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一章 良師益友
夏伯達微笑道:「徐書記,我正想說這件事!」官場之上講究一個虛虛實實,夏伯達這句話透著虛偽,如果徐光然不提起這件事,他不會主動在常委會上作出說明的,關於這一點,他和徐光然都是心知肚明。
徐光然淡然一笑,示意他接著說下去,作為一個市委書記,他必須表現出一定的容人之量,在常委們面前,徐光然這個人一直都表現的很謙和。
夏伯達道:「根據有關部門的反映,新體育中心規劃用地被非法佔用,有人置市裡整體規劃於不顧,私自建房,搭建違章建築,我到現場考察之後,發現違搭違建的情況極其嚴重,已經影響到新體育中心的正常建設,大家都知道,新體育中心是我市重點工程,隨著明年省運會召開,這一區域將會得到全省人民前所未有的關注,大家想一想,如果省運會開始之日,千家萬戶的電視屏幕上出現的是那些違搭違建的畫面,將對我們的南錫造成怎樣的影響?」夏伯達說到這裡,故意停頓了一下,他是給常委們時間,來消化自己剛才所說的內容。
市委書記徐光然道:「倉西路也屬於新體育中心的規劃範圍嗎?我怎麼不知道?」
夏伯達被徐光然的這句話說得有些摸不著頭腦了,新體育中心整頓違章建築干倉西路什麼事?難道?他有種不好的預感,張揚並沒有按照常理出牌,這小子十有八九利用自己給他的尚方寶劍又胡作非為了。
徐光然道:「拆除違章建築,整頓市容市貌是好事,我舉雙手贊成,可是我希望大家在做工作的時候,需要考慮到老百姓的感受,考慮好用怎樣的方法才能讓老百姓樂於接受,讓大家理解,強制拆除是在逼不得已的情況下才做出的選擇,不可以利用這種方式揚威立萬!」徐光然說到這裡,臉上再不見絲毫的笑意,他站起身道:「在我的任期內,我不希望有一位老百姓受到委屈,也不希望出現任何的不公平事件,雖然很難做到,可是我會盡自己的努力去做。」說完他就離開了會場,甚至沒有說散會。
所有常委都看出徐書記生氣了,而他生氣的對象就是夏伯達,可多數人都不知道徐書記為什麼要生氣,夏市長究竟做了什麼,觸怒了這位市委書記。
徐光利看到大哥的身影出現在前方,便起身迎了上去,滿腹委屈的叫了一聲:「哥……」
徐光然並沒有停下腳步:「我很忙,沒時間招呼你。」
徐光利道:「哥,我有要緊事。」
徐光然怒視徐光利,大吼道:「有事情回家去說,這裡是市委辦公的地方,我有這麼多事情要去處理,沒時間管你的小事兒!」說完他頭也不回的走進了辦公室。
徐光利目瞪口呆的站在那裡,不知大哥為什麼會衝著自己發一通無名火。
徐光然走進辦公室內,扯掉領帶,然後鬆開了襯衫的兩個鈕扣,他真真正正被張揚激怒了,還有夏伯達,他認為張揚之所以敢跨出新體育中心,越界去整治倉西路的違章建築,其根本原因就是夏伯達在背後支持,是夏伯達想挑起爭執。徐光然雖然認為張揚有些能力,也認為張揚很不聽話,可他從沒有把張揚當成一個級數的對手,他從心底對張揚是藐視的,夏伯達則全然不同,雖然從夏伯達來到南錫一直沒有什麼動作,這並不代表著夏伯達會對他服氣,也許夏伯達一直都在等待著機會。徐光然默默想著,藉著整頓違章建築,第一刀就砍在他親戚的身上,根本沒有考慮到他的面子,這一次他不能忍。
歷經八個小時的艱苦奮戰,拆遷隊終於將吉星超市涉嫌違章建設的部分全部拆除乾淨,這棟五層樓如今就像一個敞開大嘴的怪獸,面對著倉西路張開大嘴,欲哭無淚。
張大官人自始至終堅守在現場,城建局的孟士沖、規劃局長霍廷山都走了,張德放也沒堅持到最後,看到現場沒什麼異動,把維持秩序的任務交給公安局副局長孟允聲,自己也借口局裡有事先走了。這些人心裡都清楚,別看今天把吉星超市給拆了,這事兒沒完,李長峰兩口子不會那麼算了,他大舅,市委書記徐光然也不會嚥下這口氣,就算拆也得徐書記親自發話,你張揚算老幾?一個處級幹部就公然打市委書記的臉?
張揚很滿意的看了看拆除後的吉星超市,周圍看熱鬧的老百姓也少了許多,畢竟拆遷是一件枯燥乏味的事情,開始就是個新鮮頭,誰也不可能永遠在這兒盯著,再說了現場灰塵大,噪聲大,呆久了整個人心裡都感覺煩悶的很。看客們看得是熱鬧,他們感興趣的是這位張主任是不是真的敢把李長峰的樓給拆了,現在已經得到驗證了,人家不但敢,而且已經干了,看客之中不乏違章建築的主人在內,看到吉星超市都被拆了,他們都感覺到有些心虛了,李長峰什麼背景?那可是市委書記徐光然的親外甥,連他的樓都被拆了,他們這些人更算不了什麼。
張揚趁熱打鐵,讓工作人員馬上回頭去新體育中心工地給那群老頭老太太做思想工作,同時提出了一部分補償條件,讓他欣慰的是,竟然有百分之八十的老頭老太太都轉變了態度,願意接受政府的拆除條件。其實張揚也做出了部分讓步,這種違章建築根本是不合法的,屬於非法用地,而且多數建築都是在新體育中心開始施工後違章搭建的,從道理上無須賠償,可是考慮到老百姓的心理,還是給予了部分補償,只要是接受條件,當場就按照建築成本給予現金補償,然後馬上拆遷隊進行拆遷。
開始的時候不少人還存在著觀望態度,可一看同意拆遷的人真拿到了錢,他們也不由得動了心,這樣一來又多了不少願意拆除的屋主,最後反倒是堅持不拆的屋主變成了少數,除了兩棟房不同意拆除之外,其他的都簽字同意。
黃昏的時候,拆除工作還在如火如荼的進行著,一輛奔馳600來到拆除現場,從車上下來了兩個人,一位是南國山莊的經理任文斌,還有一位是南國山莊的董事長新加坡人李光南。
任文斌當初向張揚求助的時候,也沒抱有太大的期望,張揚當時也沒給他肯定的答覆,可沒想到張揚回到南錫之後,馬上就著手解決了這件事,把一隻困擾他們的問題解決掉了,吉星超市這座攔路虎在一日之間被張揚剷除,剩下的還有幾座違章建築,因為看到吉星超市的例子,也一個個答應了他們的條件,準備接受賠償,拆除走人。
張揚看到他們兩個,不覺笑了起來:「兩位老闆,你們也來湊熱鬧啊!」
任文斌笑著點了點頭,李光南走上前來很親切的握住張揚的手,用力的晃了晃,什麼都沒說,可是感激之情盡在其中。
張揚道:「別忘了當初對我的承諾,省運會開幕之時,要準備部分房間用於招待。」
李光南爽快答道:「只要有需要,所有的房間我都可以為張主任保留。」
張揚微笑道:「放心吧,我們也不會白白使用你們的酒店,我和幾位同志考察過你們的位置,如果軟硬件設施都可以達到要求,我們可以考慮把你們的酒店作為運動員村,費用會由大會支付。」
李光南道:「張主任放心,我們的軟硬件設施一定會達到南錫一流。」
張揚道:「現在南錫酒店中最亮的三塊招牌是海天、天嵐、君緣,希望你們的到來能夠促進海天酒店服務業的發展。」這句話就有些官方的味道了。
李光南道:「酒店的名字已經定下來了,叫南星大酒店,按照五星級標準裝潢,預計明年春節之前我們就可以完成內裝修工程。」
張揚點了點頭。
任文斌望著前方熱火朝天的拆除現場,微笑道:「張主任做事果然雷厲風行,別人做不到的事情,你來到之後,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張揚道:「別給我戴高帽子,我幫你不止是因為咱們是朋友,為每一個投資商創造如意的投資環境是我們這些南錫官員的責任,希望你們也能為發展南錫做出切實的貢獻。」
這時候體委主任助理蕭苕敏走了過來,她向張揚道:「張主任,電視台的記者想採訪您。」
張揚搖了搖頭道:「跟他說我沒工夫。」說話的時候手機響了起來,張揚一看是夏伯達的電話,馬上就意識到,夏市長十有八九是找自己興師問罪的,他向蕭苕敏招了招手,把手機交給她:「就說我不在。」
「這……」蕭苕敏面露難色,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通了電話。
電話那頭已經響起夏伯達憤怒的聲音:「張揚,你搞什麼?」
蕭苕敏怯怯道:「張主任不在……他手機落車裡了……」
張揚向蕭苕敏豎起了拇指。
夏伯達一肚子火沒處撒,怒道:「你是誰?」
「我是他的助理蕭苕敏……」
「我是夏伯達,讓他回電話給我!」
蕭苕敏聽到是夏伯達嚇得差點沒把手機給掉了,直到夏伯達掛上電話,嘟嘟嘟的忙音才把她喚醒,她苦著臉把手機交還給張揚道:「張主任,是夏市長的電話,他好像很生氣,讓你回電話給他……」
張揚笑了起來,夏伯達生氣實屬正常,今天他打著夏伯達的旗號把吉星超市給拆了,肯定觸怒了市委書記徐光然,徐光然的怒氣總得有一個宣洩口,估計這個宣洩對像十有八九就是夏伯達,他會認為是夏伯達指使自己這麼幹的。張大官人覺著很有意思,能夠讓南錫的兩位大佬爭來斗去的也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夏伯達這個人過於圓滑,始終想著獨善其身,怎麼可能?在體制中,你不想和別人鬥,別人還會想著跟你鬥,凡事都想作壁上觀,根本是不可能的。
張揚才不會主動給夏伯達回電話呢,現在給他電話,不是主動找罵嗎?張大官人沒有受虐的愛好,看到今天任務已經完成的差不多了,他向蕭苕敏交代了兩句,讓她調查清楚堅持到最後仍然不走的兩戶人家的背景,然後再考慮應對方法。
李光南和任文斌本想請張揚吃飯的,可看到他工作這麼忙,也不好意思打擾,聊了兩句就悄然告退了。
六點鐘的時候,張揚接到了顧佳彤的電話,卻是她來到了南錫,張揚十分欣喜,前兩天他去東江的時候,顧佳彤剛好去江城處理藥廠事情,兩人緣慳一面,想不到她會主動來南錫和自己相見。
顧佳彤道:「我剛把我爸送到了西樵,跟他說我回東江處理事情了。」
張揚呵呵笑了起來,顧佳彤聽到他的笑聲,開始變得有些忸怩,輕聲啐道:「你笑什麼?」
張揚道:「沒什麼,我正想你呢,想不到你就來了。」
「撒謊!」
「那啥,你在哪兒啊,我去接你。」
顧佳彤道:「不用,我開車了,你直接去舒雲街,我想吃那裡的小吃。」
「好勒,我馬上就到!」
夏伯達的心情極其鬱悶,他感覺自己被張揚這個小子給算計了,一肚子的火很想好好的宣洩一通,可張揚偏偏不給他這個機會,一想起張揚這兩個字,夏伯達恨得連牙齒都癢癢了。
夏伯達自從踏入仕途很少遇到這麼讓他鬱悶的事情,被別人利用的滋味不好受。無處宣洩的夏伯達很想找一個人傾吐,此時他忽然發現,在南錫他竟然連一個朋友都沒有,夏伯達想起了過去,想起自己追隨在顧允知身邊的時候,他從未感受到現在這種壓力。
也許是上天感受到了他的鬱悶,在夏伯達情緒最低沉的時候,顧允知竟然主動打來了電話,接到顧允知的電話,夏伯達整個人感覺到血液都要沸騰起來了:「顧書記,你還好嗎?」
連顧允知都感覺到夏伯達的異樣,微笑道:「好的很,最近你很忙啊,來東江都不過來看我。」
夏伯達和顧允知之間的感情是毋庸置疑的,這是一種經歷多年方才建立起的感情,亦師亦友。夏伯達道:「顧書記,我這周就過去看你。」
顧允知笑了起來,他並沒有責怪夏伯達的意思:「小夏,我在西樵,會住幾天,這兩天有空的話過來陪我聊聊。」
夏伯達激動道:「我這就去!」
顧允知愣了,他沒想到夏伯達的反應會這麼激烈,他笑道:「不用,今天太晚了,有時間再過來吧。」
夏伯達道:「顧書記,我這就過去,我一肚子的話要跟您說。」
一個小時之後,夏伯達就趕到了西樵,顧允知在知道他要來之後,讓兒子顧明健出去買了些酒菜,這會兒正在廚房裡準備。
夏伯達雖然來得匆忙,還是帶上了一箱上好的太雕酒,一進門就親切的叫道:「顧書記!」
顧允知的聲音在廚房內響起:「小夏,來得正好,進來幫我把菜端出去。」
夏伯達把酒放在院子裡,然後去廚房外的洗手池內洗了洗手,這才走進廚房。顧允知正在燉雞,香味誘人。最近顧書記學習烹飪的熱情高漲,幾乎每天都親自下廚,這從另外一個角度也說明顧允知離休之後還是空虛的,他需要寄托,需要有些事去消磨時光。
夏伯達把小桌上的涼菜端起,顧允知頭也不回道:「你把涼菜端到堂屋裡,我馬上就過去。」
夏伯達心裡透著溫暖和親切,顧允知還是過去那樣,和自己沒有任何的距離感,在顧允知面前,夏伯達覺著自己始終都是他的秘書,被他差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幸福。
夏伯達把四道涼菜在小桌上擺好,顧明健也從外面走了回來,他買了當地特色鹽水鵝,和他一起的還有一個女孩子,是他的助理柳延,這次跟著一起過來西樵遊玩,顧允知對這個女孩子很有些好感,不過聽顧明健說他和柳延之間只是普通朋友。對兒子的婚姻大事顧允知是不用擔心的,在過去顧明健的身邊從來不乏漂亮女孩兒陪伴,京城風波之後,顧明健整個人變得沉悶了許多,或許應該說比過去更加深沉內斂,社會交往比起過去也少了許多,顧允知反倒有些懷念起過去那個性格外向的兒子來,人很多時候真的是充滿了矛盾。
顧明健看到夏伯達,笑著叫了聲夏叔叔。
夏伯達道:「明健,坐下一起喝兩杯。」
顧明健搖了搖頭道:「不了,老戲院今晚有演出,我帶柳延過去看看,你陪我爸聊天。」
顧允知端著燒好的蘑菇雞進來,聽說兒子不在家裡吃飯,點了點頭道:「也好,陪小柳到處轉轉。」
顧明健和柳延走了之後,夏伯達小心問道:「明健的女朋友?」
顧允知呵呵笑道:「他的助理,目前還不是。」
夏伯達跟著讚了一句:「女孩子挺漂亮的。」
顧允知解下圍裙,在桌旁坐下,夏伯達忙著開酒,顧允知道:「我去切點薑片把黃酒煮一煮。」
夏伯達道:「顧書記您坐著,我去!」
顧允知也沒和他爭,夏伯達出去把幾瓶黃酒倒在茶壺裡一起燉熱了,拎著茶壺走進來。顧允知道:「怎麼來的?」
夏伯達在顧允知面前的青花瓷茶杯中倒滿熱騰騰的黃酒,自己也倒了一杯:「我自己開車過來的。」
顧允知哦了一聲,笑道:「居然沒用司機?」
夏伯達笑道:「來見老領導用不著那麼興師動眾。」
顧允知笑了笑,想起上次夏伯達來見自己的時候,把這一帶的官員都驚動了,他應該是看出自己不喜這些事,所以知道保持低調了,卻不知夏伯達今天前來見他,很想傾吐心中的鬱悶。
兩人喝了杯酒,夏伯達吃了口顧允知燉的蘑菇雞,味道還湊合,就是雞肉燉的不是太爛,頗費牙口,顧允知笑了起來:「在烹飪上我還是個小學生,你湊合著吃點。」
夏伯達道:「能吃到顧書記親手做的菜是我的福分,味道很不錯。」
顧允知道:「盡會說好聽的,我還以為你當上了市長,習慣了別人的奉承話,自己反倒不會說了。」
夏伯達道:「在您面前我說的都是真話。」
顧允知緩緩落下酒杯,深邃的目光穿透夏伯達的雙目直視他的內心,低聲道:「你的情緒不高啊,急急忙忙跑過來見我,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不順心的事情?」
夏伯達知道自己跟在顧允知身邊太久,什麼事都瞞不過他的眼睛,他歎了口氣道:「顧書記,我這次是找您幫我指點迷津來了。」他將張揚去南錫之後發生的事情簡略講了一遍,說到張揚藉著整頓體育中心違章建築拆了吉星超市的時候,不禁露出苦笑,感歎道:「這小子居然打著我的旗號幹出了這種事情,這不是要挑起我和徐光然之間的矛盾嗎?」
顧允知聽到這裡唇角泛起一絲微笑,他抿了口黃酒,雖然他沒有親自經歷這些事,可是聽到這些政治鬥爭,心中還是感覺無比的親切,他想起自己不久以前曾經和張揚的那場談話,想起自己曾經奉勸過他不要當倒霉孩子,可看起來張揚這小子並不聽話,雖然如此,他過得卻仍然滋潤。
夏伯達道:「我真是有些後悔了,當初為何要把他弄到南錫來。」
顧允知微笑道:「誰給他這麼大的膽子,敢公然和徐光然作對?」
夏伯達道:「您又不是不知道,他生就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夏伯達對顧允知和張揚之間的關係十分清楚。
顧允知呵呵笑了起來:「你以為他是個愣頭青?一個愣頭青怎麼可能在官場中走到現在?在春陽、在江城他和不少領導之間有矛盾,可他也處好了一批人,而這批人恰恰是執掌實權的人物,如李長宇、秦清、如杜天野,證明他並不是到處樹敵,他也有他的政治智慧。」
夏伯達道:「也許他感到體委主任這個位子責任太大,所以想觸怒徐光然離開這個崗位吧。」
顧允知道:「一個體委主任越級去挑戰市委書記,你覺著正常嗎?張揚雖然膽子很大,可他並不是沒有頭腦的小子,他不會犯這種低級的政治錯誤。」
夏伯達虛心道:「顧書記,我真不知道他想幹什麼?」
顧允知道:「你雖然到南錫當了市長,可你的眼界不能只局限於南錫範圍內,你要站在更高的高度,只有那樣你才能全面的看清現在的情況。」顧允知對夏伯達有些失望了,他發現夏伯達並不是欠缺做官的技巧,而是欠缺一種勇氣和魄力,這對一個政府領導人來說並不是好事。
顧允知知道張揚被調往南錫當體委主任的時候,認為只是一個普通的調動,可現在他忽然意識到,原來張揚的調動也是這場政治佈局的一個重要部分,顧允知低聲道:「常凌空調往嵐山當市長對你沒有什麼啟示?」
夏伯達道:「是不是省裡對南錫的政治現狀不滿?」他一直都有懷疑。
顧允知道:「小夏,處事圓滑,滴水不漏是你的長項,可是真正要成為一方的領導人,沒有稜角就意味著沒有風格,就會是一種缺點,黨政間的配合並不意味著要一味的盲從,任何官員都是有特點的,他們的特點不僅僅要表現為優點,缺點一樣可以,一個過於完美的人領導是不會用的,有缺點並非是一件壞事。」
夏伯達隱約覺察到了什麼。
顧允知停頓了一下又道:「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領導層的更換,並不限於一兩個職位上,同樣的食材,不同的廚師會烹飪出不同的味道,喬振梁是個很有主見的人,他不會按照我過去的政治方案原封不動的走下去,他有他的想法,看到平海不合意的地方他會進行改革,這改革並非一日之間,卻涉及到每一層面,常凌空的調離已經給出了一個明朗的信號,振梁同志對南錫的領導層現狀並不滿意。」
夏伯達點了點頭,自從自己來到南錫,徐光然表面上對自己很客氣,實際上卻一直都在排斥他,夏伯達對此也頗為惱火。
顧允知道:「現在你好好想想,張揚為什麼敢跟徐光然唱對台戲?」
夏伯達抿了一口酒,他忽然想明白了,張揚是省委秘書長閻國濤壓給他的,閻國濤的後台是省委書記喬振梁,策劃這件事的十有八九就是喬振梁?一個省委書記居然會過問一個處級幹部的去向,這件事就不由得他不去深思了,夏伯達很快就得出了一個答案,張揚敢和徐光然唱對台戲是有所依仗的,這個後台就是省委書記喬振梁,喬振梁把張揚派來南錫也不是想讓他老老實實的當體委主任,他是想讓張揚過來攪和的。夏伯達想到這裡,他意識到自己在政治上的悟性真的不怎麼樣,如果不是顧允知點撥他,他到現在還沒看清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一個局。如果他把握適當,完全成為這個佈局中最大的獲益者,可他的覺悟和反應實在是太慢了。從喬振梁布下這個局就能看出他對徐光然是不滿的,他把張揚送來的目的就是要攪亂南錫的平靜。是夏伯達自己沒有把握住這個絕佳的時機,如果他保持和喬振梁站在同一立場上,他這次會從中獲得巨大的政治利益。
顧允知把整件事看得很透,喬振梁對南錫的官場現狀不滿,他意圖改變南錫的權力分配。早在顧允知擔任省委書記的時候,他對徐光然這個人就有所瞭解,徐光然是個很成熟的官員,有能力有魄力,不過徐光然是個專注於城市建設的官員,南錫的市政建設是所有城市中步伐最大的,顧允知離開領導崗位之後,他很少去評論平海的政局,今天如果不是夏伯達過來,如果不是看在夏伯達是自己老部下的份上,顧允知才不會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