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女街棄屍案

事發紅燈街

處女街垃圾場的雜草叢裡發現一具無名女屍。死者身上穿一件翠花紫色連衣裙,死亡時間為昨晚11點左右,年齡在16至18歲之間,除左大腿根部有一道血印外,週身再無任何傷痕,並且系處女。市公安局在當地電視台連續播放了兩天認屍啟事,連一個咨詢女屍情況的電話也沒接到。

女屍為何被拋在處女街的垃圾場?是蓄意謀殺、自殺,還是其他原因致死?這裡面一定有蹊蹺,而且很可能與處女街有關,這起疑案落在了潮偵大隊副大隊長林培崧肩上。

這天,林培崧駕駛警車帶我一道前往處女街。我不是公安民警,但作為市報跑社會新聞的一名記者跟隨採訪。林培崧把警車停在轄區警務室院內,我們徒步踏上處女街。

沒走多遠,我們就碰上了兩名上著露臍衫、下穿超短裙的摩登女朗。她們笑盈盈地朝我們擺擺手,柔柔地問:“二位先生,需要特殊服務嗎?”

見到眼前兩名胸脯挺得高高的金髮女郎,我沒敢吱聲,只顧跟林培崧往處女街深巷走。腳下的處女街,當然不能與丹麥第四大城市奧爾堡的處女街相提並論。這裡的處女街並非一條街,而是城郊的一個村,叫埠村。埠村緊鄰城市,有得天獨厚的發展優勢,早已是集飲食、服務、娛樂於一體的熱鬧集市。尤其美容美發屋按摩洗腳捶背店特多,一條不足1000米長的丁字街,竟有各類休閒門店30多家。晚上,這裡更是霓虹閃爍、紙醉金迷,穿半裸服裝的小姐睜眼就是,是名副其實的紅燈街。

埠村的這條街為何叫處女街,有掌故作證。晚清時期,埠村一帶還是長江的一個外灘子。蘆葦叢生,荒無人煙,一片蕭條。據說,附近村莊有個挺具幾分姿色的良家女子至死不屈從官府的淫威。後來,就有好事者將女子自盡的那個灘頭起名“處女灘”。早先的那個長江外灘己不復存在,衍生成如今的一條街。因當地居民“處女灘”、“處女河”、“處女樹”地叫習慣了,現在便把新生的埠村街叫“處女街”。

我和林培崧繼續往處女街的丁字口走去。走著走著,林培崧幾大步跨進了“點點髮廊”,對一位身著連衣裙的小姐說:“請你跟我們去一趟警務室!”

那小姐愣怔之際,從樓閣上走下一位老闆模樣的中年婦女,白白胖胖,雍容華貴,只見她將手裡的煙屁股一丟,雙眼圓睜:“你有沒有搞錯人?”

林培崧懶得與她廢話,亮了證件,低吼道:“處女街無名女屍案同她有關!”

直到那位小姐被帶至埠村警務室,我才明白,她身上穿的一件連衣裙同死者身上穿的連衣裙一模一樣。在強大的攻勢下,該小姐仍堅持說她與無名女屍案毫無干係。最後,她同意將我們帶到城裡,找到了買翠花紫色連衣裙的“新人類女裝屋”。

林培崧問老闆娘近來已賣出多少件翠花紫色連衣裙。老闆娘指著掛在貨櫃上的三件連衣裙,說她總共才從廣州進了5件,僅賣出兩件。老闆娘接著又說,這種裙子進價高,這個城市就她獨此一家經營。

林培崧不覺眼睛一亮,趕忙拿出死者照片:“這女孩身上穿的連衣裙,是從你的女裝屋買走的吧?”

老闆娘接過照片看了看,連連說“是的是的”。老闆娘回憶了一番,說是三天前的一個下午買走的,當時陪她來買連衣裙的還有另一名女孩,記得她右臉上的一塊胎記格外顯眼。

林培崧決定尋找右臉生有胎記的女孩。

胎記女孩

處女街無名女屍案的偵破工作一度陷入僵局。

那天晚上,我剛洗澡上床,手機就響了。林培崧說:“程記者,我在刑偵大隊辦公室等你。”我剛踏上刑偵大隊辦公樓走廊,就聞到一股濃濃的煙味。辦公室坐著林培崧和刑偵大隊大隊長張潤翰二人,煙灰缸已經堆滿煙屁股。

林培崧將白天調查到的情況向張潤翰作了全面匯報。他們又憑多年積累的辦案經驗,對右臉生有胎記的女孩作了種種推斷。

應該說,“認屍啟事”已在市電視台連續滾動播放兩天,想必右臉生有胎記的女孩早就知道了,只是怕惹禍上身,而不敢出面作證。或許,那女孩之死本身就同她有密切關係;或許胎記女孩同死者爭風吃醋,將她殘害致死;死者或許是一個剛來處女街謀生的外地女孩,當然不會有人認識她。即便某一休閒屋的老闆知曉實情,也會因出了命案而不願惹事上身…¨

林培崧從“新人類女裝屋”走出來,就立即同埠村警務室民警取得聯繫。對方在登記簿上認真查過了,在處女街從事服務行業的所有女人中,沒有一個右臉生有胎記的女孩。既然死者系一名處女,這說明她生前未曾捲入燈紅酒綠。那麼,右臉生有胎記的女孩是不是一個妓頭呢?

我是市報派出採訪此案偵破進展的記者,靜靜地坐在一旁,一邊認真傾聽一邊做記錄。不知不覺,牆上的掛鐘已“嘀嗒嘀嗒”轉過零點。張潤翰站起身伸了一個長長的懶腰,對林培崧說:“你帶程記者出去吃夜宵吧,我回家了。”

林培崧拉著他的手說:“張隊長,咱們一塊兒去江邊燒烤城喝啤酒?”

“算了算了,我已是快退居二線的人,哪比得上你們年輕人。歲月不饒人啊!”張潤翰擺擺手,邊說邊朝樓下走去。

我和林培崧來到江邊燒烤城時,各個攤位已食客滿座,熱鬧景象同我們打車穿過的清冷街道形成鮮明對比。找了好幾個燒烤攤,才發現僅剩有兩個空位,貌似特意為我們留著的。林培崧點了雞爪、羊肉串、牛蹄筋,將兩隻盤子盛得沉甸甸的,還叫來一罐純生扎啤。他頗有幾分抱歉地說:“程記者,你也跑了整整一天,辛苦了,要將處女街的無名女屍案弄個水落石出,說不定還有一段時間呢。來,咱們喝酒——”

“咱們喝酒!”我望了一眼疲憊不堪的林副大隊長。

一罐純生扎啤下肚,林培崧又讓老闆送上一罐。這時候,有個中年漢子湊近我們,毫無遮掩地問道:“二位先生,今晚上處女街嗎?包接包送,很便宜的。”

“什麼很便宜的?”林培崧斜睨了對方一眼,問道。

“當然是坐我的出租車很便宜啦。”

“你沒聽說過處女街出了一起命案,誰還敢上處女街?”林培崧故作輕鬆,很隨意地同司機侃開。

“怎麼沒聽說過,我們開出租車的,比當記者的嗅覺還要靈敏!再說,電視上也播放了認屍啟事,一個小姐死了,誰敢前去認屍?即使同她是一個髮廊的小姐,也害怕擺脫不了連帶關係而忍氣吞聲。這年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出租車司機聳聳肩,感慨道。

就在我們正準備離開時,眼前不遠處的一個燒烤攤前,突然停下一輛出租車,從車上走下來一群男男女女。最後下車的那個女孩攏了一下她己染成淺黃色的長髮,赫然展現在我們面前的是右臉上一塊醒目胎記。

林培崧驚喜地“啊”了一聲,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與興奮,跨步上前扭住那女孩的手,不料卻被另一個男人推了一掌,問道:“老闆,這是我叫的小姐,你怎麼一點規矩也不講?”林培崧顧不得回答對方,朝女孩看了一眼,義正詞嚴地說:“去一趟公安局!”

經過一番審訊,那女孩竟嚎啕大哭起來。

胎記女孩叫楊新娣,和死者是非常要好的朋友。楊新娣說,死者名叫卡羅娟,今年才17歲。卡羅娟原先同她一起在鄰縣的一家早點小酒館當過服務員,因生意不景氣,老闆將門店給轉讓了。卡羅娟死的那天下午,她告訴楊新娣,她要去深圳打工,還說深圳那邊有她們村子裡的許多姐妹。因她們要分別一段時間,便一同來到縣城,楊新娣還陪她去新人類女裝屋購買了一件翠花紫色連衣裙。

“你沒看到電視上的認屍啟事?”

“剛來處女街,人生地不熟,我本身也不那麼愛看熱鬧,再說老闆的店裡,放的也全是清一色錄像。垃圾場發現女屍後,警車在處女街跑了幾天,我沒有去看個究竟。”楊新娣雙眼盈滿淚水,表示一定要配合公安部門偵破此案。

然而,卡羅娟到底去了深圳沒有?她為何被拋屍於處女街的垃圾場?

死者原來是孤兒

小車由林培崧駕駛,從城裡出發,車一過處女街就是鄉間公路了。

卡羅娟生前所居住的村子叫秋莊,湘鄂邊一個偏僻貧困的小村。因有楊新娣帶路,我們很順利地找到了那個村莊。車子停靠在秋莊村民委員會辦公樓的大門前。辦公樓是一棟古樸的兩層結構老式房,除一名看守門房的老頭外,樓上樓下再沒有第二個人了。村子裡也不見幾個人,這鬼地方實在太僻靜,拉屎不生蛆。

林培崧說明來意,遞上一支煙,問老大爺:“秋莊裡的人都上哪兒了?”

老大爺精神挺好,接過煙,點燃後慢條斯理地說:“秋莊是一個窮村,年輕人大多外出謀生去了,特別是那些女孩兒,初中沒畢業,就隨大姐大嫂們一同外出打工掙錢。”

老大爺自我介紹說,他原是秋莊的老支書,現在被安排在村部看守門房,還兼職接傳電話。秋莊這裡手機沒信號,農戶家座機少,而在外打工的人多,從外面打回來的電話也多,老大爺就靠接傳村人們的電話養活自己’。他不知從那裡找來一位小伙子,將我們帶到村長家。殊不知,村長到鄉里開會去了。那小伙子又將我們帶到一位副支書家裡,副支書名叫唐二牛。

我們並沒有將卡羅娟已死的消息告知唐二牛,只是說來瞭解有關卡羅娟的情況。唐二牛頓了頓說:“卡羅娟有什麼好瞭解的,她是一個吃救濟長大的苦命女孩,聽說,今年6月份,她就隨村上的一群姐妹們一道去深圳打工。”

林培崧眉頭緊蹙,思忖片刻,告訴唐二牛,說卡羅娟已經死了。

“死了,卡羅娟死了?”唐二牛頓時瞪大眼睛,一臉驚訝地問。

“你沒看電視,市電視台曾播放了兩天認屍啟事呢。”

“咱們村子離湖南近,又沒有安裝有線電視,收的全是湖南一些地方台轉播的節目。卡羅娟死了?她是怎樣死的?”唐二牛的話咄咄逼人。

林培崧說:“我們這次來秋莊,目的就是為了調查卡羅娟之死的案子。”

唐二牛簡單地講述了卡羅娟的人生經歷。

娟兒(唐二牛稱卡羅娟為娟兒)的父親是個瞎子,靠在路邊販賣鼠藥為生,地裡的活計全靠她母親承擔。說來也怪,雖說他父親是瞎子,可她母親卻是個十足的靚婦,娟兒就是她娘那樣的美人胚。因為母親漂亮,常招惹村子裡一群男人,爭著幫助她家耕田使牛、堆蘿碼草。丈夫眼瞎耳聰,一怒之下,選擇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將老婆給殺了,然後吞服鼠藥自盡……那年娟兒才五歲,從此靠吃村裡的救濟過日子。去年下半年,娟兒初中畢業沒能考上高中。今年春節過後,她就一直想著,要隨回鄉過年的那群男男女女一道外出打工……

林培崧打斷唐二牛的話,問道:“卡羅娟是同哪些人一道出去打工的?”

唐二牛說,村上在外打工的人很多,誰知道她跟哪幾位在一起。反正,她去了深圳。

緊接著,我們又找了另外幾個村民瞭解情況,基本上同唐二牛講的一樣。這些證詞,對偵破卡羅娟之死一案沒有太大的幫助,林培崧只好就此作罷。

唐二牛堅持讓我們一道去村上的一家小酒店吃午飯。林培崧去看車時,聽到那個門衛老頭看守的電話響了。老頭一接,是深圳打過來的。就在老頭同對方談話之際,林培崧一把奪過話筒,問道:“你知道卡羅娟在哪裡做工嗎?”

對方是個女性,聲音嬌脆:“你是誰?打聽娟兒的消息幹嗎?”

林培崧說:“我是公安局刑偵大隊的,請你趕快告訴我卡羅娟現在在哪兒上班。”

“咱們一個秋莊的人,用得著拿公安局開玩笑嗎?我告訴你,卡羅娟根本沒同我們一道來深圳。她現在正在處女街做事呢……”

林培崧說:“你知道嗎,卡羅娟死了,我們正在秋莊調查案件。”

卡羅娟的日記

從秋莊回報社的當日下午,總編室主任交給我一個厚厚的日記簿,說是一位未署名的讀者寄來的。那位讀者在附信中說,這本日記,或許對偵破處女街女屍案會有所幫助,更希望報社記者寫好一篇文章,教育天下那些涉世未深的女孩子。

我隨手翻開第一頁,上面赫然寫著“卡羅娟”三個字,想必這就是卡羅娟生前的一本日記了。於是,我趕忙將這一消息告訴林培崧。他立馬駕駛警車趕到報社,拿出卡羅娟曾經用過的一個作文本,一比對,字跡一模一樣。這裡,我將卡羅娟的日記選摘了幾則——

九月二日

聽說處女街很熱鬧,我想去那兒看看。要是讓我出生在那個處女街,說不定早巳賺上大錢了。不是嗎,我們村上有幾個女孩子去處女街做事沒幾年,就掙了好多好多的錢,現在早去深圳賺大錢去了。她們算什麼,我比她們漂亮多了。

九月八日

楊新娣雖說是我的好朋友,但她今天上午對我撒了謊。我在讀初三時,就知道她下學後去城裡的髮廊做了幾個月洗頭妹。聽說,處女街什麼妹都有,像洗腳妹、按摩妹、捶背妹、髮廊妹……聽說廣州、深圳還有陪笑妹陪哭妹呢!

以下是第二年春節後的日記——

五月十四日

我把外出打工的想法跟村裡的會計秦大伯說過了,讓秦大伯給我借一點錢作路費。三天後,秦大伯讓我打了800元的欠條。秦大伯問我同哪些人出去打工,去哪兒打工,我一一告訴了秦大伯。同村的張姐、李姐對我十分友善,說去了深圳就同她們一塊兒做事。

六月六日

今天一大早,我就跟張姐、李姐一道出發了。路經處女街時,車出現故障,我們幾個同村裡的人就下車去處女街溜躂。聽說,李姐曾在處女街做過事,還有幾個老熟人在這。我們就隨李姐進了一間叫“玉手指”的洗腳屋。

到達市裡的長途車站時正值中午。我們幾個坐在候車室裡,無意間,我看見了好友楊新娣。她問我去哪兒,我說我同咱們村上的張姐、李姐去深圳打工。深圳打工,你能行嗎?楊新娣比我年長兩歲,是我上兩屆的校友。我問她這時候要去哪兒,她說,她曾去秋莊找過我,想讓我同她一道去鄰縣一個親戚家開的早點攤幫忙。經楊新娣這麼一說,我心裡動搖了。考慮了一會兒,將遇到好友楊新娣的事情和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張姐、李姐。她們沒說什麼,我也沒有作多少考慮,便隨楊新娣一道去了鄰縣。

六月十二日

經營早點攤的老闆是楊新娣的一個舅舅。幹了幾天活,我才弄明白,原來這裡本有幾名服務員的,因工資開得較低,她們沒干多久就辭了。這幾天,楊新娣一再對我說,在我們市裡的處女街,小姐們如何如何賺錢。她想帶我一道去處女街做事。處女街真是處女街嗎?羞死人的……我一定要守住貞操。

這些日記,無疑是一個純情少女心聲的真實表白。

暗查003號小轎車

市公安局110指揮中心接到一個匿名舉報電話,稱卡羅娟死前曾坐過本市牌照003號小轎車。

通過電信查尋,此舉報電話從處女街一個公用電話亭打出。林培崧馬不停蹄,連忙驅車趕至處女街。他很快找到了那部公用電話,可看守電話的是一位老年婦女,因她的生意特別好,己記不清有多少過往行人在此打過電話。

本市小轎車的車牌號是按市委常委的職務大小順序排列的。001號是市委書記的專車,002號是市長的專車,003號不正是市委汪副書記的專車嗎?

從處女街折回公安局,林培崧獨自坐在辦公室抽煙。思考了許多問題,他額頭沁出一層細密的汗珠。他將這一線索用手機向已出差在外的刑偵大隊長張潤翰作了匯報。張大隊長過了半分鐘才“哦、哦”了兩聲,對林培崧說:“這事,我馬上向局長匯報。”張大隊長知道林培崧的性格,緊接著又說,“培崧啊,這條線索非同一般,處理時一定要謹慎些再謹慎些,首先得對線索的真實性進行認真調查。有關處女街女屍案的偵破工作,一切聽從局裡的統一安排部署。”

有關汪副書記的生活情況,林培崧並不瞭解。他想了又想,自己不是有一個名叫閻文的老同學在市委辦公室工作嗎?他抓起電話打至市委辦公室,說找閻文有件急事要辦。對方卻不緊不慢地說,閻文今天一大早就隨汪副書記下鄉調研去了。

汪副書記現在所調研的那個鄉離城區不遠。林培崧立馬叫上我,駕駛一輛借來的民用車直奔那個鄉。我們在鄉政府問清了汪副書記所調研的那個村,又一路趕去。沒走多遠,就看見了停靠在路邊的003號小轎車。車內開著空調,只有司機一人正坐在裡面聽車載音樂。

汪副書記的小車司機叫秋生。我先叫了一聲“秋師傅”,然後才對他說:“是閻文的同學找他。”秋生見車外站著兩個人,天氣又熱,忙將車門打開,讓我們坐了進去。林培崧同我一起坐在後座。沒坐三分鐘工夫,林培崧就對我說:“程記者,咱們下去吧,其實也沒有多大的事,晚上,我再去找閻文。”

剛坐上林培崧的車,他竟驚喜地告訴我:“卡羅娟的確坐過003號小轎車!”我一臉詫異:“你怎麼偵查出來的?”林培崧眉頭緊蹙:“我們幹這行,必須恪守偵查秘密。”

原來,林培崧剛坐上003號車,就開始細心觀察車內的每一個部位。座椅一端的螺絲帽上纏著一根長頭髮,林培崧馬上取下,趁我同秋師傅講話之際,用隨身攜帶的精密儀器與從卡羅娟屍體上取下的頭髮一比對,結果出自一人頭上。

林培崧將所偵查到的情況向公安局局長作了詳細匯報。局長聽後什麼也沒說,最後“嗯嗯”了兩聲。第二天,林培崧接到公安局辦公室通知,讓他準備一下,下週一就去參加省公安廳舉辦的青干班學習,時間為半年。

林培崧感到卡羅娟之死一案的嚴重性。離下週一還有最後兩天時間,他當然不會放過這一次難得的學習機會。他知道,公安戰線基層單位就一個學習名額。領導將機會給他,肯定與他經辦處女街的案子有關。

是日晚,林培崧找到了老同學閻文的家。汪副書記平常的政務活動,閻文是比較瞭解的。林培崧同閻文回首了一番往事後,就開始向他瞭解汪副書記在處女街發現女屍前的行蹤。閻文的回答卻讓林培崧陷入另一番假設的思考。因為處女街發現女屍前一周,汪副書記正率一批骨幹企業法人代表去了江蘇考察。

林培崧從閻文家裡走出來,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卡羅娟之死一案的偵破工作又陷入僵局,難道是汪副書記的司機秋生所為?

林培崧騎一輛摩托車在街上轉了幾圈。今晚出門時,他的妻子就叮囑過,要他早些回家休息,備齊相關學習資料,為下週一去省廳青干班學習做準備……不知不覺,他已將車駛向郊外,不出十幾分鐘便到了處女街。

處女街的垃圾場就在路邊,林培崧繞它轉了兩圈。一周前,一個名叫卡羅娟的處女就死在這座垃圾場。此刻的垃圾場,堆放著西瓜皮、香蕉皮、葡萄皮之類,臭氣熏天。一束燈光掃射過去,蒼蠅亂竄。

林培崧離開垃圾場,將摩托車騎至處女街附近的一個橋頭。一束燈光掃過去又漸漸暗下來。就在燈光掃射的範圍內,一輛小轎車的微微顫動令林培崧驚愕不己。小轎車明明無聲無息地停放著,怎麼還會顫動?他帶著警惕與疑惑,悄悄走近一瞧,竟是003號小轎車。

林培崧退至一棵樹的背後,暗中觀察小車動靜。大約一刻鐘光景,小車起動了。小車開得較慢,正好讓林培崧的摩托緊緊跟上。小車開至處女街的丁字路口停下,從車裡下來的那個人竟是楊新娣,探頭出來招呼她的人是司機秋生。

罪惡之路沒有青春

楊新娣在處女街的“桃花島美容城”打工。林培崧早晨上班就開車直奔處女街。他剛拉開鋁合金大門,就被一位小姐迎了上來。那小姐大方得嚇人,忙用她的一對大奶往林培崧的胸前蹭來蹭去。林培崧一掌推開她,對方卻嬌滴滴地說:“先生,我是處女街最後一名處女呢!”林培崧提高嗓門:“我來請楊新娣去協助辦案!”

楊新娣被帶至市公安局刑偵大隊審訊室時,才知道林培崧這次找她並不是請她帶路。待楊新娣坐穩後,林培崧才給她戴上手銬。她的臉上掠過一絲不易被人覺察的驚恐。

“請你老實交待,卡羅娟到底是怎樣死的?你是不是同秋生合夥將卡羅娟謀殺?”.楊新娣雖說不滿二十歲,可她一副玩世不恭的老辣相,著實令林培崧這個已干了近十年刑警、閱嫌犯無數的“神探”料想不到。她竟一個勁兒地為卡羅娟的悲慘遭遇傷心流淚,並多次說:“我同她很早就是好朋友,怎麼會去害她?”

林培崧說:“請看看你背後電視屏幕上的一段錄像。”

“秋生己供出你,楊新娣,你已經無路可退了!”林培崧用一雙利劍般的眼睛直逼著楊新娣。轉瞬,楊新娣沒了在處女街做小姐時的那份逍遙,終於低下罪惡的頭顱。

楊新娣初中畢業後就來到了處女街。天真浪漫、處世不深的她認為,處女街應該像它的名字一樣,是一塊純潔之土。做了一段時間洗頭妹,老闆讓她為客人按摩捶背。當她以處女身換來3000元鈔票時,才明白處女街並非處女街。老闆請楊新娣給店裡介紹剛下學的女孩做學徒工,她來不及細想,便將目標鎖定卡羅娟。她帶卡羅娟去她舅舅那邊做早點生意只是一個借口。

“桃花島美容城”是汪副書記一個親戚開的。秋生經常趁汪副書記休息之際,開車來處女街休閒。因駕駛的是003號小轎車,還得注意社會影響,於是秋生每次都將小姐帶到車上作樂。楊新娣同秋生在一起時,曾答應過為他找一名剛下學的女孩子。秋生許諾,只要幫他把事辦成功,可以在城裡為楊新娣謀到一份好職業。楊新娣一想,秋生是市委幹部的專車司機,對他的能耐篤信無疑,便死心塌地為他效勞。卡羅娟天生老實,又是一個孤兒,經楊新娣一攛掇,就成為他們的獵物。

一個夜晚,也就是卡羅娟買翠花紫色連衣裙的那個晚上,楊新娣和秋生約好在處女街附近的一棵古槐下見面,並將卡羅娟送上了003號車……

楊新娣講到這裡,她早已淚流滿面。

“後來呢?”林培崧邊換錄音帶邊問。

“後來就真的不知道了。不過在第二天,我突然接到一個女人的電話,說卡羅娟去了深圳,找她的老鄉去了。直到那天去卡羅娟老家,我才知道她已經死了。”楊新娣頓了頓,說道,“卡羅娟去城裡購買連衣裙,是我借她的500元錢。”

林培崧來到張大隊長的審訊室時,只見秋生正耷拉著腦袋,一個勁兒地抽煙。他同張潤翰相互遞了個眼色,自己點燃一支煙,往秋生對面一坐,接過了張大隊長的話——

汪副書記帶隊去江蘇考察期間,你駕著003號小轎車三天兩頭出沒處女街。那天晚上,楊新娣將卡羅娟送上小車後,你就駕車離開處女街。在一個僻靜處,你正準備同卡羅娟做事時,不料卻遭到她的強烈反抗。你不顧她的反抗,逕直將她放倒在小車後座上,掀開她的連衣裙……卡羅娟左大腿根部的一道傷痕就是你的皮帶卡劃的。卡羅娟因驚恐、懼怕而暈過去。你稍候片刻後,見她的鼻息微弱才感到問題的嚴重性,趕忙將她送至處女街的“德勝堂診所”。遺憾的是,卡羅娟的一瓶點滴還未掛完三分之一,就已停止了呼吸。醫生推脫說,患者是突發心臟病引起的暫時性休克。你一下子慌了神,將卡羅娟抱上車,對醫生說,送市裡的醫院搶救。而就在此時,你接到市委辦公室電話,通知你馬上去開一個重要會議。你才25歲,考慮到自己的前途,並未將卡羅娟送至城裡的醫院,而是將車拐至處女街的垃圾場,把卡羅娟扔進一堆雜草裡……

《屍體鬼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