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九章 放不下
現場響起一片笑聲。
孔源又道:「切記,在校期間,杜絕談戀愛,同學和同學不可以,同學和老師之間更不可以!」
會場中響起熱烈的掌聲。
張大官人也跟著鼓掌,他不得不承認,孔源這個老傢伙說話還是很風趣的,寥寥幾句話已經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孔源微笑道:「我是搞幹部工作的,你們坐在下面的全都是平海各個城市各個系統的重要幹部,我對你們每個人都很熟悉,該說的大道理,你們都懂,所以今天我不需要說太多,能有這次的學習機會不容易,我希望大家都要珍惜,要把握好機會提高自己,鍛煉自己,以後才能更好的為黨和國家工作,我希望你們要認真的對待這次學習機會,不要抱著前來鍍金拿文憑的心理,我負責組織部工作,我先警告你們,你們的學習成績會作為以後我們組織部評估幹部的標準,所以只要是想陞官的就好好學,認真學!」
他的發言又引來了一片掌聲。
孔源台上發言是一回事,可心底卻明白,這些幹部都是來混文憑的,誰也不會把這次的學習真正當成一回事,他們平時工作都忙得不可開交,誰還有精力去學習,省黨校辦這個研究生班的目的說穿了就是一種政治福利,只要被招入研究生班的,肯定都能拿到畢業證書。
因為最近省裡正在針對公款吃喝進行整頓,所以黨校也沒有組織例行的會餐,大家領了教材之後自由活動,張揚約了杜天野和劉艷紅一起去吃飯,杜天野沒什麼事,可劉艷紅剛到監察廳,工作忙得很,婉言謝絕了張揚的好意。
杜天野上了張揚的三菱車之後,向他道:「去慧源賓館。」
他所說的慧源賓館是剛剛建成開業的一家五星級酒店,張揚從沒有去過,張揚笑道:「你住在那裡?」
杜天野笑道:「去見一個朋友!」
「誰啊?」
杜天野笑了笑沒說話,張揚忍不住道:「越來越喜歡故弄玄虛,你現在當官都快成精了!」
杜天野道:「總之你肯定認識!」
來到慧源賓館之後,張揚才知道杜天野要見的人是蘇媛媛,他同父異母的姐姐,蘇媛媛見到張揚也頗感驚奇,雖然她知道張揚在東江工作,可是並沒有去拜會他的意思,蘇媛媛並不知道他們之間還有這樣的親情關係。
原來蘇媛媛自從母親死後,也就沒有了太多的牽掛,這些年來她之所以一直留在哥哥的店裡幫忙,都是為了方便照顧母親,如今母親去了,她開始考慮自己的事業和未來,剛巧東江慧源賓館在全省範圍內招聘管理人員,蘇媛媛前來應聘,她過硬的專業素質和職業水準順利通過了考核,如今被委以客房部經理的重任。
張揚笑道:「我還當是誰這麼神秘,原來是蘇小姐!」
蘇媛媛道:「張主任,想不到你也一起來了。」
張揚笑了笑道:「希望沒有打擾到你們!」這句話說得蘇媛媛有些不好意思。
杜天野解釋道:「我也很久沒見蘇媛媛了,聽說她在這裡工作,所以過來看看。」
蘇媛媛道:「我請你們吃飯!」
張揚笑道:「我是地主,這頓飯應該我來請才對,中午我在望江樓已經訂好位子了,咱們一起過去。」
蘇媛媛剛好下午輪休,也沒什麼事情,當下點了點頭,臨走之前,還帶著張揚和杜天野參觀了一下剛剛落成的慧源賓館,這座五星級賓館是建在龍脊山和金水湖之間的一片仿古建築群,所有建築都是典型的徽派民居風格,白牆黑瓦,樹影婆娑,綠水環繞,景色清新賞目,和常規意義上的賓館不同。
蘇媛媛介紹道:「我們這座賓館比較注重客人的隱私,以高端經營為主,別墅區占客房的二分之一。」
張揚道:「環境不錯,以後我來的話有沒有折扣?」
蘇媛媛微笑道:「我會在自己的權限範圍內給你最大的優惠。」
賓館並沒有完全落成,目前的餐飲區還在裝修,預計等到年底才能開業。張揚其實關心的並不是賓館本身,他瞭解這座賓館的目的還是為了蘇媛媛,既然知道了他和蘇媛媛之間的關係,畢竟血濃於水,他就不可能不去關心蘇媛媛的工作和生活。
自從知道蘇媛媛是他姐姐之後,張揚就想把她和杜天野撮合在一起,雖然杜天野比蘇媛媛大十多歲,可杜天野的為人張揚是瞭解的,有情有義,正直無私,也只有把蘇媛媛托付給這樣的人他才能夠放心。蘇媛媛對杜天野明顯很有意思,不過杜天野的感情在文玲那裡受傷頗重,現在文玲又突然甦醒,讓一切變得越發的撲朔迷離。
前來參加這場接風宴的有公安廳副廳長榮鵬飛,已經二線的公安廳副廳長田慶龍,蘇媛媛沒想到會來這麼多的大幹部,早知如此,她就不跟著來了,張揚也考慮到了這一點,他叫上了常海心,主要是為了和蘇媛媛作伴,在杜天野眼裡張揚這小子考慮問題越來越周到了,他並不知道張揚對蘇媛媛的關心和照顧全都是因為他們的姐弟關係。
榮鵬飛和田慶龍都是沒有太多官架子的人,田慶龍如今已經淡出官場,一心等著退休,他兒子田斌如今也調到了東江工作,今年十一剛剛和女朋友程娟完婚,田慶龍老兩口只等著抱孫子了。
榮鵬飛來到東江之後擔任公安廳副廳長的工作,廳長高仲和對他還算不錯,將刑偵這一塊交給了他去負責,雖然級別比過去有所提升,可是畢竟不同於在江城當一把手的時候,榮鵬飛現在做事低調謹慎了許多,在省城工作不僅僅依靠工作能力,更要考慮到方方面面的複雜關係,任何一個環節都要照顧到。
喝酒的時候榮鵬飛就發出了這樣的感歎:「過去在江城的時候總想著回到東江,可回來之後,反倒懷念起了在江城的日子,人真是矛盾的動物。」
幾個人都笑了起來。
杜天野道:「我發現你們一個個都在不停的往上走,只有我一個人在江城原地踏步,看來我是最落後的一個。」
張揚道:「顯擺什麼?我們進步了這麼久,加起來也沒有你一個人級別高。」
榮鵬飛和田慶龍跟著點頭。
常海心和蘇媛媛小聲交談,一旦談到官場的話題,她們插不進去嘴,也沒什麼興趣。
張揚看出她們都有些不自在,找到機會小聲對常海心道:「吃飽了你們就去逛街,等我們忙完了給你們電話。」
常海心點了點頭,向幾人告辭之後和蘇媛媛一起去了。
兩位女孩走後,榮鵬飛的話題明顯深刻了不少,他低聲道:「省裡剛剛做出了暫緩國營中小企業改革的決定。」
杜天野點了點頭道:「這次我來東江也準備就這件事和領導們探討一下。」
張揚道:「國務院不是已經下發了文件,要大膽改革嗎?」
杜天野道:「改革的方向應該不會變,但是具體的實施過程中造成了很大的矛盾,最近因為企業改革的事情,各地前往京城上訪的人明顯增多,各級政府也承受著相當大的壓力。」
榮鵬飛道:「省內的意見也很不一致,宋省長在這件事上和喬書記的觀點不同。」接下來的話他雖然沒有說,可所有人都明白,喬振梁對這次企業改革所報有的態度趨於保守,而宋懷明卻是積極提倡改革,兩人的觀點截然不同。
田慶龍道:「不是南錫作為改革的試點早就已經開始了這方面的工作了嗎?」
張揚點了點頭道:「南錫的改革還算成功,企業內部並沒有出現太多的負面情緒。」
杜天野道:「南錫改革的經驗值得借鑒,不過每個地方的具體情況不同,還需要根據自己的實際情況具體分析。」
幾個人關係雖然不錯,可是談到政治,都有所保留,並沒有進行太深層的探討。
午宴之後,榮鵬飛和田慶龍一起返回單位上班,張揚沒什麼事,邀請杜天野一起前往茗心茶樓喝茶,他給常海心打了個電話,想約她同去,可常海心和蘇媛媛兩人逛街正在興頭上,現在無論如何是不會去喝茶的。
張揚掛上電話,向杜天野笑道:「女孩子一旦逛起街來就沒完沒了,親爹親娘都能給忘了。」
杜天野笑了笑道:「談到對女性的瞭解,我不如你。」
兩人來到茗心茶樓前,這裡的經營風格還是仿古,門前站著兩名清裝打扮的女子,舉手抬足都刻意模仿著電視劇中的味道,他們尋了個三樓的臨窗位置,張揚忽然想起上次自己還是帶著金敏兒一起來這裡,她還專門為自己彈奏古琴。
杜天野看到張揚有些走神,低聲道:「你想什麼呢?」
張揚笑道:「沒什麼,對了,你今年多大了?」
杜天野笑道:「怎麼忽然關心起我的年齡了?」
張揚道:「四十多了吧?」
杜天野道:「跟你有關係嗎?」
張揚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道:「其實你是時候該考慮個人問題了,總不能一個人過一輩子吧?」
杜天野道:「有關心我的功夫你還是多操心操心你自己,你和楚嫣然什麼時候結?」
張揚道:「我說老大,咱能不能別打岔,正視問題好不好?」他向前湊近了一些:「那啥,你跟蘇媛媛好像是有些不同尋常啊!」
杜天野呵呵笑了起來,他端起茶盞喝茶,根本不去理會張揚。
張揚道:「你別跟我裝,我看得出來,你對蘇媛媛還是有點意思的。」這廝在詐老杜。
杜天野道:「我的年齡都夠當她叔了!」
張揚道:「你年齡都夠當我叔了,怎麼還跟我稱兄道弟?」
杜天野道:「像你這種厚臉皮的貨色,打燈籠也難找啊!」
「罵人!當領導的也不能罵人,杜哥,說心裡話,我看你這麼大年紀了,還是孤家寡人一個,真的很同情你。」
「我不用你同情,也不用你可憐,我對目前的生活很知足,感覺我自己很幸福。」
張揚道:「你該不是還惦記著文玲吧?」
杜天野搖了搖頭道:「都說事情過去了,現在她是她,我是我。」
張大官人從來都不是一個輕易放棄的主兒,他繼續追問道:「你跟我說實話,你對蘇媛媛到底有沒有好感?」
杜天野苦笑道:「我要是知道你今天把我叫出來就是問這個,我絕不會跟你出來喝茶。」
張揚道:「你就滿足一次我的好奇心。」
杜天野想了想,緩緩點了點頭道:「蘇媛媛不錯,不過我對她只是普普通通的喜歡,遠沒到愛的地步。」
張揚道:「感情都是慢慢發展的,我說杜哥,人真的不能一條道走到黑,你要是再困在過去那條道上走不出來,這輩子就完了。」
杜天野道:「不用你跟我上課,得!我下午還有重要事,現在得走了!」
此時剛巧蘇媛媛和常海心結伴來到茶樓,張揚趁機道:「你送蘇媛媛回去,我和海心得回單位上班。」
杜天野當然明白這小子是故意在給自己創造機會,他也只能答應下來。
常海心雖然是一個旁觀者,可她也看出張揚有心撮合杜天野和蘇媛媛在一起,常海心道:「你是不是想給杜天野和蘇媛媛做媒啊?」
張揚點了點頭。
常海心道:「蘇媛媛是個不錯的女孩子,看得出她是喜歡杜天野的。」
張揚道:「只可惜杜天野在感情上受過傷,現在他對任何感情都採取迴避的態度,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杜天野和文玲的事情廣為人知,常海心也有所耳聞,她輕聲感歎道:「世上能夠做到杜天野那樣至情至性的本來就不多,只可惜好人沒有好報。」
這話張大官人可不愛聽:「我也至情至性啊!這方面我不比他差!」
常海心啐道:「至性我信,至情我還真沒看出來。」
張揚嬉皮笑臉道:「性和情缺一不可,常主任,咱們下午不如開個小差,那啥……」大官人的目光已經在常海心的嬌軀之上游移起來。
蘇媛媛心底是喜歡杜天野的,可以說杜天野符合她對另一半所有的幻想,可她又覺著自己的條件和出身配不上杜天野,這也是她選擇應聘來東江工作的主要原因,她想離開杜天野遠一些,這樣或許可以將他慢慢遺忘。
然而往往都是事與願違,她離開東江之後,非但沒有能夠忘記杜天野,反而更加的思念起他來,回去的途中兩人都沒有說話,一直來到慧源賓館門前,蘇媛媛下了車,方才道:「謝謝杜書記!」
杜天野笑了笑道:「大家都是朋友,沒必要這麼客氣!」他很禮貌的站在那裡等蘇媛媛遠走之後,方才準備上車離去,可杜天野似乎覺察到身後有些異樣,他轉過身去,看到不遠處一個身穿黑色風衣的女子站在那裡靜靜看著自己,不是文玲還有哪個?
杜天野難以形容此時內心的震撼,他實在無法想像文玲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從她身邊停著的那輛出租車可以推斷出,她應該跟蹤自己一路來到了這裡。
蘇媛媛也看到了文玲,當她接觸到文玲目光的時候,感受到一股直刺骨髓的寒意,一種莫名的恐懼籠罩了她的內心,蘇媛媛轉向杜天野,她笑了笑,匆匆離去。
杜天野站在那裡,足足愣了一分鐘,他方才掏出車資讓等候自己的出租車先行離去。
文玲靜靜看著他,她的表情平靜無波,可是內心中卻波瀾起伏,沒有人知道她此時的感受,也只有她自己明白,真正面對杜天野的時候,心中的那份刻骨銘心的愛戀沒有任何事可以取代,文玲緩步向杜天野走去。
杜天野雖然歷經無數風波,可是在文玲面前,他頓時失去了過往的那種鎮定,他本以為自己再度面對文玲的時候可以做到心態平和風波不驚,可是當他們目光相遇的時候,杜天野方才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做到,十多年的恩怨情仇一段段宛如電影畫面般在他的腦海中回放。面對這個讓他深愛了十多年的女人,等待了十多年的女人,卻又是導致養父氣死的女人,杜天野的心中愛恨交織,他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面對文玲。
文玲來到距離杜天野一米左右的地方,輕聲道:「還好嗎?」
杜天野點了點頭,他抿了一下嘴唇,表情顯得越發堅毅:「我很好!」
文玲歎了一口氣:「能談談嗎?」
杜天野側了側身,前方就是金水湖,文玲從他的身邊走過,微風送來她髮香,讓杜天野忽然產生了時光逆流的錯覺。
他們一前一後走向金水湖,道路兩旁開滿了野菊花,滿山遍野的楓樹已經紅了,火紅和碧綠共同演繹出晚秋的色彩,這是一個冷靜和狂熱相互交織輝映的季節。
他們的愛情走過狂熱,走過冷靜,如今已經歸於沉寂,杜天野認為自己早已不再相信愛情,他曾經深愛過的人,卻傷害他最深,即使得知文玲甦醒的消息之後,杜天野也認為,他們今生今世都不會再有見面的機會,可他並沒有想到文玲會主動來找自己。
站在湖邊,文玲的秀髮被湖風吹拂而起,柔順的如同黑色的錦緞,她的目光盯著遠方的湖面:「對不起!」
杜天野的唇角動了一下,文玲是該向他說聲對不起,可是現在說,已經於事無補,父親已經離世,再也不會回來,有些事錯了是永遠無法補償的。
文玲道:「這次甦醒之後,我忽然記起了我們之間過去的一切,我真的很抱歉,這世上沒有人可以做到像你一樣對我,而我卻……」
杜天野搖了搖頭:「文小姐,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我不想再提。」
文玲咬了咬輕薄的唇,她的臉色蒼白的可怕。她感覺自己的身體正在被兩個不同的靈魂爭奪著,只有她清楚,自己心底是多麼的需要杜天野的愛,十年如一日的守候,卻換回了她的薄情,任何人都無法承受這種殘酷的打擊,文玲的雙眸濕潤了,閃爍著愧疚的目光:「天野……我發誓,我上次甦醒的時候根本不知自己做了什麼,我不記得我們之間的任何事,我忘記了家人,忘記了過往的一切,甚至……」
杜天野道:「我相信,但是一切已經發生了,我們誰也改變不了已經發生的事實。」他的內心如同刀割一般疼痛:「文小姐,我為你的甦醒感到欣慰,但是,我們之間已經不需要道歉,一聲對不起改變不了任何事,我已經放下了,徹徹底底放下了,我不會去刻意的原諒任何人,我也不恨任何人,對於過去的一切,我也不會後悔。」杜天野深深吸了一口氣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你說不是嗎?」
文玲道:「天野,你為什麼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會用我的一生來補償我犯下的罪孽。」
杜天野道:「文小姐,有些事是永遠不可能補償的。」說完這句話,他轉身向遠處走去。
文玲望著他的背影,悲痛欲絕的目光漸漸變成了一種冷漠和怨毒,她厲聲道:「你在撒謊,這世上沒有不可以補償的事情,你這樣說是因為你變了,你愛上了別人,你愛上了那個女人!」
杜天野皺了皺眉頭,他停下腳步,低聲道:「文小姐,我和你之間的事情與任何人無關!」
「呵呵呵!」文玲瘋狂的笑著,她的目光流露出無限殺機:「說的好聽,你的謊言騙不了我,杜天野,你辜負了我!」
杜天野轉過身有些詫異的看著表情瘋狂的文玲。
文玲道:「你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希望,你毀掉了我!」
杜天野沒有說話,目光中充滿了悲哀和同情,他不知道文玲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變得不可理喻,變得如此偏激。
文玲咬牙切齒道:「我發誓,我要讓你付出代價,我得不到的東西,沒有任何人可以得到!」
她的話讓杜天野不寒而慄,更讓杜天野震駭的是,文玲說完這番話,一張擊打在一旁的楓樹上,那碗口粗細的楓樹竟然從中折斷,這樣的掌力著實駭人。
張揚接到乾媽羅慧寧電話的時候,正在和常海心在床上激情纏綿,常海心在張揚的軟磨硬泡之下,下午果然沒有去上班,陪他回到住處,整整一個下午都在床上渡過,這個電話也讓常海心得到了些許的喘息,她有些疲憊的趴在張揚的身上,張揚拿起電話,向常海心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恭敬道:「乾媽!什麼指示?」
羅慧寧道:「張揚,你有沒有見到文玲?」
張揚有些詫異道:「玲姐?沒有啊!」
羅慧寧歎了口氣道:「她突然就走了,只說是去平海,我擔心她去找杜天野,可我又不方便和杜天野聯繫,張揚,文玲最近表現的有些奇怪,我很擔心她。」事實上文玲這次甦醒之後一直都表現的相當奇怪,羅慧寧身為母親當然看得出來,不過對女兒的事情她不好過問太多。
張揚道:「杜天野現在人在東江,我沒聽他提起玲姐的事情,估計他們還沒見面吧!」張揚回憶了一下,杜天野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反常狀況。
羅慧寧道:「總之,你幫我留意,千萬不要出什麼事情才好。」
張揚又安慰了羅慧寧兩句,方才掛上,他對文玲的興趣不大,事實上他對文玲有種敬而遠之的感覺,總覺著這位乾姐姐渾身上下透著一種說不出的詭異,她不找自己的麻煩都謝天謝地了,自己可不想主動去招惹她。
常海心趴在張揚懷中,手指輕輕觸動他的嘴唇道:「什麼事情?」
張揚把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感歎道:「真不希望老杜再跟她有什麼糾纏了!」說話的時候,杜天野的電話也打來了,杜天野的語氣顯得有些猶豫,他約張揚馬上見面,也不願說什麼事情,只說是有急事。
因為之前有了羅慧寧的那個電話,張揚自然慎重起來,他放下電話,坐起身來,向常海心道:「我得出去一趟,回頭你跟秦書記說一聲,晚上的飯局我就不去了!」
常海心點了點頭,裹著被單從床上下來,察覺到張揚的目光仍然盯著自己的雙腿不放,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我去沖個澡,身上全都是你的味道!」
張揚呵呵笑了一聲,他換好了衣服,馬上出門,杜天野找他很急,他沒時間陪著常海心一起好好洗個鴛鴦浴了。
張揚來到慧源賓館的時候,杜天野就在賓館外的公話亭等他,看到張揚的越野車過來,杜天野拉開車門坐了進去,第一句話就是:「剛才文玲來了!」
張揚皺了皺眉頭,想不到她真的來到了東江,他低聲道:「剛才我乾媽打電話過來,告訴我她來到了平海,找你的?」
杜天野點了點頭,他顯得有些緊張:「她好像把過去的事情都想起來了。」
張揚道:「那有怎樣?」
杜天野咬了咬嘴唇:「你跟我來!」他帶著張揚來到剛才他和文玲談話的地點,張揚一眼就看到了那棵從中折斷的楓樹。望著楓樹斷裂的部分,張揚暗自吸了一口冷氣,這一掌顯然是文玲所打,他看了看杜天野,低聲道:「你沒事吧?」
杜天野搖了搖頭:「我沒事,我只是擔心她……她可能會對蘇媛媛不利。」
張揚有些詫異道:「這件事和蘇媛媛有什麼關係?」
杜天野道:「我也不清楚,我送蘇媛媛回來,她一直在後面跟著我們,剛才她向我說了一些很奇怪的話,先是向我道歉,然後又說我辜負了她,她認為我的改變是因為蘇媛媛,還說……」
張揚的內心沉了下去,文玲喜怒無常,說出這些話並不奇怪,他低聲道:「她還說什麼?」
「她說,她得不到的東西沒有任何人可以得到。」
張揚此時真真正正的有些擔心了,他向四周看了看:「文玲在哪裡?」
杜天野搖了搖頭:「說完她就走了,我擔心她對蘇媛媛不利,所以剛才給她打了個電話,還好她沒事。」
張揚道:「你有沒有提醒過她?」
杜天野又搖了搖頭道:「這種事,我不知該如何開口。」
張揚道:「我去找她,文玲精神很不穩定,她什麼事都能幹出來!」
杜天野聽張揚說得如此嚴重,也感覺到這件事非同小可,他決定和張揚一起去找蘇媛媛。
讓他們感到不安的是,蘇媛媛竟然不在單位。
杜天野感到有些詫異,他剛剛打過電話,蘇媛媛就在這裡,前後不過半個小時,怎麼就不知去想了?
張揚也是極其緊張,他已經知道蘇媛媛和自己的關係,當然不希望自己的姐姐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沒了。關心則亂,張大官人甚至都想起了報警。
就在他們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文玲打來了電話,電話直接打到了杜天野的手機上:「杜天野,你還想見她的話,來龍脊山!」
龍脊山並不高,海拔二百多米,這裡的開發並不完善,很少有遊人來這裡遊玩,杜天野和張揚一起沿著慧源賓館後面的一條小路,迅速向山巔而去。
杜天野沒想到文玲會變成這個樣子,張揚有句話沒說錯,文玲現在的精神狀態並不正常,考慮事情相當的偏激,萬一情緒失控,真有可能做出傷害蘇媛媛的事情。
杜天野也留意到張揚對蘇媛媛非常的關心,他當然想不到其中的內情,還以為張揚真的是受了羅慧寧所托,想阻止文玲鬧出亂子。
蘇媛媛被倒吊在松樹的枝椏上,她的穴道被文玲制住,根本發不出任何的聲音,身軀隨著山風微微晃動著,美眸之中流露出莫名的驚恐,這個女人說是要找她談談杜天野的事情,可她們剛剛來到無人之處,她就制住了自己的穴道,帶著她來到了這裡,將她吊在松樹之上。
文玲靠在樹幹上靜靜坐著,天邊的夕陽漸漸墜落,她的身上蒙上了一層橘紅色的光芒,遠遠望去,顯得虛幻無比,沒有任何的真實感。
文玲的左手握著一把水果刀,只要她願意,這柄刀隨時都可以洞穿蘇媛媛的胸膛。
她聽到了遠方的腳步聲,來得應該是兩個人,一個腳步很沉重,另外一個很輕盈,宛如狸貓落地,如果不是擁有文玲這樣的超強耳力,肯定會忽略另外一個人的存在,文玲的目光依然看著遠方的晚霞,她卻知道,張揚也到了。
張揚和杜天野都看到了被吊在樹上的蘇媛媛,看到蘇媛媛目前性命無恙,兩人都鬆了一口氣。
文玲玩弄著手中的那把水果刀,漫不經心道:「張揚,這件事和你無關,你不要插手。」
張揚歎了一口氣道:「玲姐,乾媽很擔心你,讓我送你回去。」
文玲轉過臉來,冰冷的眸子盯在張揚的臉上,冷冷道:「看在媽的份上,我不跟你計較,你再多管閒事,我將你一起殺掉!」
杜天野怒道:「文玲,你搞什麼?你和我的事情,你衝著我來就是,為什麼要把一個無辜的女孩子牽扯進來?」
文玲緩緩站起身,望著蘇媛媛道:「杜天野,我給過你機會,可是你……」她霍然轉過身,目光充滿憤怒的盯住杜天野道:「你卻辜負了我!為了這個女人,你背棄了我!你忘了當年對我說過的那些話,你忘了我們那些年的感情!」
張揚已經把文玲定義為一個偏執型的神經病,在她眼裡都是別人對不起她,卻從沒有想過,這些事是怎樣造成的?更沒有想過她自己做過多少錯事!張揚悄悄將一把軍刀交給杜天野,用傳音入密的功夫道:「等會我牽制住她,你去把蘇媛媛解救下來。」
杜天野道:「文玲,我們之間的事情和任何人無關,我承認,我喜歡過你,為了當年的承諾,我可以一直守候下去,可是你害死了我的父親!」
文玲厲聲道:「我已經道過歉了,那件事根本是在我失去意識的情況下發生的,你為什麼不能寬容一些,為什麼不能體諒我?」
張大官人真覺著文玲的邏輯有問題,把人家的老爹給氣死了,現在居然振振有辭的要和杜天野重歸於好,丫的頭腦出毛病了?換成誰也不可能接受啊。
杜天野道:「文玲,你放開蘇媛媛,有什麼事情衝著我來!我可以保證,任何人都不會插手咱們之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