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於無聲處聽驚雷
文國權和顧允知隔著辦公桌坐著,兩人都因為許常德的死訊而沉默了下去,氣氛變得低沉壓抑,過了很久文國權方才打破了沉默:「也許這樣對他來說是個最好的結局!」
顧允知默默解析著他這句話的真正含義,當初在伏羊節的時候,他通過羅慧寧向文國權傳遞信息,就是因為在當時許常德擔任平海省長的事情上,文副總理起到了一定的作用,無論文國權對許常德的欣賞是於公於私,想要對許常德下手,招呼是必須打的。處理一個省部級幹部並不是那麼容易,許常德的錯誤雖然很嚴重,但是絕不至死,黨紀國法還沒有處理他之前,突如其來的病魔已經奪走了他的生命。
文國權輕輕把玩著手中的鋼筆,他在考慮事情的時候,往往會習慣性的做這個動作。他把鋼筆的尾端在桌面上停頓了一下,然後道:「你認為這件事該怎麼處理?」
顧允知在前來北京之前已經拿定主意,要利用手中的這些證據,將許常德為首的利益集團全部挖出來,從平海政壇中徹底清除出去,他要在離任之前給平海留下一個清白的領導層,他要毫不留情的打擊腐敗犯罪。可許常德死後,他開始意識到這件事或許不應該繼續擴大影響,即便是出於良好意願的反貪污,卻可能在執行的過程中,造成領導層的信任危機。文國權剛才的話證明,他一定也考慮到了這一點。顧允知低聲道:「我認為對關鍵涉案人的犯罪行為要一打到底,但是在調查審訊過程中,要注意保密,盡量不要讓這些事在社會上造成惡劣的影響。」
文國權滿意的點了點頭,就目前而言,顧允知所說的的確是最好的解決辦法,他將鋼筆平放在辦公桌上,低聲道:「常德同志還是功過各半,調查他錯誤的同時,也要考慮到他過去對平海的貢獻,一定要注意影響!」
顧允知明白了,文國權對許常德的態度顯然是要放的更寬一些,事實上許常德已經死了,對於他的錯誤,知情範圍盡量限定在黨內,甚至連他所犯的錯誤都不要傳播到社會上去。
顧允知道:「平海方面會嚴守秘密,有些事還是要等到他的家人過來處理!」
文國權歎了口氣,他深表同情的看著顧允知:「平海是我國的經濟大省,這次的事情對平海的影響很大,希望這件事不要影響到改革開放的步伐。」他先後幾次強調影響,就是害怕許常德事件對平海的發展造成不利的影響。
顧允知的目光堅定而篤信:「文副總理放心,平海的政局一定會穩定如昔,經濟發展的速度絕不會因此而受到影響!」
在省人民醫院的醫護人員眼中,張揚的恢復速度是驚人的,雖然他的身體在爆炸中受到嚴重的衝擊傷,雖然他的左腿還有骨折,雖然他的左肩受到了刀刺傷,因此而失血不少,可是張大官人卻在進入醫院第二天就可以談笑風生,他的骨折並不嚴重,所以無需手術治療。
為了保密需要也為了張揚的安全著想,張揚住院的事情並沒有向外界告知,知道這件事的只有少數幾個,所以照顧張揚的責任就落在了顧佳彤姐妹的身上,當然這也是她們主動請纓的結果。
這次的爆炸還是給張揚造成了不小的傷害,到現在他還感到頭暈耳鳴,聽力還沒有得到完全恢復,不過比起剛開始的耳聾狀態,現在已經好了許多。
這廝稍一恢復就急著詢問許常德一夥現在的情況,顧佳彤雖然知道許常德已經死了,可是並不清楚具體的情況,所以也沒有告訴他具體情況,只是說等父親回來就知道了,可張揚終究還是從電視新聞上得到了一些信息。
「中國共產黨的優秀黨員,久經考驗的忠誠的共產主義戰士,中共平海省委副書記、平海省省長許常德同志因病醫治無效,於1993年7月23日18點30分不幸謝世,享年56歲,許常德同志的一生……」
張揚聽著電視新聞上的訃告,不禁愣在那裡,他第一個反應是不是自己聽錯了,他最近耳朵有問題,經常會出現幻聽,這廝拿著遙控器摁大了了聲音,可畫面上的字幕他是認得的,再說了一個犯了嚴重錯誤幹部的訃告是不會如此高調播出的,這證明什麼?難道證明自己冒著性命危險,辛苦的來的那些證據根本沒有起到任何的作用?一種前所未有的沮喪感籠罩了張揚的內心,他有些出離憤怒了,抓起遙控器狠狠向電視機砸了過去。
這一幕剛巧被走進房間的顧佳彤看到,她一聲不吭的走了過去,關上電視,拾起地上被摔得七零八落的遙控器,一雙美眸靜靜望著張揚,等到張揚的情緒稍稍穩定下來,方才道:「張揚,你沒事兒吧?」
張揚搖了搖頭,他充滿歉意的笑了笑道:「我……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顧佳彤明白他此時的感受,小聲道:「該吃藥了!」她把藥遞給張揚,又把一杯冷好的開水遞給他,張揚順從的把藥吃了,他的頭腦也一點點冷靜了下來,許常德的死是每個人都沒有預料到的,可是這樣的結果對所有人來說未嘗不是一個最好的結局。雖然他心底有種很不解恨的感覺,可是政治就是政治,很多時候要求你必須把個人的愛憎放在一邊,所謂政治就是要照顧到絕大多數人的利益。
顧佳彤對這一點有著極其深刻的理解,她輕聲道:「我爸上午已經返回東江了,他要你安心養病,你的事情,他會讓人處理!」
張揚默默點了點頭,把水杯交給顧佳彤,低聲道:「是不是意味著,我從一個當局者變成了旁觀者?」
顧佳彤淡淡笑了笑:「你其實應該這樣想,也許你只是誤打誤撞的走錯了地方,這件事本來就和你沒有關係!」
好一句誤打誤撞,張大官人仔細一想,自己可不是走錯了地方,從大隋朝來到這會兒,不但走錯了,而且錯的離譜。他在體制內已經混了不短的時間,當初黎國正事件對江城幹部系統的影響到現在仍然沒有完全消除,很多幹部因為黎國正事件而變得畏手畏腳,假如這當口,許常德的事情再鬧出來,那麼對平海整個幹部體制的震動將是不可想像的,平海領導層的威信將會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戰,老百姓也會對領導層產生信任危機,顧允知最終採取這樣的處理方法,應該是綜合各方面因素的結果,他要維持平海的穩定,他要讓平海繼續在改革的道路上高速前進。
有些人注定會被歷史遺忘,可是他們的離去在家人的心中所留下的卻是無法彌合的傷痛,雨下得很大,許嘉勇一身黑衣靜靜跪在父親的墓前,望著父親慈祥而溫暖的笑容,他無論如何都不能相信,父親已經離他遠去,他的耳邊仍然迴盪著父親的聲音:「嘉勇,我今天買了好多的菜,晚上準備清蒸桂魚,紅燒豬蹄……你不回來,我就只有一個人吃了……」
「爸!我這次回去就再也不走了,每天我都陪您吃飯!」
想起自己說過的這句話,許嘉勇英俊的面龐不由得抽搐了一下,他此時方才明白父親那天為何會跟自己說了這些話,他應該有了不祥的預感,想不到從那次通話以後,他們父子兩人就從此天人相隔,永無相見之日,一起吃飯的那句話只能成為泡影。
許嘉勇用袖口輕輕擦拭著父親被雨水沾濕的照片,低聲道:「爸,你放心,我回來了!我會照顧好媽媽,我也不會放過害你的任何一個人!」
張大官人又去省黨校學習了,這次的學習時間是兩個月,江城幾位高層領導對張揚的動向心知肚明,公安局長田慶龍專門在常委會上通報了這廝的情況,所有人都生出同樣的感歎,背靠大樹好乘涼,人家張揚的靠山就是顧允知,出了任何事顧允知都會為他安排的很周到,養病期間,學習不誤,工資照拿,江城這邊的職位還得給他保留著。雖然每個人都從最近的風向中推測到張揚和許常德等人的事件有著直接的關係,可是一切並沒有官方的證實,只能作為一個猜測罷了。
常務副市長李長宇是知道楊守義死亡內情的少數人之一,他的推測最接近真相,可是田慶龍對他也進行了保密,作為一個政治上日趨成熟的幹部,李長宇也不會主動打聽這個消息。現在整個平海的領導層最為關注的就是未來省長的人選,是從本地提拔還是從外省空降?而江城市市委書記洪偉基的心頭也再次燃起了進入省常委圈子的希望,畢竟江城是副省級城市,許常德死後,騰出來的常委位置,看起來他應該是最合適的人選,至於省長,他可不敢想,省內有深得顧允知器重的常務副省長趙季廷,還有背景深厚的東江市委書記、平海副省長梁天正,如果未來省長在省內領導班子產生,那麼他們兩人的希望最大。
針對未來省長的人選問題,洪偉基還專門和老同學李長宇交換了意見,他認為顧允知這次會趁著機會提拔趙季廷,畢竟趙季廷一直以來都是他最看好的幹部。
李長宇卻認為空降的可能性比較大,他輕聲道:「一個省部級幹部的任命並不是顧老闆說了算,他的推薦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可是上頭也會考慮到個人影響的問題,大老闆在平海的影響力很大,威信很高,也許上頭不想這種情況繼續發展下去。」
洪偉基發現這位老同學的政治修為提升的很迅速,又或許李長宇原本就擁有這樣的素質,只是一直以來韜光隱晦並沒有表露出來,有句話他並沒有說錯,顧允知在平海的影響力是無人可及的,許常德在成為平海省長之後,便一直沒有太多的表現機會,拋開許常德的自身因素,這和顧允知的強勢有著直接的關係。顧允知馬上面臨離職,任何人在這種時候都不可避免的會考慮接班人選的問題,可正如李長宇所說,一個省部級幹部的任命絕不是顧允知可以做主的,他有推薦權,卻沒有任命權,照此推論,省長人選極有可能是空降,而且這個人和顧允知應該沒有太大的關係。
省委書記顧允知這幾天的心情也頗不平靜,他不但要處理好許常德的善後事宜,還要考慮平海省內未來的發展,他竭盡全力,把這件事的影響控制在最小的範圍內,至於未來省長的人選,他推薦了常務副省長趙季廷擔任代省長一職,趙季廷是他重點培養的幹部,是他看好的接班人,可是顧允知自己的推薦能否得到認同並沒有任何的把握,李長宇能夠考慮到的問題,他自然也能夠考慮到,所以他對趙季廷的推薦只限於形式和程序。
省委辦公室主任夏伯達給顧允知送來了一盒上好的鐵觀音,茶葉是他兒子給他送來的,他兒子大學畢業之後沒有按照他的安排進入機關走入仕途,反而選擇了去江南承包茶場,這讓夏伯達當初大為光火,可一晃三年過去了,那小子倒也幹得有聲有色,據稱已經有了百萬資產,現在夏伯達只要提起他的兒子就容光煥發。
夏伯達幫顧允知沏了一壺茶,笑瞇瞇送到他的辦公桌上:「嘗嘗!」
顧允知捻起茶盞,抿了一口,然後閉上眼睛靠在大班椅的靠背上,慢慢品味著喉頭的餘香,過了好一會兒方才笑道:「你家的小二子是越來越出息了!」
「什麼出息啊!能餵飽自己就不容易了!」
顧允知笑道:「你嘴裡這麼說,心裡卻驕傲得很!」
「哪有!」夏伯達說著已經忍不住笑了起來,他想什麼當真是都瞞不過顧允知的眼睛。
夏伯達道:「當初他去承包茶場的時候,我也氣得不行,可現在想想,他們年輕人有年輕的追求,我就算想強加干涉也干涉不來,別管他做什麼?只要能夠找到一件自己感興趣的事情就行了,當然不能做壞事!」
顧允知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道:「我家那個老二到現在還像個孩子,做事情衝動,不考慮後果,簡直沒遺傳我的一點東西。」
夏伯達笑道:「可不能這麼說,你們家三個他長得最像你,我曾經拿您年輕的照片跟他比比,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他說完又感覺到對領導有些不敬,慌忙解釋道:「玩笑話啊!您別介意!」
顧允知淡淡笑了笑,輕聲道:「方德信那邊怎麼樣了?」
「他對罪行供認不諱,但是嘴巴狠緊,並沒有涉及到其他人!」
「很好!」
夏伯達有些詫異的看了看顧允知,頓時明白了他這句話的真正含義。他咳嗽了一聲:「顧書記,省長的人選問題有沒有落實?」他和顧允知的關係如同家人一樣,所以這樣的話他能夠毫無忌憚的問出。
顧允知並沒有隱瞞:「我推薦了季廷同志擔任代省長一職,至於最終的決定還要看上面的意思!」
夏伯達道:「還是早些定下來的好,現在有些人心浮動!」
顧允知哈哈笑了起來:「伯達,我發現你關心的事情已經越來越多了,好像這個辦公室主任已經滿足不了你的管理慾望了!」
夏伯達老臉一熱,他在心底深處是很想走出去的,可顧允知似乎並不急於把他外放,跟在領導身後永遠只能狐假虎威,而且顧允知在省委書記的崗位上時間已經不多了,也就意味著他的機會也不多了,如果始終留在現在的職位上,日後的前景肯定相當暗淡。
顧允知當然看出了夏伯達的心思,不過他認為現在還不是時候,夏伯達很能領會自己的意思,多年來達成的默契豈是一天兩天能夠養成的,這麼好用的下屬,他還真捨不得放出去。
這時候顧佳彤打來了電話,因為今天顧允知答應要去醫院探望張揚,可眼看就到中午了,父親還沒有來,所以她忍不住催促了一下。
顧允知看了看時間,忽然又打消了前往看望張揚的念頭,輕聲道:「佳彤,我還有一個緊急會議要開,改天吧!」
張揚知道顧允知爽約之後,內心中還是極其失落的,自從許常德死後,他總覺著心中積攢著一口怨氣,雖然他不得不接受現實,可是他想顧允知當面給他一個解釋,可顧允知似乎對他並不上心,從北京回來之後,連一次都沒有探望過他,好像把張大官人立下的大功全部忽略了。張大官人悲哀的意識到,自己再次充當了無名英雄的角色。
顧佳彤看出了他的鬱悶,輕聲安慰他道:「我看你已經能拄拐下地了,要不咱們中午出去吃!」
張揚點了點頭:「成!」他已經在醫院的病房內呆了整整十天,顧允知還特地吩咐讓他暫時不可以和外界接觸,更不能向外面說任何關於許常德的事情,省廳還專門派了兩名公安看著他,名為保護他的安全,實際上是監視他,張大官人的手機也在爆炸中損毀,失去了和外界的一切聯繫,他受傷的事情嚴格保密,自然也沒有人過來探望他。
不過這兩天情況似乎出現了鬆動,今天上午省廳的公安已經撤走了,張揚從種種跡象判斷出,顧書記已經控制住了局勢,將這一事件有效的引導到了正確的方向。
張揚架起單拐,來到鏡子前看了看,臉上的傷痕已經好得七七八八,好在沒落下什麼大的傷痕,身體的衝擊傷也基本痊癒,現在唯一影響他的就是左腿的骨折,不過經過他親自配置的草藥治療,再有五六天就可以痊癒了。
顧佳彤陪著他走出門外,看到他精神抖擻的樣子,不禁笑道:「看來你的腿就快好了!」
張揚點了點頭道:「這勞什子醫院我是住膩了,要不你幫忙說說,我還是出院吧,再呆下去我就快憋死了!」
「等你能下地正常行走再說!」
「那豈不是還得五六天?」
顧佳彤道:「骨折啊!你當是小事啊,這樣的恢復速度已經很驚人了,要是被那幫骨科專家知道,只怕要嚇得目瞪口呆!」
張揚得意地笑了笑:「我的骨傷藥比起他們掌握的那些,不知要高明多少倍,假如我要是賣膏藥,這膏藥一定供不應求!」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顧佳彤道:「等將來我要是把江城製藥廠接下來,你就把這膏藥的配方交出來,我算你科技入股,保你一年就成百萬富翁!」
張揚這才想起自己還欠人家蘇小紅五十萬,那錢被楊守成給卷跑了,不過張揚到現在都不知道楊受成已經被殺的消息,張揚道:「配方沒問題,下次我把治痛經的配方也給你,讓江城製藥廠以後擁有兩大拳頭產品!」
顧佳彤格格笑了起來:「對我這麼好啊?」
「那是,你賺錢跟我賺錢一樣,你的錢就是我的錢!」
「喲!真有風格,那啥……是不是打什麼主意啊?」
張揚嘿嘿笑道:「我還欠蘇小紅五十萬呢,你得先幫我還上!以後我再還你!」
顧佳彤笑道:「行了,咱倆誰跟誰?別說還錢的事兒!」
「我沒說還錢,我一國家幹部,工資就那麼一點兒,拿什麼還你?」
「那你打算怎麼換?」
「肉償!」
「呸!誰稀罕?」
「真不稀罕?那我直接去還給蘇小紅得了!」
「你敢!」顧佳彤柳眉倒豎,雖然知道這廝是故意說笑,仍然有些怒了。
張揚嘿嘿笑道:「其實我這身肉也就是能在你這兒賣上五十萬,哪有人這麼傻,花五十萬買我這麼個東西!」
顧佳彤忍不住笑道:「你不是東西,我看想買你的人多了!」
兩人聊得熱鬧,在電梯前迎面遇到了前來探望張揚的江城市公安局局長田慶龍。
說起來田慶龍還是張揚入院後第一個前來探望他的官員,想起這件事張大官人不覺有些委屈,很熱情的伸出手去:「田局來了!」
田慶龍可沒給他好臉色,壓根沒有和他握手的意思,橫了他一眼道:「行啊!你厲害,英雄人物,現在逞英雄逞到醫院裡來了!」
張揚和田慶龍的關係極熟,自然不會介意他的牢騷,想想在靜安,自己也把田慶龍折騰的夠嗆,哈哈笑道:「田局,我知道過去有對不住您的地方,這麼著,中午我請你喝酒,那啥……暫別生氣了,大老爺們別整得跟娘們似的!」
田慶龍對這小子的沒大沒小也實在沒有辦法,瞪了他一眼,忍不住罵道:「你才像個娘們呢!」
顧佳彤笑著把張揚扶進了電梯,在樓下又遇到了前來送飯的顧養養,田慶龍不禁暗讚,這臭小子哪輩子修來的福氣,顧書記家的兩個女兒都對他這麼好,可仔細那麼一琢磨,這好像也不是啥好事兒,秦清這次被提升到嵐山當副市長雖然在表面上看是好事,可江城領導內部都將這次的提升視為一次流放,是顧允知對張揚和秦清之間曖昧關係的一種反應,當然沒有人敢於公開討論這個問題。
考慮到張揚行走不方便,他們並沒有走遠,就在省人民醫院對面的川都漁府落座,顧佳彤點了一條六斤的青魚,做一魚四吃,又點了幾道特色菜,天氣炎熱,菜餚以清爽為主,張揚雖然很想和田慶龍暢飲一番,可是大家考慮到他身體尚未痊癒,只是象徵性的要了幾瓶啤酒。
從張揚充滿渴望的眼神,田慶龍就猜到他想瞭解一些情況,其實田慶龍在前來探望張揚之前,是和省委顧書記通過氣的,他喝了杯冰鎮啤酒道:「靜安的事情已經處理完了,你的吉普車我這次也給你帶來了,就放在醫院地下停車場,順便幫你做了個保養,擦了擦車,發票在車裡,等你好了把錢給我送來!」
張揚知道他是說笑,呵呵笑道:「多謝田局!」
田慶龍道:「楊守成死了,還有幾名嫌犯逃走,現場發現了一些散亂的鈔票,我們懷疑你當時和楊守成做了現金交易,那些錢應該被疑犯帶走。」
顧佳彤忍不住向張揚看了一眼,聯想起剛才他要五十萬的事情,看來張揚用五十萬從楊守義那裡換來了證據。
田慶龍道:「這件事我和靜安方面已經處理完畢,不會涉及到你,希望你自己以後也不要多事。」他這次前來的主要目的就在於此,希望張揚從此保持沉默,只當靜安的事情沒有發生過一樣。
張揚抿了口啤酒感歎道:「我忽然覺著自己花費了這麼大的代價,最後什麼事都沒做!白白忙活了一場!」
田慶龍意味深長道:「這樣不是更好?」
一直沒有說話的顧養養道:「你也有收穫啊,在醫院白住了十多天,沒人找你要住院費,黨校學習班還不給你打曠課,連工資獎金都照發不誤!」
幾個人同時笑了起來,張揚笑道:「養養,你的嘴巴何時變得這麼會說了?」
顧佳彤道:「養養說得可是實話!」
因為顧允知的兩個女兒在場,有些話田慶龍自然不方便說,等他們返回醫院的路上,田慶龍方才低聲對張揚道:「事情已經結束了,你應該明白啊!」
張揚狡黠笑道:「我不明白!到現在我還跟個犯人似的!」
田慶龍笑道:「你不胡說八道,一切自然恢復原樣!」
張揚歎了口氣道:「我忽然很想回江城了!」
「那可不行,你暫時還得學習……」田慶龍壓低聲音道:「告訴你一個秘密啊,我聽說你這次學習之後,有可能會動一動!」
張大官人兩眼放光,這動一動是不是意味著組織上要給他在官位上提升一步,看來副處已經不是奢望,話說,他在伏羊飲食文化節的貢獻有目共睹,這次又幫助大老闆解決了許常德這個大麻煩,理當受到提升,別說副處,就是正處都有些委屈自己了。
張揚住院的事情很少人知道,這段時間他彷彿石沉大海般人間蒸發了,當然會有不少人找他,可這廝的手機也沒了,根本就沒有任何的聯繫方式,還是有人打聽到他在省黨校學習,不過去了就撲了個空,張大官人的行蹤變得越發撲朔迷離起來。
張揚出院的時候還是拄著枴杖的,可一進了他的吉普車就把枴杖扔到一旁,他咬牙切齒道:「麻痺的,悶死我了,以後再也不讓別人碰我的腿!」
顧佳彤白嫩的小手卻落在他的大腿上,摸得張大官人一個激靈,然後感覺到自己雙腿之間的部分被她輕輕捏了一下,這廝已經半月沒有接近女色,這會兒控制能力奇差無比,褲子頃刻間被茁壯生長的部分頂起了一個小帳篷。
顧佳彤笑道:「別瞎想,我就是檢查下你還正常不!」
張揚伸手探入她的裙內:「我也想給你檢查下!」
「去!我要開車了!」顧佳彤啟動了引擎,隨手將吉普車的空調打開。她向張揚道:「手機給你重新辦理好了,號碼也改了!」
「改啥啊?都用習慣了!」
張揚從紙袋中拿出嶄新的手機,開機之後馬上想給楚嫣然打個電話,可想起身邊的顧佳彤,怎麼也得照顧她的感受,只能抑制住這個念頭,想想自己這麼多天都沒有和哪些紅顏知己聯繫,不知道她們會擔心成什麼樣子。
顧佳彤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輕聲道:「想打電話就打唄,我不介意的!」
張揚把手機放在一邊:「咱們今天怎麼安排啊?」
「先去吃飯,然後我陪你去南湖路步行街買幾件衣服!」
「成,我聽你安排!」
中午兩人簡單吃了點,然後顧佳彤陪著張揚在步行街買了幾件衣服,自己當然又順便挑了幾件,張揚對逛街原沒有什麼興趣,尤其是現在這種時候,他的腿剛剛恢復,還不能說百分之百痊癒。顧佳彤顯然考慮到這一點,給張揚在步行街一家冷飲店弄了杯冰鎮橙汁讓他等著,自己則抽出點時間滿足一下購物慾。
張大官人畢竟在醫院裡憋了大半個月,外面的一切在他看起來都顯得親切而新奇,這廝饒有趣味的看著周圍的櫥窗,不斷從身邊走過的美女,尤其是到了這種季節,女孩子身上的衣服已經越穿越少,坐在這裡靜靜地欣賞也是一種享受,張揚含著習慣,小口小口的啜著冰鎮橙汁兒,一雙眼睛四處溜動,滿大街都是秀色可餐,想起跟顧佳彤來到了這裡逛街,不由得後悔這個決定,自己本來應該提議跟她一起去秋霞湖別墅的,這段時間實在把他憋壞了。
張揚的目光落在剛剛經過的一雙美腿之上,這雙玉腿真是不錯,未著絲襪,肌膚光潔無暇,白嫩非常,腿形優美,足踝晶瑩圓潤,張大官人正色迷迷望著這雙美腿的時候,美腿的主人顯然察覺到這目光的熱度,然後有些憤怒的瞪了他一眼,可當她看清這登徒子的樣子,一雙丹鳳眼頓時湧出欣喜的笑意,俏臉因為激動而微微有些發紅顯得越發嫵媚起來,張揚也沒有想到這雙美腿的主人竟然是胡茵茹。
胡茵茹驚喜萬分的向張揚走了過去,嫣然笑道:「我當哪個混蛋這麼肆無忌憚的盯著我看,原來是你啊!」
張大官人此時如同偷東西被人逮了個現形,臉上的表情顯得有些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