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章 搏起

    林清紅看到了程國斌,聞到了滿屋的煙味兒,她有些厭惡的皺了皺眉頭,一邊走下樓梯一邊道:「你什麼時候能夠學會為別人著想?」
    程國斌道:「你永遠都學不會包容別人,在你眼中,我始終沒有任何的優點。」
    林清紅在程國斌的對面坐下,雖然她化了妝,可程國斌還是從她臉上看到了倦容,程國斌道:「你昨晚去了哪裡?」
    林清紅鳳目圓睜道:「程國斌,你有沒有搞錯,我們已經離婚了,我現在有我的婚姻,我的家庭,你和我之間已經沒有任何的關係,你憑什麼過問我的私生活?」
    程國斌道:「你有新的婚姻,有新的家庭,可是我聽說你又快離婚了!」
    林清紅怒道:「這和你有什麼關係?如果你大清早來到這裡就是為了惹我生氣,那麼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現在給我出去。」
    程國斌冷冷笑了笑,向站在遠處有些手足無措的曹靜道:「曹靜,你出去一下,我和你們林總有話要單獨談。」
    曹靜答應了一聲。
    林清紅卻毫不客氣的說道:「應該出去的是你!」
    程國斌道:「清紅,我來找你的確是有些事想問你,你不用對我這個態度,我們雖然離婚了,可是我想我們還是朋友。」
    林清紅怒道:「你配嗎?一個背叛過我的人,憑什麼和我做朋友?」
    曹靜看出苗頭不對,悄悄離開了林清紅的別墅。
    程國斌等到曹靜離去,他又抽出了一支香煙點上,抽煙的時候忍不住咳嗽了兩聲。
    林清紅髮了一通火之後也冷靜了一些,冷眼看著程國斌道:「怎麼不抽死你!」
    程國斌用力抽了口煙,吐出一團煙霧道:「用不著這麼毒吧,我們都離婚了,我不礙你的眼了。」
    「有話快說,我沒工夫聽你閒扯。」
    程國斌道:「清紅,我承認我對不起你,可我跟小盧只是逢場作戲,她勾引我,你又整天不在我身邊,所以我……」
    林清紅打斷他的話道:「程國斌,你要不要臉啊?陳米爛谷子的事兒你還提出來幹什麼?我告訴你,我跟你離婚是因為我覺著自己受了侮辱,你看看你自己,你哪點兒配得上我?要出軌也應該是我出軌,你憑什麼?」
    程國斌道:「清紅,你對我還有怨氣。」
    「早沒了,我跟你什麼關係都沒有。」
    程國斌道:「這個世界上的多數男人都是這個樣子,梁成龍比我好嗎?只怕他生活上比我更加不檢點吧!」
    林清紅怒道:「你給我住口!帶著你的煙給我滾出去,別讓你的二手煙和混賬話來影響我的心情。」
    程國斌冷冷笑了一聲,他將一張照片扔在了林清紅面前,林清紅向照片上瞥了一眼,整個人頓時五雷轟頂,照片上她只穿著少得可憐的內衣,近乎全裸的抱著張揚,林清紅雖然見慣了大場面,可是看到了這張照片她再也無法淡定了,她的呼吸變得急促了起來,一把拿起了那張照片。
    程國斌沒說話,一邊觀察著林清紅的表情,一邊大口大口的抽著煙。
    林清紅望著那張照片,心亂如麻,一時間腦子裡混亂的影像又交錯在一起,她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怒視程國斌道:「你好卑鄙!」
    程國斌道:「你別急著罵我卑鄙,這些照片是人家送給我的,我也不知道是誰拍的,我過來拿照片給你看,是想給你提個醒,咱們雖然沒有婚姻關係了,可是畢竟夫妻一場,我還關心你……」
    「不需要!」
    程國斌道:「我不知道你和這個小子是什麼關係?可是這些照片要是落在了梁成龍手裡,你應該會知道後果。」
    林清紅咬了咬嘴唇,她雖然努力回憶,可是無論如何都想不起昨晚究竟發生了什麼。
    程國斌把剩下的三張照片都扔在了茶几上,起身道:「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如果需要我幫忙,我可以……」
    「不需要,你現在可以走了!」林清紅冷冷回絕他道。
    程國斌苦笑著搖了搖頭,轉身離開了林清紅的別墅。
    等到程國斌走後,林清紅望著茶几上的那幾張照片,呆在那裡,一時之間腦子裡空蕩蕩一片,不知道自己應該怎樣去面對這件事。
    雖然她不知道昨晚究竟發生了什麼,可是拍這些照片的人肯定不會心存好意,照片已經送到了程國斌的手裡,不排除這些照片同樣會送到梁成龍手中的可能,林清紅感覺這是一個陰謀,她必須要找到張揚,當面問清楚昨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林清紅能夠開創今天的事業絕非是因為運氣,她有著超人的冷靜,和足夠的心機,在找張揚之前,她決定去醫院先做個體檢,看看自己到底有什麼不同。
    張揚和李紅陽一起跟隨與會代表們一起前往閒雲山體育場參加了這次全國田徑錦標賽的開幕式,當天的風很大,坐在體育場內很冷,這種田徑錦標賽並不是中國老百姓關注的熱點,開幕式的門票也都是贈與的形式,即便是這樣,體育場內也只坐了三分之一,絕大多數的位置都空著,張揚和李紅陽坐在看台上,李紅陽被風吹的鼻子都紅了,他一邊搓手一邊道:「今天怎麼這麼冷!」
    張揚沒覺著冷,他看到這次開幕式的冷清,心裡忽然有些沒底了,全國田徑錦標賽怎麼也要比他們的省運會有吸引力,可看看眼前,免費贈票都沒有幾個人過來捧場,前來充場面的,一大部分都是泰鴻鋼鐵集團的員工,泰鴻集團的老總趙永福是這次田徑錦標賽的主要贊助商,不單出錢出力,還要出人幫著撐撐場面。
    張揚向主席台望去,看到國家體委副主任劉成平和泰鴻集團老總趙永福坐在一起,兩人正笑著談論什麼。張揚朝他們看的時候,趙永福剛巧目光掃過張揚面龐,一雙深邃的雙目瞬間籠上了一層陰冷的光芒,這目光讓張大官人很不舒服,不過趙永福的目光並沒有在張揚臉上停留太久,很快就重新回到了劉成平那裡。
    劉成平感慨道:「國內的田徑比賽觀眾太少,今天的開幕式根本就沒有多少人過來捧場啊。」
    趙永福笑道:「天氣冷了些,老百姓對田徑的熱情的確不太高,還是缺乏田徑明星的緣故,對了,等明天牛家軍正式比賽,情況會改觀許多。」
    劉成平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道:「也就只有牛家軍的明星效應還能招攬一些觀眾,其他的項目中根本沒有明星存在。」
    趙永福道:「所以中國的田徑事業任重而道遠。」
    劉成平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道:「可惜國內像永福兄這樣熱衷於體育事業的企業家實在太少了,體育事業歸根結底也得靠一個錢字,沒有充足的資金作為保障,我們的體育事業也難以取得突破性的發展。」
    趙永福道:「我過去就說過,職業化是中國體育的必然之路,足球已經開始試點了。」
    提到足球,劉成平不由得想起趙永福旗下的泰鴻足球俱樂部,泰鴻因黑哨事件降級之後,今年重新殺入甲級。劉成平道:「永福兄打算在足球上加大投入?」
    趙永福微笑道:「東江體育場看台坍塌事件之後,泰鴻經歷了黑哨風波,那次的事件讓我們的俱樂部深受打擊。」
    劉成平沒說話,泰鴻俱樂部的事情他很清楚,雲安泰鴻和平海七星隊比賽的時候,泰鴻俱樂部總經理賄賂當值裁判朱毅十萬元人民幣,導致朱毅在現場執法中判罰不公,引發了球場騷亂,進而發生了國內有名的東江體育場看台坍塌事件,這件事當年在足球圈內極為震動,國家體委和足協對這件事的處理也極為嚴厲,將泰鴻俱樂部直接降入乙級,並對當場裁判朱毅和泰鴻俱樂部總經理高勇進行起訴,兩人也都因為受賄和行賄罪雙雙入獄。作為趙永福多年的老朋友,劉成平對他知之甚深,趙永福在泰鴻重返甲級之後勢必會有大動作。
    趙永福道:「我今年準備大力引援,今年衝入甲級目標就是冠軍!以此來振奮我們泰鴻的士氣。」
    劉成平道:「各大俱樂部都在積極引援,實力和你們離開的時候相比都增強了不少,第一年回來就想奪到冠軍,恐怕有些難度。」
    趙永福道:「事在人為,現在甲級聯賽已經成為了全民關注的體育賽事,如果能夠在這項賽事總奪冠,等於為我們的集團做了一個最好的形象宣傳,這筆投入是值得的。」
    劉成平笑了笑道:「我回京之後,會和足協方面見個面,永福兄最好還是抽時間去一趟,當面談比較好。」
    趙永福點了點頭道:「還有一件事需要拜託你,高勇出獄了,我想重新聘請他擔當泰鴻俱樂部的總經理,足協方面可能有些麻煩,還望幫忙協調一下。」
    劉成平點了點頭,這件事卻有些難度,畢竟高勇上次就是因為行賄罪入獄的,現在雖然放出來了,可是這麼快就回到俱樂部管理者的位置上,恐怕會引起不好的影響,劉成平和趙永福相交多年,趙永福既然開了口,他也不好意思回絕,只能盡量幫他去辦了。
    雲安的這場開幕式組織的普普通通,會場的氣氛冷冷清清,基本上沒有掀起任何的熱潮,只有在牛家軍入場的時候,掌聲相對多一些。
    趙永福注視著台下的牛俊生,向劉成平道:「開幕式結束之後,我在瑞龍大酒店安排了招待宴會,一共二十桌飯。」
    劉成平笑道:「又讓永福兄破費了。」
    趙永福哈哈笑道:「什麼破費,取之於民用之於民,這也是我對中國體育事業的一種支持。」
    開幕式結束之後,所有體育官員都上了大巴,張揚和李紅陽坐在一起,剛剛坐下沒多久,就看到牛俊生和他的幾個弟子也上車了,牛俊生上車之後,沒有馬上去後面坐,他向張揚道:「小同志,你去後面坐!」
    其實本來沒什麼,可牛俊生說話的時候臉上沒有一絲笑容,嚴肅的很,再加上他的語氣充滿了命令,張大官人聽著很不爽,你牛俊生雖然是位名教練,可也不能目中無人吶,我怎麼說都是處級幹部,你讓我去後面我就去了?張揚滿臉不屑的看著牛俊生:「憑什麼?」
    牛俊生一雙眼睛頓時瞪起來了:「我說你這個小青年,哪有那麼多的廢話?」
    張揚道:「我說你這個老同志,你有點禮貌行不行?這車上位置這麼多,你憑什麼讓我讓位啊?」
    此時延東省體委主任金樹強才上車,看到兩人嗆了起來,慌忙道:「都是自己人,相互理解,相互理解!」
    牛俊生因為帶出了成績,在國內田壇之上一時風光無兩,人自然有些飄,平時聽慣了奉承話兒,沒想到在這兒碰了一釘子,他感覺很沒有面子,伸手就要去卡張揚的脖子,幸虧被金樹強給攔住了。
    李紅陽也知道張揚的脾氣,他才不會管你牛俊生名氣多大,惹火了他,他一樣揍你!李紅陽趕緊起身攔在張揚身前:「坐我這兒,坐我這兒。」
    張揚冷冷看著牛俊生,心說算你他媽運氣,不是他兩人攔著,這會兒你準保飛到車外面去了。
    牛俊生並沒有坐,而是讓他的女弟子高明坐下了,原因是高明暈車。這下滿車人都覺著張揚不對,其實張揚很無辜,他也不是小心眼的人,你牛俊生事先客氣一點,把原因說明白,張揚也就給他讓位了,可他上來之後,就頤指氣使的讓張揚讓座,這不是欺負人嗎?張大官人哪能受他的那點閒氣。
    牛俊生這個人也是個得理不饒人的主兒,平時連延東省體委主任金樹強都對他客客氣氣的,他根本不會把張揚這種年輕幹部看在眼裡,在金樹強的勸說下到後面坐了,嘴裡喋喋不休道:「現在的年輕人一點道德觀念都沒有!」
    張揚心說我就算不給你讓座跟道德觀有啥關係?他懶得理會牛俊生,只當他的話是耳旁風,好在牛俊生叨嘮了兩句看到張揚不搭理他也覺著沒勁,張揚看了看身邊的那個女運動員高明,也沒見她有暈車的徵兆。
    高明意識到張揚在看自己,給了他兩個白眼,然後把臉扭到一邊。
    張揚心中暗笑,這高明還真把自己當成白天鵝了,瞧她的樣子,一臉的青春美麗疙瘩痘,渾身上下找不出點女人味道,張大官人的目光邪惡的看了看高明的胸部,貨真價實的飛機場,其實不止高明,連中長跑的女運動員多數都這個樣子。想起常海心豐盈挺翹的小白兔,張大官人不由得又開始春心蕩漾了,不過蕩漾歸蕩漾,這貨到現在心裡都沒底,常海心的反應太出乎他的意料了,對昨晚的事情隻字不提,實在太平靜了,這麼大的事情,難道這小妮子能當成沒發生過?張大官人想不通,常海心在感情方面一直都是比較保守的女孩子,而且昨晚又是她的第一次。
    汽車來到了瑞龍大酒店,張揚的沉思也告一段落,他等到最後才下車,李紅陽跟他先後出了車門,李紅陽道:「張主任,別生氣,名人脾氣自然要大一些。」
    張揚道:「我犯不著跟他一般計較。」
    李紅陽剛才看到了事情的全過程,這件事的確不怨張揚,是那個牛俊生太囂張,他本來還想勸張揚兩句,這時候平海體委副主任謝雲飛也走了過來,經過張揚身邊的時候,語重心長道:「小張啊,你這火爆脾氣也得收斂一下,大家都是自己同志,搞好團結嘛!」
    張揚笑了笑,心中對謝雲飛卻十分的不屑,都像你這樣當縮頭烏龜,平海體育界的臉面都讓你給丟完了。
    張大官人愛面子,在這次的會議活動中就表現為愛惜集體榮譽,他感覺平海體委並不受國家體委的待見,可能和平海的田徑項目比較弱勢有關,再加上謝雲飛本身又是個弱勢幹部,沒什麼能力。
    作為午宴的主辦方,泰鴻鋼鐵集團董事長趙永福親自到場迎接,當然他迎接的是國家體委的主要幹部,至於其他來自全國各地的體育官員,則由泰鴻集團總經理姬若雁負責接待,姬若雁今年三十歲,身為女性來說她已經不再年輕,可是作為泰鴻鋼鐵集團的總經理,她還很年輕,年輕到讓很多人羨慕。姬若雁身材很高,在張揚認識的女性之中,除了秦清之外,少有和姬若雁身材相若者,粗略的估計她要在一米七五以上,再加上腳下的一雙七公分高度的高跟鞋,姬若雁即便是站在這群男人堆裡也顯得鶴立雞群,身穿黑色皮衣,黑色筒裙,脖子上彩虹般的絲巾恰到好處的點綴出了女性的柔美。她的五官輪廓十分的歐化,微笑從容而鎮定,在門前一一和前來的嘉賓握手。
    張揚和姬若雁握手的時候,她特地向張揚的胸牌上看了一眼,微笑道:「張主任!久仰大名。」
    張揚於是停留了一下:「好名還是惡名?」
    姬若雁呵呵笑了起來,她的身上帶著普通女性很少見到的官氣,可能是身高的緣故,看別人的時候,總有種凌人之上的氣勢,姬若雁道:「好壞參半,不過我還是相信自己的判斷!」
    張揚點了點頭道:「有機會多多交流。」他轉身走了進去。
    平海省體委的一幫人坐在了一起,坐下之後,謝雲飛發現常海心沒到,向張揚問道:「小常沒來啊!」
    張揚道:「她生病了,留在酒店休息呢。」
    謝雲飛哦了一聲,又道:「她爸爸是嵐山常書記吧,我和常書記很熟。」
    張揚心說就你這種庸碌無為的廢物,常頌那脾氣很難跟你尿到一壺。
    說是來吃飯,吃飯之前還是由領導例行講話,張揚對這種假大空的講話從來都沒什麼興趣,坐在那兒哈欠連天。李紅陽只當是自己昨晚打呼嚕累得張揚沒睡好,歉然道:「張主任,要不今晚我搬到司機那間房睡?他同屋的是南武體委的司機,不在這裡住。」
    張揚笑道:「搬什麼搬?我睡覺沉,沒事兒。」
    李紅陽並不知道,這廝昨晚大半夜都在常海心房間裡暖玉溫香抱滿懷,哈欠跟他打呼嚕一點關係都沒有。
    趙永福和劉成平先後講了話,然後雲安省體委的康東昇也上台發言,本以為他們說完就結束了,可牛俊生又上去了,這是主辦方泰鴻鋼鐵集團特地安排的一個會議環節。安排牛俊生答謝泰鴻鋼鐵集團,順便題字。體育界的人基本上都知道牛俊生愛寫字,字寫的還不錯,其實這種事情很常見,因為社會上普遍都認為文體明星文化程度不高,素質參差不齊,所以這幫文體明星也想辦法在公眾場合樹立自己涉獵廣泛的形象。牛俊生就是其中一個,他不但喜歡寫,還喜歡秀,尤其是在公眾場合作秀。
    熟悉牛俊生的人也知道,牛俊生最喜歡寫的就是兩個字——拚搏,果不其然,今天他寫的還是這兩個字——拚搏。內行人看門道,外行人看熱鬧,在場的嘉賓多數在書法上都是外行,看到牛俊生寫完這兩個字作為答謝禮物送給泰鴻鋼鐵集團,紛紛叫好!場面熱鬧非凡。
    趙永福喜好收藏書法,他的眼力也很不一般,當然能夠看出牛俊生的這幅字只不過是平庸之作,但是趙永福看中的並非是書法本身,而是寫書法的人,牛俊生和他所帶領的牛家軍在田壇大火,連帶著他的字也有了價值。
    本來牛俊生寫字沒什麼,可泰鴻鋼鐵集團方面還請了一位省書畫院的老爺子過來品評,這位老爺子顫巍巍站了起來,從頜下的白鬍子看起來應該頗有水準,可說出來的話全都是阿諛奉承之詞。
    他品評的時候,現場很靜,所以當他換氣的時候,有人發出了一聲嘲諷的大笑,這笑聲顯得格外刺耳,也格外的引人注目。發出笑聲的人正是張揚張大官人,他本來想忍著,可實在是忍不住了,這老爺子把牛俊生的字誇得人間少有,甚至說他不搞田徑,該行去寫書法,就是一派大家,居然還把牛俊生的字和天池先生的字相提並論,說什麼自天池先生辭世之後,再也沒見過這麼充滿風骨的書法。比別人倒還算了,拿天池先生作為比較,這不是侮辱天池先生嗎?張大官人當然忍不住了。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張揚,那位白鬍子老先生也看著他:「小同志,你有什麼不同的意見?」
    張揚笑道:「天池先生的字你見過沒有?在這兒信口開河?就這兩個字居然也敢拿著和天池先生作比較,你這是對天池先生的不敬!」
    白鬍子老先生一張老臉被說得通紅,他大聲道:「你懂書法嗎?」
    張揚起身道:「我雖然不懂,可是就這兩個字,根本登不上大雅之堂!」
    一句話把牛俊生氣得臉色鐵青,他認出了張揚,就是剛才在汽車上跟他發生衝突的那個小子,牛俊生拿起麥克風道:「我沒覺著自己的字寫的如何如何好,可是我寫的字不是給外行看的!」
    張揚笑瞇瞇走了過去:「說我是外行,我承認,可是連我這外行都看不過眼的字,拿出來糊弄內行,是不是有些遺笑大方啊?」
    「你……」
    張揚道:「這幅字猛一看,好像有那麼點天池先生的意思,我想你應該很崇拜天池先生,所以臨摹了他不少的字帖,真跡,我估計你也沒多少機會見到,臨摹的還都是他三十多歲的作品。即便是臨摹的境界也要分好多種,好的臨摹作品形神兼備,次者,徒具其形,而這幅字正應了一句話。」張大官人故意停頓了一下,此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他的臉上,白鬍子老先生氣得鬍子一撅一撅的,牛俊生氣得臉都綠了。
    張揚大聲道:「畫虎不成反類犬!」
    此言一出,四座皆驚,平海省體委副主任謝雲飛心中咯登一下,心說我現在算是認清你了,你丫的就是一混世魔王,唯恐天下不亂的混世魔王,早知道南錫派你過來,這差我說什麼也不會來,誰他媽願意幫你頂雷啊!
    在場的人中也有幾個懂書法的,他們認為張揚所說的的確很有道理,也是實話,牛俊生的字寫得最多算得上一般,那白鬍子老頭吹得太玄乎了,可既便如此,你張揚也不該在大庭廣眾之下揭穿人家呀,牛俊生現在在田壇的位置當得起是德高望重,張揚剛才的這番話不是當眾打他的臉嗎?
    牛俊生又是一個很愛面子的人,他被張揚的這番話氣暈了,他的火氣向來都不小,認出張揚就是那個在車上拒絕讓座的小子之後,牛俊生認為這廝站出來說這番話是為了報復自己,也有不少人認為張揚是想出風頭。
    其實張揚的出發點很簡單,天池先生什麼人?是這世上有數的讓張揚打心底敬佩的人物之一,張揚對天池先生一直執以弟子禮,在他的眼中天池先生就是他的老師,你牛俊生何德何能,隨便描畫了那麼幾筆,就牛逼哄哄的跟天池先生相提並論,這不是對老先生的侮辱嗎?這種心理很正常,隨便天池先生的哪位弟子呆在這裡的話,對白鬍子老頭剛才的那幾句阿諛之詞都會感到反感,不過敢於公然站出來反對的恐怕也只有張揚。
    牛俊生指著張揚大吼道:「你懂什麼?你懂書法嗎?」如果不是顧及他現在的身份地位,牛俊生恨不能衝上去,一拳砸在張揚的臉上。
    張揚笑道:「懂不懂不是說的!」他不慌不忙的來到主席台上。
    現場的記者開始興奮了起來,對他們來說,越是衝突越有戲劇性,越有新聞價值,鎂光燈嘁哩喀喳的響了起來,多數還是集中在牛俊生身上,當然少數也對準了張揚。
    趙永福靜靜看著張揚,雖然他和張揚並沒有什麼直接接觸,可是因為兒子的事情,他從側面已經瞭解了這個年輕人的很多事。
    國家體委副主任劉成平的臉上已經露出不悅之色,昨天這小子當眾衝撞自己的大駕,今天又鬧了這一出,真是目無組織紀律性,劉成平的目光投向了下面坐著的謝雲飛。
    謝雲飛從劉成平的眼裡馬上領會到了責怪和不悅,心中苦不堪言,看來劉成平又把這筆賬記在了自己的頭上,這次出差真是倒霉透頂了。
    張揚來到姬若雁身邊向她笑了笑:「姬總,我也送給你們兩個字!」張揚的這句話一說出口,下面不少人都笑了,發笑的原因很簡單,大家都認為張揚不識時務,你在南錫體育界算得上一號人物,可在這種場合下,你一個處級幹部如同恆河之沙,根本顯不著你,你以為什麼人上來都能題字?那得要身份地位,牛俊生能題字,劉成平有資格題字,就算是你們平海省體委副主任謝雲飛都沒這種資格,你小子充什麼大頭蒜?
    姬若雁笑了笑,她輕聲道:「好啊,讓我們欣賞一下張主任的墨寶!」
    牛俊生冷冷看著張揚,他心裡暗道,人都是自己丟的。牛俊生也清楚自己的書法在書法界可能算不上什麼大家,可是他一向認為自己是體育界中寫字最好的一個。
    張揚笑瞇瞇來到書案之前,他看了看拚搏那兩個字,笑道:「我字寫得不怎麼樣,不過在京城的時候,有幸得到天池先生的點撥,在我心中,早已將天池先生視為我的老師,不過天池先生在世的時候一直不願收我這樣的徒弟,害怕我寫的字太醜,給他老人家抹黑,剛才聽這位老先生口口聲聲說這兩個字已經超過了天池先生,我覺著老先生到底老了,眼花啊,所以我寫幾個字證明一下,寫什麼呢?」
    下面有好事者已經叫起來了:「也寫拚搏!」
    張揚呵呵笑道:「都拚搏也沒啥意思,既然你拚搏了,咱就寫個新鮮詞兒!」這廝捻起毛筆,飽蘸濃墨之後,刷刷刷,一看他的握筆和運筆動作,現場頓時靜了下來。
    首先靜下來的就是那位白鬍子老先生,他算看出來了,這位年輕人不容小覷啊,單從運筆的氣勢來看是個練家子,絕對不簡單啊。
    張揚一路寫完,將毛筆放在筆架之上。
    姬若雁湊了過去,看清張揚寫得這兩個字,在心底罵了一句,小子你可真夠混蛋的。
    卻見那白宣之上龍飛鳳舞的寫著兩個大字,搏起!
    那位書畫院的白鬍子老先生看到這兩個字的時候,整個人如同泥塑一樣呆在那裡,書法界的人沒有見識過天池先生墨寶的人幾乎找不到,他剛才吹捧牛俊生的確有些過火,不過今天他是來捧場的,捧場是有勞務費的,泰鴻集團方面勞務費給的還是很優厚的,老先生一高興,嘴上沒把門的,可著勁的誇牛俊生,一不小心給誇過了,他也沒想到現場就有一位和天池先生淵源頗深。看到張揚的這兩個字,他內心的感受只能用震撼來形容,這兩個字,他寫不出來,別看他寫了一輩子的書法,還真沒到張揚的境界。
    劉成平和趙永福此時的目光也定在那幅字上,看到搏起兩個字,兩人心中都罵這小子操蛋,可是他們又不得不承認,這兩個字寫得真是好。
    下面又嚷嚷起來了,大家都起哄讓把張揚寫得字展示給大家看看,姬若雁有些為難的向趙永福看了看。
    趙永福眨了下眼睛,姬若雁這才讓兩名禮儀小姐,將張揚的那幅搏起展示於眾人之前。
    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要不怎麼都說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張揚的那幅搏起和牛俊生的那幅拚搏擺在一起的時候,即便是外行人都看出來了,這兩幅字差得可不是一點兩點。
    牛俊生一張臉這會兒變得跟豬肝似的,難堪,太他媽難堪了,這不是當眾打臉了,是打完了又往他臉上啐了口唾沫。
    閃光燈一個勁的閃,把牛俊生的尷尬模樣全都記錄了下來。
《醫道官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