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乘客

今晚看來要走運了,君偉坐在出租車裡想著。

君偉算是老出租車司機了,頭腦靈活的他總能比別人多拉客賺錢,但這裡面的竅門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比如今晚,他就瞄準了同志街一帶,這一片名為足療按摩一條街,其實就是紅燈區,都是以保健的名義幹著皮肉生意。

如果出租車半夜在這裡等客,往往都可以小賺一筆。

晚上十二點以後,在這條街上坐出租車的不是小姐就是嫖客,這正是君偉想要的。

他在車裡的計價器上動了手腳,白天正常跳表,晚上一掰開關,本來十二三塊錢的路能跳到20塊錢,至於故意繞遠路什麼的,更是必備手段。

半夜在這個地方打車的都是下班的妓女或者剛買完春的嫖客,本來都很累了,往往不會在意多花了幾塊錢,而且大半夜的,誰會願意與五大三粗的君偉來爭執計價器上的數字呢?君偉的嘴臉從上車時的好心胖司機變成下車時的黑心凶漢可是很容易的。

不僅這個“午夜策略”百試不爽,更讓偉君開心的是,這個時段的乘客把東西忘在座位上的幾率很高,幾年來他半夜在車上揀的手機、錢包已經用雙手都數不過來了。

其實說是揀的也並不確切,有幾次失主發覺的早,都已經跟著車狂奔吶喊了,他只當看不見,聽不著,腳踩油門,加速就跑。

君偉並不擔心有人投訴,因為他半夜出車的牌照是假的。

半夜總是賺外快的黃金時段,君偉不只一次偷笑著。

今晚也不例外,把車停在紅玫瑰按摩院對面的胡同裡,亮著“空車”開始等客,偉君已經選中了目標。

大概一個鐘頭前,一個瘦弱的身影從出租車上下車,走進了紅玫瑰按摩院,看樣子就是個凡事都無所謂的毛頭小伙,這種人最好對付,也最容易丟三落四。

就等這小伙出來了,打好算盤的君偉開始閉目養神。

合眼還沒十分鐘,有人拉開了車門坐到了君偉後面。

君偉睜開眼,藉著昏暗的路燈光,看不清後面的臉,但從身形看應該是剛才進紅玫瑰的那個小伙。

“您去哪兒?” “南盛胡同。”

君偉暗喜,從這到南盛胡同要跨兩個區呢,晚上難得有這樣的大活,好生意上門了!

車開了,有人在心裡暗笑。

一般午夜的乘客都不會閒聊,現在這位坐在自己後面估計更不會說話了,君偉從後視鏡瞄著後座,看不清此人的表情,似乎已經睡著了,一動不動。

睡著了更好,我怎麼繞都行了,君偉心想。

“你好像很喜歡在半夜拉客。”後座傳來這樣一句話。

君偉嚇了一跳,料不到會突然聽到這麼一句。

“為什麼這麼說呢?”君偉反問。

“在這個胡同好像見過你幾次,都是在後半夜,所以這麼說。”

“啊,對,我都是在這個點拉客。唉,其實誰也不願意放著熱被窩不鑽,半夜起來開車,沒辦法,得供孩子上學啊!”

撒這種謊太容易了,君偉都不用多想,其實老婆整天和他兩頭不見面,那來的孩子。

“是啊,現在學費太貴了,師傅你開出租車養家還真不容易啊!”

頭一回,君偉從嫖客嘴裡聽到這樣的話。

“那您是做哪行的?”

“呵呵,也和車有關,過一會我就要上班了。”

“原來您也是上夜班啊,也不容易吧?”

“還行,好在工作時間比較自由。”

“哦。”君偉猜不出此人是做什麼的。“半夜也有半夜的好處,白天我打車都會有堵車,慢的不行,現在多快,這麼幾分鐘就跑出將近十公里了。”

“是啊,半夜路上沒人,開的就是快。”偉君有點心虛,他不知道是否話外有音。

小伙不再說話了。

過了大約三十分鐘,快到南盛胡同了。

“是胡同口還是進到胡同裡面?”

君偉大聲問著,後座的乘客看起來已經睡著的。

“停在胡同口就行了,裡面是上坡,怕車不好走。”

乘客的聲音很清醒。

君偉突然覺得,今晚應該做些什麼來彌補自己的罪惡,以前他可從沒這麼想過,也許是因為今晚賺的昧心錢太多了。

“沒事,您住靠胡同裡面的話我直接開上去,這裡我以前來過,知道怎麼出去。”

“那太好了,別人都不願意上去,謝謝師傅。”

乘客感激的說。

君偉心裡也挺得意,今晚不但賺到了外快,還賺到了感謝,真不錯。

上了坡,進到胡同裡了。

“慢點開,得找準是幾號單元,我眼神不好。”乘客把身體向前探著,瞇著眼睛說。

君偉有些奇怪,“你不是住在這裡嗎,怎……”

話沒說完,他只覺得自己脖子一緊,接著呼吸困難,頭不由自主的後仰,用眼角的餘光,君偉從後視鏡看到一根鋼絲正在自己的脖子上越勒越緊。

你……你……

被鋼絲勒住脖子的人是發不出正常聲音的。

君偉用手去抓鋼絲,沒用,鋼絲已經勒進了肉裡,他抓不住鋼絲,更抓不到坐椅後面勒著他脖子的那雙手。

君偉覺得眼球快爆炸了,彷彿全身的血都湧到了頭上。

掙扎著,他按響了喇叭,黑胡同裡的後半夜,喇叭聲格外刺耳。

喇叭聲這麼大,肯定會有人會聽到的,君偉抱著一線希望。

“放心吧,不會有人來救你的。”

“我……有……孩……孩子……”

“總撒謊你不累嗎?想沒想過你半夜在街上拉客時,自己老婆在幹什麼?”

“她都在紅玫瑰接客,我和她很熟”

——這是君偉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午夜鬼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