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八章 豪門恩怨
邢朝暉微笑道:「是不是壞人並不能用我們好惡的標準進行評判,要看他是否損害了國家的利益,港人的利益,而不能看他是否在維護這個家族。我跟你說過,我們共產黨人看重的是事實證據。」
夜鶯道:「安德鋒臥室內有一台電腦,他的秘密記錄有可能記載著這條電腦上。」
邢朝暉道:「安家的安防措施很好,豪宅的每個角落都安裝著攝像頭,等到壽宴開始,我們負責干擾保安系統,你們負責潛入安家豪宅,一定要在規定時間內完成任務!」
邢朝暉道:「具體的行動細節由夜鶯向你交代,我負責統籌指揮。」
張揚道:「那啥……是不是我做完這件事就算完成任務了?」
邢朝暉點了點頭道:「不錯,這件事做完,就沒你事兒了,我會安排你盡快返回內地,答應你的事情,也會全部兌現。」他不失時機的拋出誘餌,以便更深的把這廝給套出。說完這番話,他站起身來:「我還有其他事,夜鶯,剩下的,由你給他交代!」
邢朝暉走後,夜鶯冰藍色的美眸看了張揚一眼:「現在我要告訴你幾條規則,第一就是保密原則,你所參與國安的一切行動計劃,都必須嚴格保守秘密,無論任何時候,都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否則,你的下場會很慘。」
張揚不屑的笑了笑。
夜鶯又道:「第二,你雖然是臨時成員,不過也要記住,個人的利益永遠要服從組織的利益,要服從國家的利益,千萬不可以把自身的利益凌駕於組織和國家之上。」
「有點黑社會的意思!」
夜鶯並沒有理會張揚的冷嘲熱諷:「我會對你進行一些針對性的訓練,讓你盡量瞭解到一些諜報工作的常識。」
夜鶯帶著張揚來到研發部,既然張揚成為組織的臨時成員,必要的裝備還是要給他的。
張揚很快就發現國安的出手真的很大方,為了他參加安老的這次壽宴,專門給他準備了衣服,從襯衫到西裝,從鞋子到領帶全都是頂級品牌,想想自己這個副科級恐怕一輩子也享受不到這樣的待遇了。
夜鶯把一塊歐米伽手錶交給張揚,這手錶經過專門特製,不但有顯示時間的功能,還集合微型照相機,通話器,定位儀,這是因為他們已經瞭解到安老壽宴當日,是不允許客人攜帶手機前往的,手錶中還有一個激光發射裝置,可以用來切割金屬,這是從電影007中得到的靈感,研發部居然真的研製成功了。
張揚把手錶帶上,不禁笑道:「感覺帶上這玩意兒跟戴緊箍咒差不多,意味著以後,我跳不出你們的手掌心。」
夜鶯道:「只是為了方便聯繫,沒有其他的意思!你也不要把自己的任務想得太過複雜,我們所需要的就是你帶我進入安家參加這場宴會,掩護我行動,其他的事情根本不需要你去過問!」
「聽起來好像很簡單!」
「太複雜的事情你做得了嗎?」
張揚饒有興趣的看著夜鶯:「我說丫頭,剛才救我的那個人是不是你?」
夜鶯淡然笑道:「我是為了完成任務,不用對我心存感激,更不要把我當成救命恩人,不過,你的反應還算敏捷,在那麼近的距離下能夠逃過殺手的子彈,證明你的頭腦還很靈光。」
張揚有些迷惑道:「既然你都已經看到了為什麼不盡早射擊?」
夜鶯道:「我要驗證一下,頭兒選擇的人究竟是不是一個蠢蛋!」
「假如我反應稍稍遲鈍了一點,現在豈不是死了?」
「那就證明你不適合我們的計劃,死了也不可惜!」夜鶯冷冷道。
張揚暗罵這小婊子無情,不過轉念一想,幹這行的誰他媽講究情意啊,相比較而言,張大官人更喜歡官場上的爭鬥,兵不血刃的鬥爭才叫藝術,國安的工作雖然也夠刺激,不過終日見不得光,連個正常人都不能做,感覺的確差那麼一道勁。他微笑道:「可以問你一個私人問題嗎?你叫什麼?」
「你問我哪個名字?我有好多身份,好多名字!」
「現在的!」
「麗芙,我的母親是法國人,父親是華人,他們在中東經營石油生意,家族財產在二百億美元以上。」夜鶯拿出自己的一份護照出示給張揚。
張揚看了看護照上的名字,不過那玩意兒全都是英文,他可不認得,對照了一下照片,應該是夜鶯本人,想來這個身份是她編造出來的,應該說是國安編造出來的。
夜鶯道:「後天我會以你女友的身份出席安老的壽宴!」
張揚瞪大了雙眼:「我靠,不至於吧,那啥……誰會相信啊?」他重生之後,來香港是出得最遠的一趟門,就算想認識這種混血女友也沒有機會不是?難道當別人都是傻子嗎?
夜鶯道:「我們是在北京認識的,我去北京旅遊,在故宮遊覽的時候遇到了你,因為下雨,所以結緣!」
張揚真是服了國安這幫人編故事的能力,咋聽著那麼像他和顧佳彤之間的故事,張揚道:「好像有那麼點譜了,那啥……咱倆現在發展到什麼地步了?」
夜鶯淡然道:「我是你未婚妻!」
「啥?」張大官人險些沒把眼珠子給瞪出來。
夜鶯表情從容道:「不是你未婚妻,我以什麼身份去跟你參加安志遠的壽宴啊?你放心,為了國家的利益,我沒覺著委屈。」
「現在是我他媽委屈,我一世英明就毀在你手裡了,以後那些喜歡我的女孩子還不得躲著我走啊?我還沒怎麼著呢,你就把我定位成一有婦之夫,我冤不冤啊?」
「沒事兒,等這件事過後,我們就分手!現在,我幫你瞭解一下安志遠身邊的重要人物!」
雖然已經是午夜過後,安志遠仍然沒有入睡,他坐在自己的書房裡,二兒子安德鋒、五兒子安德恆都靜靜站在那裡,兩人雖然都已經是成年人,可在父親面前還保持著極度的恭敬,他們站得很規矩,雙手垂落在大腿旁,就像兩個聆聽老師教誨的小學生。
安德恆用力抽吸著煙斗,火光不時明滅,映襯著他陰晴不定的臉色,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最近我們安家出了好多事,我想你們應該清楚。」
安德鋒道:「爸,一定是有人在針對我們安家,他們想搞垮我們安家。」
安志遠低聲道:「這些年來,我有過不少朋友,也有過不少的仇家,可是我的朋友多數都活著,而我仇家多數已經死了。」他停頓了一下,吐出一團濃重的煙霧:「我金盆洗手二十年,利用二十年的時光來洗白我的底子,知不知道為什麼?」
沒有人回應他。
安志遠的聲音陡然變大:「因為你們的爺爺當年曾經不止一次的告訴我,當土匪是沒有前途的,做強盜只會讓我們的祖上蒙羞,讓我們的子孫承受壓力和歧視,他讓我要光大安家的門楣,過去我也曾經以為黑社會很威風,可是後來我越來越發現,走在這條路上,心會越來越冷,膽子會越來越小,我不是怕自己何時死去,如果只是我一個人,就算暴死街頭,我也了無遺憾,可是我有你們,我有五個兒子,我有妻子,我有這麼多可愛的兒孫,我放不下!」
安志遠過了好久方才又道:「你們的母親死後,我終於明白了這件事,我決定要徹底改變自己的一切,我要從腥風血雨的江湖中跳出來!你們知道這一步我走得是何其艱難嗎?知道我為今天付出多少嗎?」他犀利的目光猛然鎖定在安德鋒的身上:「德鋒,翔升港口的貨物記錄呢?」
安德鋒臉色忽然一變,他抿了抿嘴唇道:「都在電腦裡,回頭我打印好了給您送來。」
「你是不是以為我老糊塗了?遇到有事發生,只能去裝病逃避?安家已經不需要我這個老頭子了?」
「爸,您怎麼這樣說?」安德鋒臉上從容鎮定,可內心卻感到惴惴不安,他不知道老爺子聽說了什麼。
安志遠寬厚的手掌猛然在書桌上拍了一記:「混賬!到現在你還敢騙我,你跟三合會暗地裡做交易,你協助他們運毒販毒,你協助他們走私軍火,到底有沒有這件事?」
安德鋒用力搖了搖頭道:「沒有,爸,絕對沒有!」
安志遠用力抽吸著煙斗,煙斗明滅的頻率明顯加快了許多,看得出他的情緒在變得激動:「你跟那個王展是什麼關係?你有沒有查過他的底子?你知不知道他是三合會的人?」
安德鋒默然無語,過了許久方才道:「爸,我們可以洗白,為什麼不允許別人洗白?他也是在做正當生意,王展沒有案底,他跟我合作沒有什麼不妥,既然我們都可以獲得利益,對雙方都有好處,這種合作我當然會接受!我只是按照正常的程序提供碼頭,我沒有做任何的違法經營。」
「三合會利用王展把你拖下水,讓你欲罷不能,讓我們安家清清白白的產業平白無故的被抹黑,你太讓我失望了。」
安德鋒低聲道:「爸,我沒參予三合會的任何事情,可是你要知道,現在都什麼年代了,你的經營思路,經營方式已經不再適應,我們安家的產業如此龐大,必須要找到新的著眼點,我要為安家的全局發展考慮。」
「為了安家?呵呵,你是為了你自己,德鋒,不要讓我查出你有損害家族利益的事情,如果讓我知道你大哥的事情跟你有關,我不會放過你,我絕不會放過你!」
安德鋒的臉色變得有些蒼白:「爸,我凡事都在為了安家考慮,我不會害家人!」
「出去,都給我滾出去!」
安德鋒還想說什麼,安德恆拉了拉他的手臂,示意他不要再繼續觸怒父親。
安志遠獨自坐在昏暗的燈光下,整個人在一瞬間彷彿又蒼老了許多,他拿起電話想要撥打一個號碼,可是撥到一半又停了下來,握著的聽筒彷彿重逾千斤,終於他還是掛上了電話,閉上雙目,發出一聲沉重的歎息。
安家豪宅屋頂的露台上,安德鋒、安德恆兄弟二人默默抽著煙,安德鋒忽然扔下煙蒂,一把抓住安德恆的衣領:「老五,你早就知道王展的身份是不是?你一直都知道他是三合會的人?」
安德恆握住他的手腕,臉上帶著無辜的笑容:「二哥,我怎麼會知道?我幾乎和你同時認識他,我對他的瞭解還不如你多。」
「如果不是你說調查過他的背景,他沒有問題,我怎麼會讓他租用翔升碼頭,我們又怎麼會和三合會扯上聯繫?」
「二哥,你知道的我對生意根本就沒有興趣,我承認可能我的調查有些疏忽,沒有發現王展和三合會的關係。」
安德鋒放開了安德恆的衣領,黯然道:「我早就應該想到那幾批貨有問題,我早就應該想到的……」他神情黯然的向遠處走去,望著他的背影,安德恆的雙目中陡然閃過一絲冰冷無情的光芒。
「安督察,你能夠交代清楚你個人賬戶上突然多出錢嗎?」
「你是說那六千萬?六千萬對我們安家來說根本算不了什麼?」
「可是你是一個警察,沒有參予安家任何的生意,一直以來你的資產來源僅僅依靠薪水。」
安德銘笑了起來:「我忽然想通了,我想做一個敗家子,所以我找家裡要錢,他們給了我,就這麼簡單。」
「你在撒謊,這筆錢是一個叫傅穎的女人存入的,這女人是三合會的成員,在她存入這筆錢後不久,就死於一場車禍。」
「哦,是嗎?看來有人想要嫁禍給我!」
「你很重要嗎?別人要花六千萬嫁禍給你?你究竟為三合會做了什麼事?他們才不惜花費六千萬來買通你?」
安德銘的表情平淡如故:「在你們廉政公署的眼中,任何人都可以用錢買得到嗎?六千萬對你們可能意味著一個天文數字,可對我們安家,根本是九牛一毛,我不會在乎,我根本不會看在眼裡,有人要陷害我!」
「安德銘,如果我們沒有足夠的證據,不會找到你的身上,我們有理由懷疑你跟三合會的多宗內幕交易有關,你最好盡早交代,幫我們查清幕後交易,只有這樣,我們日後才可能向法院求情,幫你獲得減刑!」
安德銘不屑的笑了笑道:「你們把我關在這裡,不讓我的家人探望我,日夜輪班的折磨我,就是想我認罪,別忘了,我是警察,你們的手法,我全都用過,有證據,你們只管指證我,想我承認沒做過的事情,做夢!」
安志遠壽辰當天,天氣晴好,碧空如洗萬里無雲。安家位於港島淺水灣的超級豪宅裝飾一新,處處懸紅掛綵,洋溢著一片喜氣洋洋的氛圍,豪宅外的停車場內一輛輛價值不菲的豪車魚貫而入,應主人的要求,所有應邀前來的貴賓不得攜帶任何通訊工具。
下午四點半的時候,一輛限量版黑色蘭博堅尼跑車發出悅耳的引擎轟鳴,高速來到了豪宅前,一個漂亮的漂移入位,停靠在兩輛賓利之間。
名車已經足夠吸引眼球,嫻熟的車技更讓人驚歎,前來恭賀的青年男女都把目光投向這輛跑車,富家子弟對名車的關注甚至超出他們對異性,許多人認出,這是僅僅在香港售出一輛的天價跑車,上面還有F1車王的親筆簽名。
車門打開,一雙筆挺修長,晶瑩如玉的美腿輕輕踏在地面上,麗芙身穿紅色露背長裙,宛如一朵盛放玫瑰般出現在眾人的面前,漂染後的金色長髮在頭頂挽了一個宛如荷花般的髮髻,她的肌膚擁有著西歐人的雪白,東方人的細膩,在陽光下白的耀眼,曲線玲瓏的美背毫不吝惜的展示在外,後方一直裸露到腰臀轉折的曲線,玲瓏玉體若隱若現,腰肢纖細,紅裙在風中如火焰般舞動,冰藍色的美眸有意無意的從周圍掃過,引來周圍少女羨慕極度的眼神,旁觀男性的目光幾乎在同時變得灼熱。
頭一次穿著正裝的張揚也鑽出了車門,剪刀門在他的身後緩緩落下,這廝第一次打領結,感到脖子被束縛的很緊,有些不適應,抓住領結向外拉了拉,舒了一口氣。
麗芙的美眸望向他,露出一絲甜蜜溫馨的微笑,走到他身邊,挽住他的臂彎,小鳥依人一般偎依在他的身旁,櫻唇湊到張揚的耳邊,看似柔情蜜意的呢喃輕語,其實在小聲提醒張揚:「你自然點!」
張揚原本聞到她身上的誘人體香有點迷糊,這被她一提醒,馬上清醒了過來,敢情人家是在做戲,難怪說女人是天生的演員,這夜鶯就算不當間諜,當演員也一定能夠成為超級巨星。
夜鶯足下細跟高跟鞋鑲滿鑽飾,明眼人看出單單是她的這雙鞋就價值不凡,已經有人開始竊竊私語打聽起了麗芙的身份。
男人最好的裝飾品就是女人,有了麗芙這個大美女在身邊,張揚自然也成了眾人關注的焦點,平心而論,這廝的氣質和高貴搭不上界,臉上雖然竭力拿捏出上流社會的味道,可真正展示出來就變了味,怎麼都像一個街頭小混混,這就是穿了龍袍也不像太子。
麗芙忍不住又附在他耳邊提醒道:「你不能自然點?」在外人的眼中,這對年輕男女顯然正處於熱戀之中,麗芙不時親暱的咬張揚的耳朵,一時間羨煞了多少眼球。
張大官人理解的自然點就是親密點,於是他毫不客氣的向麗芙又貼近了幾分。
送上安老的請柬,從安檢通道走過,雖然時間倉促,可是這次安家也做足了功夫,賓客從通道經過的時候,他們的設備可以檢測出賓客有沒有攜帶武器和手機,因為是私人聚會,照相機和攝像機也是嚴令禁止的。
麗芙挽著張揚的手臂出現在安家豪宅門前茵茵的草地上。
安志遠正在一幫人的簇擁下談笑風生,從他的臉上看不出任何低落的情緒,老爺子心理素質之強由此可見一斑。安語晨少有的穿了裙裝,白色襯衫,紅蘭方格的短裙,看起來就像一個女學生,正在安排事情,看到張揚和麗芙並肩走來,她不覺微微一怔,一雙秀眉顰起,她實在想像不到,張揚這廝剛剛來到香港,從哪兒又勾來了這麼一位傾國傾城的美貌佳麗,看麗芙的樣子肯定擁有歐美血統,她舉步迎了上去,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高聲道:「師父,你真準時啊!」
張揚笑了笑,正準備向安語晨介紹麗芙的時候,卻聽麗芙道:「達令,我怎麼不知道你還有一位如此美麗的女徒弟啊?」美目流盼,似喜還顰,別說是男人,就連安語晨都不被她的風姿所吸引,安語晨向張揚報以滿懷深意的笑容。
張揚這才介紹道:「小妖,那啥……這是麗芙!麗芙,這是我徒弟安語晨,安老的孫女!」
麗芙摟住張揚的臂膀,俏臉含羞偎依在他的肩頭:「張揚,為什麼不告訴她我們的關係……」
安語晨的臉上充滿了好奇,她實在太想知道張揚和這個麗芙的關係了。
張大官人終於很艱難的說出:「那啥……麗芙是我的未婚妻!」
安語晨格格笑了起來:「我說你真能扯,剛剛來到香港從哪兒招來了一個未婚妻?」她的表情充滿了懷疑。
張揚道:「我們在北京認識的,在故宮玩的時候,巧了,天將大雨,就把我們兩個湊合在一塊了。」這廝一旦進入狀態,謊話說得連自己都有些相信了。
麗芙小鳥依人的偎依在他身邊,帶著幾分羞澀幾分甜蜜,讓人不由自主相信他們之間的確正處於熱戀之中,張揚雖然看麗芙的目光沒有那麼深情熱切,可在安語晨看來很正常,這廝原本就是個處處留情的風流種,十有八九是利用他的甜言蜜語哄來了一個混血美女。
安德恆看到張揚也走了過來,今天他打扮的十分光線,西裝革履,容光煥發,他和張揚熱情的握了握手,目光落在麗芙身上的時候不覺微微一怔,微笑道:「這位小姐,我們好像在哪裡見過?」
「今年夏天,在米高梅大酒店的賭場上,您和我父親當時在玩二十一點。」
安德恆雙眼睜大了:「喔,想起來了,你是鍾先生的女兒,你是麗芙小姐!」
張揚聽得如同墜入雲裡霧裡,難道安德恆真的見過麗芙?這身份偽造的也太牛逼了吧!這到底是真是假呢?
張揚的目光在人群中尋找安志遠的影子,卻發現安志遠不知何時離去了。
此時安志遠已經回到了他的書房,他的書桌前站著三位老人,這三人全都是當年信義堂的主力干將,也是安志遠的結拜兄弟。禿頭的大個叫沈強,人稱佛祖,平日裡笑容滿面,可對待敵人最為凶殘,是安志遠最得力的打手之一,黑衣高個的那個叫謝百川,是安志遠過去的智囊和軍師,矮矮胖胖的那個叫左誠,性情最為暴戾,是安志遠手下的第一猛將。如今他們最年輕的佛祖也已經是花甲之年,佛祖沈強在安志遠結束信義堂之後,並沒有繼續追隨安志遠,而是選擇自立門戶,經營娛樂業,如今旗下已經有了五間夜總會,也算是幾人中仍然和黑道有些聯繫的人物,他在江湖上的消息依然靈童。
謝百川和左誠則始終追隨安志遠,如今兩人都是世紀安泰的股東,但是已經基本處於退休狀態,除非重要的董事會需要列席,他們很少干涉公司具體業務。
安志遠習慣性的拿起他的煙斗點燃,室內的氣氛低沉而壓抑,安志遠道:「有人想搞我!」
左誠道:「查出他是誰,我幹掉他!」
謝百川搖了搖頭道:「什麼時代了,別動不動就打打殺殺,老大,德鋒跟三合會聯繫的事情是不是已經查清楚了?」
「他不肯承認!」
「不肯承認?我有足夠的證據可以證明,這一年多以來,他一直在偷偷和三合會做交易,不但是公司的碼頭,連貨場也被他提供給王展使用,王展就是三合會的人,現在警方已經盯緊了我們,凍結了我們的資金,我聽說他們已經掌握了證據,老大,你再不做出反應,我們所有人都會被你兒子害死!」謝百川的情緒變得有些激動,人年紀越大,越是擔心會失去現有的一切,謝百川無疑也是這樣,當初安志遠決定金盆洗手,在整個洗白的過程中,他居功至偉,他用盡所有的智慧,把安家所有的生意變成合法,傾注的精力最大,感情自然最深,知道安德鋒涉嫌非法經營之後,也是他第一個向安志遠反應,還沒等安志遠採取行動,警方已經盯上了安家。
安志遠低聲道:「德鋒的性情我知道,他雖然對利益看得很重,可是他的家族觀念同樣很重,我相信這件事一定有內情。」
謝百川對安志遠的這句話有些不滿,認為安志遠在回護自己的孩子。
左誠道:「不管德鋒有沒有做過犯法的事情,我們信義堂絕對不可以惹,誰惹我們,我會讓他後悔來到這個世上。」
一直沒有說話的佛祖沈強道:「老左,現在已經是九十年代了,不再是我們拿著開山刀就可以血洗一條長街的時候了,你老了,就算給你刀,你還拿得動嗎?就算你拿得動刀?你手下的那幫弟兄呢?我們安穩了二十年,這二十年已經磨平了我們的雄心壯志,磨掉了我們的稜角和銳氣,我們已經不是江湖中人了。」沈強的目光充滿著遺憾和失落,他凝望安志遠道:「大哥,我不是怕死,只要你一句話,我一樣會把我這條命給你,可是你到現在都搞不清自己為什麼會出事?你在三合會究竟有什麼敵人?你得罪了誰?」
安志遠用力搖了搖頭道:「我想不到!」他的雙目忽然籠上一層肅殺之意:「無論是誰惹我,我都不會放過他!」
謝百川歎了一口氣:「老大,如果這句話是在二十年前,我會相信!」
左誠怒道:「謝百川,你什麼意思?我們還沒有老,我還舉得起刀,談到殺人,我下手比年輕人還要利索!」
安志遠忽然道:「老左,聽說你兒子經常去澳門賭錢?」
左誠愣了,他怔怔看著安志遠。
安志遠低聲道:「從去年七月到今年九月,左雄一共在澳門輸了九百二十三萬,他背著你借了高利貸,你知道嗎?」
左誠的臉漲紅了,他怒吼道:「這混小子竟然敢瞞著我做這種事!」
安志遠又道:「你在大陸投資的電子廠怎樣?聽說賺了不少吧?」
左誠的額頭已經冒出了冷汗,他覺察到了什麼,喉頭有些發乾,不知該怎樣回答安志遠的問題,擠出一個笑容道:「還過得去……」
「老左,你是我的兄弟,當初我來到香港,最早認識的就是你,你救過我的命,在我最困難的時候,你幫過我!」安志遠慢慢站起身來,他步履沉重的向左誠走去。
左誠咬了咬下唇,忽然撲通一聲跪倒在安志遠的面前:「老大,我錯了!是我貪錢,是我擔心兒子的性命,大陸的電子廠又虧損,所以我把公司的股票給轉讓了出去。」
安志遠歎了口氣道:「你明白的,我說得並不是這件事!」他輕輕拍了拍左誠的肩頭:「我們安家的車都在你的汽修廠內保養維修,達明車內被搜到毒品,是不是你做的?」
左誠用力搖了搖頭,臉色卻已經變了。
安志遠忽然揚起手狠狠給了左誠一個耳光,打得左誠半邊面孔腫了起來,左誠花白的頭顱垂得更低,安志遠痛心疾首道:「老左,在達明發生事情之前,我從未懷疑你,即便是知道你出賣公司的股票,我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是我沒有想到,你竟然陷害我的家人!」
左誠老淚縱橫:「老大,我只有一個兒子,他欠了好多錢,我……」
安志遠反手又是一個耳光:「滾!我不想再見到你!永遠不想見到你!」
左誠愕然抬起頭來,他不相信安志遠就這樣輕易放過了他。
謝百川道:「老大,難道就這樣算了?」
安志遠轉過身去,他沒有說話,可是內心卻在滴血。
左誠滿面羞愧的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向門外走去。
等到身後的關門聲響起,安志遠方才道:「沈強,幫我查清那個王展的下落!」
「放心吧,老大!」沈強和謝百川對望了一眼,他們都看到對方眼底深處的悲哀,安志遠已經不再是昔日那個叱吒風雲的老大,歲月已經將他身上的戾氣消磨殆盡,如果在二十年前,他絕不會放過左誠,而現在……門外響起敲門聲,獲得安志遠的允許後,安家的律師周若旺走了進來,安志遠示意左誠和沈強先行離開,他回到辦公桌前坐下。
周若旺來到他的對面坐下,低聲道:「安老先生,遺囑已經按照您所說的準備好了,你只需在上面簽字就能生效。」
安志遠點了點頭接過周若旺手中的文件,輕聲道:「客人來齊了嗎?」
「來了好多,都在等您老先生出去呢!」
安志遠微笑道:「好,你去告訴他們,我馬上就到!」
安志遠走出門外的時候,已經恢復了滿面春風的表情,安語晨和另外幾位堂兄堂弟跑了過去,簇擁著老爺子來到宴會的中心,前來恭賀的賓客開始向安老爺子奉上賀禮。
張揚準備的賀禮是一幅親手寫的書法——老當益壯,安志遠看到他的書法很是喜歡,展開之後特地讓張揚和他一起留了個影,張揚和安老交談的時候,麗芙則在安語晨的陪伴下參觀安家的豪宅,說是參觀,實際上卻是趁機觀察具體的地形,以方便等會兒開始行動。
當天的慶典共分為三個部分,五點三十八分會準時開始晚宴,晚宴之後會有焰火表演和舞會,在國安的計劃中,麗芙潛入的時間會在焰火表演的時候,整個焰火表演會持續十五分鐘左右,也就是說麗芙必須要在十五分鐘內完成竊取機密的任務,其間不僅僅包括潛入其中,還要破解保險櫃的密碼,和進入電腦系統,可以說時間相當的緊迫。
安志遠很親切的對張揚道:「張揚,你放心,我很快就會把投資證明送往大陸,撇清關於我投資清台山的種種傳聞。」
張揚笑道:「這是我最希望看到的事情!」
安志遠忽然望向遠方的安語晨道:「張揚,假如我出了事情,你會不會幫我照顧小妖?」
張揚微微一怔,他並不明白安志遠為何會突然冒出這句話,他笑道:「安老,你們家這麼多人,好像不用我幫忙吧!」
安志遠淡然笑道:「我只是隨口問問,張揚,我是說如果!」
張揚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道:「我會盡一切努力幫她!」他和安志遠之間有種忘年交的味道,彼此間都已經把對方當成了可以推心置腹交談的對象。
安志遠心滿意足的笑了笑,這時候他的孫子安達明過來喊他去拍全家福。
張揚遠遠看著安志遠的一家,安家的家族不可謂不大,子子孫孫站在一起已經有四十多人,不過他仍然從安志遠的目光深處讀出了一種落寞和失落,忽然想起這並非是真正的全家福,安老還有兩個兒子並不在他的身邊。
麗芙悄然漫步到張揚的身邊,輕輕挽住他的臂膀,看似深情款款道:「晚宴結束後會有焰火表演,大概十五分鐘左右,這十五分鐘是我潛入的最好機會。」
張揚只關心自己需要做什麼,到現在為止,他還不知道自己今晚的具體任務是什麼。
「掩護我!」麗芙輕聲道。
酒會終於正式開始了,所有賓客都爭相向安老敬酒,恭祝他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安志遠高舉酒杯道:「我謹以這杯酒答謝諸位的深情厚誼!願我們安家以及在座的諸位,閤家團圓,永遠安康!」
焰火表演開始前兩分鐘,麗芙收到了行動的通知:「監控將在一分鐘後失靈,你現在前往洗手間!」
麗芙站起身來,向張揚柔聲道:「達令,陪我去洗手間!」
張揚也意識到行動開始了,跟麗芙一起走入安家的大宅,為了當日前來的賓客方便,安家豪宅的客廳,和樓下客房都是開放的,一樓的幾間客用洗手間也提供給客人使用。
張揚和麗芙走入客廳,前往洗手間,麗芙示意張揚在門外等她,距離外面熄燈還有半分鐘,麗芙迅速進入洗手間內,張揚還是第一次從事諜報工作,一顆心頗有些不安,同時又感到幾分激動和刺激。他望著表針,不知半分鐘後將會發生什麼,時間一秒秒過去,當時間指向八點鐘的時候,在外面一片歡呼聲中,燈光全部熄滅,與此同時,一身黑色緊身衣的麗芙走出了洗手間,她低聲道:「在這裡等我!」嬌軀宛如狸貓般向樓梯上竄去。
張揚現在的主要任務就是望風,外面的焰火開始升入空中,隨著焰火的飛昇,一聲聲歡呼不絕於耳。張揚不時看著手錶,十五分鐘,麗芙要在十五分鐘內完成所有的任務,她有這樣的本領嗎?
兩道黑影毫無聲息的出現在客廳之中,一名剛剛從洗手間中走出來的客人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其中一人竟然舉槍就射,子彈準確無誤的射入那名客人的顱腦,他無聲無息倒了下去。張揚站在洗手間前,眼前發生的一切讓他震駭莫名,可他馬上就意識到對方也發現了自己,其中一人舉起手槍想要向他射擊,張揚猛然騰躍而起,單足踏在牆壁之上,躲過射來的子彈,然後接著牆壁的反彈力,身體像兩人俯衝而去,雙拳狠狠擊落在對方的喉頭,生死關頭,張揚下手不敢留有任何餘地,雙拳落處發出骨骼碎裂的聲音,兩名殺手被他當場幹掉,他撿起地上的兩支手槍,手槍上都裝了消音器,看來這些殺手全都做好了準備。
隱藏耳機中傳來邢朝暉焦急的聲音:「山鬼,發生了什麼事?」山鬼是張揚的臨時代號,張揚把手錶湊到嘴邊,低聲道:「有殺手潛入!」
「什麼?馬上去接應夜鶯!放棄……」邢朝暉的聲音突然消失了,隱藏耳機中變成了一片刺耳的雜音。
張揚猶豫了一下,還是向樓梯上衝去,他研究過安家豪宅的地形圖,知道安志遠書房的位置。
麗芙已經來到安志遠的書房前,她的隱藏耳機也失去了效用,麗芙馬上意識到他們的通訊設備可能出現了狀況,她搖了搖頭,掏出開鎖工具,想要打開書房的大門,樓梯的拐角處出現了一名黑衣人,他舉起手槍向麗芙射擊。
麗芙一個翻滾,身後的牆壁之上留下一串彈孔,她反手從髮髻上抽出一支飛鏢,全速投擲出去,飛鏢在夜色中發出尖銳的呼嘯,正中那名男子的右眼,深深刺入他的顱腦,那殺手慘叫一聲,身體四仰八叉的向後倒去,沿著樓梯翻滾而下。
樓梯上分明還有另外一個人的腳步聲,麗芙又抽出一支飛鏢準備射擊的時候,發現來人竟然是張揚,這才深深鬆了口氣,斥道:「你來幹什麼?」
張揚將其中一支手槍扔給她,低聲道:「有殺手進來,老邢那裡突然失去聯絡了。」
麗芙皺了皺眉頭,她的聯絡也中斷了,今晚的行動從一開始就變得不順利,她感覺到有些不妙,可是如果就此放棄恐怕找不到更好的機會,她低聲道:「掩護我!」重新來到書房門前,打開了房門,和張揚一起進入書房之中。
外面又傳來一聲歡呼,隨著一聲聲的炸響,五彩繽紛的禮花綻放在夜空之中。
安語晨挽著爺爺的手臂,開心笑道:「爺爺,今晚的煙火好美啊!」
安志遠笑著點了點頭,正等待著下一顆焰火點燃,然而讓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是,一聲驚天動地的爆炸聲在人群中響起,爆炸就發生在距離安家人不遠的地方,一時間地動山搖,強大的氣浪把安志遠的身體掀飛了出去,他下意識的抱緊了自己的孫女,他們的身體重重摔落在草坪上,沒等安志遠反應過來,更大的爆炸聲響起,眼前的火光和煙霧變得朦朧起來,他拚命睜大雙眼,他的眼睛在流血,鼻子在流血,耳朵也在流血,他聽不到。
安語晨摔倒在地上的時候已經昏迷過去。
安志遠放下孫女的身體,搖搖晃晃站起身來,他看到孫子安達明倒在血泊之中,他的雙腿被炸斷,正絕望的伸出雙手向大聲哭號著,可是安志遠卻聽不到,他聽不到任何的聲音,他跌跌撞撞的跑到孫子的身前,發現孫子的下半身都沒有了,他抱著孫子的半截身子,大聲哭號著,可是眼裡沒有一滴淚,他甚至聽不到自己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