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九章 雨未停

    這是南錫入冬以來的第三場雨,風很大,雨很密,細密的雨絲在寒風的舞動下,無孔不入的鑽入人們的衣領裡袖口裡,張揚不喜歡南錫的冬天,潮濕陰冷,很不舒服。拉庫馬已經返回印度了,留下來照顧艾西瓦婭的是他的妻子朗吉。
    朗吉對這位外甥女顯然沒有拉庫馬關心,來到南錫的這幾天,她更樂於到處旅遊,而將艾西瓦婭交給護士照料。
    張揚去看艾西瓦婭的時候,這個印度女孩正坐在輪椅上,看著院子裡的冬雨,綠寶石般的美眸此時蒙上了一層灰色,臉色比張揚之前見她的時候更加的蒼白了,甚至連嘴唇也沒有了絲毫的血色。
    張揚來到她的面前,艾西瓦婭的護士向他笑了笑。
    張揚輕聲道:「是不是很冷,回房間休息吧?」
    艾西瓦婭的目光仍然盯著前方:「我不覺著冷……」隨後她又解釋道:「我的身體沒有知覺,冷、熱、疼痛,我什麼都感知不到,我是不是很幸運?」
    張揚聽到這裡,心中生出一陣同情,他微笑道:「會好起來的,等於博士來了,就為你做手術。」
    艾西瓦婭道:「聽說外面有一面小湖,我想去看看!」
    張揚徵求了一下護士的意見,那位護士已經見過張揚幾次,知道是他為艾西瓦婭聯繫治病的事情,點了點同意了張揚帶她出去看看,提醒張揚盡量不要太晚。
    張揚推著艾西瓦婭向外走去,艾西瓦婭的身體用皮帶固定在輪椅上,這是為了避免她摔倒,她的身體沒有任何的控制力可言。
    張揚一手推著輪椅,一手給艾西瓦婭打著傘,通往湖邊的青石板路面有些顛簸,艾西瓦婭的身體隨著顫動著,她輕聲道:「我不要打傘,我想感受一下雨滴。」
    此時雨下的很小,張揚收起了雨傘,艾西瓦婭的目光望著前方突然開闊的湖面,眼眸之中漸漸流露出幾分神采。
    「過去有沒有來過中國?」
    「沒有,其實到哪裡對我來說沒有任何的分別,無論到了哪裡,我都是呆在房間裡,白天等著黑夜的來臨,黑夜等著白天的到來,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我厭倦了這樣的生活,我想結束自己的生命,可惜,我現在連結束自己生命的能力都沒有。」
    張揚笑道:「僅有能力是不夠的,很多人有勇氣去殺死別人,可是殺死自己卻沒有那樣的勇氣,因為活著是一件美好的事情,沒有人捨得這樣放棄。」
    「我捨得!」
    張揚忽然想起了顧養養,比起顧養養,艾西瓦婭的命運似乎更加的悲慘。
    艾西瓦婭道:「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為什麼會找到我?為什麼會幫我?」
    張揚道:「我已經說過了,拉茲是我的朋友,正是因為他的緣故……」
    艾西瓦婭打斷了張揚的話:「不是!我知道不是!張先生,我能夠看出你是個坦率正直的人,我希望你不要欺騙我,能夠告訴我一句實話。」
    張揚猶豫了一下,他本想在艾西瓦婭手術之後再告訴她真相的。
    艾西瓦婭道:「如果你不說,我會拒絕你對我的幫助,拒絕手術,拒絕你為我做一切的事情。」
    張揚笑道:「你在威脅我?」
    艾西瓦婭道:「不是威脅,我從不威脅任何人。我只是想知道,你和我素不相識,為什麼會幫助我?」
    張揚將艾西瓦婭推到湖畔的長椅旁,他在長椅上坐下,和艾西瓦婭一起並肩看著不遠處的鳳眼湖。昔日平靜無波的鳳眼湖,在冬雨飄搖的日子裡也掀起了層層波浪,湖面上籠罩著一層薄霧,周圍的景物在霧中顯得朦朦朧朧,模糊不清。
    張揚終於道:「范思琪!」
    艾西瓦婭的表情並沒有預想中震驚,甚至她的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這反倒讓張揚有些好奇。
    艾西瓦婭輕聲道:「我早就猜到是她!」
    張揚道:「她想幫助你,治好你,補償她昔日對你的過失。」
    艾西瓦婭淡然道:「她沒有什麼對不起我的地方,我摔倒只是一個意外。」
    張揚道:「你不恨她?」
    「不恨!張先生,她應該向你說了不少的事情。」
    張揚點了點頭道:「很多!」
    艾西瓦婭道:「她喜歡你?」
    張揚笑了起來:「我和她只是普通朋友,不是你想像的那種!」
    艾西瓦婭道:「我和她之間的事情從沒有向任何人提起過,包括我的舅舅,我在英國讀書的時候,我和她曾經在一起形影不離的生活了大半年,可是我厭倦了這種生活,我想擺脫她,她不接受,我們發生了爭吵,她想留住我,我想走,是我自己失足踏空,和她沒有關係,和任何人都沒有關係,所以,你可以轉告她,讓她不必自責,也不必為我做任何事。」
    張揚望著這個善良的女孩兒,心中充滿了欣賞,如果說過去是因為范思琪求他出手幫助艾西瓦婭,可現在張揚已經拿定主意,一定要幫助艾西瓦婭恢復健康。
    張揚道:「等你好了,你親口對她說。」
    艾西瓦婭道:「我不想見她,我不想回憶起那段過去。」
    張揚道:「她遇到了些麻煩,很可能要坐牢,她想把星月的股份轉讓給你,當然這需要你的同意。」
    艾西瓦婭想都不想就回答道:「我不同意,她坐牢,我很遺憾,我知道她想用這種方式換取心理上的安慰,可是,我從沒怪過她,所以她沒必要這樣做!」艾西瓦婭深深呼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氣:「張先生,我會付給你診金!」
    張揚哈哈笑了起來。
    艾西瓦婭有些詫異的看著他,不知他為何發笑。
    張揚道:「艾西瓦婭,雖然我認識你的時間不長,可是我相信你是個善良單純的女孩子,我願意幫助你,開始的時候和范小姐有關,可現在我願意無條件的幫助你。」
    艾西瓦婭輕聲道:「我有必要提醒你,你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勞的,很多有名的神經科專家都為我看過病,可是他們都無能為力,沒有人敢為我動手術……」
    張揚道:「你對中醫沒有信心?」
    艾西瓦婭低聲道:「我對自己沒有信心,我已經失望過太多次了。」
    張揚伸出手握住艾西瓦婭纖長白嫩的右手,艾西瓦婭的手長得很美,肌膚細膩滑潤,張揚有些詫異道:「你癱瘓了這麼久,你的肢體肌肉居然沒有任何的萎縮現象。」
    艾西瓦婭道:「我從小就修習瑜伽,別的醫生也對此感到不解,我想應該是這個緣故,我舅舅說,瑜伽可以延緩新陳代謝的速度,曾經有位高僧,他埋在地下三年,不吃不喝,一樣可以存活下來。」
    張揚道:「可能嗎?」
    艾西瓦婭道:「我舅舅不會騙我!」
    張揚將一絲內息悄然透入艾西瓦婭的體內,內息沿著艾西瓦婭的經脈流走,艾西瓦婭開始並沒有什麼反應,可過了一會兒,她竟然感覺到一股熱流在體內行進,她震驚無比,一雙美眸不可思議的看著張揚,張揚微笑道:「閉上眼睛,我只是想向你證明,這世上總是有很多奇跡存在的!」
    如果說第一次為艾西瓦婭診脈,只是初步瞭解她受傷的情況,這第二次利用內息行遍艾西瓦婭週身的經脈,張揚已經對她的身體狀況有了一個全方面的瞭解,艾西瓦婭的情況比他想像中還要樂觀,她的身體狀況很好,只要能夠用手術取出她脊髓內的碎骨,再將頸椎復位,張揚可以利用中藥滋養她受損的脊髓,讓她得以盡快的恢復,而她的瑜伽根基,讓她在受傷之後,機體自然而然的產生了自我保護,良好的身體狀況能夠讓她康復的時間大大的縮短。
    張揚的內息行進到艾西瓦婭的頸椎處,艾西瓦婭感到一陣刺痛,這痛感從她的頸部一直延伸到她的尾椎,疼痛沒有讓她感到恐慌,反而讓她感到異常的驚喜,自從發生截癱之後,她的脊椎還從沒有感受過這樣清晰的痛感。
    張揚緩緩收回內息,微笑道:「你的情況比你想像中要好的多,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康復,現在你對我有點信心了嗎?」
    艾西瓦婭綠色的美眸宛如泉水般蕩漾開來,其中閃爍的是晶瑩的淚光,她本已絕望,可是張揚剛才的表現,又重新燃起了她心中的希望。
    和艾西瓦婭相反,此時的范思琪正一天天走向絕望,開庭日期臨近,依然找不到對她有利的證據,范思琪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準備。
    張揚把艾西瓦婭的決定告訴了她,艾西瓦婭的決定早就在范思琪的意料之中,她歎了口氣道:「為什麼要告訴她?」
    張揚道:「她早晚都會知道,你想把手頭的股份轉讓給她,也需要徵得她的同意。」
    范思琪咬著嘴唇,她的心情有些煩亂,不僅僅因為艾西瓦婭,還因為她即將走上法庭。
    張揚道:「艾西瓦婭讓我轉告你,她沒恨過你,摔倒的事情跟你無關,讓你不要自責。」
    范思琪道:「她依然是那麼善良。」
    張揚笑道:「過去的事情就忘了吧,想要解脫,必須放手。」
    范思琪黯然道:「要是我當初早點放手,也不會讓她遭受這麼多的磨難。」
    張揚安慰范思琪道:「她的情況很好,我和於博士探討過,於博士有信心治好她。」
    范思琪道:「謝謝你,張揚,我永遠都會記住有你這樣一個朋友。」
    張揚道:「還有三天就要開庭了,你感覺怎麼樣?」
    范思琪道:「證據確鑿,我沒有勝訴的機會,謝謝你們一直以來對我的幫助,我認命了!」
    張揚搖了搖頭:「可這件事明明不是你做的,為什麼要承認?」
    范思琪道:「我也不甘心,我也不想承認,可是我拿不出任何的證據,我沒得救了!」說完這句話,范思琪用力閉上了眼睛,兩行淚水順著她的面頰緩緩滑落。
    張揚伸出大手蓋在她的左手之上,張揚和高廉明不止一次討論過范思琪的案情,這次范思琪必敗無疑,張揚低聲道:「未必會輸,就算這次輸了,還有上述的機會!」
    「沒用的!」范思琪泣聲道,她睜開雙眸竭力控制住內心的傷感:「張揚,艾西瓦婭如果不要我的股份,你就幫我成立一個基金會,把我的錢用於慈善事業,我不想白白便宜了那幫冷血的畜生!」
    張揚拍了拍她的手背,范思琪忽然感覺到手背一陣刺痛,一股冰冷的氣流沿著她的手背一直傳到她的身體內,頃刻間半邊身體變得無比麻痺,望著張揚,雙目之中流露出震駭莫名的光芒。
    張揚以傳音入密向范思琪道:「范小姐,我想不出還有什麼辦法可以救你,所以只能出此下策,你可能會生一場重病,現代的醫學條件應該查不出你得了什麼病,也無法為你提供治療,利用這個機會,你可以申請保外就醫,甚至引渡回國。雖然會遭到警方的監管,失去一些自由,可是要比你從此入獄好的多,在此期間你會承受一些痛苦,可是也只有這種方式,我們可以換取一些時間。」
    范思琪望著張揚,她仔細傾聽著張揚的每一句話,身體的冰冷麻木感卻越來越劇烈了。
    張揚放開她的手,微笑著站起身來,輕聲道:「祝你好運!」張揚背著雙手裡去,右手的無名指上金光閃爍,如果仔細看,可以看到戒指的一面有一根細小的尖針,張揚正是用這根尖針刺破了范思琪的肌膚,將毒素送入了她的體內,非常之時需用非常之手段,想幫助范思琪逃過這一劫,也只有這個辦法了。
    范思琪當晚就發起了高燒,咳嗽不止,並發生了咯血現象,看守所醫務室為她處理之後,發現情況十分嚴重,又連夜將她送到了市第二人民醫院。
    送入醫院不久,范思琪就出現了昏迷現象,醫院組織相關專家對她進行了緊急搶救,天亮時分,范思琪的情況才稍稍穩定了下來。
    雨未停,張揚的辦公室內迎來了兩位南錫市紀委的工作人員,兩人是專門過來瞭解海天大酒店的事情的,張揚耐著性子向他們兩人解釋了一遍,其實很多內容都跟紀委書記李培源講過,沒想到這件事還沒結束,紀委又來調查情況。好不容易把兩人給送走了,傅長征來到辦公室內,有些緊張的向張揚道:「張主任,石勝利被檢察院給叫走了,說是要配合瞭解一些情況。」
    張揚怒道:「搞什麼?」他心中其實很清楚,這幫紀檢人員是在調查海天的事情,想起給程焱東接風洗塵的那天晚上,張德放跟他說了一些話,這廝肯定聽到風聲了,所以才那麼緊張,在政治動向上,張揚還是不如他敏感,當天李培源問他,他就應該引起足夠的重視,應該先給石勝利提個醒,這小子別看平時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可到了關鍵時候未必能頂住壓力。如果他把自己設計趕走段金龍的事情給交代出來,這件事恐怕就麻煩了,想到這件事,張大官人不由得有些忐忑了,他考慮了一下,終於決定給紀委書記李培源打個電話。
    李培源聽到是張揚,他笑著問道:「張揚,找我有事?」他根本就是揣著明白裝糊塗。
    張揚道:「李書記,我為什麼找您,您心裡應該清楚啊!」
    李培源哈哈笑了起來:「我們紀委的人去找你了?」
    張揚道:「你讓他們來的?」
    李培源笑著承認道:「是啊,是我讓他們去找你的!」
    張揚道:「李書記,上次您問我,我不是什麼都跟你交代了嗎?你忘了?」
    李培源耐著性子道:「上次是隨口問問,什麼事情都要有個程序,我讓他們去找你,只是瞭解一下情況,你說清楚不就行了?放心吧,我們沒有找你麻煩的意思,要是找你麻煩,就直接把你給叫到紀委來了。」
    張揚道:「李書記,您想問什麼,就一次問清楚,我每天忙的連喝水的空都沒有,您就別讓他們來煩我了,一個個板著張死人面孔,好像我上輩子欠他們錢似的。」
    李培源哈哈大笑,笑聲過後,他解釋道:「有人舉報海天的事情,我們總不能置之不理,張揚,我可真不是故意找你麻煩,等這次把事情弄清楚,我保證不讓人再去煩你,對了,這兩天有沒有空?我請你吃飯,謝謝你上次見義勇為的事情。」
    張揚道:「我沒時間,眼看就過年了,一天到晚忙不完的事情。」
    李培源道:「那就等你空閒下來給我電話。」
    李培源放下電話,他的目光向前看了看,兩名前去體委調查情況的工作人員就坐在他的辦公室內,李培源道:「你們先回去吧,情況我都知道了。」
    當天的常委會上,李培源針對海天的事情做了一個發言,他清了清嗓子道:「最近紀委接到了一份舉報材料,是關於海天大酒店的。」李培源這句話說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
    市委書記徐光然道:「海天有什麼問題?」
    李培源道:「這份材料相當的詳實,其中涉及到我們的一些幹部,最近我圍繞這份舉報材料進行了一系列的調查,發現其中提供的內容有很多都是真實的,過去在段金龍經營海天的時期,海天大酒店曾經存在違法違規經營的問題,一些證據表明,我們的一些幹部給海天的違法經營充當了保護傘。」
    徐光然近期一直都很鬱悶,他弟弟徐光利的案子弄得他狼狽不堪,張揚大張旗鼓的要查新世紀,更是讓他顏面受損,想要轉移公眾注意力的最好辦法就是找到一個新的熱點,徐光然敏銳的覺察到這件事應該有所作為,他低聲道:「怎麼會有這種事情?誰這麼大的膽子,竟然敢勾結不法商人謀求私利?」
    李培源道:「公安局代局長張德放,這份舉報材料主要是針對他的,其中包含著很多的證據,我將其中的重點整理了一下,現在分發給大家。」
    市長夏伯達聽到張德放的名字,心中不由得一沉,張德放和他的私交一直都很不錯,張德放是顧允知的親外甥,和他一前一後來到南錫,想不到張德放擔任代局長還沒有多長時間就出了事。夏伯達翻看了一下資料,上面有幾張複印的照片,全都是張德放和一個女人的,上面還列明瞭給張德放送錢的時間,地點,還有幾名公安在海天接受色情服務的照片。夏伯達看了一半,臉都綠了,心說張德放啊張德放,你小子可真夠大膽的,這下完了。
    現場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在看舉報材料,徐光然臉色鐵青,一臉怒容,可心中卻有些高興,總算找到了一個轉移視線的大好機會,張德放對他而言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物,徐光然看得很仔細,他留意到這份材料有一部分提到了張揚,提到張揚利用職權逼迫段金龍將海天低價轉手給他朋友,從中牟取暴利,徐光然心中的驚喜難以言喻,他醞釀了一下情緒,猛然揚起手掌,狠狠拍打在會議桌上,他拍得太過用力,面前的茶杯都跳了起來,茶水潑出了不少,壓抑許多天的徐書記終於發飆了,他怒吼道:「真是一幫敗類!這樣的人,怎麼有資格擔任國家幹部,怎麼有臉面自稱人民的公僕?貪贓枉法,假公濟私,他們在給我們南錫的黨旗抹黑,丟掉的不僅僅是他們自己的黨性原則,也丟掉了我們南錫領導集體的榮譽!一定要查,徹查到底!」
    李長宇當然也看到了這份材料涉及到張揚的部分,他暗叫不妙,張揚屢次挑戰徐光然的底線,徐光然甚為不爽,這次終於抓住了他的毛病,徐光然肯定不會放過這個打擊報復張揚的機會。李長宇意識到自己有必要說句話,徐光然正在蓄勢待發,一旦大勢形成,再想扭轉必然困難重重,在這種時候,提出一些不同的意見是極其必要的。李長宇道:「應該看到隨著改革開放的發展,我們的幹部隊伍內部出現了一些的問題,可這些問題絕不是普遍現象,我們既要認識到這些問題的嚴重性,也要理智的來看待問題,畢竟解決問題才是我們的最終目的。」他揚起手中的那份舉報材料道:「這樣的舉報,紀委應該經常接到,對於舉報材料的處理,我想李書記要比我專業的多,也負責的多,我們不可以放過一個違反黨紀國法的壞分子,同樣也不能冤枉任何一個好同志,我認為對於這種事情的處理一定要謹慎,務必要查他一個水落石出,在事情沒有確實證據之前,不可以急於下結論,盲目下結論。」
    李長宇最後的兩句話明顯是針對徐光然所說,剛才市委書記徐光然拍岸怒起,他這邊來了這句話,徐光然的臉色很不好看。
    市長夏伯達適時跟進了一句話,他點了點頭道:「我贊同長宇同志的看法,這種匿名舉報材料滿天飛,如果我們每接到一份匿名材料就要懷疑我們的同志,就要處理我們的同志,那麼我看南錫的體制內沒有一個幹部能夠獨善其身,一定要慎重,沒有查實,沒有掌握具體的證據之前,不能操之過急。」
    紀委書記李培源道:「各位常委,如果我沒有證據,沒有一定的把握我是不會把這份材料拿給大家看的。」李培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道:「我拿出這份材料,並不是想針對任何人,我只是在闡述一個事實,身為紀委書記,我必須盡到自己的職責。」
    多數常委都沒有發言,這幫人都是政治老手,看出今天的風向有些不對,市委書記徐光然旗幟鮮明的要懲治貪污腐敗,而夏伯達和李長宇兩位市長出奇一致的站在同一立場上表示要慎重,南錫的政壇最近一直在沉悶中渡過,這和徐光然個人遇到政治危機有關,李培源拿出的這份舉報材料,讓徐光然找到了一個契機,確切地說,他找到了一個轉移目標的契機,他要接著這件事打出自己的威風,重新塑造自己一把手的形象。
    何謂一把手,在國內政壇上的表現往往就是說一不二,徐光然過去在南錫是說一不二的,可現在有點不一樣,他說完話,跳出來兩個人跟他唱反調,徐光然心裡很不爽,李長宇維護張揚可以理解,你夏伯達是幹什麼的?我還沒說完話,你急著跳出來幹什麼?
    徐光然道:「我們每天都把反腐倡廉這四個字掛在嘴上,可我們不能只說,也要做!」他揚起那份舉報材料:「一個海天大酒店就牽扯進來這麼多人,看到這上面的數字,看到上面的這些照片,我很痛心,我很難過,如果這些東西被老百姓知道,他們會怎麼看待我們的政府?我們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來的公信力豈不是要毀於一旦?在此,我希望我們所有的幹部,要引以為戒,一定要嚴於律己,做官難,做一個好官更難!」
    會議結束之後,徐光然把紀委書記李培源留了下來,他相當關注海天的事情,向李培源道:「這份材料的調查情況怎麼樣?」
    李培源道:「海天大酒店有一個關鍵的人物,大堂經理鍾海燕,根據舉報,她和張德放是情人關係,可能是她聽到了風聲,在我們準備找到她之前,她已經從南錫逃走,所以很多線索也就斷了,不過,還是有許多照片可以證明她和張德放之間的關係。」
    徐光然道:「張德放身為公安局長知法犯法,這樣的人一定要嚴肅處理。」
    李培源道:「我建議對他實施雙規。」
    徐光然點了點頭道:「張揚有什麼問題?」
    李培源道:「這次舉報主要針對的是張德放,張揚只是被順帶提及,不排除有人想藉機報復的可能。」
    徐光然低聲道:「你是說……」
    李培源道:「根據我們對這些舉報材料的分析,舉報人很可能就是海天大酒店過去的管理者段金龍,他之所以寄給我們這份材料,主要的目的應該是報復,通過我們的調查,到目前為止並沒有張揚從中牟利的證據,也沒有發現他的違規行為,他只是幫助聯繫,而且還是在段金龍主動登門求助的基礎上。」
    徐光然道:「無商不奸,你以為段金龍的腦袋被門擠了嗎?他會六百萬就將海天轉手?這其中一定有問題,老李啊,一定要重視這件事,務必要查清楚。」
《醫道官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