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二章 感情這東西
她歎了口氣道:「可能老天想讓我逃過一劫,他死在了汽車裡,而且死亡的地方是在他自己的家門口,誰都沒有想到是我下的手。」
張揚雖然沒有親眼目睹這件事,可是聽沈靜賢將當年的一件謀殺案詳細說出來,手心中也全都是冷汗。
沈靜賢道:「我當時就不想活了,可是看到兒子,我又覺著這麼死,他太可憐,我的人生已經徹底被我毀掉了,可是我無權毀滅一個孩子的人生,這樣的想法讓我放棄了死亡,沒過多久,我發現自己又懷孕了,我丈夫死了,許常德和我也已經很久沒有來往,這個孩子只能有一個解釋……」
張大官人早就猜到了這件事,低聲道:「你是說,蘇媛媛是我姐……」
沈靜賢的聲音陡然變得尖利:「不錯!她是張解放留給我的孽種,她就是你的姐姐!」
張揚歎了口氣,紅顏薄命,這沈靜賢的命運的確太淒慘了。
沈靜賢道:「從她生下來那一天起我對她就沒有過好臉色,可是這孩子很懂事,從小就孝順,哪怕……我對她再不好,她都是全心全意的疼我孝順我。」說起蘇媛媛,沈靜賢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慈祥之色,她黯然道:「或許她的出生,就是為了替那個畜生還債的。」那個畜生自然指的是張揚的老爹。
沈靜賢道:「許常德官運亨通步步高陞,他徹底斬斷了和我之間的來往,只是每年都會寄錢給我,他也知道蘇媛媛絕不是他的女兒,他寄給我錢,目的是為了他的兒子,我把他寄給我的錢全都存了起來,一次都沒有動用過,我注定要活在仇恨裡,我的仇恨殺死了張解放,可是折磨得卻是我自己,這二十多年來,我沒有一天好過過!」
張揚點了點頭,仇恨是把雙刃劍,傷害別人的同時,也會損傷到自己。
「國澤長大之後,他主動聯繫了我一次,他想幫國澤安排一份體面的工作,我拒絕了,我不想國澤和他發生任何的聯繫,他走的時候留下了一筆錢,很大的一筆錢,那時候我就知道,他早晚都會出事……」
沈靜賢道:「我的身體也是一天不如一天,我本以為我就要慢慢死去,死在仇恨裡,可是一個意外的電話卻讓我重新回到噩夢之中,我和許常德的事情並不只有張解放知道,當時廠裡有個宣傳員叫李同育,他和張解放的關係不錯,張解放又一次喝醉了酒,把我和許常德的關係對他說起,我不知道這個人為什麼隔了這麼多年還會找到我,可能是張解放陰魂不散,李同育讓我叫媛媛做偽證,他要把陳崇山置於死地……」
事到如今,張揚已經完全明白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沈靜賢的一生無疑是可悲的,她反抗過命運,試圖改變過命運,可是她的命運注定只是一個悲劇。
張揚道:「你有沒有覺著,那樣做對蘇媛媛很殘忍?」
沈靜賢點了點頭道:「我知道,我知道她喜歡杜天野,那樣做的確太殘忍,我毀掉了她的感情,毀掉了她的希望,李同育報復的不僅僅是陳崇山,還有我和我的女兒……」說到這裡,她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張揚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要激動。
沈靜賢過了好一陣子才平復下來,氣喘吁吁道:「前兩天聽到李同育的死訊,以後再也沒有人威脅我了,我卻忽然間感覺到自己這麼些年一直都活得糊塗。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可能是我要死了,我忽然間醒悟了,我一心想要報復別人,可最終報復的只是我自己,我折磨了自己,折磨了兒女,我甚至都沒有好好對待過媛媛……」
張揚道:「還有機會,只要你有信心,身體一定可以好轉,你可以彌補過去的一切。」
沈靜賢搖了搖頭道:「太晚了……我不想改變什麼?我也不想繼續活在仇恨和自我折磨中。張揚,這些事,我壓在心頭多年,從沒有告訴任何人,現在全都對你說了出來,心裡感覺舒服了許多。」
張揚道:「你放心,我一定會為你保守這個秘密。」
沈靜賢道:「無所謂,我死後,別人說什麼我也聽不到,恥笑我辱罵我我都無所謂。」她伸出手抓住張揚的手臂,充滿懇請道:「無論怎樣,媛媛都是你的姐姐,這孩子心善,國澤我不擔心,我最擔心的就是她,我擔心她以後會受人欺負,我這輩子最對不起的就是她。張揚!我知道我沒資格求你,但是,我還是厚顏說一句,照顧好你姐姐,不要讓別人欺負她,好嗎?」
張揚道:「好!」
聽到張揚的承諾,沈靜賢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她低聲道:「你和張解放不同,你是個不錯的年輕人。」
張大官人心中暗忖,除了這身皮囊,自己和張解放可以說沒有任何的關係,從他目前瞭解到的張解放,這個親生老爹人品真是夠嗆,可是人既然已經死了,也就不必深責了,張大官人對待自己人從來都是寬容的,他又想起了一件事,輕聲道:「有件事我想問你,當年你們一起在小石窪村下鄉插隊,王均瑤和許常德是什麼關係?」
沈靜賢道:「你說她?」
張揚道:「許常德有個兒子叫許嘉勇,和她又有怎樣的關係?」
沈靜賢道:「在小石窪村的時候他們就是戀人,許常德對她一往情深,可是王均瑤的心很大,她不甘心一輩子留在那窮山溝裡,後來不知她為什麼就走了,沒幾年聽說她偷渡去了國外。至於許常德的那個兒子,我並不清楚,但是有一點我知道,許常德的老婆不能生育,這是他親口告訴我的。」
張揚點了點頭。
沈靜賢有些疲憊了,她閉上眼睛道:「該告訴你的,我都說完了,你可以走了!」
張揚和杜天野本想離去,可蘇國澤盛情挽留兩人在他家裡吃飯,於是幾個人就在他們家巷口的母雞煲簡單吃了點,張揚之前和蘇國澤接觸的不多,藉著這個機會他仔細觀察了一下蘇國澤,發現蘇國澤的面部輪廓和許常德果然有幾分相似,這世上恩恩怨怨實在難說,他決定把沈靜賢告訴他的這個秘密藏在心底。
蘇國澤最近生意做得不錯,現在摩托車生意大火,他的專賣店也算得上日進斗金。蘇國澤首先向兩人表示了感謝,他向張揚道:「張主任,照你看,我媽的情況怎麼樣?」
張揚道:「她的肝腎功能都出了問題,情況不容樂觀。」
蘇國澤黯然道:「也就是說沒希望了?」
張揚實話實說道:「最關鍵的問題是她已經喪失了求生的慾望。」
蘇國澤道:「我不知道她為什麼這樣?好不容易我的生意有了些起色,我本來想過段時間帶她去四處轉轉,可是……」
張揚道:「心病還需心藥醫,你們兄妹倆有時間多陪她說說話,也許能讓她放棄尋死的念頭。」
蘇國澤點了點頭道:「麻煩你了!」
張揚道:「不用客氣,蘇媛媛是我們很好的朋友。」
杜天野有些詫異的看了張揚一眼,心說這廝什麼時候和蘇媛媛成了好朋友了?
臨走的時候,張揚又打包了一份母雞煲,給顧養養送過去。
來到醫院,胡茵茹在病房裡陪著顧養養,看到張揚過來,胡茵茹不禁笑道:「怎麼這麼晚才過來?養養不吃飯,一直說你會給她送飯過來。」
顧養養聽她這樣說,俏臉不禁有些發紅:「我……我只是沒有食慾……」
張揚歉然道:「因為中途有點事所以耽擱了!」他將砂鍋放在床頭櫃上。
顧養養道:「好香啊!」
張揚笑道:「母雞煲,生意特好,我沒帶東西,乾脆連他們的砂鍋一起買過來了。」
胡茵茹掀開砂鍋,頓時室內香氣四溢。她找了小碗盛了一碗湯,喂顧養養喝,顧養養喝著鮮美的雞湯,偷偷看著張揚,心中幸福到了極點。
張揚道:「爸呢?」
胡茵茹道:「我看他太累,所以替他照顧養養,讓他去隔壁休息了。」
張揚點了點頭,歎了口氣道:「他心底肯定不好受。」
顧養養道:「姐夫,我想求你一件事兒。」
張揚笑道:「什麼求不求的,有什麼事你只管說,只要我能辦到的,一定盡力去辦。」
胡茵茹笑道:「放心吧,只要是你說出來的事情,他就算辦不到的也一樣會去努力辦,他最疼的就是你。」胡茵茹這句話充滿了暗示的味道,顧養養俏臉有些發燒,難為情的皺了皺可愛的鼻翼。
張大官人古怪的看了胡茵茹一眼,這話不是在禍害自己嗎?難道胡茵茹看出了顧養養對自己的情意?張揚道:「不過現在你的任務是先吃飯,把飯吃了,回頭啊,再跟我說話。」
顧養養乖巧的點了點頭,將那碗雞湯喝完,胡茵茹起身去刷碗。
顧養養道:「姐夫,我跟警方說了謊話,我說是我自己把自己刺傷的。」
張揚笑道:「你是害怕這件事會給你哥帶來麻煩?」
顧養養道:「姐夫,我知道你們都在怪我哥,可是他真的不是存心的,他看到我受傷很後悔很痛苦。他不想丟下我逃走的,他現在肯定很難受。」
張揚道:「你想讓我幫忙化解這件事,讓警方不再追究?」
顧養養點了點頭。
張揚道:「他到現在都不敢出來見人,養養,我知道你心底善良,可是這並不能成為你對他一味寬容的理由,這些年來,明健始終都是一個長不大的孩子,偏激,自私,懦弱,根本沒有承擔責任的勇氣。」
顧養養淚光盈盈道:「可他是我哥哥!」
張揚道:「我知道,養養,你放心,我不會對他怎樣,但是我再也不會把他當成我的朋友,我的親人!」
「姐夫……」
張揚拍了拍顧養養的手背,柔聲道:「好好養傷,一切都會好轉起來!」
杜天野第二天一早就得知了沈靜賢的死訊,沈靜賢死於自殺,昨晚她等到兒女睡著之後,一個人偷偷服用了整瓶的安眠藥,等蘇國澤兄妹發現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
杜天野聽說這件事之後通知了張揚,他讓張揚和他一起過去,換成過去,張揚一定不會去,可現在他已經知道了自己和蘇媛媛之間的關係,就算杜天野不通知他,他知道了也會去。
張揚開著胡茵茹新買的皇冠,前往市委接了杜天野,杜天野不想太多人知道,他這次去弔唁純屬私人性質。
杜天野來到車內,歎了口氣道:「據說是自殺,昨晚還好好的怎麼會突然想不開?」
張揚道:「她的情緒一直都很不穩定,其實就算不發生這件事,她應該也活不過半年。」
杜天野道:「無論如何都不應該輕易放棄自己的生命啊!」
張揚默默開著車,心裡卻在回憶著沈靜賢之前告訴他的那些事,蘇國澤和蘇媛媛兄妹倆大概永遠都不會猜想到他們的身世,沈靜賢說的沒錯,她的一生都活在痛苦和折磨中,也許一切都應該就此結束,讓她把仇恨帶入墳墓之中。
沈靜賢在死前告訴他這麼多的事情,是因為她對蘇媛媛放心不下。
杜天野的話打斷了張揚的沉思:「在想什麼這麼出神?」
張揚笑道:「沒想什麼,我只是覺著你對蘇媛媛好像很關心啊。」張大官人開始旁敲側擊。
杜天野道:「大家畢竟相識一場,我覺著她挺不容易的。」
張揚道:「你很關心她啊!」
杜天野道:「我關心我的每一個朋友。」他著重強調了朋友這兩個字。
張揚道:「我怎麼覺著你和蘇媛媛之間的關係並不是那麼簡單?」
杜天野瞪了他一眼道:「不要把每個人都想得跟你一樣。」他有些好奇道:「昨晚沈靜賢跟你談什麼?」
張揚道:「你真想知道?」
杜天野點了點頭。
張揚道:「她告訴我當初是她逼蘇媛媛說謊話的,希望你不要怪她。」
杜天野笑道:「我早就知道,不過她為什麼不直接對我說,而要通過你來轉告我?」杜天野也不是這麼好蒙騙的。
「你問我,我問誰?你知道的沈靜賢這個人脾氣本來就怪怪的,我也不明白她為什麼要對我說這句話,可能是因為她覺著我和你是好朋友,而且她把我當成她的醫生,很多病人心裡有話寧願跟醫生說也不對自己的家人說。」張揚的解釋倒是很有幾分道理。
杜天野當然不會想到蘇媛媛和張揚竟然是同父異母的姐弟關係,張揚自從知道這件事之後就開始打起了算盤,他想著把杜天野和蘇媛媛往一塊撮合,如果杜天野能成為自己的姐夫,倒也不錯。現在想想可能命中注定杜天野會成為自己的姐夫,先是文玲,然後是蘇媛媛,一個是乾姐姐,一個是親姐姐。張揚道:「你覺著蘇媛媛怎麼樣?」
杜天野道:「你今兒是怎麼了?怎麼感覺你這麼怪呢?」
張揚道:「我就是覺著蘇媛媛挺可憐的,過去被她媽強迫做了這麼多不情願的事情,而且我也看出她對你好像挺有意思的,我琢磨著,你們男未婚女未嫁,那啥……乾脆……」
杜天野道:「你趕緊給我打住,再胡說八道,我可真跟你急!」
「我算是知道了,什麼叫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老杜,你拍拍自己的良心,你對蘇媛媛就一點感覺都沒有?」
杜天野道:「我的事兒你少管!」
兩人來到蘇家,前來弔唁的人並不是很多,畢竟現在R型肺炎在全國範圍內肆虐,老百姓盡可能的減少社會活動,再加上沈靜賢本來就沒多少朋友,來蘇家幫忙的大都是蘇國澤的一些生意場上的朋友,杜天野和張揚的到來讓這些人感到驚奇,多數人都想不到蘇家和江城現任市委書記還有這麼密切的關係。
杜天野和張揚敬先了花圈,又來到沈靜賢的遺像前三鞠躬,家屬答謝的時候,蘇媛媛泣不成聲,現在已經知道了蘇媛媛就是自己的姐姐,張揚看到她哭得如此傷心,心中自然也不好過,他向蘇媛媛道:「節哀順變,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只管說一聲。」
蘇媛媛含淚點了點頭。
杜天野來到蘇媛媛面前道:「小蘇,人死不能復生,你也不要太難過了,多注意身體。」
蘇媛媛看到杜天野關切的目光,心中一時百感交集,她泣聲道:「謝謝杜書記關心,我會的……」
杜天野道:「我上午還有事,先走了,有事只管給我打電話!」
蘇媛媛點了點頭,起身想要送杜天野,可是忽然感覺一陣天旋地轉,身軀軟綿綿倒了下去,杜天野距離她最近,一個箭步搶上去,抱住她的嬌軀,關切道:「小蘇,小蘇,你怎麼了?」
張揚就在他們身邊,伸手在蘇媛媛的人中上按了一下,蘇媛媛舒了一口氣,緩緩睜開雙目,看到杜天野將自己抱在懷中,俏臉不由得一熱,掙脫杜天野的懷抱,低頭道:「對不起……對不起……」
杜天野道:「你沒事吧?」
張揚道:「應該是這幾天熬得太辛苦,蘇媛媛,你一定要注意多休息,這樣下去,你的身體也會垮掉。」
蘇媛媛道:「謝謝兩位的關心,你們去忙吧,我沒事!」
杜天野和張揚從蘇家告辭出來,杜天野道:「張揚,她真的沒事嗎?」看來杜天野對蘇媛媛還是有些關心的。
張揚道:「沒什麼大問題,這段時間蘇媛媛一直都在照顧她的母親,現在母親突然離去,傷心難過是難免的,身心承受不住這麼大的壓力,所以才會暈厥過去,只要好好休息調養一段時間就會沒事。」
杜天野道:「等忙完這段時間,我抽空找她好好談談,開導一下她。」
顧養養恢復的速度很快,僅僅三天她就能夠行動自如了,手術的成功是一方面,還有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張揚對她無微不至的照顧,顧養養甚至悄悄的希望自己不要好得那麼快,這樣,張揚就能多陪在她身邊一段時間了,可張揚畢竟有很多事情要做,不可能永遠守在她的身邊,顧養養清楚這件事,她也知道,直到現在,張揚都是將她當妹妹看待,並沒有任何其他的感情,曾經有一度,顧養養想要模仿姐姐的一切,她甚至想變成姐姐的樣子,後來漸漸意識到,無論自己怎樣改變,都無法替代姐姐在他心目中的地位,顧養養一天天的長大了,她對自己的感情認識的越來越清晰,她知道自己愛上了張揚,她也知道張揚的感情已經有了歸宿,她對張揚的這種愛或許永遠都不會有結果,可是顧養養仍然無法控制自己,她渴望見到張揚,渴望和他在一起,哪怕看到他的微笑,聽到他的聲音也好。感情這東西,總是說不清道不明,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一樣。
張揚確信顧養養的傷情已經穩定,他這才放心的登上了前往南錫的列車,這些天顧明健始終沒有出現過,也沒有再給張揚打過電話。
這個春天就在R型病毒肆虐中渡過,人們談論最多的話題就是R型肺炎,這場疫情對老百姓的生活造成的影響是顯而易見的,隨著夏天的臨近,氣溫逐日昇高,抗R型肺炎新藥開始大批量上市,R型肺炎終於變得不是那麼可怕,人們開始摘去臉上厚厚的口罩,大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群終於恢復了昔日閒庭信步的悠閒風貌,笑容和信心重新回到了人們的臉上。
一場變故可以檢驗出許許多多的人和事,在這場疫情中,有人成為烈士,有人成為英雄,有人成為眾人唾棄的懦夫。
南錫市委市政府在取得抗擊R型肺炎的全面勝利之後,在政府禮堂舉辦了一場表彰大會,受到表彰的首先是在這場對抗疫情戰鬥中奮戰在第一線的白衣天使,以鍾林、徐光勝、張秋玲為首的醫務工作者全都受到了表彰,市委書記李長宇、市長夏伯達全都出席了這場表彰大會,並親自為這些英雄們頒發了獎章和獎金。
杜瓦爾作為病人代表上台發言,杜瓦爾表現的相當激動,他站在主席台上,聲音顫抖道:「大家好,我是杜瓦爾,我今天能夠站在這裡發言,全都是因為你們,沒有你們的無私奉獻,沒有你們對我的慷慨營救,我可能早就去見上帝了!」
台下傳來一陣善意的笑聲。
杜瓦爾道:「對不起大家,我把R型病毒帶給了南錫,給大家的生活造成了這麼大的困惑,我尤其要向因為這場疾病而死亡的那些市民表示最誠摯的歉意!」杜瓦爾說的很真誠,講這句話的時候,目光中閃爍著淚光。
李長宇打斷了杜瓦爾的發言,他聲音凝重道:「這場R型肺炎是任何人都沒有想到的,杜瓦爾先生把這件事歸咎到自己的身上,我要說,這個責任太大,你需要承擔,你也承擔不起。」
會場內發出一陣善意的笑聲,換成前一陣子,大家是笑不出來的,現在多數人都抱著勝利後的心態,再來回顧這段發生過的事情,心情自然輕鬆了許多,國人健忘,無論再悲慘的事情很快都會褪色變淡。
張揚也坐在會場內,他也榮立了二等功,在被表彰的人員之列,不過張揚對這種表彰的興趣並不大,他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中有了變化,對名譽不再像過去那樣熱衷,連帶著對官場也沒有了昔日的那份狂熱。
沒等散會,張揚就溜出了會場,連上台發言的機會也主動放棄了,他感覺到自己突然就變得沒有激情了,來到政府禮堂的停車場,張揚遇到了同樣也是中途溜出來的梁成龍,他獲邀參加會議是因為他在這次抗擊R型肺炎的過程中和林清紅聯手捐獻了100萬元的藥物。
梁成龍樂呵呵朝張揚走了過來:「你怎麼也出來了?不是回頭還有你的發言嗎?」
張大官人百無聊賴的搖了搖頭道:「沒勁,都是虛的,大家都在做戲,看著煩。」
梁成龍笑道:「人生如戲,官場是一個大舞台,生旦淨末丑,輪番粉墨登場,你在官場中,就得做戲。」
張揚有些驚奇的看著他:「喲呵,你丫的最近好像有點深度了啊!」
梁成龍不無得意道:「那是當然,要當爹的人了,還能像你這種毛頭小伙子一樣?」
張揚道:「這次捐了一百萬,挺大方啊!」
梁成龍道:「我是在為我將要出世的兒子行善積德,金錢這個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我和清紅的財富加起來,孫子輩都夠花了,我們兩口子在這一點上達成了共識,以後要多做善事。」
張揚嘖嘖稱奇道:「進步了,你丫真的進步了。」
梁成龍道:「哥兒們,中午我請你吃飯,咱倆好久沒單獨吃飯了。」
張揚道:「成,我給你這個面子。」
梁成龍接著又道:「要不,你把喬夢媛叫上吧。」
張揚馬上意識到這廝肯定有目的,瞇起眼睛看著梁成龍道:「操,剛說咱倆好久沒單獨吃飯了,這就要把喬夢媛給捎上,你到底是請我還是請她?」
梁成龍笑道:「都請,都請,這不都是朋友嘛!」
張揚道:「朋友多了,要不我把袁波、趙天才、程焱東那夥人都叫上?」
梁成龍慌忙道:「別介啊,我有事想找喬夢媛商量,人多了不好。」
張揚道:「你有事找她商量別叫著我啊,你又不是不認識她,你自己找她唄!」
梁成龍賠著笑道:「這不是因為你們倆的關係特好嗎?」梁成龍當然不會平白無故的請吃飯,喬夢媛的夢晨數碼廣場即將招標,梁成龍想承包下這個工程,所以想提前和喬夢媛通個氣,他雖然認識喬夢媛,可自問關係到不了張揚和她的那種地步,只要張揚開口幫忙說話,這件事肯定十拿九穩。
張揚和梁成龍認識了這麼多年,對這廝是相當的瞭解,指著梁成龍道:「你就是個純粹的商人,無利不起早,一門心思的就想賺錢,我說你除了利益這兩個字還在意什麼?」
梁成龍苦笑道:「不就是讓你幫個小忙,你至於把我寒磣成這個樣子?」
張大官人猶未解恨的追加了一句:「奸商,你丫就是一個渾身銅臭氣的奸商!」罵歸罵,可電話還是要打的。
喬夢媛病好之後返回東江調養了一段時間,這兩天剛剛返回南錫,聽說梁成龍要請她吃飯,馬上就猜到梁成龍出於什麼目的,不過她還是笑著接受了邀請,因為提出邀請的是張揚,她當然不會拒絕。
中午他們就在南洋國際見面,梁成龍對於這次的會面很重視,三人吃飯點了一個3888的套餐,張揚對他也毫不手軟,直接點了兩瓶50年窖藏的貽春佳釀,一瓶一千八百多,梁成龍有些不解:「怎麼不喝茅台啊?」
張揚道:「這就最貴!」
一句話差點沒把梁成龍給噎死:「貴了就好啊?」
張揚道:「反正你丫有錢,我又沒喝過,逮到機會我得嘗嘗!」
梁成龍道:「還有貴的呢,路易十三三千多呢,你怎麼不點?」
「洋酒我喝不慣,我支持國貨!」
喬夢媛一旁聽著,忍不住笑了起來,經過這段時間的調養,她的氣色已經基本恢復,優雅高貴的氣質中又增添了幾分病後初癒的慵懶,讓人看在眼裡,不由得生出呵護之心。
梁成龍道:「喬小姐,你看到沒有,這貨從來對我都是磨刀霍霍,恨不能把我的血都放出來。」
喬夢媛笑道:「張主任給了你一個腐敗他的機會,別人想要都沒有,我覺著你應該高興才對。」
張揚樂道:「就是!」
梁成龍道:「得,你們倆從來都是一個戰壕的戰友,我認輸,我認輸!」心中想說的卻是,你倆壓根就是穿一條褲子,這種話無論如何是不能說出來的,要是讓喬夢媛聽到,只怕這次的工程就黃了。
張揚倒滿酒,品了一口,砸了砸嘴巴道:「這酒真不咋地,比茅台難喝多了,一點性價比都沒有。」
梁成龍沒好氣道:「早就勸你喝茅台了。」
張揚道:「不好喝也得喝,一口百多塊呢!」
梁成龍知道他是故意操蛋,當然也不會跟他計較。幾杯酒過後,他就切入了正題。
其實就算梁成龍不說,喬夢媛也能夠猜到他請自己吃飯是什麼目的,微笑道:「豐裕集團的實力我當然信得過,可是夢晨數碼廣場的股東並不僅僅是我一個,所以大家商定要公開招標,其實以梁總的實力一定可以在競標中脫穎而出。」
梁成龍呵呵笑道:「既然如此,我就踏踏實實的準備計劃書,等待競標開始。」話雖然這麼說,可他的表情卻難以掩飾內心的失落,他本以為可以通過私人關係將工程拿下,根本不必走過場那麼麻煩,喬夢媛委婉的回絕了他,聽話聽音,什麼實力信得過之類的話,梁成龍當然不會相信,他認為喬夢媛對豐裕的興趣不大。
梁成龍並沒有想錯,喬夢媛公開招標的說法只是一個借口,午飯之後,她和張揚一起來到南洋國際的露天花園喝茶,就直接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張揚:「張揚,夢晨數碼廣場的工程我不打算交給梁成龍來做!」
張揚笑道:「你生意上的事情我不過問,不過梁成龍的豐裕集團也很有實力,新體育中心、深水港工程他們都有份參與。」
喬夢媛微笑道:「杜瓦爾已經做好了初步的設計方案,很前衛的設計,我查過豐裕的資料,過去沒有接過類似的工程,而且豐裕現在的攤子鋪的太大,可能是因為梁成龍急於把豐裕做大做強,而我需要的是一個更為專心,更為現代化的建築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