼也沒有啊!欲問他便已先言:“進屋坐坐。” 幾人直冒冷汗,還以為又撞邪了,聽得如此方才恐懼消極大半,入屋而去。
進屋已得五六人,豈料又一人大叫一聲:“鬼啊!”眾人聞語側頭一視果不其然,電話小間裡盡數是人,但個個面目早已全非,缺足斷臂者也為數不少。卻有 個就在他們身邊的小公話間裡,像貌似是妖艷,長髮飄飄,膚色勝霜。這個世界的每一個似是都帶著一幅具,你面前一個我面前一個。這面具不只人有,鬼亦常帶。 幾人看到此情此景,方可明白劉海所指,盡數欲撒腿逃去,豈料腿似已重逾萬斤,起落原地。 正在打電話的每個都是打向報警處,警局接到報警電話已是二十來個,原因似同亦異,地點勻是劉海公話亭旁,警局立即派遣人員出動,警車浩蕩而來。 幾個士安已汗如雨下,卻也忘了呼叫總部。公遷小間門輕輕打開,張牙舞爪的鬼自內飄出,幾名士安有的已因恐懼而暈了過去。 忽聞門外傳來警啼聲,半夜起來小解或醒來的市民聞得午夜鳴警啼,勻臨窗一探,疑惑而歸,蒙頭安去。 子逝丑初,今霄初五,月早隱歸去。 沙城繁華,沙田偏僻,獨燈劉海家。 夜,深夜;凌晨的深夜。 眾鬼張牙舞爪,幾名士安已暈厥大半;此時,劉海方止住嘔吐,直得起腰來。方抬頭,便聞一陣警啼在向自己這方鳴來,全身陡然一震,方自大掌一劈,拍在頭頂欣喜地道:“警察,真是救苦救難活菩薩啊......”
瞬息間,門前已停滿了警車,尚未暈去的士安見到從警車上走出的蕭瘦身材男子,如中五百萬彩票般興喜若狂,心裡說不出的高興; 劉海踏著破步迎向蕭瘦男子,臉上說不出的高興,忙打了個招呼:“吳警官啊,你好你好!深夜打撓實屬被逼無奈,在此向你們致歉!”那蕭瘦警官微笑著向劉海伸出右,道:“不客氣,應該的應該的。” 警車旁的警察們紛紛圍將過來,將整個公話團團圍住,屋裡還未暈去的治安扶持已半暈半醒的同伴,向警車行去。 站在劉海旁的吳晗吳警官忽地側目,看著 滿身大汗的劉海,問道:“剛才報警的那幾人呢?不全都是女的嗎?什麼沒有見到一個?” 劉海這才方止嘔,又聽得吳晗一語,作嘔的畫面又忽地呈現腦海,揮之不去。胃也隨起痙攣,連連作嘔起來。吳晗見狀連忙伸手拍其後背,卻不忘問明原因:“到底發生什麼事?怎一提起你便連連作嘔?” 劉海伸手指向公話裡屋,停停頓頓地道:“太…太恐怖了,也太…太…太噁心了。” 吳晗聞言叫上幾個下屬,向裡屋而去,適才的幾名治安欲止卻已遲了半,公話門口突然冒出幾個輕飄飄的物,細看之下方知是人,待再看吳晗不只是嘔吐,夾雜間還有恐懼,臉色大變下大聲叫道:“快去叫梁叔,放下武器後退。” 大伙得命俱退出三步,將手中傢伙藏好,矚目公話裡飄出來的女鬼,有的女鬼已只剩下半邊臉了,有一半已自然腐爛,慢慢掉落,血水緩緩流下。
吳晗額上一擦,大手一擺,憤憤自語道:“娘的皮,倒霉倒到家了,竟遇上這好東西,時運不濟啊!呸呸……” 有兩名治安得令已跨上摩托車離開現場,向右邊偏僻小道馳去,不片刻在一個舊樓房門前停下,身後的治安急忙下車按門鈴,良久屋裡才傳來一老人不諧的聲音:“來了,按什麼按,有什麼急事啊,也不 看看時間,你就不能等天亮嗎?” 門打開,一個半禿著頭的老人披著件白色襯衫一看見那治安,便露驚訝之色,因為他已看見那治安那蒼白的臉色,急忙問道:“阿亮,什麼了?臉色什麼那般難看?” 被叫阿亮的治安,看著老人頓覺說不出話來,嘴唇扇動幾下卻不見有聲音傳出。 老人在阿亮面前畫了畫,隨後在阿亮額頭一點,阿亮隨即說得起話來,吞吞吐吐地道:“梁…梁叔,出…出事兒了,收拾…傢伙跟…我們走吧!” “究竟何事,你到說啊?”梁叔一臉疑惑地問。 “鬼,撞鬼了,快去吧!”阿亮說著把梁叔往裡屋一推,關上門:快點哦!” 梁叔邊走邊捏指默算,方才大掌一拍驚道:“怎麼又撞上厲害角兒了,娘的扒皮。” 梁叔回屋匆匆忙收拾一番便隨阿亮兩人向劉海公話奔去,片刻便已到。 一下車梁叔抽出傢伙,捏起劍訣,眾鬼忽地痛哭起來,跪拜在地。 梁叔抓出一把紙符,一抖手便燃了起來,用一種滄桑的聲音道:“善惡到頭終有報,只爭來早與來遲。”然後又抓起一把紙錢燃起後道:“塵歸塵,土歸土,從那裡來歸那裡去。鬼差們會善待你們的,去吧!” 忽然兩團白影從天而降,帶走了所有鬼魅,整個公話頓時寧靜起來,警啼也再次嗚吁而歸。(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