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九章 被利用
鍾新民嘴上不肯服軟,大聲道:「這事兒不能就這麼算了,我得告他,告他傷害罪。」
梁聯合道:「新民,你要是聽我一句話,這件事別鬧下去了,大家坐在一起談談,把這件事說清楚,這一帶是我的轄區,你多少也得給我一點面子。」
鍾新民聽梁聯合這樣說也不說話了。
梁聯合道:「新民,我覺著你不是這樣的人,沒事你得罪張揚幹什麼?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鍾新民笑了一聲道:「哪有什麼事情!」他不好把梁康給賣出來,其實鍾新民現在心中已經有些後悔了,為了五百萬,現在鬧成了這個狀況,是他始料未及的,他沒想到張揚這塊骨頭那麼難啃。
梁聯合猜到鍾新民肯定有事情瞞著他,不過鍾新民既然不願意說,他也不好問,梁聯合道:「這樣吧,我當個中間人,你定個時間,明天我約張揚見個面,事情老這麼懸著也不行,鬧到最後,你們不好看,我這個分局長也顏面無光,你們都是我的朋友,我兩不相幫,大家還是面對面把話說清楚。」
鍾新民這次沒有拒絕梁聯合,他沉吟了一下,低聲道:「今天中午我有時間。」
梁聯合沒想到鍾新民這麼痛快就答應了,更沒有想到他連明天都等不到,今天就要約張揚見面,他點了點頭道:「好,那就中午十二點,粵海閣,我來做東!」
鍾新民之所以放下態度要和張揚馬上見面是有原因的,他今天派去的這麼多人,有三十多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有肢體麻木的,有關節脫臼的,最麻煩的是,這幫人送到醫院之後,醫院對他們的傷情一籌莫展,一位京城名醫看過之後,斷定其中的一部分人是被人用獨門手法制住了穴道,解鈴還須繫鈴人,想要把這些人治好,必須要請到張揚。這也是張大官人故意設下的套,有這件事存在,不信你鍾新民不乖乖的過來找我。
張揚也是有政治智慧的,這廝不僅僅在武鬥中表現的強悍,從王學海口中得知鍾新民堅決收回駐京辦的原因是為了梁康的五百萬,梁康才是這件事的始作俑者,但是張揚沒有揭穿這件事,你梁康不是以為躲在背後搗鼓些陰謀詭計無人知道嗎?我就讓你保持這種優越感,想坐山觀虎鬥?我就讓你開心的看,早晚你會犯在我手裡。
不過張揚有件事還是想不通的,就為了一幅畫,梁康會對自己恨成這個樣子,甚至不惜花費五百萬挑唆鍾新民來對付自己?這位京城公子的肚量是不是太窄了一些?
世上的事情總是那麼巧,就在張揚回想自己因何會與梁康發生矛盾的時候,泰鴻總經理姬若雁登門拜訪他來了。
姬若雁開著一輛寶藍色的奔馳小跑,來到駐京辦大門外,看到兩扇門倒在地上,一時間愣住了,她把車停在門口,推開車門走了下去,一身黑色的職業套裝,女強人范兒十足,本來她的身材就高,今天又穿上了一雙足有七厘米的高跟鞋,更突出了美腿修長,深紅色的寬邊眼鏡為她增添了幾分嫵媚,向院子裡看了看,看到張揚唇角露出一絲柔美的笑意:「張主任,這兒是怎麼了?末日來臨嗎?我還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
張揚笑道:「姬總來了!」因為姬若雁和梁康的關係,張揚對她此時的到來產生了一些戒心。
姬若雁很小心的走了進來,高跟鞋踩在倒在地上的大鐵門上發出篤篤的聲響,來到張揚面前,張大官人都不由自主揚起頭來,然後又低下頭去看著姬若雁的那雙高跟鞋:「我說,你給我們這些老爺們一點自尊好不好,別老讓我仰視你。」
姬若雁格格笑道:「那好,我回頭把這雙鞋子脫了!」
張大官人咀嚼著這句話,好像有種勾引他的味道,這貨也不是吃素的,咧開嘴笑道:「你要是不脫,我幫你脫!」這話就有點騷擾姬若雁的意思了。
姬若雁俏臉翻紅,兩片紅唇撅了撅顯得嬌俏可人,啐道:「張主任,你就會欺負女孩子。」姬若雁何許人也,她在商場之中摸爬滾打這麼多年,什麼樣的男子沒見過,張揚騷擾味道十足的話,她又怎能聽不出來,不過姬若雁這句話把自己形容成一個懵懂的女孩子又有賣弄風情之嫌。
張揚嘿嘿笑著,這笑容耐人尋味,總之不是好笑。
姬若雁望著張揚,利用高跟鞋在身高上壓倒了張揚,可在氣場上卻無法將之壓制。姬若雁一雙明眸秋波蕩漾:「張主任知道我來找你什麼事情?」
張揚笑道:「敘舊?」
姬若雁道:「男人大丈夫說過的話可不能不算。」
張揚道:「我說過什麼了?」
姬若雁道:「你答應給我寫的那幅字……」她知道張揚在裝傻。
張揚裝出恍然大悟的樣子:「那幅字啊,寫好了!」
「寫好了?」
張揚點了點頭道:「去會客室坐坐,我這就給你拿!」
姬若雁來到會客室內,張揚讓門衛小馮給姬若雁泡了杯茶,自己則回到房間內拿了事先寫好的那幅字來到姬若雁身邊。
姬若雁對張揚寫得字還是充滿了期待的,輕聲道:「打開給我看看!」
張揚把那幅字在桌面上展開,姬若雁站起身,卻見那條幅之上只有三個字——長恨歌!姬若雁頓時呆在那裡,愣了一會兒,方才格格笑了起來,這廝真是奸猾,自己讓他寫《長恨歌》,他居然只寫了三個字,姬若雁充滿嘲諷道:「張主任果真是惜字如金啊!」
張揚道:「你讓我寫長恨歌,我便寫長恨歌,說實話,那首詩太長,白居易的東西太絮叨,寫來寫去,精髓還是在這三個字上,再說了,你想要的是我的字,又不是那首詩,你說是不是啊?」
姬若雁歎了口氣道:「張主任啊張主任,都說我們為商者斤斤計較,可看看你,比我們還要會算計。」
張揚微笑道:「你混商場,我混官場,不學會點算計,早晚都得被別人算計。」
姬若雁聽出他話裡有話,輕聲道:「張主任遇到什麼不順心的事兒了,不如說給我聽聽,或許我能夠幫的上忙?」
張揚道:「沒什麼大事。」
「我不信,你們駐京辦大門都成那樣了,可不像沒事發生。」姬若雁頓了一下又道:「誰這麼厲害,居然把你們大門都給拆了?」
張揚笑道:「你和梁康是什麼關係?」
姬若雁白了他一眼道:「你一大男人怎麼這麼八卦!」
張揚道:「我關心的不是他,是你!」
姬若雁佯裝聽不懂道:「你什麼意思啊?」
張揚道:「像你這種女孩子身邊一定有很多人追吧?」
姬若雁笑道:「這話更讓我糊塗了。」
張揚道:「我看他對你挺好的,願意花五十萬買畫取悅你的男人,要說心裡對你沒點想法根本不可能。」
姬若雁道:「朋友之間不可以嗎?」
張揚道:「咱倆也算是朋友吧,可你要是讓我花五十萬,別說五十萬了,你讓我花五百給你買東西我都捨不得。買點東西,我一月工資就沒了,讓我喝西北風啊!」
姬若雁格格笑了起來。
此時張揚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拿起電話,電話是梁聯合打來的,卻是梁聯合邀請他中午一起吃飯,聽說鍾新民也會前來,張揚不由得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鍾新民終於耐不住性子了,張揚很爽快的答應了梁聯合的邀請,有些事必須要解決,他不想一味的拖下去。
掛上電話,他笑著向姬若雁道:「姬總,中午有沒有空?」
姬若雁眨了眨眼睛:「沒安排什麼特別的事情。」
「那就好,中午咱們一起去粵海閣吃飯。」
姬若雁道:「粵海閣消費可夠高的,你那點兒工資估計兜不住,還是我請你吧。」
張揚笑道:「咱們誰都不用掏錢,只管去吃飯。」
姬若雁道:「跟著你去吃白飯,那我多沒面子?」
張揚道:「你一活生生的大美女陪著我過去就是給他們面子,姬總,你不會不給我這個面子吧。」
姬若雁笑著咬了咬櫻唇,望著那幅長恨歌,點了點頭道:「就衝著這三個字,我也得答應。」
中午十二點整,張揚坐著姬若雁的奔馳小跑來到了粵海閣,他們在門前停車的時候,京北公司的鍾新民也剛巧來到,和鍾新民一起前來的還有馬永剛,鍾新民和張揚之前並沒有見過面,彼此都不認識,但是馬永剛認識張揚,通過早晨的事情,他對張揚的印象這輩子也不可能磨滅。下車的時候,馬永剛已經悄悄向鍾新民說了一聲。
鍾新民向張揚望去,張揚也朝他看了看,鍾新民也是一個大個,大概有一米八五左右的樣子,他也是行伍出身,舉止中明顯帶著軍人風範。
張揚和姬若雁一起下車,姬若雁下車前特地從後備箱內拿了一雙平跟鞋換上,這是特地為了配合張大官人的身高。姬若雁沒有注意到鍾新民,她向張揚道:「待會兒你怎麼介紹我啊?」
張揚樂道:「就說你是我女朋友。」
姬若雁格格笑道:「真是拿了人家的手軟,要了你一幅字,我就得給你當女朋友啊?豈不是太不划算了!」
張揚笑道:「我也就是口頭上佔點便宜,肢體上絕不會有任何的冒犯!」
姬若雁道:「既然當女朋友就當得像一點,還是我冒犯你吧!」她很大方,挽住了張揚的手臂,兩人說說笑笑的向粵海閣門口走去。
鍾新民和馬永剛站在門口,兩人沒有急於走入酒店內。
姬若雁走近之後才看到了鍾新民,她有些詫異的睜大了眼睛:「鍾總?」從她驚奇的表情,顯然沒有想到今天一起吃飯的人會是鍾新民。
鍾新民微笑道:「姬小姐也來這裡吃飯?真巧啊!」鍾新民心中極為詫異,他和梁康的關係不錯,也知道梁康正在追求姬若雁,他們甚至一起吃過飯,作為一個旁觀者鍾新民本以為梁康和姬若雁已經是一對,可今天卻看到姬若雁挽著張揚的手臂走過來的情景,鍾新民忽然明白了一件事,他終於明白梁康為什麼要花五百萬去買那塊地,開始他以為梁康是為了事業的發展,可現在看來梁康的目的就是要把駐京辦從那裡趕出去,他是為了私怨。鍾新民有種被人利用的感覺,梁康和張揚之間看來是因愛生恨,自己不明就裡,卻稀里糊塗的被他牽涉進來,和張揚對立,鍾新民雖然實力不如梁康,可他從不認為自己比梁康傻,搞到現在這種局面,鍾新民難免會有些憤懣。他望著張揚故意問道:「這位是……」
張揚笑道:「張揚!」
鍾新民道:「原來是張主任,我是鍾新民!」
「哦,原來是鍾總!」張揚向他伸出手去,兩人心裡都明白對方在裝腔作勢,可誰也沒點破對方,彼此握住對方的手晃了晃。
剛巧這時候梁聯合出來了,看到他們兩人握上手了,不覺笑了起來:「兩位都挺守時,你們見過了,好,省得我再給你們作介紹了。」
幾個人一起上樓,馬永剛被張揚嚇怕了,這次如果不是鍾新民要求,他是不會跟著一起過來的,偶然和張揚的目光相遇,他馬上就低下頭去,張揚犀利的目光讓他想起那柄向他飛擲而來的武士刀,利刃貼著耳邊深深刺入磚牆的情景至今在馬永剛的心裡揮抹不去。
梁聯合招呼大家在房間內落座,他微笑:「今天下午我特地請了假,咱們可以好好喝上幾杯。」
張揚淡然笑道:「梁局約我前來好像不是為了喝酒吧?」
梁聯合哈哈笑道:「喝酒為主,交流感情為輔。」
張揚的目光落在鍾新民的身上,在鍾新民看來,這廝的目光咄咄逼人,其中充滿了挑釁的意味。鍾新民的膽色比馬永剛要壯的多,毫無懼色的和張揚對望著。
梁聯合看到兩人又對視上了,慌忙打岔道:「今天我約你們過來的目的,大家都清楚,新民、張揚,你們都是我的老朋友,今天能來就是給我面子,吃飯之前,我還是先把事情給說開了。」梁聯合意識到不把這件事說清楚,中午的飯肯定吃不高興。有些話,還是說在前頭的好。
張揚笑道:「梁局,既然大家都是明白人,不用你說了!」他盯住鍾新民道:「鍾總,我們南錫駐京辦租用了你的地方,這些年來可曾少給過你租金,有沒有發生過拖延租金的事情?」
鍾新民淡然道:「張主任,你應該首先搞清楚一個事實,這塊地是屬於我的。京城地方大著呢,你們駐京辦又不是沒有錢,我賠付了你們雙倍租金,你們想租哪兒就租哪兒?為什麼非得認準了我的地方?」鍾新民說話還算客氣,這是因為張揚今天早晨大發神威把他派去的一百多號人都給打了,多少對鍾新民有些震懾作用,不然他肯定會說你他媽賴在我的地方幹什麼?
張揚道:「鍾總最近有沒有到我們駐京辦去過?」
鍾新民搖了搖頭,他公司這麼多業務,駐京辦所佔的地方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他哪有時間光顧那裡。
張揚道:「如果有時間你還是去一趟,去年我們花在裝修上的費用就有一百九十七萬,這是裝修費用統計單。」張揚把帶來的單據推了過去。
鍾新民拿起看了一眼,不屑的笑了笑道:「張主任什麼意思?難道你們還要讓我承擔裝修費用?」
張揚又拿出了一張紙:「在駐京辦裝修之前,駐京辦前主任史學榮專門徵求過貴公司的意見,裝修也是獲得你們公司同意的,這是同意書,上面還保證三年內不會有特別的變動。」
鍾新民看了看那張紙,上面的確是這麼寫的,不過這同意書並不是他簽發的,而是行政科的嚴開金,鍾新民在紙上敲擊了一下道:「你看清楚,上面還有標注,如無特別事務發生。」
張揚道:「鍾總這麼說我也無話好說,不過,今天咱們既然能夠坐在一張桌子上,話還是說明白了好,我們去年裝修費用一共投入了近兩百萬,現在裝修好了不到半年,你就讓我們搬走,雖然賠付了一部分違約金,可是仍然給我們造成了巨大的損失。」
鍾新民道:「你想怎麼辦?」從一開始的拒絕和張揚談條件,到現在主動讓張揚提出條件,鍾新民在悄然之中已經有所轉變,促使他轉變的第一件事,是馬永剛這幫人前往收房被打,第二件事卻是因為姬若雁,看到姬若雁和張揚舉止親密,鍾新民才明白梁康要對付張揚的真正原因,他有種被人愚弄的感覺,他開始萌生退意,這趟渾水他不想趟了。
張揚道:「鍾總如果執意要收回那塊地,我們可以離開,但是你必須負擔我們的裝修費用,違約金我可以做主不要,但是這一百九十七萬的裝修費我不能不要,不是我貪心,你知道的,我們政府部門,必須要做到帳目清楚,我就這麼走了,回頭跟市裡怎麼交代?放任近二百萬的國有資產流失,這可是大罪,搞不好是要坐牢的。」
鍾新民冷笑道:「一百九十七萬,張主任的口氣真是很大啊!」
張揚道:「你也可以不給,那就維持原狀,我們繼續在這裡辦公,按照裝修同意書上所說的三年,租金一分錢都不會少你的,等期限滿了,你們不願續約,我們二話不說收拾東西馬上走人,但是必須要給我們一個月的緩衝期,不能說搬就搬,怎麼也得讓我們有些準備。」
鍾新民道:「真是笑話,我的地,我居然沒有發言權?」
張揚道:「為人經商最重要的就是一個信字,我不知道鍾總急著收回這塊地做什麼,如果鍾總真的必須要收回,我沒意見,但是不可以過於損害我方的利益,我自問在這件事上拿出了足夠的誠意。」
鍾新民道:「誠意?你到我們公司來先把嚴開金給打了,我們派人去收房,你又……」
張揚打斷他的話道:「我一個人又把他們一百多人給打了,鍾總,如果沒有誠意我根本就不會過來跟你談判,嚴開金挨打,是因為他出言不遜在先,而且放言要打我耳光,只不過他出手比我慢,如果換成了其他人,肯定早就遭了他的耳光,至於你派來的那幫人。」張揚的目光盯住馬永剛:「大個子,今天是不是你開吉普車把我們駐京辦的大門給撞了?還把我們駐京辦的三個人從裡面扔了出去?」
馬永剛的嘴唇囁嚅了一下:「那啥……地方本來就是我們公司的,讓你們走,天經地義。」
張揚道:「鍾總,這就是你們的誠意?如果不是我還禁打,現在我已經被扔到了大街上。」
鍾新民道:「他們去駐京辦並沒有惡意!」
張揚哈哈笑道:「一百多口子人氣勢洶洶的來到駐京辦,把門敲得震天響,這位大個子開車就把大門給撞開了,這還叫沒惡意,鍾總,我真是佩服你的邏輯。」
鍾新民道:「可是現在受傷的是我們的人!」
張大官人道:「他們技不如人有什麼辦法?」
「你!」鍾新民看到這廝一副得了便宜賣乖的嘴臉,氣就不打一處來。
梁聯合及時插口道:「開酒,咱們邊喝邊說。」
張揚卻道:「還是先說清楚,鍾總,我把解決辦法都擺出來了,你到底怎麼選?」
鍾新民心說讓我給你們一百九十七萬,門兒都沒有,他現在已經相當後悔了,為什麼要被梁康利用,衝著梁康的五百萬他放出了狠話,一定要讓駐京辦搬家,可現在他已經清楚張揚這塊骨頭不好啃,可說出去的話,自己要是反悔,面子上也說不過去。鍾新民斟酌了一下道:「我也不是不講道理,這塊地我有用處,必須要收回,考慮到你們裝修花了不少錢,現在收回會帶給你們一定程度的損失,這樣,我再拿出三十二萬,算上應該付你們的違約金,一共五十萬,你看怎麼樣?」鍾新民已經做了相當的讓步,他雖然沒到駐京辦去看過,可是駐京辦的裝修宣稱一百九十七萬,其中的貓膩太多,至少要擠出一半的水分,鍾新民認為他拿出三十二萬已經足夠誠意,他又補充道:「期限上我可以寬限一個星期。」
張揚搖了搖頭道:「鍾總好像沒明白我的意思。」
鍾新民道:「那你說清楚。」
張揚道:「除非你拿出一百九十七萬,搬家的事情免談!」
鍾新民也火了,自己主動讓步,這廝卻仍然咄咄逼人,真以為老子好欺負嗎,他冷冷道:「既然這樣,那我沒什麼好說的了。」
梁聯合看出又要談崩,慌忙道:「先吃飯,先吃飯,大家都冷靜考慮考慮,回頭再說。」
姬若雁道:「我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兒,為了這件事值得傷和氣嗎?鍾總,雖然我是個旁觀者,我覺著這件事你們不對。」
鍾新民暗道,你和他關係如此親密,你當然向著他說話。
姬若雁微笑道:「鍾總,我說話直接了一些,得罪的地方還望包涵,駐京辦我去過,裝修的的確不錯,可照我看也值不了一百九十七萬,但是政府工程往往都是這樣,既然這筆錢花了出去,張主任身在其位,對黨和政府就得有個交代,有駐京辦在,就等於這一百九十七萬的國有資產沒有流失,現在鍾總只願意拿出五十萬,雖然裝修可能只值這麼多,但是張主任怎麼向上頭交代?則一百四十七萬的差額讓他管誰要去?一百多萬的國有資產流失,真不是小事兒。」姬若雁這句話說的很在理。
張揚笑瞇瞇看了姬若雁一眼,關鍵時刻她幫自己說的這句話可謂是說到了點子上。這廝裝腔作勢的發出了一句感慨:「我們這些國家幹部難啊!寧願虧自己,也不能虧國家。」
梁聯合適時讓人倒酒,雙方各執己見,談判已經陷入僵局,今天這個場面是他擺出來的,如果當場翻臉,梁聯合的臉上最不好看,他的目的是趕緊吃飯,只要不當場打起來,你們回頭愛咋地咋地,老子不攬這麻煩事。
張揚和鍾新民的控制力也都很強,話說到這個份上了,大家什麼心思彼此都明白,張揚要給市裡一個交代,鍾新民所為的是一個面子,兩人雖然談不攏,但是也都沒有當場翻臉的意思,張大官人也不是那種四處樹敵的人,鍾新民自從明白自己被梁康利用了,現在他正後悔,不過他們有些話還是不方便說,不是因為梁聯合而是因為姬若雁,鍾新民搞不清姬若雁和梁康、張揚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張揚心裡明白姬若雁和梁康關係曖昧,這件事就是因她而起,他之所以請姬若雁過來,就是為了氣氣梁康,你他媽不是使壞嗎?我也讓你不好受。
這頓飯氣氛很沉悶,大家好歹平平安安的吃完了這頓飯,梁聯合心中如釋重負,謝天謝地,今天總算沒當場打起來。
在停車場告辭的時候,張揚讓姬若雁先回到車上等他,鍾新民來到張揚的面前,低聲道:「張主任不妨考慮一下我的建議。」
馬永剛在一旁咳嗽了一聲,他還想著那三十多人被張揚制住穴道的事情呢。鍾新民和張揚條件沒談攏,那些手下怎麼辦?
鍾新民當然明白他的意思,他終於還是提起了這件事:「張主任,我們公司的那些人被你制住了穴道,你看……」
張揚笑道:「我跟你去看看!」
鍾新民沒想到張揚答應得如此痛快,他點了點頭。
張揚回到姬若雁身邊,讓她先回去,自己要跟鍾新民去他那裡,姬若雁笑著提醒他道:「小心到了人家的地盤上,他們群起而攻之,把你胖揍一頓。」
張揚笑道:「諒他們沒那個膽子。」
張揚上了鍾新民的林肯,汽車啟動之後,鍾新民道:「七十萬!」他還是打算花一筆錢買一個面子,反正這塊地梁康給他五百萬,刨去這塊地本身的價值,他還是可以略有盈餘的。
張揚道:「錢這個東西,幾乎每個人都喜歡,可是有些錢能拿,有些錢不能拿,鍾總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鍾新民臉色一變:「我不明白!」心中卻隱然猜到張揚似乎已經知道了他和梁康的交易。
張揚道:「剛才人太多,有些話我不方便說,我聽說有人拿五百萬給你買這塊地。」
鍾新民有些驚詫的看了張揚一眼,這廝的消息果然靈通,自己和梁康之間的交易只有極少數人知道,卻不知他是從何而知的。鍾新民淡然道:「傳言罷了,這塊地是我自己要用。」
張揚道:「鍾總,我今天之所以過來,就是抱著解決問題的態度,否則我根本不會過來,你的那三十多名受傷員工與我何干,讓他們自生自滅就是。」
鍾新民道:「他們如果有什麼閃失,恐怕你也要承擔法律責任吧。」
張揚笑道:「真要是鬧僵了,大家一拍兩散,誰勝誰輸只有公堂上見個真章,我從來都認為,面子不是靠人給的,是靠自己掙回來的,誰找你要這塊地,我也查到了,鍾總和這件事本來沒有關係,你硬要摻和進來,就證明你不想和我做朋友。」
鍾新民道:「想和我做朋友你會跑到京北打了我的人?」
張揚道:「我給你一個建議,駐京辦的那件事到此為止,明年開始租金我給你漲五成,但是前提是你必須要跟我們駐京辦續約五年。」主動給鍾新民漲租金代表著張揚的誠意,這樣做就能夠讓鍾新民在外面有了面子。
鍾新民沉吟了一會兒道:「你以為我會答應?」
張揚道:「你可以不答應,但是合約到期之前我們絕不會搬走,反正我們的合約到今年年底為止,打官司我們奉陪,要是來硬的,我一樣奉陪。」
鍾新民咬了咬嘴唇:「這樣的話,我很難做!」
張揚道:「不是我讓你難做,而是有人讓你難做,鍾總有沒有覺著自己被別人利用了呢?」這句話正戳中鍾新民的痛處,他低聲道:「三年!」
張揚的唇角露出一絲會心的笑容:「三年就三年!」
應張揚的要求,鍾新民把那些受傷的人全都弄到了馬永剛的保安公司,張大官人來到現場之後,給這三十多個人解穴,復位,一會兒工夫,這三十多名壯漢全都恢復了正常。
張揚幫人解穴復位的時候,馬永剛和鍾新民就在一旁看著,馬永剛向鍾新民低聲道:「高手,絕頂高手!」馬永剛誇張揚的確是出於真心,不過他也有心眼兒,自己今天被打得這麼慘,臉都丟盡了,過去整天吹自己如何如何厲害,可帶領一百多人過去還是被人打得屁滾尿流,他突出張揚厲害才能證明自己敗在他手下不冤,不是自己沒本事,是人家太厲害。
鍾新民當然知道馬永剛的意思,淡然笑了笑道:「你能在他的手下撐幾招?」
馬永剛歎了口氣道:「我撐不過十招!」這話就有往自己臉上貼金的意思了,事實上他連一招都撐不住。
張揚把那幫人治好之後,洗了洗手,鍾新民主動走過來給他遞了一方毛巾,這就充滿了示好的意思,任何時代任何社會都依靠實力說話,在漸漸認識到張揚的實力之後,鍾新民的態度明顯開始改變,當然真正的原因還是從他意識到被梁康利用開始。
張揚笑道:「你養了不少打手!」
鍾新民有些尷尬的笑了笑道:「這些人中有不少是我的戰友,過去我是當兵的,復員之後才做起了生意,過去的一些戰友聽說我賺了些錢,於是就過來投奔我,人家大老遠來了,我總不能將他們拒之門外,可是我的公司也的確用不了這麼多的人,後來和馬永剛商量了一下,我出資金由他出面成立了一個保安公司,承接各單位的安防工作,開始的時候入不敷出,可這兩年隨著各單位對安全重視,我們的保安公司也越來越受歡迎,早就扭虧為盈了。」
張揚道:「不錯,自己賺了錢還幫助了過去的戰友,你還蠻有愛心的。」
鍾新民道:「人活在世上不能只為了錢!」說這句話的時候,他和張揚的目光碰到了一起,兩人不知道為什麼同時笑了起來,而且笑得很大聲。
馬永剛有些詫異的看著這兩位,心說這世界變化太快了,剛才還橫眉冷對的兩個人,怎麼就突然一笑泯恩仇了呢?馬永剛正在納悶,忽然感覺到一股森然的冷意,他轉過身去,卻見一名身穿黑色西服的日本青年緩步走了進來,正是村上忍的師弟籐原尊寺,籐原一步步走向張揚,陰冷的目光籠罩住張揚,其中充滿了殺機和仇恨。
鍾新民愣了一下,他和張揚之間終於達成了共識,本以為這件事可以就此結束,可看到籐原尊寺的出現,他忽然意識到,就算他肯罷手,日韓雙方的高手未必肯就此作罷。
籐原尊寺在距離張揚一丈左右的地方站定,一揚手,一封信向張揚激射而去,在這麼短的距離能夠將輕飄飄的信封投擲出如此的速度,他的武功顯然要在師兄村上忍之上。張揚一把接住那封信,拆開一看,卻是日方高手服部一葉向他下得戰術。
時間,明天傍晚六點,地點,箭扣長城刀把樓。
籐原尊寺聲音冰冷道:「明天六點,家師準時恭候大駕!」
張揚皺了皺眉頭:「你老師是哪個?」
籐原尊寺道:「你可以不去,但是必須要向我師兄下跪道歉!」
張揚歎了口氣道:「我說你們這幫小日本怎麼就這麼不知死活,現在是什麼年代了?你他媽也不看看站在誰的地盤上?信不信我把你腦袋擰下來當球踢。」
籐原尊寺傲然仰起頭,絲毫不怕張大官人的恐嚇。
張揚擺了擺手道:「趕緊滾蛋,告訴你那個什麼家師,明兒我准去!」
籐原尊寺轉身就走。
依著張大官人的脾氣真相衝上去給這個小日本倆大嘴巴子,可兩國交兵不斬來使,人家是來送信的,咱得講究點大國風範。
鍾新民看著張揚手裡的那封挑戰書,他當然明白這件事全都是他一手挑起的,不過他當時只是讓馬永剛帶著保安公司的人去解決這件事,並沒有讓日韓兩國的高手出面,現在他和張揚的矛盾終於得到了解決,可是日本韓國兩國的高手被張揚打了,他們都引以為奇恥大辱,公開向張揚挑戰,這事已經不是鍾新民能夠控制的了。
鍾新民道:「要不,我回頭去找服部先生解釋一下?」
張揚笑道:「解釋什麼?你不是要組織中日韓三國對抗賽嗎?不用組織了,明兒我就跟他們對抗對抗!」
說話的時候任昌元的師弟也過來了,任昌元是受傷最重的一個,他從後面踹張大官人,結果被張揚把腿骨都震斷了,任昌元是韓國武學泰斗金斗羅的學生,雖然是個記名弟子,怎麼是被金斗羅承認過的,他挨了打,師門當然要出面,不過金斗羅沒來,向張揚挑戰的是金斗羅的師弟李道濟,張大官人答應的也很乾脆,讓李道濟明天也去箭扣長城刀把樓,零打零敲的太麻煩,張大官人喜歡快刀斬亂麻,乾脆來個決鬥大批發,日本高手、韓國高手,你們一塊來吧,來一個我揍一個,來兩個我揍一雙,讓你們知道功夫的起源在哪兒,讓你們見識見識真正中國功夫的厲害。
鍾新民看到日韓高手輪番向張揚挑戰,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畢竟人是他們引過去的,他和張揚之前雖然有矛盾,可他的確沒想過要依靠外國高手來解決,鍾新民忍不住瞪了馬永剛兩眼,這貨輕重不分,如果被外人知道,豈不是認為他們這幫人是漢奸?
張揚倒沒說什麼,把那幫人治好之後,向鍾新民告辭。
鍾新民心裡有些過意不去了,他親自開車把張揚送往駐京辦,不為別的,就是想單獨向張揚解釋一下。汽車來到駐京辦門口,鍾新民把車停下道:「張主任,我真不知道那些日本人和韓國人跟過來。」
張揚笑道:「我分得清楚。」
鍾新民覺著張揚不相信自己,有些著急道:「我最恨的就是日本鬼子,我寧願死也不可能當漢奸啊!」
張揚道:「沒那麼嚴重吧。」
鍾新民道:「這事兒弄得我挺窩囊,搞得我跟漢奸似的。」
張揚道:「沒事,真沒事,你當過兵,咱們中國的軍人都很爺們,也都很血性,我相信這事跟你沒關係。」
鍾新民道:「你真相信我?」
張揚點了點頭,他看到外面查薇正騎著她那輛紅色光陽駛了過來,他笑道:「鍾總,謝謝你送我啊,要不,去我們駐京辦喝茶?」
鍾新民笑道:「改天吧,不打擾你了。」他看出那漂亮女孩子肯定是奔著張揚來的。
張揚推開車門走了下去。
鍾新民叫住他:「張主任,續約的事情我會讓人盡快辦妥!」
張揚笑著向他揮了揮手。
查薇看到張揚,老遠就向他摁響了喇叭。摩托車加速朝張揚開過來,作勢要撞他,想不到張大官人騰空就跳了起來,嗖!地一下從查薇頭頂上飛了過去,等查薇意識過來,這廝已經竄到了摩托車的後座上,雙臂緊緊箍在了她的纖腰之上。
查薇嗔道:「你屬猴的啊?沒事就上躥下跳的。」
張揚樂呵呵從車上下來:「要不是我身手靈活就被你給撞了。」
查薇哼了一聲道:「有什麼了不起啊,撞傷了你,我包你醫藥費,我照顧你。」
張揚道:「要是我被你撞殘了呢?你是不是照顧我一輩子?」
查薇道:「你要是殘廢了,我得考慮,本姑娘還沒結婚呢,要是被你這殘廢拖累著,以後哪還有幸福可言?」
張揚歎了口氣從摩托車上下來:「現實,我早就看出來了,你屬於那種只能同享福不能共患難的。」
查薇呸了一聲:「那是我沒遇到值得我共患難的。」
張揚笑瞇瞇道:「要是遇到了呢。」
查薇道:「要是遇到了,我把命給他都不會皺一下眉頭。」
張大官人表情誇張道:「至於嗎?什麼能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
查薇道:「你懂什麼?」
張揚出去辦事的功夫,駐京辦的大門已經修好了,兩位副主任和駐京辦的幾名工作人員也回來了,所有人都聽說張主任以寡敵眾把京北公司的那幫人全都趕走了,都是異常興奮,現在都在議論著這件事。
看到張揚回來了,駐京辦所有的人都圍了上來,圍著張揚問長問短。
吳明站在二樓的陽台上,望著張揚被眾星捧月的情景,心中實在有些不是滋味,這廝咋就那麼好命?怎麼什麼好事都讓他一人給佔了。想想自己也真是倒霉,被人扔了狗屎不說,還被人像扔狗屎一樣扔出了駐京辦門外,公平的來說,吳明也為了捍衛駐京辦的利益而勇敢抗爭,只不過力量有些薄弱,吳明過去一直都看不起依靠武力的人,可現在他忽然發現,有些時候武力比智慧還要重要。
駐京辦副主任於海林來到張揚面前,他最關心的還是駐京辦的搬遷問題,雖然張揚今天把京東公司的那幫人都給打走了,可這個社會並不是誰的拳頭硬誰說了算,地方畢竟是京東公司的,鬧到這種地步,最後很可能要經過法律途徑解決,他們仍然免不了要搬家。於海林低聲道:「張主任,談判的情況怎麼樣?」
張揚輕鬆笑道:「解決了!」
於海林將信將疑道:「你是說,咱們不用搬家了?」
張揚點了點頭道:「不用搬,這兩天就會敲定續約的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