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四章 紅顏知己
張揚望著黑漆漆的天空,低聲道:「這件事不能這麼就算了,我還要去省裡反應,國際工業園只要繼續存在下去,就是一個隱患,以後污染的事情很可能還會發生。」
趙寶群道:「剛才我已經打電話回去證實過了,國際工業園區已經停止了排污。」
張揚道:「這件事不能就這麼完了,他們必須要為這次的水污染事件負責,要對我們南錫人民做出賠償!」
趙寶群道:「市裡並沒有讓我們負責這件事。」他可沒有張揚這麼大的膽子,今天一天張揚的所作所為已經讓趙寶群心驚肉跳了,繼續搞下去,還不知要招惹多大的麻煩。
張揚正想說什麼,他的手機響了,接通之後,電話竟然是紀委副書記劉艷紅打來的,劉艷紅的語氣很嚴肅:「張揚,你還在東江嗎?」
張揚道:「當然在啊,水污染的事情一天沒有說法,我就賴在東江一天。」
「很厲害啊!你來省紀委一趟,我在辦公室等你!」
張揚笑道:「劉姐,不好吧,這天都黑了,咱們孤男寡女的見面,你也不怕別人說閒話?」
劉艷紅卻沒有因為他的調侃而發笑,冷冷道:「我找你有公事,我給你半個小時,你最好別遲到!」說完劉艷紅就掛上了電話。
張揚握著電話愣了一會兒,這才慢慢收起了電話。
趙寶群看到他表情有異,關切道:「有事兒?」
張揚道:「紀委找我去一趟!」他已經預料到這件事十有八九和他打廖博生有關,只是想不到省紀委的反應會這麼快,下午發生的事情,晚上就找到了他。
趙寶群有些緊張道:「省紀委?」
張揚點了點頭:「跟你沒關係,你在這兒盯著,確保他們把排污管修好,我去看看情況。」
趙寶群看張揚的目光已經有同情的成分在內了,紀委是什麼地方?對他們這些幹部來說,紀委的召喚絕對是個噩耗。趙寶群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想了想,最後來了一句:「你小心一些!」
張揚不禁笑了起來,他拍了拍趙寶群的肩膀道:「搞什麼?我是去紀委又不是去森羅殿!」
話雖然這麼說,可是張揚也明白這次劉艷紅找自己絕不是為了閒聊的,廖博生不是普通人物,打完是要有後果的,自己在東江的作為,已經觸動了東江某個政治階層的敏感神經,或許不僅僅是東江。
大概是張揚那句話的緣故,劉艷紅並不是一個人在等著張揚,陪同她的還有紀委監察處的一位副處長。
張大官人雖然頂著壓力前來,可臉上仍然是春光燦爛,到目前為止,在水污染的處理上他還是取得了初步的勝利,至少東江國際工業園已經停止污水的排放了。
劉艷紅看到這廝笑得沒心沒肺的樣子,氣就不打一處來,在她眼裡一直將張揚當成一個晚輩看待,她對張揚很瞭解,知道這小子的脾氣,也明白這次他發火是有原因的,可無論如何這小子都不該對廖博生揮拳相向!
張揚走入辦公室後,很禮貌的稱呼了一聲:「劉書記好!您辛苦了,這麼晚了都沒休息!」
劉艷紅道:「坐,小陳,你去把我要的那份報告打出來。」
那名副處長起身走了。
張揚看著那人的背影,原本以為劉艷紅弄了個陪審團來審問自己,搞了半天人家沒這個意思。
劉艷紅道:「張揚,你什麼時候能成熟一些?你現在已經是一名處級幹部,動不動就向自己的同志揮拳相向?這是一種怎樣的行為?你眼中有沒有組織紀律觀念?廖博生同志是你的前輩,也是你的上級,你怎麼可以打他?」
張揚道:「我打上級領導也不是第一次了。」這句話倒是實情,一言不合揮拳相向,張大官人的從政史就是一部暴力戰鬥史,不過最近一段時間這廝還算是收斂多了。
劉艷紅道:「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張揚道:「我打他也不是為了私事,東江國際工業園往湍江排污,污染了我們南錫自來水廠的水源,致使一百多萬人無水可用,我們市裡和他們多番交涉,可是他們要麼是避而不見,要麼就是百般拖延,我承認,他級別比我高,年齡比我大,我不該打他,可是我沒有因打他而後悔,如果這件事能夠從來,我還是會毫不猶豫的一個嘴巴子扇過去,現在想想,我那一巴掌打輕了,我應該抽得他滿地找牙。」
劉艷紅怒道:「你胡說什麼?你知不知道這件事已經鬧得體制內人盡皆知?你知不知道喬書記因為這件事很生氣,要求我們紀委要嚴肅處理你?」
張揚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處理就處理唄,反正人我也打過了,你找我來,不就是為了處理我?」
「我是為了搞清楚情況!」劉艷紅強調道。
張揚道:「情況很清楚,我打了他,如果我早打他那一巴掌,可能他早就下令停止排污了。」
劉艷紅歎了一口氣道:「你啊,明明可以通過正當途徑解決的問題,為什麼要採用暴力手段?」
張揚道:「我就這個脾氣,我政治修養沒到你們那種境界,廖博生是個老狐狸,談到鬥心眼兒我玩不過他,這個人善於轉嫁矛盾,既然文鬥不行,我就武鬥!」
劉艷紅真想罵他兩句,可話到唇邊又不忍心說下去了,其實張揚在這件事上很無辜,劉艷紅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來看,東江在這次的水污染事件中無疑要負上主要的責任,可是南錫方面不應該派張揚過來,南錫那幫領導派張揚過來的目的就是考慮到了這件事涉及到兩個城市之間的矛盾,比較複雜,搞到最後肯定是得罪人的事兒,所以要派一個拚命三郎過來,於是乎張揚成了當然的人選,在這一點上,劉艷紅認為李長宇那幫領導人很不厚道,他們利用了張揚。劉艷紅低聲道:「你說你,一個體委幹部,這件事和你有什麼關係?」
張揚道:「我知道,我和這件事看起來八竿子打不著,我被人利用了!」
劉艷紅又好氣又好笑道:「你還知道啊!」
張揚道:「但是我甘心被利用,我現在是南錫的幹部,危及到南錫利益的事情,我為什麼不能出面?李書記他們讓我來,就是因為這件事棘手,別人撕不開這張臉,怎麼都要顧及一些同志間的關係,知道我關鍵時刻能夠撕開這張臉,什麼面子也不講。其實一開始的時候,我也沒想把事情給鬧大,我和水利局的趙寶群一大早從南錫顛過來,找開發區的負責人找不到,那個副主任跟我們繞彎子,好像我們南錫的老百姓活該倒霉,好像污染根本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所以我用污水潑了他,至於後來說我打他,那純粹是扯淡,保安我打了幾個,可是開發區的那幫幹部我沒碰。我找不到廖博生,只能去找東江市委梁書記投訴,梁書記也對我避而不見。」
劉艷紅道:「所以你只能去找宋省長投訴了!」
張揚點了點頭:「我就搞不明白,水污染的事情都擺在那裡了,誰的責任,大家心中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為什麼還要藉故拖延?他們不願停產,無非是為了維護本地的利益,他們害怕停產造成經濟損失,可是他們有沒有考慮到南錫的利益?他們造的孽憑什麼讓我們來承受苦果?」
劉艷紅道:「我負責紀委工作,今天找你來也不是為了聽你講道理的。」
張揚道:「我也沒想講什麼道理?都跟我強調大局觀,屁的大局觀?所謂的大局觀就是照顧自己的利益嗎?一個個說得冠冕堂皇,可心裡面都緊張著自己的利益和官位,我早就看透了。」
劉艷紅道:「你看問題有些偏激。」
「偏激?我想去看看排污管排入湍江的污染情況,結果呢?開發區將那片區域給封鎖了,說什麼國家機密,什麼時候污染也成國際機密了?東南日報的那幫記者不是我請過去的,是我偶然遇到的,於是我就調了架直升飛機,幫助新聞媒體瞭解事實真相,我想這點知情權我們應該有,東江方面在掩蓋什麼?國家機密?他們只不過是害怕自己的錯誤被人知道。」張揚憤憤然的敲了敲桌子。
劉艷紅沒說話,她對官場上的這些陋習比張揚還要清楚。
張揚道:「廖博生害怕這件事被報道出去,出動開發區分局的公安試圖控制我們,在我們即將發生衝突的時候,傳來排污管維修完畢的消息,他以為這件事解決了,所以自作聰明的帶我和媒體記者前往現場去看,結果……」張揚冷笑了兩聲:「排污管還有其他的漏點,他蓋不住了,竟然挑動工人圍攻我,我承認,這個人很厲害,我衝動之下打了他!事情的全過程就是這樣,應該怎麼處理我,你們隨便吧,我全都接受!」
劉艷紅道:「有些時候,我真不知道你是勇敢呢還是魯莽?」
張揚道:「我都不知道,劉書記,要是打算雙規我呢,我今兒就不走了,我從中午到現在還沒吃飯呢,麻煩安排人給我送點飯,南錫市領導方面還不知道我的下落,也麻煩你盡快通知一聲,讓他們趕緊找人接替我的工作,我被雙規事小,可耽誤了南錫的體育事業事大。」
劉艷紅聽到這裡忍不住笑了起來,可笑了一聲之後又覺著有些不對,今天本來是很嚴肅的事情,張揚就是有這個本事,明明一件很嚴肅的事情,讓他不知不覺攪和的味道就變了。
張揚看到劉艷紅笑了,心中也稍稍有了些回數,看來這次自己犯錯是肯定的,受到批評處分也是肯定的,不過還沒嚴重到被雙規的地步。
劉艷紅道:「這樣吧,你先回去,這兩天先不要返回南錫,我今天叫你來就是為了瞭解情況,至於怎麼處理,等我請示領導之後再做決定。」
張揚道:「就我一個處級幹部還值當的去請示領導?」
劉艷紅望著他道:「張揚,你真沒覺著你自己犯的錯誤很嚴重嗎?」
張揚道:「覺著很嚴重,但是我沒覺著自己犯錯誤!」他站起身道:「劉姐,你也挺不容易的,這麼晚了還得做我的思想工作,為了表示對你的感謝,我請你吃飯!」
劉艷紅搖了搖頭道:「今天我還有事情,改天吧。」
張揚笑了笑:「看來我的問題很嚴重,您急著跟我劃清界限了。」
劉艷紅瞪了他一眼道:「你少貧嘴,最近給我放老實一點!」
張揚離開紀委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半了,他正打算找個地方吃飯,一個人喝點小酒,無論今天惹了多大的麻煩,犯了多大的錯誤,可畢竟水污染的事情已經得到了初步解決,鬥爭的過程雖然是艱難的,可他畢竟取得了勝利,既然是勝利就是值得慶賀的。
人在失敗的時候需要人分擔,人在勝利的時候需要分享,此時的張揚站在東江的街頭忽然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孤獨和茫然,如果在過去,他想到的第一個人一定是顧佳彤,可是現在……站在這料峭的春寒裡,張揚忽然從心底感到一種難以名狀的寒冷。他用衣服緊緊裹住自己的身體,他強迫自己不去想佳彤的樣子,因為每當想起佳彤的音容笑貌,他就會感到一種撕心裂肺的痛楚。
手機鈴聲打斷了他的沉思,張揚拿起電話,他多麼期待電話的那頭會帶給他驚喜,幻想著顧佳彤突然之間會打給自己一個電話,然而他卻又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電話那頭是一個溫柔的聲音,喬夢媛。
張揚微微愣了愣,他低聲道:「沒想到你這麼晚會給我打電話!」
喬夢媛輕聲道:「聽說你來了東江,所以問候一下。」
張揚道:「你吃飯了沒有?」
「吃過了!」
「我沒吃!」
電話那頭喬夢媛沉默了下去,過了一會兒方才道:「我請你,我家對門開了一間川菜館,水煮魚很好吃。」
張揚笑了:「我馬上到!」
深藍色的夜晚,喬夢媛穿著深藍色的風衣,嫻靜而姣美,如此和諧如此恬淡,站在月光下,鍾天地靈秀於一身,眉宇間的那種淡定從容是在別人身上很少找到的。
張揚下了出租車,咧著嘴笑得依然燦爛。這廝把工作和生活分的很開,從不因為工作上事情影響到自己的情緒。
喬夢媛春蔥般的手指指了指一旁的川香園,輕聲道:「不好意思,來到這裡才知道他們廚房已經下班了。」
張揚笑了起來,指了指街道盡頭:「我記得那邊有個路邊攤。」
喬夢媛道:「走吧!」
張揚大步流星的趕過去,很快就和喬夢媛並肩而行,然後步幅馬上放慢,配合著喬夢媛的節奏,喬夢媛做任何事都是不緊不慢,她剛洗了頭髮,還有些潮濕,夜風拂動她的秀髮,將她的髮香送入張揚的鼻息之中,張揚吸了吸鼻子:「這麼晚了,喬書記還放你出來啊?」
喬夢媛道:「我爸很少過問我個人的事兒!」明澈的眼眸轉了轉,輕聲道:「你居然沒有開車!」
張揚道:「這次來東江辦事,搭公車過來的,最近油費總是上漲,我那點工資已經開不起車了。」
喬夢媛忍不住笑了起來。
兩人很快就來到了那家路邊攤,攤主是一對老年夫妻,在街道的盡頭開了這家小吃鋪,每到晚上就拉出幾張桌子擺在馬路旁招攬一些生意,不過生意還是很冷清。
鍋裡正煮著幾隻老母雞,張揚因為餓了,聞到母雞湯的香味,肚子咕咕直叫,他笑道:「老闆,給我來一隻雞!」
老頭兒笑瞇瞇道:「喝酒嗎?」
張揚點了點頭:「來瓶二鍋頭!」
喬夢媛道:「空肚子喝酒不好!」她向老闆道:「先下一碗餛飩!」
張揚又點了兩個小菜,他們就在路邊的小矮桌旁坐下,在喬夢媛的建議下,張揚先喝了點雞湯吃了碗混沌,這才端起倒好的那杯白酒抿了一口,他砸了砸嘴道:「總算能吃個安穩飯了。」
喬夢媛也給自己倒了小半杯酒,陪著張揚抿了一口,她有些受不了二鍋頭的剛烈,秀眉微顰,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太辣!」
張揚道:「辣點兒才夠勁!」他夾了隻雞腿放在喬夢媛碗裡。
喬夢媛道:「我都吃過了!」
張揚道:「好東西要分享,只有分享才是快樂的。」
喬夢媛笑道:「聽起來你的境界好像提高了不少,你找我分享什麼?」
張揚又抿了口酒道:「不是我找你分享,是你主動找我分享的。」
今晚的確是喬夢媛主動相約,喬夢媛黑長的睫毛低垂下去,盯著玻璃杯中透明澄澈的白酒:「我聽說你又惹事了!」
張揚笑道:「你很少關注我工作上的事情!」
喬夢媛道:「郭志江今天到我家裡來過,我爸問了他一些事。」
張揚道:「這混小子,把我給賣出來了?」
喬夢媛道:「我住在省委大院,很多事都是瞞不住的,東江開發區的廖主任,他夫人和我媽媽一樣都信佛,平日裡和我媽媽的關係很好,今晚她哭著來我家……」
張揚道:「喬書記怎麼說的?」他已經知道這件事瞞不住了。
喬夢媛仰起俏臉:「我爸很生氣,我看得出來,張揚,你這次惹下的麻煩很大,我想,你最好有個心理準備。」
張揚道:「謝謝你提醒我!」喬夢媛的這句話已經充分表明,喬振梁對這件事大為光火,今晚劉艷紅找他去紀委瞭解情況並沒有危言聳聽,這次自己打廖博生耳光的事情恐怕真的惹下了一個大麻煩。
喬夢媛道:「我始終覺著,你並不適合搞政治!」
張揚笑了:「既來之則安之,我已經走上了這條路,目前還不想走,感覺還很有意思。」
喬夢媛道:「沒有人會把政治當成一場遊戲,張揚,你也不能率性而為,政治中是不可以摻雜太多個人感情因素的。」她雖然沒有從政,可是家庭的熏陶讓她對政治的理解天生就高人一籌。
張揚道:「你關心我?」
一句話讓喬夢媛芳心大亂,她咬了咬紅潤的柔唇,美眸堅持和張揚對視著,終於點了點頭道:「我一直都把你當成我的朋友!」
「我始終覺著咱們之間比朋友要更近一些。」張大官人得寸進尺道。
喬夢媛搖了搖頭:「太近的距離會讓人失去安全感,我還是把你當成普通朋友!」
張揚道:「無論你怎樣說,我知道不是!咱們之間早已不普通了,何必自欺欺人!」
喬夢媛的俏臉忽然感覺到一陣發燒,她雙手捧起玻璃杯,咕嘟喝下了一大口酒,然後緊緊閉上了眼睛。
張揚道:「我從紀委出來的時候,始終在想,我想找人說幾句心裡話,可找誰呢?正想著呢,你就打來了電話,有個啥詞兒?那叫……」這廝裝出一副苦思冥想的樣子。
喬夢媛當然知道他想說什麼,輕聲道:「說吧,有什麼心思全都說出來吧,我不介意當一個傾聽者。」
張揚凝望著喬夢媛的剪水雙眸,嚥了口唾沫。
喬夢媛敏銳地覺察到了什麼,忽然夾起了那隻雞腿,在張揚張嘴的時候塞入了他的嘴裡,把張大官人下面的話全都給堵進去了:「別說!說出來連朋友都沒得做!」
一輛紅旗車從路旁經過,宋懷明坐在車內,正看到了路旁的一幕,他不覺皺了皺眉頭,雙手下意識的緊緊攥在了一起,汽車駛過之後,他又轉過頭去,似乎聽到了張揚和喬夢媛的歡笑聲。
宋懷明這麼晚出來是為了和劉艷紅見面,這次的見面和過去並沒有任何不同,純粹是為了工作上的事情。
自從劉艷紅的提拔落空之後,宋懷明一直都沒有機會和她好好談談,無論是作為上級,還是作為她的老同學老朋友,宋懷明都應該安慰她一下。
今天晚上的見面是劉艷紅主動邀約的,她處理完張揚的事情之後,又在紀委處理了一些事情,離開的時候,給宋懷明打了一個電話,她邀請宋懷明一起吃夜宵。
宋懷明來到富錦茶舍的時候,看到劉艷紅的車已經停在了門外,他下車之後讓司機先回去。
富錦茶舍距離省委省政府並不遠,位於明心公園西側,劉艷紅和茶舍的老闆是好朋友,這裡相對幽靜,少人打擾,而且任何時候來,廚房都有飯菜供應。
宋懷明來到明珠閣,劉艷紅坐在那兒,室內溫度很高,她脫了外套,穿著紅色的羊絨衫,劉艷紅雖然人到中年,可是保養得很好,胸前雙峰仍然豐挺,皮膚細膩,臉上找不到一絲皺紋。
宋懷明笑了笑,脫去他的風衣,劉艷紅站起身,幫著他脫掉風衣,宋懷明道:「我自己來!」
劉艷紅笑道:「怎麼了?還怕我吃了你?」
宋懷明呵呵笑道:「我怕誰也不會怕你這個老同學。」
劉艷紅道:「女人是老虎,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病貓啊!」
宋懷明哈哈大笑,他拿起桌上的濕巾擦了擦手,看到桌上精緻的四道涼菜,嘖嘖有聲道:「老同學,這麼晚了,還請我吃飯,到底有什麼重要事情啊?」
劉艷紅道:「不是專程請你吃飯,是我加班晚了,一個人吃飯實在太寂寞,所以我想到了你,把你宋大省長叫過來給我當三陪!」
宋懷明笑得很開心,在平海也只有劉艷紅敢這麼說,不過他和劉艷紅之間是坦蕩的。
劉艷紅幫著宋懷明把風衣掛在衣架上,她鼻子很靈:「怎麼你這衣服上一股奶味兒?」
宋懷明微笑道:「今晚抱了一會兒孩子,這孩子最近特別黏我。」
劉艷紅道:「兒女情長肯定英雄氣短,老同學,你要警惕了。」
宋懷明道:「大概如此吧,我最近感覺已經沒有過去的雄心壯志了。」
劉艷紅對宋懷明是瞭解的,知道他嘴上這麼說,可心裡絕不是這麼想,她拿起桌上的五糧液給宋懷明倒上,自己也倒了一杯。
宋懷明提醒她道:「你開車來的,還是別喝了。」
劉艷紅道:「沒事兒,回頭我把車放在這裡,打車回去。」她端起酒杯道:「來,很久沒一起吃飯了,謝謝你能夠給我這個面子,大半夜的過來陪我吃飯。」
宋懷明聽到她這樣說,心中不免有些歉疚,這段時間自己一直都在刻意保持和她之間的距離,他們的位置決定,他們之間的交往不能像普通人一樣自如,即便是他們再坦蕩,他們之間再沒有什麼?仍然會有有心人會利用這些事做文章,宋懷明低聲道:「咱們這麼多年的同學,用不著這麼客氣吧?你這樣說,我會產生距離感的。」
劉艷紅意味深長道:「距離產生美啊!」
宋懷明呵呵笑了一聲,他知道什麼時候應該答話,什麼時候應該用笑聲搪塞過去。
劉艷紅和宋懷明碰了碰酒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落下酒杯,一邊倒酒一邊說道:「剛才我找張揚瞭解了一下情況,他的事情有些麻煩。」
宋懷明已經聽說了張揚打廖博生耳光的事情,他夾了一片蓮藕放在口中,低聲道:「這小子就是這個脾氣,控制不住情緒,本來這件事已經就要解決了,他偏偏要生出事來。」
劉艷紅道:「喬書記很生氣,讓我們紀委要嚴肅處理這件事,我看張揚這次要栽一個不小的跟頭。」
宋懷明沒說話,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劉艷紅道:「也許你應該幫他說說話。」
宋懷明依然沒有表示。
劉艷紅有些急了:「你倒是說話啊!張揚雖然衝動了一些,不過那幫東江的官僚的確該打,為了地方利益就不顧別人的感受,任由污水源源不斷的流入湍江,我看就算處理張揚的同時也要處理他們,他們根本就是不作為!」
宋懷明道:「我過來的路上看到張揚了。」
劉艷紅微微一怔:「什麼?」
宋懷明把剩下的那點酒一飲而盡,低聲道:「他和喬書記的女兒在路邊攤吃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