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鬼故事之夢斷腸

1

噗通,噗通,噗通。

聲音由遠而近了,沉悶得像有無數個人從屋頂上掉下來,在月光籠罩的窗前晃了一下就落到地上,血從門縫蜿蜒著進來……

請不要留我一個人。

聲音細細的,像是從地縫裡鑽出來。地板開始鬆動,像是有什麼東西拚命地拱出來。小小的頭顱,四分五裂的五官,冰冷的眼睛裡都是諷刺的笑。

請不要留我一個人。

彷彿有一雙冰冷的手探上我的臉,心底的恐懼從四面八方湧來,我忍不住尖叫起來……

“小姐,醒醒!”翠衣用力地搖晃著我的肩膀,“小姐又做噩夢了?”

“這噩夢做得真實。”

“又夢見那個小女孩了吧?”

“嗯。”我滿腦子都是那雙冰冷的眼睛。

“小姐那時候只是個六七歲的孩童,根本阻止不了什麼……”話到一半,翠衣突然拍了下額頭,“糟糕,姑爺早上出去的時候吩咐翠衣早些喚小姐起來的。”

剛說著便傳來了敲門聲,是老夫人房中的丫鬟,“七少奶奶,老夫人和眾位夫人少夫人在祠堂等候多時了。”

翠衣低著頭,“姑爺說,今日老夫人要宣佈下個月中旬設宴的事,所以讓小姐早些去問安。”

我趕忙起身:“你去跟老夫人說我這就到。”

丫鬟領話走了。

前幾日老夫人說要為四少爺康復的事大宴賓客七天,救濟鎮上的乞丐一個月。當時以為老夫人一時興起隨便說說,沒想到要當真如此,獨孤山莊雖是先皇賞賜,但獨孤傲然當時是一名武將結識了不少英雄豪傑當然也有不少仇家。若要大宴賓客,有名望的皇族,江湖中人,鎮上的鄉親都會邀請到。若有人借此做文章,出了紕漏就糟糕了。

我趕到祠堂的時候老夫人已經把這件事定下來了,娘也點頭同意。我若要阻止必定會惹老人家不開心。

我微蹙著眉的樣子落在小蝶兒的眼裡,“仙女嬸嬸,娘說,過幾天家裡會來很多客人,會有和我年齡相當的娃娃來府上玩,我很高興,你不高興嗎?”

我遇見老太太探究的眼神,賠笑道:“小蝶兒乖,嬸嬸當然高興,到時候府裡會來許多人,恐怕家裡的長工和丫鬟都不夠用呢,這些事就交給我來辦吧。”

老夫人滿意地笑:“我們如煙就是靈巧,這事兒啊也只能交給你辦了,我已經讓寒兒去繁花城接涼兒回來了,他們大概三天就到,到時候你三哥和四哥都能幫上忙。”

“如煙記得了。”我福身告退。

2

次日,獨孤山莊門外貼了一個招人的告示,請短工,長工,丫鬟,還有寫帖子的先生。不足半日門口就排滿了來應試的人。

“小姐,你讓我準備的帖子我已經寫好讓信差送去了。”翠衣一邊磨墨一邊抱怨“您這是何苦呢?來應試的都是鎮子上的鄉親,讓管家鍾叔做就行了。”

“你這丫頭又想偷懶。”我佯裝生氣,“少說廢話,快叫下一個人進來。”

翠衣喊:“下一個。”

進來的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婦人,手裡拉著一個七八歲的女娃,婦人見了我喃喃道:“莫非是天上的仙女下凡麼?”

翠衣驕傲地應:“我們家小姐當然不是凡人了,你能做些什麼?我們府裡正缺廚娘呢!”

婦人的眉眼立刻斂下來:“來……來應試的不是奴家,而是小女。”

女娃看上去格外瘦小,一雙眼淡定地看著我。我笑起來,“這娃這麼小,能做什麼?”

“我家丫頭什麼都能做,家裡弟妹多,什麼活兒都是她做,她很勤快,若不是家裡窮,也不忍心把她賣給大戶人家做事。獨孤府家大業大,聽說老夫人整日吃齋念佛是個菩薩心腸,想必也不會虧了這孩子……”婦人將女娃往前推了推將她按在地上磕頭。

翠衣也是窮苦人家的孩子,看到這同命相連的孩子心酸得不行,伏在我耳邊說:“小姐,這丫頭看起來挺機靈的,我們府上也不缺那點口糧……”

“你對我們獨孤山莊倒是挺瞭解的。”我點頭,“好吧,你打算把這孩子賣幾兩銀子?”

“七少夫人看著給,只圖孩子能有頓飽飯吃。”婦人謙卑地低著頭。

“我讓書僮帶你去賬房那裡取五十兩銀子,回去好好打點做個小生意,不要再賣孩子了。”我轉向那孩子,“不要害怕,你跟翠衣姐姐去吃點東西換件漂亮衣服,這府裡可好玩了。”

孩子似乎感受到了善意,看了一眼母親,便機靈地跑去抓翠衣的手。

婦人大概沒想到會有這麼多銀子,忙磕頭道謝。書僮帶著婦人走了。

3

這孩子不太愛說話,換了衣服梳好頭髮,眉目也是清秀。她一下子吃了太多的點心撐到不舒服,翠衣無微不至的照顧著。小蝶兒聽說府中來了個和她年齡相當的孩子,欣喜不已。

孩子躺在床上休息了幾日還是很虛弱,小蝶兒趴在床前問翠衣:“翠衣姐姐,她什麼時候醒過來?”

“小小姐,你先出去和阿蘭玩,等她醒了翠衣叫你去。”

蝶兒立刻扁起了嘴:“阿蘭笨手笨腳,每次玩踢毽子總是輸。”

我把蝶兒拉到一邊做了個噓聲的手勢:“你若把那孩子吵醒了,她病好不了就永遠不能和你玩了。”

小蝶兒這才安靜下來伏到一邊看著。這時老管家鍾叔來了,一進門就遞進來一大本賬簿:“七少夫人,這是這個月雇下人的花費。另外宴請賓客的帖子已經寫好了,其中包括幾個皇族和江湖中的正宗門派,已經派信差送出去了。三少爺和四少爺已經回府了,老夫人叫您過去一趟。”

小蝶兒一聽跳了起問:“鍾爺爺,是爹回來了麼?”

“回小小姐的話,已經回來了。”

“仙女嬸嬸,我們快去祖奶奶那裡找爹吧。”孩子就是孩子,一瞬間就忘記了躺在床上的小夥伴。

獨孤寒和獨孤涼在祠堂裡和老夫人飲茶,獨孤冷也從布莊裡回來了,三兄弟坐在一起老夫人歡喜得不知道說什麼好,只是一直拉著獨孤涼的手不願意鬆開。獨孤涼被看得不好意思:“祖母,我已經好了,不瘋不傻,桑香鎮的事也處理好了。”

獨孤寒奚落地彎起嘴角,“四弟真的處理好了麼?那個叫梅刃兒的姑娘……”

“梅刃兒是誰?”老夫人不明所已。

“是喜歡四哥的一個女子,聰明賢惠。”我急著搶白。

獨孤涼無奈地瞪我們一眼,老夫人果然很高興:“是如煙說的就沒錯了,如今你們兄弟中就你沒有成親了,這事要盡快的好。”

獨孤涼見狀找借口說路途遙遠太累就去休息了,我跟老夫人說了一下準備的情況,便隨著獨孤寒和獨孤冷出了祠堂。

小蝶兒一個多月沒有見到爹,興奮得不住嘴地說這說那,說到還躺在病床上的小夥伴,小大人似的歎氣說,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一起玩。

大人們被她的樣子逗樂了,這時候管家鍾叔匆匆跑進來,面有惶恐,“各位主子,剛才花匠去府後面挖些土栽花,竟然挖出一具屍體來。”

“屍體?”獨孤冷皺了皺眉頭,“我們看看去。”

4

屍體已經被挖出來了,在陽光下散發著令人作嘔的屍臭味。

屍體的臉部已經模糊不清,從她的衣服和手的粗糙度來看,應該是個沒有身份背景且家境貧寒的普通農婦。獨孤冷上前去看了半天,只說了句:“是被掐死的,此人有著深厚的內力。這樣黑紫的手印不是普通人留下的。”

兩個長工聽了吩咐要抬去衙門裡認屍,剛抬起來一個小布錢袋從她的衣袖裡掉出來。賬房不由得驚呼:“這不是她嗎?”

“你認得這個婦人?”獨孤冷皺起眉頭。

賬房搖頭:“不認得這婦人,這錢袋我卻認得,前些日子家裡雇下人,七少爺的書僮帶她來取五十兩銀子,說是七少夫人買了她的女兒。因為我們家很少花這麼多錢買下人,所以就有點印象。而且五十兩銀子不是小數目,小的怕她弄丟了,就用錢袋裝著給了她。”

“難道是有人見財起意?”獨孤寒試著分析。

獨孤冷微笑著搖頭:“若是為財,為何錢袋還好好的在屍身上?況且憑這個指力在江湖中也算是高手了,怕是不在你我之下。”

竟然是那孩子的娘。

事情好像並沒有那麼簡單,殺人不為財,一個小小的婦人和江湖中人會有什麼牽連?

我回冷煙小築,翠衣驚喜地說:“小姐,那丫頭醒了。”

那孩子恢復得很好,臉上有了紅潤的顏色,一雙大眼睛清澈明亮,見了我乖巧地跪下磕頭,再沒別的話。我不由得憐惜起來,竟然無法將她娘慘死的事告訴她。

“你叫什麼名字?”我這才想起忘問她的名字。

孩子搖搖頭,翠衣搶著說:“聽她娘叫她丫頭呢,應該就是叫丫頭吧。”

“‘丫頭’這名字不好,我重新給你取個名字。叫……就叫鳳兒吧,希望從此浴火重生。以後的日子你就好好呆在獨孤山莊,和蝶兒一起讀書識字,我就做你的乾娘好了。”我摸著她的頭問,“鳳兒,你覺得如何?”

孩子木訥地看著我,翠衣歡喜地拉她跪下:“還不謝謝你乾娘……”

“娘?”孩子怯怯地看著我:“你是我娘?”

“是的,孩子,我是你娘。”我抱著她小小的身子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落下來。十幾年前的事還歷歷在目,那個瘦小天真的孩子還栩栩如生的在我的腦海裡。

那年我才七歲,兩個姐姐整日做女紅,我悶得無聊了就趁管家不注意偷偷溜出去玩。一時玩得興起天黑下來忘記了回家的路,我坐在一個陌生的街上餓得直哭。這時候來了個大叔,他親切地問我是不是肚子餓了,然後把我帶回了他的家。

大叔把我帶到了山上一個很簡陋的屋子裡,那個屋子裡還有一個小小的孩子,他把我丟進屋子扔了點乾糧就鎖門出去了。

我坐在地上哭得嗓子都啞了,那孩子只是躲在角落裡安靜地看著我。

我問她:“你是誰?”

“我叫小秀。”

“小秀,你為什麼不回家?那個大叔為什麼把我們鎖起來?”

“那個大叔是個人販子,他會買通人伢子把我們賣掉。”她似乎能預知自己未來的命運。那時候我只知道人販子是壞蛋,還知道我爹肯定會派人來救我的。

“小秀,你不要擔心,我爹肯定會來救我的。”

小秀點點頭:“求求你了,千萬不要留下我一個人,我怕黑……”

“不會的。”我信誓旦旦:“我不會丟下你一個人的。”

兩個孩童的承諾在彼此的身體內生了根,幾天後,那個人販子帶走了我,小秀哭著拉著我的胳膊被那人一巴掌揮過去。在將我運到另一個城鎮的路上,一幫江湖英雄找到了我。那人販子嚇得直打自己的嘴巴,獨孤山莊指腹為婚的未來的七少奶奶,他就是賠上幾個性命也是賠不起的。

那個承諾在我的心裡還記得,我不會丟下你一個人的。

人販子帶我們回山上找小秀。沒想到到那的時候,他的一個同夥正準備帶小秀走。他一心急挾著小秀爬上了屋頂,那人有些功夫,把小秀掐得幾乎翻了白眼。

我哭著喊著小秀的名字,那些江湖英雄都不敢輕舉妄動。

那人本來完全可以全身而退,臨逃跑時,他竟然將小秀用力的從屋頂上扔下來……

小秀躺在我的腳邊,頭磕在一塊大石頭上腦漿迸裂出來,她痛苦地掙扎了兩下,眼睛一直盯著我斷斷續續地說:你說過不丟下我一個人……

她臨死前眼睛暴凸著,整張臉被血液和腦漿分割得異常恐怖,那眼神一直冰冷的在我的腦海裡,刻骨銘心。

5

伏龍鎮短短一個月便熱鬧起來,聞訊從四面八方趕來的乞丐在府外成群地曬著太陽,皇族及眾多江湖人士也陸續到了,獨孤山莊張燈結綵,隆重異常。

師父趕來的時候是宴客的第二天,我的二姐夫斷臂公子沈若素陪他一同前來,還捎來娘的家書一封。

信很簡單:如煙,萬事小心。

沈若素說:“娘不放心你,路途遙遠她年紀大了又不方便走動,所以讓我來看看你。”

師父的身子骨依然硬朗,我安排他們住進了冷煙小築的對面的芙蓉苑,師父是一向喜歡清淨的。這次請的廚子中,有一個做得一手好齋飯的,我親自端到師父房間裡。

師父說了聲阿彌陀佛,“如煙,看到你沒事,為師就放心了。”

“師父,您說話好生奇怪,如煙一直好好的。”

“你還記得不記得當初你要跟我學武功的原因?”

我乖乖地低下頭:“記得。”

“那你還記得不記得我答應收你的原因。”

“記得。”

“那你還記得不記得我答應收你的條件?”

“都記得。當初要學武功是因為不想成為弱女子任人宰割。師父答應收我的原因是我的眉眼間像極了師父年輕時一位舊人而且筋骨奇佳。我答應師父的條件,是即使學了武功只為防身絕不殺人。”我微微一笑,“師父的條件我一直當作至理名言,一直都沒違背過。”

“你記得就好。”師父歎口氣,“如煙,行走江湖或許不小心得罪過什麼人,一定要小心行事。”

“如煙明白。”我知道師父肯定有什麼事情瞞著我,他不想說就是不想讓我知道,問再多也沒用。

入夜,沈若素一人在院子裡飲酒賞月,我上前福身,“姐夫好像有什麼心事。”

“行走江湖的人,哪個沒心事?”沈若素自嘲。

“你的心事卻無關江湖。”我幫他斟了杯酒,“這次見你和上次很不一樣,你很少這樣憂心重重。”

“如碧被人綁架扔到了深山裡,若不是我發現的早,恐怕就餵了山中的野狼。”沈若素灌了一大口酒,“枉我有斷臂公子之名,連自己的妻子都保護不了。”

我急急地問:“二姐怎麼樣了?”

“如碧沒事,倒是大姐誤喝了毒藥險些命喪黃泉,若不是你師父,必死無疑。思來念去,我們總覺得這兩件事絕對不是巧合,娘擔心得吃不下飯,恰好收到你派人送來的帖子,於是我和滄海大師就趕來了。”

我驚得臉色煞白,好久才反應過來。只聽耳邊有碎碎的腳步聲,沈若素拔劍追了上去……那人蒙著面穿著夜行衣身形極快,我和沈若素追出獨孤山莊幾里路,那人突然不見了。我心裡暗叫不妙,若非是調虎離殺之計?

沈若素氣得大叫一聲拔腳就往回跑,回到山莊,彷彿一切如常,又似乎在黑暗的地方潛伏著什麼危機。

黑暗裡,似乎有個人影一閃而過。

6

阿蘭一大早闖進我的房間,緊張得連聲都變了:“七少夫人……出亂子了……”

“阿蘭,慢慢說。”

“小小姐不見了!”阿蘭的眼淚不住:“昨天夜裡小小姐還好好的,今天一大早就不見了……”

“不見了?”我心裡一驚:“那鳳兒呢?”

“鳳小姐昨夜在我房裡睡的。”翠衣說,“早上我起來的時候還好好的。”

“不好。”很微妙的預感,蝶兒的失蹤和鳳兒有一種微妙的聯繫。我顧不得那麼多,直接跑去翠衣的臥房,軟塌上的錦被微微隆起,我上前掀起來,赫然是一個抱枕。翠衣驚得說不出話來。

為了防止打擾其他的貴客也不能徹底搜查,那勢必會引起恐慌。不過可以肯定,那個黑衣人必定是某個來山莊的客人。我吩咐丫鬟去酒席上請三位少爺回來商討此事,我自己便開始在各個客房一個個搜查起來。既然是客人,那麼兩個孩子一定是被藏在山莊的某個角落。

來山莊做客的人一部分在鎮子上的農家和客棧裡寄宿,一部分貴客便住在山莊的錦紅閣、雲水軒還有翠竹樓裡。錦紅閣住的都是皇族,都是與獨孤傲然有過交情的人的後裔,是好是壞就難說了。

這正是大宴的時間,錦紅閣靜悄悄的,敲房門沒人應,我便自己推門進去。果然氣派,老管家很周到地把房間佈置的莊重體面。梳妝銅鏡旁放著一支白玉的金釵,想必住的是一個女子。

“啪……”軟底的鞋子踩到干樹葉的聲音。

我忙跳到頭頂的房樑上。推門進來一個氣宇軒昂的男人,他愣了一下拿起梳妝台上的白玉金釵就出了門。我大大舒了口氣,沒有真憑實據,這麼鹵莽行事若被發現只會陷入更大的誤會中,會讓兩個孩子的處境更加危險。

我隨後出了門匆匆趕往冷煙小築去跟獨孤冷他們見面。剛出了錦紅閣便從暗處閃出一個人,看穿戴非富即貴,而且正是進入客房中的男子。

“姑娘,請留步……”男子微微的笑。

“嗯,這位客人,這邊是客房,設宴的場所在後院……”我福了身子裝傻地說:“請隨我來。”

“姑娘怎麼從我的臥房裡出來?”

原來他都看到了,我再行了禮,“這次宴請賓客家裡剛請了不少新的下人,那些丫頭們粗手粗腳的可不能壞了客人的雅興,這屋子裡缺什麼我來看一眼,隨後就讓丫鬟們送來。既然叨擾到了客人,如煙這就給您賠個不是。”

“姑娘有心了。”那男子做了個請的手勢,“這院子的確夠大,還勞煩姑娘帶路。”

“貴客如何稱呼?”

“在下顏敏。”

我心裡一驚,“原來是敏王爺,久仰大名。”

“早聽說獨孤山莊的女眷個個貌美如花,今日得見天仙佳人實在榮幸。”

“敏王爺過獎了。”我急得手心裡出了汗。敏王爺不知是敵是友,從他的面上看不出絲毫的破綻。

我回到冷煙小築,獨孤寒已經等得急了,“如煙,有沒有蝶兒的下落?”

我搖頭:“各個客房裡都看過,沒有任何異樣,剛從錦紅閣裡出來,還被敏王爺撞了個正著。”

“顏親王府的顏敏王爺?”獨孤涼皺了下眉頭:“最近似乎很多人跟我提起這個名字?”

“啊?還有誰說起過?”獨孤寒顧及女兒的安危,像熱鍋上的螞蟻不安。

“江湖上都說最近顏親王府不太對勁,不斷的有大內高手進出,看那架勢像是在招兵買馬。不過依照敏王爺的行動來看,他還有時間從洛陽大老遠的跑到這個小鎮上赴宴,看起來並沒有那麼忙。”

“對啊,他這樣做完全沒道理。”我疑惑的搖搖頭:“最近發生的事怪極了,先是我的兩位家姐先後遭到毒手,緊接著鳳兒的娘親被殺死,現在蝶兒和鳳兒都被擄走,這裡面的原由還真是複雜。”

“如煙,那婦人死後不知道家裡還有什麼人,或許我們可以去她家中找下線索。”獨孤冷提議道。

是個好主意。

7

那婦人家並不難找。讓家丁去縣衙打聽了一下,知道她家就在伏龍鎮下面一個小村落裡。村子很小,只有幾戶人家。婦人家門口,一個大約十一二歲的女童正在吃力推磨。

女童見了生人侷促不安地問:“你們找誰?”

“我們是獨孤山莊的人,你的母親將你的妹妹賣到了我們府上。”我向院子裡面看了看,有一個在地上亂爬的幼兒,還有個稍微大的孩子在地上玩泥巴。

女童一聽就緊張起來:“是不是丫頭闖什麼禍了?”

我與獨孤冷對看一眼都不知道怎麼講好。

那女童撲通一聲就跪下了:“丫頭是不怎麼聽話,但是她很勤快,我們的娘已經死了,求你們可憐可憐我們,不要趕丫頭走……”

“我們不趕丫頭走。”我將女童拉起來,“我問什麼你就如實答什麼。”

女童乖乖地點頭,眼神中都是受寵若驚的神色。

“你爹娘是做什麼的?平時都跟什麼人來往?有沒有得罪過什麼人?”

“我爹兩年前就病死了,我跟著娘賣豆腐,除了幾個鄰居家的大嬸,娘沒和什麼人有來往也沒得罪過什麼人。”

這丫頭看起來很靈巧,在廚房裡也許是個不錯的幫手。我點點頭說:“好吧,你收拾一下東西,我明早派人來接你們進府,你的兩個弟妹我會派人將他們好好養大,你就在府裡做事吧。”

“謝謝小姐……”女童偷偷地抹著眼淚。

回去的路上,獨孤冷一直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遠遠地就看見獨孤寒在門口焦急地踱著步子,“你們可回來了,在府後發現了一具屍體,翠衣說是鳳兒……”

“三哥,帶我去看看吧。”

在冷煙小築,翠衣不停地掉眼淚。那小小的身體被白布蓋上,臉被石頭砸得分辨不出模樣,只是身上的衣衫是翠衣親手縫製的。心口灼灼地疼:“是誰對一個孩子下這樣的毒手?”

“我怕蝶兒也會遭遇不測……”獨孤寒說,“暫時不要跟蝶兒的娘親講。”

這已經是大宴賓客的第四天,只覺得一個陰謀離我越來越近,卻又說不出什麼由頭來。半夜聽師父講經,他只是喃喃地說:“萬事皆有因,因果循環,種的什麼樹開什麼樣的花,是狐狸總要露出尾巴,如煙,稍安毋躁。”

次日,管家派人將鳳兒的姐姐香草還有兩個年幼的弟妹接進府裡。那孩子看見自己妹妹的屍體泣不成聲。

“如煙看婦人的遺孤可憐,於是將她的大女兒香草接進了府裡。香草雖然年紀小,可是她很懂事也很仔細,她怕自己的妹妹是在府中受虐待而死,於是當著如煙的面檢查了那具屍體。翠衣給小公主洗過澡,小公主雖然被餓得很瘦,但是皮膚細膩光滑,而且左肩膀上有一個梅花形狀的烙印,而那具屍體黑瘦,左肩上沒有痕跡。”

鬼恨恨的說:“你全說對了,看來我錯就錯在自己太謹慎了。”

“後來我就派人去查王爺來府上做客的真正目的,沒想到是因為他的愛女失蹤,於是,一切就真的明白了。這個小把戲將我們一群人耍得團團轉,幸好你的目的太明顯的,就是要挑起事端,這樣一想就明白多了。”

“你師父是誰?為什麼要這麼做?”顏敏王爺問:“據你所說,這個幕後指使者是你的師父。”

鬼歎了口氣:“這件事我沒完成已經愧對我的師父了,這次殺不了柳如煙,我這輩子再沒有機會殺她。”

“你這個無恥之徒!”我冷笑,“這麼多年來我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

鬼又冷哼一聲:“勝者為王。知玉公主就在鎮外的那婦人家中,我師父說不得傷害她。事到如此,我只有以死謝罪!”寒光一閃,血已噴潑四濺。

10

知玉公主恭恭敬敬地跪在我面前:“娘,知玉給娘親請安,娘親萬福。”

我不覺得面上飛紅:“乖玉兒,快起來吧。”

小蝶兒奇怪:“為什麼她有那麼多名字而蝶兒只有一個,仙女嬸嬸如何成了鳳兒的娘親?顏敏伯伯的小丫鬟還不如阿蘭聰明,她們老是低著頭也不陪我踢毽子,真是悶死了。還好伯伯教我打拳才沒有那麼無聊。”

這一席童言逗得大家爽心大笑。

獨孤寒抱拳:“謝王爺對小女的照顧。”

“顏某慚愧。”

“王爺可知那鬼人的師父到底是什麼來頭,為何要針對我們?”

“這次那人的徒弟沒有成事,他勢必捲土重來,我們多加防範才是。”

師父和沈若素已經回去了,臨走時求姐夫回去買幾串紙錢去小秀的墳前燒上一燒,殺她的惡人已死,該安息了。做了多年的噩夢以這樣的結局收場也算是有個交待,但這還遠不是結局。新的陰謀正在醞釀。

獨孤山莊內一切繁複如初,那些故事沒有去記載,當然,慢慢的也就忘記了。

萬事皆有因,因果循環,種的什麼樹開什麼樣的花,是狐狸總要露出尾巴。請君,稍安毋躁。

《女屍鬼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