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五章 高下立判

    焦乃旺現年五十二歲,今年已經是他擔任南武市委書記的第五個年頭,種種跡象表明,焦乃旺極有可能成為下屆雲安省省長,洪偉基一直將焦乃旺視為自己最強的對手,不過這只是他的一廂情願,在雲安,尤其是在南武市,焦乃旺的聲望和所受到的擁戴遠遠超出洪偉基,焦乃旺還有一個洪偉基不具備的優勢,他的父親是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焦善緣,是黨內德高望重的老一代領導人。
    焦乃旺衝上去一把將孫子抱起,他是南武市市委書記不錯,也同樣扮演著一個爺爺的角色。確信孫子沒有任何損傷,焦乃旺方才放下心來,他向洪偉基點了點頭,禮節性的打了個招呼,並沒有多說話。
    南武市消防總隊大隊長程國斌慌忙來到焦乃旺面前向他匯報情況,對南武市的這幫幹部來說,焦乃旺才是他們的直接領導,在他們眼中焦乃旺要比洪偉基重要得多。
    焦乃旺的話很簡短,但是很切中要害:「查清責任人,所有相關責任人,一個不能放過。三天之內,要調查出全部的結果,把結果上報到我那裡。」他的目光從人群中找到了南武市體委書記袁強,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向袁強道:「你被免職了!」
    同樣是副省長,洪偉基和焦乃旺相比,他欠缺這種雷厲風行的氣魄。兩者相比,高下立判。
    即使焦乃旺的到來,也沒有吸引記者們的注意力,幾乎所有的記者都圍攏著張揚和牛俊生,這兩人才是今天營救孩子們的英雄,張大官人不想出這個風頭,可現在已經由不得他了,所有的長槍短炮都對準了他們,牛俊生見慣了這種場面,他本身就是紅得發紫的金牌教練,再加上今天勇救那些幼兒園的孩子,這件事極具新聞點,理所當然的成為了採訪的中心人物。
    牛俊生侃侃而談的時候,張揚找了個機會,好不容易才從記者的包圍圈中逃了出去。
    來到李紅陽的身邊,李紅陽把他拽到一邊,神神秘秘道:「謝主任受傷了!」
    張揚愣了一下,心說謝雲飛怎麼能受傷?也沒見他衝入火場勇於救人啊!
    李紅陽道:「鼻樑骨斷了!」
    張揚朝救護車的方向望去,卻見謝雲飛正在那兒接受治療呢,雙眼也充滿仇恨和怨毒的朝他看了過來,張揚這會兒忽然想起來了,今天自己那一拳可能就砸在謝雲飛的身上,我覺著讓領導先走這聲音那麼熟悉呢?搞了半天是這狗日的叫出來的。
    謝雲飛的確說了讓領導先走,不過那句話不是他第一個說的,他今天開會的時候,距離國家體委副主任劉成平很近,發生火災的時候,別人都顧著自己逃跑,謝雲飛本來也想逃,可後來他意識到這是一個機會,患難見真情,這種時候保護領導,比送什麼東西都要金貴,所以這廝主動護衛在劉成平身邊,開始的第一聲讓領導先走真不是他喊出來的,不過張揚阻擋住他們去路的時候,他也沒看清是誰,伸手想把張揚給推開,說了句讓領導先走,結果一拳就砸在他臉上了。當時張揚急於救人沒留意是他,可謝雲飛看清了,是張揚打的他。
    謝雲飛雖然恨到了極點,可今天打落門牙也只能往肚子裡咽,誰讓他叫了一聲讓領導先走,當時他真沒顧及到這麼多,別人這麼喊,他也跟著這麼喊,他對領導的關心也真是發自內心,可現在事情過去了,他回想一下,自己真不應該那麼喊,那句話毛病太大了。
    有記者仍然抓住今天有人叫領導先走的事情不放,雖然副省長洪偉基已經否認了這件事,可是今天不少記者就在現場,他們親耳聽到了有人喊出讓領導先走這句話。
    洪偉基既然迴避這個問題,同樣的問題就問到了南武市委書記焦乃旺的身上。
    焦乃旺聽到這個提問之後,兩道濃眉擰在一起,他大聲道:「我雖然並不在現場,可是我的孫子就在今天的舞台上,如果我在現場,如果讓我知道是誰喊出了讓領導先走這句話,我一定會衝上去狠狠給他一個耳光,這種人不配當黨的幹部,這種人連做人都不配!我在這裡向南武所有市民保證,今天的火災起因,以及背後發生的這些事,我一定會查的清清楚楚,我會盡快給南武市民一個交代。」
    張揚回到體育賓館,洗了一個澡,雖然他深入救人第一線,他並沒有受到任何損傷,洗澡的時候,聽到外面有人過來拜訪,張揚在洗澡間內,穿上浴袍走了出去,他並沒有想到前來的是南武市市委書記焦乃旺。
    焦乃旺看到張揚,主動站起身,向他伸出手去:「張揚同志,我是專程過來向你表達謝意的,謝謝你今天的英雄表現,救了這麼多的孩子,其中一個就是我的孫子。我今天過來,既是代表全體南錫市民,也是代表我的全家,向你表示中心的感謝。」
    張揚笑道:「焦書記太客氣了,其實換成任何一個人遇到這種情況都會衝上去,我只是盡了一個做人的本分。」張大官人本來想說黨員的,可想了想,這種事是人都會衝上去救孩子,黨員不黨員的沒啥分別。
    焦乃旺頗為感動的緊緊握住張揚的手:「張揚同志,不是每個人都有你這樣的勇氣。」
    張揚笑道:「您別誇我,再誇我都不好意思了,其實今天我一個人也救不了這麼多的孩子,第一個衝入火場的是牛俊生教練。」
    焦乃旺道:「你們都是英雄!」他放開張揚的手,此時外面又有記者來了。張揚笑道:「我得趕緊穿衣服,這身打扮可見不了人。」
    焦乃旺也笑了起來。
    張揚躲到洗手間把衣服給換好了,他也不想接受記者們的採訪,讓李紅陽幫忙給他擋了。
    整個下午都在這種喧囂中渡過,直到下午一點鐘的時候,領導們和記者們方才陸陸續續離開了體育賓館。
    張揚還沒顧得上吃飯,雖然南武市體委方面安排好了,他們可以去餐廳就餐,但是張揚實在對記者的採訪有些接應不暇了,他叫上李紅陽和常海心,一起去對面的百味齋吃飯,走入飯店的大門,看到牛俊生站在那兒正點著菜,牛俊生看到張揚,哈哈笑了起來,張揚也笑了,一場大火讓兩個人之間的距離突然拉近了許多,牛俊生主動邀請道:「張主任,你也來吃飯啊,一起吧!」
    張揚也沒推辭,點了點頭道:「好啊,不過咱們先說好了,這頓飯要由我來請!」
    牛俊生道:「不用,我們體委領導安排的,反正還得開幾天會,你想請客有的是機會。」他很熱情的把張揚三人請進了包間。
    包間裡面坐著的都是延東省的幾個體育官員,延東省體委主任金樹強也在其中,他不知道今天的詳細情況,看到牛俊生這麼熱情的把張揚請了進來,頗有些納悶,之前牛俊生和張揚相互間還很不對乎,張揚在瑞龍大酒店當眾給牛俊生難堪,想不到突然間兩人之間的矛盾就冰釋了。
    牛俊生這個人的確有些恃才傲物,不過他骨子裡並不是一個壞人,每個人都會因為成績而產生自我膨脹,這幾年來,他的弟子接連在國內外斬金奪銀,在國際田壇刮起了一陣迅猛的牛旋風,產生驕傲情緒也是難免的,這個人給很多人的印象都很驕傲,很霸道,不過牛俊生今天在火場的表現,已經完全推翻了張揚對他過去的印象。
    同樣牛俊生在今天火災之前對張揚這個年輕人也是十分反感的,可是今天張揚在關鍵時刻的大無畏表現讓牛俊生對這個年輕人產生了好感,尤其是在頭頂射燈架落下的時候,如果不是張揚在關鍵時刻伸出援手,恐怕他和那個小女孩全都難逃一死,牛俊生把這份情記在了心底。
    幾個人坐下之後,牛俊生笑道:「有道是不打不相識,我和張主任今天是患難見真情!」一句話把氣氛頓時給調動起來了。在場的人雖然都知道他們兩人勇入火場營救少年兒童的事情,可是並不知道張揚救了牛俊生的性命。
    牛俊生端起酒杯道:「今天當著大家的面,我得給張主任敬杯酒,謝謝你救了我的命!」
    這句話一說出口,大家才知道原來張揚救了他的性命,難怪兩人之間的關係突然緩和起來。
    張揚笑道:「哪有那麼誇張,牛教練,應該我向你敬酒才對,要不是你第一個衝入火場救人感召了我,我也沒膽子衝上去。」張揚這個人好就好在人家敬他一尺,他敬人一丈。
    牛俊生道:「你才是真正的英雄,不是每個人都有勇氣去托起射燈架,真的,沒有你,我牛俊生現在已經死了!」牛俊生這個人性情很直爽,他有什麼說什麼,從不藏著掖著,他也因為這種脾氣得罪過不少人,如果不是他執教成績過於出色,不知道有多少小鞋等著他了。
    延東省體委主任金樹強笑道:「都別客氣了,你們兩個都是英雄,兩個都值得我們敬酒,來,我提議,咱們大家共同敬兩位英雄一杯!」
    牛俊生和張揚一樣都是性情中人,他好酒而且能喝,當天中午和張揚每人都喝了一斤左右,牛俊生帶了幾分酒意,他這個人本來說話就沒遮沒攔,藉著點酒勁更是有什麼話全都往外倒,牛俊生搭著張揚的肩膀道:「張主任,你比我年輕,我就叫你聲兄弟了。」
    張揚笑道:「好啊,你是金牌教練,我就怕高攀不起!」
    「什麼高攀不起,以後你就是我兄弟,我就是你哥,別人的事情我不管,兄弟你只要一句話,我這個當哥的風裡來雨裡去,絕不會有半點怨言。」
    滿桌人看著他倆都是目瞪口呆,不是咱不明白,這世界變化太快,昨天在一起還跟鬥雞似的倆人,今天怎麼就突然成了兄弟,勾肩搭背這個親熱,但願兩人說的不是酒話。
    張揚道:「謝謝牛哥看得起我,以後用得上我的地方,牛哥您一句話就行!」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兩人就這麼勾搭上了。
    金樹強害怕牛俊生喝多了,畢竟牛俊生和他們這幫體育官員不同,他還肩負著帶領隊伍打比賽的任務,金樹強道:「牛教練,差不多了,明天還有比賽,別喝這麼多。」
    牛俊生道:「酒逢知己千杯少,你們不喝,你們先走吧,我和我小老弟再喝幾杯,比賽怕什麼?沒有我的指揮,我的那幫弟子一樣拿第一。」這話如果再過去說,誰都相信,可自從牛振偉把男子1500米的金牌奪走,大家都開始對牛家軍的神話抱有懷疑了。牛俊生說完也想起了這件事,有些不好意識的笑了笑:「放心吧,不會耽誤比賽,我和張老弟單獨說兩句。」
    眾人從牛俊生的表現已經看出他喝多了,誰也不好阻止他,金樹強交代張揚道:「張主任,你幫忙照顧牛教練,可不能讓他喝多了。」
    張揚點了點頭笑道:「放心吧!」
    李紅陽和常海心也一起離開。
    等大家都走了,牛俊生又點了兩個菜,和張揚每人倒了一玻璃杯白酒。
    張揚道:「牛哥,咱們今兒再喝最後一杯,真要是喝多了別耽誤正事兒。」
    牛俊生笑道:「放心吧,我斤半酒沒事兒,只是沒想到你酒量也這麼大,兄弟啊,我過去怎麼就沒發現呢?咱倆還真是投緣啊!」
    張大官人笑了起來,他也沒發現,牛俊生這個人真正瞭解之後還很可愛。
    牛俊生道:「你字寫得比我好,酒量比我大,膽子也比我大,不過我就是想不通,你在中長跑訓練方面應該不如我啊?給了牛振偉三萬塊錢的刺激,他居然跑得比兔子都快,把我的兩個主力隊員都給干敗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結果啊,所以才敢跟我打賭?」
    張揚笑道:「套我話?」
    牛俊生搖了搖頭道:「沒套話,我這個人你相處久了就知道了,我有什麼說什麼,我知道自己脾氣臭了點,平時還有點自大,不過我不繞彎子,我真想不透,比賽後,我專門找了牛振偉過去的成績來看,不突出啊,他比賽的時候技術也不怎麼樣,可就是跑不死,奇怪了哎!說句心裡話,我當時真懷疑你們給他餵了什麼藥物,讓他興奮成那樣,不然短時間內成績不可能提高這麼快。」
    張揚樂道:「喂了點中華龜鱉丸。」
    牛俊生聽出張揚是在調侃自己,他呵呵笑道:「那玩意兒沒用,說真的,如果不是為了訓練經費,我們才不會去做那種廣告呢。」他端起酒杯和張揚又碰了碰道:「尿檢結果出來了,我本來覺著牛振偉可能有問題,可事實證明他沒毛病,老弟啊,你跟我透個底兒,到底是什麼原因他才能提高這麼多的?」
    張揚雖然和牛俊生已經稱兄道弟,可這種機密的事情他還是不會透露的,牛振偉的事情算得上他牛刀小試,利用針灸激發一個人的潛能,當世之中可能只有他自己才能做到,雖然不是服用興奮劑,可從根本上來說和藥物刺激都是一樣的,都是一種作弊手段。張揚道:「我就是用金錢刺激他,牛振偉家裡情況比較困難,可能是他比較在乎錢,所以他才拼了命的跑。你想想,我又不是搞體育專業的,我哪有那個本事指導他?」
    牛俊生想想也對,他感歎道:「看來每個人都有潛能,每個人的運動成績都能在現有的基礎上提高一大步,只是我們能不能夠挖掘出來的問題。」
    張揚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他提起形象代言的事情:「牛哥,我跟你打賭歸打賭,你們給平海省運會當代言我還是會按照規定付給你們酬勞的。」
    牛俊生道:「怎麼?看不起我?以為我說過的話是放屁嗎?」
    張揚笑道:「真不是這個意思。」
    牛俊生道:「輸了就是輸了,咱不賴帳,更何況就咱倆這關係,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你讓我幫忙,我責無旁貸,自己兄弟的事情,我不幫你,我幫誰?」
    張揚趁熱打鐵道:「牛哥,我還有一事兒想求你。」
    「說!只要是我能辦到的!」
    張揚道:「是這樣,今年南錫舉辦平海省第十二屆運動會,我身為南錫體委主任,是這次省運會的負責人,我在領導們面前已經誇下了海口,我說要在這次的比賽中奪得金牌榜和獎牌榜的雙榜第一,不過我們南錫整體體育水平偏低,根據目前的情況來看,前三差不多,至於第一還有很大的難度。」
    牛俊生道:「你可真敢吹!不過男子漢大丈夫,不敢說怎麼敢做?我幫你,到時候我派幾名弟子過去,幫你把男女中長跑金牌全都奪過來……」說完,牛俊生又撓了撓頭道:「好像不允許啊?你們是省運會,不許請外援啊!」
    張揚道:「我是想請你幫忙訓練一些運動員,報酬方面好說,只要在我們能夠承受的範圍內就行。」
    牛俊生道:「屁話!還把我當哥不?要什麼錢?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等這次的事情結束,我抽空去你們南錫看看,挑些好苗子,過來延東跟著我們訓練,半年,不要半年,三個月我就能讓他們的成績提高一大步,別的不敢說,就你們平海省的中長跑水平,我敢保證他們能夠包攬中長跑項目的金銀牌,要是允許派三個,銅牌指定也是你們的。」
    張大官人聽到牛俊生這句話真是大喜過望,中長跑在田徑項目中所佔的比例很大,能夠包攬金牌,就是十多塊,更重要的是,過去中長跑項目的金牌大都被江城和東江瓜分,此消彼長,如果真的能夠拿到,他們南錫也就有了和這兩個體育強市一爭短長的實力。
    張揚回到酒店,李紅陽等著他,確信張揚沒有喝多,這才道:「張主任,我讓小常去買了點東西,你洗把臉,休息休息,待會兒咱們去謝主任那裡探望探望他。」
    張揚道:「有什麼好探望的?」
    李紅陽道:「他鼻樑骨斷了……」
    張揚笑道:「要去你去,我不去!」
    李紅陽道:「張主任,人家畢竟是我們的上級領導,就算是做做樣子,也應該去一趟。」
    「知道我為什麼不去嗎?」
    李紅陽詫異的看著他。
    張揚一字一句道:「他的鼻樑骨就是我給揍斷的!」
    「什麼?」
    張揚道:「沒打斷他的腿算他幸運!」
    謝雲飛苦著臉坐在沙發上,現在的形象十分滑稽,鼻子上貼了塊膠布,臉上也是烏青一片,張揚的拳頭威力多大?謝雲飛到現在頭腦還一陣陣發懵,他越想越是窩囊,自己是張揚的頂頭上司,這混小子吃了雄心豹子膽,居然敢毆打自己,可這件事又沒處說理去,誰讓他當時喊了一聲讓領導先走,他相信張揚打他的時候,肯定有人看到了,國家體委副主任劉成平肯定知道是張揚打了他,不過直到現在劉成平連一句慰問的話都沒有說。謝雲飛感到心灰意冷,如果不是為了保護這位上司,也不會一時頭腦發熱說出那句混賬話,也不會平白無故的挨了張揚那一拳。現在外面輿論炒的很熱,都在調查是誰說了讓領導先走那句話,南武市委書記焦乃旺還在公眾面前表示要一查到底,一定要查出這個置人民生命於不顧的敗類。謝雲飛怎麼都想不明白,自己怎麼就成了敗類,白挨了一拳不說,現在心裡還惶恐不安,生怕這件事敗露出去。
    謝雲飛受傷之後,平海的體育工作者都聞訊過來探望他,李紅陽也過來了,張揚不去,常海心自然保持和他的高度一致,她也沒去。
    李紅陽把買來的營養品放在沙發旁,看了看謝雲飛的模樣,心中感到有些滑稽,又感覺到有些同情,這謝雲飛不知什麼地方招惹了張揚,被他揍成了這幅模樣。
    李紅陽道:「謝主任,我們張主任有點事情出去了,所以委託我過來看您。」李紅陽不想事情鬧得太僵,畢竟謝雲飛是他們的領導,如果得罪了他,以後工作中可能會遇到意想不到的麻煩。
    「他會這麼好心?」謝雲飛冷冷道。
    李紅陽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好,表情顯得有些尷尬。
    謝雲飛道:「不要以為取得了一點成績就目空一切,任何時候都要懂得尊重別人,都要謹記謙虛謹慎。」因為鼻樑骨斷了,他說話有些甕聲甕氣。
    李紅陽有些後悔過來了,他來探望謝雲飛只是出於下級對上級的禮貌,可不是來聽他呵斥自己的,謝雲飛被張揚打斷了鼻樑,一肚子火全都發洩在了李紅陽的身上,李紅陽完全是代人受過,他被訓斥的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謝雲飛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個發洩口,當然沒那麼容易將他放過,說的正起勁的時候,他的秘書從外面走了進來,附在他耳邊低聲耳語了幾句,卻是國家體委副主任劉成平讓他過去。
    謝雲飛聽到領導召喚不敢怠慢,這才放過李紅陽,他來到劉成平所在的房間,劉成平的秘書站在門外等著他,看到他過來,臉上也沒有任何的笑意,低聲道:「劉主任在裡面等著你呢。」
    謝雲飛看到這秘書的表情心裡不免就忐忑了起來,劉成平找自己應該不是什麼好事。
    劉成平一個人站在辦公桌前,正欣賞著桌上的一幅字,謝雲飛雖然隔了很遠,仍然看清那幅字就是張揚所寫的搏起。
    劉成平明知道謝雲飛進來了,卻裝出沒有察覺到他的樣子,所以謝雲飛只能老老實實的站在那裡。
    過了一會兒,劉成平低聲道:「想不到張揚寫得一手好字啊!」
    謝雲飛這才向前湊了湊,甕聲甕氣道:「也就是普通水準罷了。」
    劉成平抬起頭,看了他一眼:「你懂書法嗎?」
    謝雲飛啞口無言。
    劉成平又道:「聽說你受傷了!」
    謝雲飛心中暗罵劉成平,這廝分明在裝,自己要不是護衛著他往安全出口逃離,又怎麼會平白無故被張揚打了一拳,鼻樑又怎麼會斷?可謝雲飛馬上又回過神來,劉成平這麼說是有原因的,他是在暗示自己他不知道自己鼻樑被張揚打斷的事情,這就意味著,他很可能沒聽到讓領導先走那句話。
    謝雲飛的悟性並不差,他馬上道:「劉主任,火災的時候,我被天花板上落下的東西砸到了鼻子,有點骨折,不是太嚴重。」
    劉成平道:「既然受傷了,就趕緊回去吧,不要堅持留下開會了。」
    謝雲飛怎會聽不出他在趕自己回去,其實他的鼻樑骨雖然骨折了,可會還是能開的,劉成平之所以現在要趕他走,主要是不想這件事的影響繼續擴大,劉成平自己當然不會說,但是他很難保證其他人不會把這件事說出來,當時謝雲飛大叫著讓領導先走,還伸手去推張揚,所以才觸怒了對方,張揚一拳把他打倒在地,劉成平就在旁邊,沒有人比他把整個過程看得更清楚。現在很多媒體記者都在這件事上做文章,南武市委書記焦乃望也在公眾面前提出要將這件事追究到底,務必查一個水落石出,劉成平感覺這件事有些不妙,萬一查到了謝雲飛身上,麻煩會很大,他當然並不在乎謝雲飛的下場,可是當時謝雲飛的的確確是在護衛著他逃往安全出口,這些事一旦經過媒體的添油加醋,就會變得面目全非,會給自己帶來意想不到的麻煩。所以劉成平才暗示謝雲飛趕緊走人,只有謝雲飛走了,這件事才會告一段落。
    謝雲飛也很乖巧,明白了劉成平的意思,馬上道:「我這次過來就是給劉主任請假的,我今晚就走。」
    劉成平點了點頭道:「沒其他事了,你會去準備一下吧,好好養傷。」
    謝雲飛內心很失望,自己辛辛苦苦的護衛他,到最後竟然換來了這個結果,就算沒功勞,也有苦勞啊,現在出了事情,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把自己給踢走,劉成平這個人太不仗義了,謝雲飛就算走心裡也不踏實,他還擔心自己這一走,所有的事情別人都推到了他的身上,到時候他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
    李紅陽回到房間內,臉色很難看,平白無故被謝雲飛呵斥了一頓,換成誰心裡也不好受。張揚看到他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都說讓你別去了,你非得去給他當出氣筒。」
    李紅陽叫苦道:「我還不是為了你,為了咱們南錫體委未來的工作,他怎麼說都是咱們的上級領導,你把他給打了,以後工作中,他肯定會想辦法為難我們。」
    「他敢!」張揚道:「省體委還輪不到他當家,一個體委副主任而已,你瞧瞧他那副德行,把咱們平海體委的人都給丟光了,除了拍馬屁,他還會幹什麼?」
《醫道官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