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公安的,什麼樣的事都可能碰上。
這天,正在所裡值班的所長穆梨花和內勤王莉,倆人一個寫公安信息,一個正在準備著下周向縣裡匯報的情況報告,一直寫到了晚上十一點,忽然,聽著派出所的大門,讓人擂得像是擊鼓似的,咚咚響聲在這夜靜更深時顯得格外嚇人。
到底是所長,穆梨花把槍一抓,沒等著王莉起來,就已經到了屋外,她警惕地看著院裡,然後,衝著大門外斷喝:
"誰?"
那人一聽,雙手用力拍著那大鐵門,可著嗓子邊拍著大鐵門邊沒命地喊:同志,快點,救救我,求您了,快點吧----
半夜三更的,一個大男人向派出所求救,不是碰上歹徒就是遇上了為難的事。 小穆麻利地開了鎖,可是,沒等把門開好,那人竟一下子推開了門,往裡就闖,由於太急,腳下一絆,一下子撲在地上,就是在地上,也沒忘了呼救:快,快,快關門----
小穆用眼往外一掃,只見外面只有一輛大卡車,除此外並沒有什麼,不用說。這車是這人開到這裡的。奇怪的是,真要是有歹徒相追,即使是轉身就跑,在這開門的空兒,也跑不出多遠,可是外邊連個人影兒也沒有。
小穆正在疑惑, 那人一指身後的車說:快,快,那車裡有殭屍,殭屍要吃人……
殭屍吃人?
穆所長一愣。
她家在縣城裡,弟弟愛看進口大片,家裡電腦總放那些買來的光盤,這殭屍吃人的事並不是沒有,不過,全是在恐怖片裡的,面目猙獰可怕,而一旦到了夜間時,往往在那陰暗角落,變出了那殭屍的面孔,伸出了那長長的尖指,張開了那血盆大口,撲向了預定的的目標,可是,那不過是在電影裡,是排戲排出來的,要說這現實生活中有殭屍,誰能信?
不信歸不信,可是,眼前的大男人,身高一米八,竟真的讓這殭屍嚇成這樣, 莫不是這裡有著什麼蹊蹺?是專門來嚇唬兩個民警的?還是---
穆梨花一邊思索著一邊眼盯著門外, 同時,耳朵也在聽著門外,只聽那風吹得那巨大的車發出了種嗚嗚的響聲, 再沒有別的,她略一俯身,突然,聞到了那人身上出了股濃濃的酒氣。她猜測是不是酒鬼鬧事?
正在這時, 門外的那大卡車竟真地咚咚咚地響了起來,穆梨花剛要動作,那趴在地上的漢子竟像中了邪似的,從地上一躍而起,箭一般地向著屋裡跑去,王莉竟讓他給撞了個咧斜險些摔倒,她不顧一切轉身就向屋裡追去。
這時,門外的車裡咚咚咚地更響了,而且還傳來了隱隱約約的嚎叫聲,像是人,但又不像,聽不清喊的是什麼,但卻尖著嗓子, 只是在那車裡發出了聲音,顯得格外甕聲甕氣,四下裡一片夜色,尤其是那尖細的聲音經過了那車的放大,更是有些恐怖。穆梨花倒不是怕什麼, 她沒少學兵法,對於聲東擊西等,並不外行,尤其是在警校學習反恐怖反夜襲等,她更是懂得,不能四面出擊,更不能分散兵力。
於是,她趁著那漢子往裡跑的機會,把大鐵門一關,就勢一鎖,然後轉身追進了屋裡,等她到了裡邊,那漢子早就被王莉一個掃堂腿掃倒在地, 緊接著,王莉手往後一掠,摸出手銬。
王莉用目光看看所長,想問問是不是先銬上再說,因為情況特殊,況且又是夜裡,這漢子竟敢衝到所辦公室裡,銬他也是為了保險點,穆所長點點頭。
正在這時,就見那地上躺著的大漢,猛地一伸手奪過那手銬,方纔還是象嚇得半死的人這麼會兒就變得這麼手疾眼快,就連穆所長也心頭一驚, 莫非真的是歹徒想誘我上鉤?然後裡應外合?她急跨一步,想來個餓虎撲食,那王莉也悔不該方才走神看了所長一眼,沒有當機立斷。就在這一瞬間,那漢子竟一下子把那銬子奪過去了。
說時遲, 那時快,王莉顧不得多想,她銀牙一咬,連槍也沒拔,飛身上前,後腿來了個彈踢,直奔那漢子的下身而去,那漢子一看,嚇得來了個就地翻滾,躲過了一擊。王莉這一踢是虛,腳尖一點地,前腿變後腿,右腳上來,一腳踩住了這人的大腿,疼得那漢子一驚,就像是踩著了木條兩頭自然翹一樣,他疼得上身不由得直起,王莉順勢奪銬,那漢子這才知道, 自己根本不是對手,方纔還是溫溫爾雅的姑娘,眨眼間變成了怒目金剛, 他顧不得別的,忍著疼把那手銬舉起:
"別誤會,我不是搶,我是戴----"他也顧不得說完,邊說邊干,自己把那奪來的手銬往左腕上一磕,卡地一響,把自己左腕銬住了。
搶手銬給自己戴? 王莉就在這一眨眼功夫,她腳下用力就少了三分,那穆所長也收住了攻擊之勢, 那漢子腿上一鬆,知道管事了,他仰臉看著這兩位女警, 順勢把那半邊銬往右手上又一磕,戴著那手銬高高舉起,衝著兩人說:
"這回,總該相信我了吧?"
"你是幹什麼的?"
王莉不解這酒鬼想幹什麼。
漢子驚恐地看了看門外,聽不見那恐怖的喊聲了,也看不見那倒霉的車了,這才有點安下心來,衝著兩位民警說:
"我可是嚇死了,我寧可讓你們把我銬起來,把我關進禁閉室,也比在那外邊強一萬套,二位,謝謝,謝天謝地,真的幫了大忙了----"
一邊說著,他仍不斷驚恐地看外邊,彷彿那裡會隨時出現什麼怪物似的。
"你到底怎麼回事?"穆所長急於想知道事情真相。
"妹子,不,警察小姐,救救我,那車裡有殭屍!"
殭屍?
穆所長一笑,儘管她處變不驚,但這事也是頭一回碰上,不過,她不相信那些, "倒底怎麼回事?說清楚點。"
王莉老家是農村的,小時,沒少聽爺爺奶奶講過那些鬼故事,雖是不信,不過,畢竟對於那些事還是有些害怕,她看了一眼外邊,扯出了手槍。
這漢子這才說起來。原來,現在隨著人員流動,大城市裡往往有了一些外地人居住,在那裡做買賣打工,加上現在城市裡殯葬工作要求高,個別老年人不樂意火化,花重金從外地或是老家買墳地,想入土為安,結果,興起了專車送死屍的業務,這漢子名叫張成,正是東海市的送屍司機。
公司為提高效益,對於這種專送,只派一個司機,固定包車,論人給錢,張成跑一趟,往往要拉上好幾個死屍,為了能多掙錢,他從來沒有要求配跟車的。
沒想到,今天卻出了事,車里拉的是三個老頭,其中一個聽說是吊死的, 另外兩個,是老死的。一路沒事,可剛走到派出所前邊一里左右時,就聽著車裡有人光光地敲車幫,當時,以為是路上太顛出現的聲響,於是就放慢了速度。
可是,這一放慢,後邊仍是有響,光光響的揪心,他雖害怕,可是,好奇心還是挺大,想看看到底是什麼東西,於是乍著膽子停了車,下車後用手電一照,什麼也沒有看見,看了車四周什麼也沒有,那大鐵鎖鎖的好好的, 心想,也許是自己耳朵過敏?
他剛要上車開著繼續走,這時,那車幫又光光響了,嚇得張成魂飛魄散。車裡那三個死人,是他親手從太平間裡搬出來的, 本來老人就瘦,那三個老人一個比一個瘦,就像是三段枯木,肉皮全貼在了骨頭上,雖說是常幹並不在意,不過,張成也是四十多歲的人, 沒少看過聊齋,沒少聽那鬼故事,也沒少看恐怖電影,心裡還是有點提心吊膽。
正這時,就聽著車裡有個聲音,喊著什麼,說聽不清,可是,尖著嗓子拚命喊,那聲音卻分明能鑽進耳朵,說是聽得清,可是,你絕對不知道那聲音是從那裡傳來的, 不是東不是西,也不南更不是北,倒像是從天上飄來的,更像是從那腳下的地裡出來的聲音:放我出去……
張成驚呆了。
這絕不是幻覺,更不是夢中,可是,再怎麼說,他也不相信這三個死了的老頭中,竟有一個會活了過來,那麼,就只有一個解釋,就是人們常說的殭屍,一想到殭屍,他真想撒腿就跑,可是,看看四下裡一片漆黑,那裡能跑?
他顧不得多想,一頭鑽進了司機駕駛室裡,這裡雖是不安全, 可是,畢竟是個有門的地方,總比在外邊強,他剛要開車,那車幫又光光響了,響聲震耳欲聾,正這時,他看到遠處似是有個小紅燈,於是,不顧一切,開車飛跑,到了這小紅燈處,看到了派出所的牌子,這才把車一停,跳下來求救。
聽著說完,王莉早就瞪大了眼,她還真是頭一回聽說這種事,只覺得後脊樑有些涼嗖嗖的,渾身的汗毛根子也都豎了起來,心撲通撲通跳個歡,要不是有穆所長在,要不是在工作崗位上而是在自己的家裡,她早就嚇得鑽進被窩裡蒙上了頭。
"我問你,開車不准喝酒,你知道不?"
所長問。
“嗨,別說了。怎麼不知道,我認罰,罰多少都成___”
“你在那裡喝的酒?”
所長追問。於是, 司機說出了自己在前邊一個村頭的小店喝酒的情況。
王莉這時有些怪,真是,所長今天怎麼了,怎麼也婆婆媽媽起來,往日裡總是風風火火, 該出手就出手,連半秒也不遲疑的,是不是也怕那個殭屍了?
她看看所長。所長也看看她,正這時,所長對著張成說:
“好, 我明白了,不過,你不是說害怕殭屍麼?那麼我們就來個夜審殭屍,你起來,把那車門鑰匙掏出來,開門----”
"不!"張成驚恐地叫起來。
"怎麼,你不想去?"所長問。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鑰匙就在我腰上,你們自己去審好了,我,我……"
小王把那鑰匙從大個子手裡接過來, 抄在了手裡,登登就出了門,所長緊跟其後。快到那汽車前時,小王倒底是個姑娘,她不由得有些心裡緊張, 這人說的殭屍,按說是沒有,可是,那是什麼人在裡邊?她這一猶豫,不由得心裡有些緊張,不管怎麼說,小心沒多餘,她把槍拔了出來。
所長一看,把鑰匙從她手裡接過來,衝她說:我來!於是,所長把那車門一開,順勢一閃。
這時,就見裡邊嗖地竄出個黑影,小王舉槍就要瞄準,所長嬌喝一聲:
“不要開槍!”
接著不等那黑影落地站穩,就是一個掃堂腿,就聽著那黑影“噢”地一聲,一下子撲倒在了地上,說時遲,那時快,穆所長上去一腳踏在了那個殭屍的背上,用力一踩,那傢伙“嗷嗷”衝著王莉喊了起來:
“快拷上我吧,我寧可蹲拘留所……”
那裡有殭屍會說話的?
王莉上前一把揪住那傢伙的後衣領,把他從地上揪起來,扭到了所裡,到了屋裡燈光下一看,竟是李家莊的二癩子。
“說,你到這車裡做什麼,是怎麼到這車裡的?”
“我說我說……”二癩子在那死屍車裡早就嚇得神經快出毛病了。
原來,這二癩子傍晚時看到這運屍車鐵幫鐵底份外牢固,當成了城裡的運鈔車了,正好那司機到小賣部買方便麵,於是二癩子就對司機說:
“大哥,不就是想吃碗熱面嗎,這有啥,到咱自己的家門口了,你只要說句話就成,別的不用你費心,保管讓你吃口熱乎的,這麼著,你把這車往路邊靠靠,省得擋別人的車,然後,就進屋,我給你弄點好吃好喝的,誰讓我這人好交,誰讓你這人有人緣,我們又碰在一處,這不是緣份?你看如何?”
也是多日沒吃好,三說兩說,就把司機說下了車,二癩子幾個人弄了些飯菜,還弄了些酒,三下五除二就把司機灌暈了。
一看司機趴在桌上,二癩子從司機腰帶上偷下鑰匙開了後車門,二癩子剛爬進裡面,這時,司機聽著外邊有聲響,他看到幾個人正在後邊車門那裡圍著,晃晃悠悠地就出來了,那幾個人一看二癩子還在裡邊,慌忙把車門虛掩上,沒想到,司機雖說喝多了些,可對工作可是認真的,過來就看那車門上的鎖,一看鑰匙竟插在上邊,也沒多想,從車門上拔出鑰匙,把車門鎖了,上車開著就走了。
二癩子那幾個同夥見大個子司機人高馬大,又穿著個公安的坎肩,像是會功夫的,怕不是對手,沒敢動手,眼睜睜看著司機把車開走了,還拐走了二癩子。
在車裡,剛開始二癩子還以為裡邊是押運人,撲上去就把那人按在身下,用手卡住了那人的脖子,可是沒過半分鐘,二癩子就覺得不對勁,因為那人的身子是涼的,而且有著種怪怪的味道,自己還沒用力,那人竟一動也不動了,他往旁邊一摸,又摸到了兩個腦袋和身子,可是,那兩個人也是一動不動,他這才知道,自己哪裡是碰到了運鈔車,倒是鑽進了運屍車,和死屍躺在了一起。
於是,二癩子拚命敲起車幫,想讓司機停車放他出來,沒想到,敲了半天,嗓子也喊啞了,好不容易停了車,往下一跳,竟讓公安碰上了。
“殭屍”審完了,真相大白,突然,外邊的大鐵門又光光地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