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七章 家族背景
張揚道:「聽你這麼一說我心裡越發沒底了,要不你推薦我當江城市委書記吧。」這種話當然是說說罷了,誰都不會當真。
杜天野笑了笑,低聲道:「最近省裡有什麼值得注意的事情?」
張揚道:「高層的變動,你比我要清楚,總之現在鬧得人心惶惶。」他將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原原本本告訴了杜天野,杜天野是他的老大哥,張揚沒什麼好瞞的。
杜天野聽完,沉默了好長時間,張揚所說的事情只不過是冰山一角,但是從中也能夠感覺到政局之複雜。
這段時間對平海的很多人來說都是內心最為煎熬的時候,因為省委書記喬振梁的告病,省長宋懷明順利接班,組織部副部長查晉南前來平海,是代表黨中央宣佈宋懷明在平海的領導地位,除此以外,他並沒有交代其他的事情,宋懷明這兩天已經接到了上層的指示,他清楚自己當前工作的重中之重就是維穩,維持現任領導班子穩定,盡量不要讓平海的經濟發展受到這次政治事件的影響。
這兩天宋懷明和平海的幾位常委先後進行了單獨談話,常委會上只是一個民主集中的過程,這些政治老手不會將真心話說出來,尤其是在現在這種敏感時刻,所以宋懷明就必須耗費精力和時間同他們進行單獨的對話。幾乎每個人都表示了這次政治變動的理解,也表達了對宋懷明領導的擁護。對於一件已經成為既定事實的事情,沒有人會表示反對,也沒有人敢反對,即使很多人在內心中對宋懷明能否擔當平海第一領導表示質疑,但是沒有人會當著新任省委書記的面表露出來,共同的一點是,所有人都很羨慕宋懷明,羨慕他的好運。
宋懷明最開始談話的對象是閻國濤、劉釗、高仲和這些喬振梁的老班底,他主要做的就是安撫工作,在喬振梁擔任省委書記期間,這些人沒少和他唱對台戲,直接的表現就是在平時的常委會上,宋懷明的意見時常會遭到他們的反對,宋懷明能夠理解他們現在的忐忑心情,喬振梁雖然離開了平海,並不代表著喬家的危機已經完全過去,這些人不得不為他們自己的未來政治命運而憂心忡忡,他們害怕自己的政治生涯從此黯淡下去,害怕自己得不到重用,害怕喬振梁從此一蹶不振,從而連累到他們的未來發展。
宋懷明是個不喜歡做出承諾的人,對這些人他說得最多的就是安心工作,平海還和過去一樣,喬振梁雖然走了,可是他在平海指定的大政方針,總體的方向不會發生改變。
宋懷明幾乎在每個人的面前都肯定了喬振梁的工作,他很誠懇的表示會沿著喬振梁的路子繼續走下去,堅持改革開放沒錯,堅持發展經濟沒錯,宋懷明在口頭上的認同,並不代表著他以後會對喬振梁所有的政策堅持到底,他肯定會做出調整,但是目前,他要給這些人以信心,要給他們派送定心丸,無論政治上還是體制上,他都不會做出任何的改變。
宋懷明也清楚,自己的表態不會起到關鍵性的作用,喬振梁的事情一天沒有定論,這幫人就不可能安心工作。
當然常委中也有很多人迅速調整了心態,常務副省長焦乃旺就是其中的一個,在宋懷明接任平海省委書記之後,焦乃旺是第一個跳出來表示支持的人。焦乃旺的積極態度源於他的位置,現在喬振梁抱病退出,宋懷明接替了他的位子,按照常理來說,接任省長希望最大的人就是他,也應該是他,可組織部副部長查晉南前來平海的時候並沒有宣佈這件事,這就讓省長的最終人選充滿了不可預知的因素。
焦乃旺在最初的期待和喜悅過後,很快就冷靜了下來,他雖然是常務副省長,可是平海的副省級幹部不止他一個,所有人都在盯著這個位子,焦乃旺認識到自己還有一個不利的因素,那就是,他來到平海擔任常務副省長是喬振梁提議的,在很多人的眼中,自然而然的將他劃分到喬振梁的班底之中,儘管焦乃旺來到平海之後很明智的保持著獨立性,在喬振梁和宋懷明之間盡量做到不偏不倚,可是別人未必會這麼想。
隨著事件的推移,焦乃旺開始感到不妙,他認為這次省長的人選充滿了變數,上頭到現在都沒有指定代理省長的人選,有兩種可能性,第一是要空降,這是可能性最大的,第二是仍然在平海本地的副省級幹部中考察,也就是說,他只是單項選擇題諸多的選擇之一,未必是最後的答案。
宋懷明和焦乃旺談話主題就是如何穩定幹部內部的心態,如何能夠讓大家盡快的冷靜下去,將全部的精力投入到正常的工作中。
焦乃旺道:「大家的情緒出現一定的波動也是正常的,接受這種改變需要時間。」
宋懷明淡然笑道:「我們這些國家幹部必須要有過硬的心理素質,正常的工作變動經常都會發生,如果因為這種變動,心態就受到影響,那麼還談什麼搞好工作?」
焦乃旺笑了笑,在他看來現在宋懷明是心情最舒服的一個,喬振梁退出讓宋懷明成為最大的政治利益獲得者,焦乃旺道:「喬書記的事情給大家都敲響了警鐘,據我說知,現在大家都對子女經商的問題進行了檢討。」其實焦乃旺的大兒子也在經商。
宋懷明道:「老焦,這兩天,我幾乎和每個常委都進行了單獨談話,話題就是一個,我希望大家能夠保持穩定的心態,喬書記雖然離開了平海,可是我們的工作還得繼續下去。」
焦乃旺跟著點了點頭。
宋懷明道:「老焦,查部長這次臨走的時候曾經問過我對省長一職的意見,我推薦了你。」宋懷明所說的都是實話,從焦乃旺這兩天的表現,他也能夠看出向來沉穩的焦乃旺也流露出些許的浮躁,省長這個位子一天懸而未決,有希望坐上這個位置的人心裡都不會踏實。
焦乃旺道:「謝謝宋書記,不過我看這次我的希望並不大。」
宋懷明笑道:「怎麼忽然沒有信心了?」
焦乃旺道:「這麼久都沒有動靜,應該是上頭要直接委派人過來,空降的可能性最大。」
宋懷明也認同焦乃旺的看法,他向查晉南推薦焦乃旺的時候,查晉南只是說向上頭反映,可到現在仍然沒有結果。宋懷明道:「我看你的希望是最大的。」
焦乃旺道:「宋書記,你放心,無論我是不是能夠進步,我仍然會幹好我的本職工作,咱們搞革命工作的,並不是以陞官作為目的,您說是不是?」
宋懷明欣賞的看著焦乃旺:「老焦,我也是這麼想。」
很多時候,事情往往就是那麼湊巧,就在宋懷明和焦乃旺商量當前的工作應該如何開展的時候,中組部的電話打到了宋懷明的辦公室,讓宋懷明詫異的是,中組部決定由焦乃旺擔任平海省新一任的組織部長,常務副省長一職由副省長周武陽擔任,平海省代省長最終還是空降,由共青團中央書記處第一書記周興民擔任。
宋懷明對周興民這個名字並不陌生,周興民是將門之後,爺爺是共和國開國元勳,叔叔是現任中央常委,他的堂弟是京城三公子之首的周興國,周家在共和國的政治結構中佔有相當重要的地位,進入二十世紀九十年代以來,周家的政治影響力絕不遜色於喬家,甚至有後來居上之勢。
宋懷明掛上電話之後,陷入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中,周興民是國內最出色的青年幹部之一,他的年齡比起自己要小,現年四十六歲,周興民同時也被任命為平海省委副書記,周興民是最被高層看好的接班人之一,他的到來預示著平海未來的最高管理層徹底年輕化。四十七歲的宋懷明,四十六歲的周興民,這在國內各省、各直轄市中也是絕無僅有的組合。
焦乃旺得知前來擔任代省長的是周興民,心中並沒有感到太多的失落,周興民的背景和條件太優秀,根本不是他能夠相提並論的。焦乃旺馬上想到了宋懷明,他意識到周興民的到來對宋懷明未必是一件好事,剛剛送走了喬振梁,接著就迎來了周興民,以周家在國內的政治地位,這位年輕的代省長未必肯甘心居於宋懷明之下。
每一次政治上的變動,其背後都涉及到方方面面的博弈,周興民不會平白無故的被派到平海,這其中涉及到喬、周兩家的政治利益,宋懷明想到了從事件開始一直到現在文國權始終沒有表態,而諸多的言論都將喬家的這次政治危機指向文國權,在宋懷明看來,僅僅憑借文國權是做不成這件事的,現在這件事開始漸漸明朗,周家是不是也在最近的事件中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如果周家沒有出力,周興民不會成為既得利益的獲得者。
有這樣想法的不止是宋懷明一個,喬振梁最近都陪著父親呆在他的小樓,該見的人已經見過,該說明的問題也已經全部說明,周興民擔任平海代省長的事情還是讓喬振梁吃了一驚,他有些鬱悶的說道:「沒想到這次周家也有份參予!」
喬老淡然笑道:「周家只是分配到了政治利益,未必是這次事情的策動者。」
喬振梁道:「利用這樣的方式將周家捆綁在一起。」
喬老道:「每個人都以為自己很精明,想打壓我們喬家,就必須聯合許多其他的強勢力量,可是他卻沒有想到,誰都有自己的算盤,周家眼前願意接受這種政治利益的分配,未必代表他們肯出力。」
喬振梁道:「我們和周家的關係一向良好,這樣的事情於情於理他們也應該事先知會一下。」喬振梁對此顯得有些憤憤不平。
喬老笑了起來:「你從政這麼多年,這種事還看不透嗎?」
喬振梁道:「不是看不透,是覺著不甘心。」
喬老道:「有人在試探我們的底線,有人在一旁觀察,他們想看看我是不是真的老了。」
喬振梁內心感到一陣愧疚,直到現在他還沒有成為政治上獨當一面的人物,如果不是父親仍在,這次喬鵬舉的事情極有可能會導致這個家族的一蹶不振。
喬老道:「這個世上,沒有人會真正同情弱者,想獲得別人的尊敬,不是因為你的人品和風骨,最重要的是你夠強!人無論在任何時候都不可以跪下,因為那會讓你習慣去仰視別人,你可以退,但是永遠不能跪!」
喬振梁道:「爸,你對未來的平海怎麼看?」喬振梁對自己以這樣的方式告別平海有些耿耿於懷,所以他對平海仍然充滿了留戀。
喬老淡然道:「只要列車仍在,什麼人去開車還不是一樣?不過只要是列車總有到站的時候,我這座車站雖然老了,可是並沒有完全廢棄,這趟列車早晚都會從我的門口經過。」
喬家的事情也在這一天開始出現了轉機,環宇投資行賄案涉及的另外一名案犯黃漢民忽然改變了最初的口供,他承認所有行賄的事情都是他一個人做的,喬鵬飛在這一過程中並不知情,這樣一來就等於為喬鵬飛開脫了罪責,事實上喬鵬飛對行賄的確是一無所知,他只是誤入了別人的圈套。
真正困擾喬鵬舉的恰恰是行賄事件,黃漢民的最新證供洗清了他的嫌疑,他現在所要面對的只剩下集資問題,最近發生的事情已經讓環宇的口碑跌到了最低谷,喬鵬舉從行賄案中脫身,並不代表他能夠繼續進行環宇的項目,因為這塊土地涉嫌違規操作,已經被香港政府收回,投資者紛紛要求收回他們的投資,只要喬鵬舉將這些集資款盡快退回去,一切就會風平浪靜,沒有人會繼續追究下去。
喬鵬舉在這次的事情上非但賺不到錢,反而要賠上一大筆的利息,可是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喬夢媛將匯通轉讓給韓國藍星電子,套現的全部資金都打到了喬鵬舉的賬上,她要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幫助哥哥渡過難關。
在外人的眼裡,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喬家還是依靠喬老的政治威望渡過了這次危機,喬家雖然有所損失,但是並沒有一敗塗地。
張揚也為喬家的事情感到欣慰,他得到消息之後,第一個向喬夢媛表示了恭賀,喬夢媛表現的很淡然,雖然家族的危機已經渡過,可是她仍然決定將手中所有的產業都轉讓出去。目前對南林寺廣場和夢晨數碼廣場表示出興趣的人很多,出家最高的是香港世紀安泰,因為事情涉及到安家,所以喬夢媛事先徵求了安語晨的意見。
安語晨現在對經商沒有任何的興趣,她甚至懶得回來國內一趟處理這件事,她還是把一切都交給了喬夢媛,安達文既然想買下這兩處產業,只要價格合適,就轉讓給他也無妨。
張揚也幫助邱鳳仙和喬夢媛聯繫了一下,可是邱鳳仙的報價比起安達文顯然還有不小的差距,在商言商,喬夢媛最終還是將這兩處產業轉讓給了安達文的世紀安泰集團。
出讓旗下所有的物業之後,喬夢媛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她主動邀請張揚吃了一頓飯。
喬夢媛的心情明顯輕鬆愉快了許多,不過張揚還是看出她清瘦了一些,這段時間家族的事情帶給她很大的心理壓力。
喬夢媛將一幅卷軸遞給了張揚:「我爸讓我還給你。」
張揚雖然沒有看這幅卷軸的內容,卻已經猜到一定是那副黃閒雲所寫的《陋室銘》無疑,他將卷軸重新推給了喬夢媛:「送出去的東西我沒打算再收回來。」
喬夢媛道:「現在他已經不是平海省委書記,你好像沒有送禮的必要。」
張揚笑道:「你也這麼看我?覺著我送給喬書記這幅字,是為了走上層路線嗎?」
喬夢媛搖了搖頭:「張揚,謝謝你,你是一個值得信賴的朋友!」
張揚道:「僅此而已?」
在張揚灼熱的目光下,喬夢媛芳心加速跳動,俏臉不覺也有些發熱。
張大官人敏銳的察覺到了喬夢媛的變化,低聲道:「你好像有點不自然!」
喬夢媛道:「任何人被你這樣盯著看都會感覺到不舒服。」
「哪裡不舒服?」
喬夢媛舒了口氣道:「以後我們見面的機會可能不會這麼多。」
「為什麼?」
喬夢媛的目光投向窗外:「今晚我去京城,平海這邊的一切都已經結束,我想,短期內我不會回來了。」
張大官人意味深長道:「難道平海就沒有值得你留戀的地方?」
喬夢媛搖了搖頭:「我這個人喜歡往前看。」她卻真實的感覺到內心中深深地憂傷,想起即將離開平海,離開張揚,喬夢媛控制不住心中的不捨,可是她的理智又告訴自己,必須要克制,決不能在張揚的面前表現出自己的軟弱和猶豫。
「我很快會去京城看你。」
喬夢媛咬了咬嘴唇,輕聲道:「你去的時候,或許我已經不在京城。」
「打算去哪裡?」
喬夢媛搖了搖頭道:「還沒有想好,可能會去散心,走到哪裡是哪裡!」
張揚笑道:「一個女孩子去外面漂泊總不讓人放心。」說完他又補充了一句:「我不放心!」
喬夢媛小聲道:「我相信你關心我,可是……我不需要……」她抬起明眸,雙眸竟然染上了些許的紅意:「我可以照顧好自己,所以任何人的關心我都不需要。」
張揚微笑道:「或許你現在不需要,可是你只需要記住,只要你需要的時候,我肯定會出現在你的身邊。」
「我相信!」
午後的陽光透過玻璃窗投射進來,照在張揚的身上,可是張大官人卻忽然生出一種離別的感傷,他忽然有種感覺,喬夢媛這次離開平海,可能會很久,她似乎在逃避,張揚搞不清她逃避的究竟是什麼?是現實還是自己?張揚道:「鵬舉的情況怎麼樣?」
喬夢媛道:「還好,他這兩天也會前往京城,香港那邊的麻煩已經解決了,國內還有資金方面的問題需要解決。」
張揚道:「幫我問候一下他。」
喬夢媛點了點頭。
張揚道:「節前我會去京城一趟,希望到時候你不要把我給忘了。」
喬夢媛淡淡笑了笑,可是心中卻知道張揚去京城的時候,自己大概已經離開了,這次她前往京城應該是最後一次和爺爺見面,她不屬於喬家,她的存在只是喬家的恥辱。她之所以在知道真相之後仍然堅持留下,因為她覺著在喬家最困難的時候,自己不應該添亂,不應該讓父親煩心,而現在,事情已經基本解決,也到了她離開的時候。
張揚並不知道喬夢媛身上的秘密,看到她仍然有些落落寡歡,還以為她是為了父母離婚的事情不高興,輕聲道:「這個世界上不如意的事情很多,不過這世上沒有過不去的溝溝坎坎,你大哥的事情不也一樣解決了。」
喬夢媛道:「放心吧,我能夠想得開。」
張揚道:「你是我見過的最堅強的女孩子。」
喬夢媛道:「越是表面堅強的人內心其實越是脆弱,往往營造堅強的目的就是為了避免受到傷害。」她緩緩落下茶盞道:「我不喜歡堅強!」
多數女人堅強的只是外表,堅強的外表只是用來掩飾柔弱內心的一種方式,但是對男人來說,他們必須要選擇堅強。宋懷明有條不紊的進行著他的工作,在這次的政治變動中,杜天野被他提名副省長。
杜天野本來還以為自己有希望入常,可是當他聽到周興民前來擔任平海代省長的消息之後,馬上就明白自己離常委還有一段距離。
宋懷明和杜天野見面的時候,平海的大勢已經基本確定,杜天野雖然被提升為副省長,可是他的主要工作仍然是江城市委書記。顧允知離任之前確立的加速發展平海北部經濟,力求在二十世紀內平衡省內南北經濟發展的戰略方針一直都沒有改變過。
杜天野道:「周省長什麼時候上任?」
宋懷明微笑道:「他剛剛和我通過電話,說是要把手頭上的工作交接一下,下周才能過來。」
杜天野點了點頭。
宋懷明道:「天野,你和周省長熟悉嗎?」
杜天野道:「見過幾次,不算是太熟,知道他是位政治天才,最被上層看好的接班人之一。」杜天野的性情比較耿直,再加上他對宋懷明是相當的信任,所以才會在宋懷明的面前公然評論周興民,其實他所說的也都是眾所周之的事實。
宋懷明道:「相信周省長的到來會讓平海出現新氣象。」
杜天野笑了笑,沒有繼續說話,其實他從這件事中悟到了一些道理,可是他不能說,喬振梁因病退出的時候,平海的這次政治風雨還讓人有些看不懂,可是隨著周興民的到來,這件事的前因後果已經明朗化了,一開始杜天野也以為平海的事情是文國權和喬老之間的鬥法,可現在看來,事情遠比他想像的要複雜得多,這件事還涉及到周家,過去喬家和周家的關係一直良好,想不到在喬老退下來不久之後兩家之間也出現了裂痕,更印證了那句話,政治上沒有永遠的朋友。
宋懷明召見杜天野,一是為了通知提名他為平海副省長的事情,二是叮囑他要安心工作,繼續發展平海北部經濟,建立起以江城為核心的平海北部經濟圈,杜天野知道自己的副省長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但是以後的工作應該不會有太大的變動,無非是多了一個職位,但是這對他以後的發展極其重要。
自從宋懷明繼任省委書記之後,他做了大量的安撫和談話,主要是穩定幹部的心態,力爭平海的日常工作不要受到影響,周興民被委任為平海代省長,平海省委副書記,代表著平海這次的政局變動已經塵埃落定。
這段時間張揚沒有去過宋家,也沒有主動打過電話,因為他知道宋懷明肯定很忙,在這種時候不應該給他添亂,自從和章碧君達成協議合作之後,張揚最近都在密切關注查晉北的動向,不過除了那次意圖策反閻國濤,查晉北也沒有其他特別的動作,國安配合張揚對查晉北、邱鳳仙等人實施監視行動,也沒有取得任何的進展。
國安的那次監視行動卻給秦清造成了心理陰影,最近一段時間她和張揚很少在一起,就算兩人單獨在辦公室的時候,也是正襟危坐。
看著表情嚴肅一本正經的秦清,張大官人終於忍不住了:「那啥,晚上有空嗎?」
秦清道:「我和海心約好了去逛街。」
張揚歎了口氣道:「一著被蛇咬三年怕井繩,那件事我已經擺平了。」
秦清小聲道:「你啊,最近還是收斂一些。」她總是擔心自己和張揚之間的事情被別人掌握了。
張揚道:「你怕啊?」
秦清搖了搖頭道:「不是怕,是擔心,是擔心影響到你。」現在宋懷明已經是平海省委書記,如果她和張揚的事情一旦曝光,造成的影響可想而知。
張揚道:「我才不怕什麼影響。」這句話頗有點打腫臉充胖子的味道。
秦清道:「張揚,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
張揚點點頭,望著秦清,從她的微顰的眉宇中可以感受到她最近的心理壓力很大。
秦清道:「我想,我們應該分開。」
張大官人愕然道:「什麼?」
秦清以為他誤會了自己的意思,慌忙解釋道:「不是那種分開,我說的是工作上。」
張大官人道:「你是說要把我從新城區踢走?這邊的建設剛剛開始,我剛剛完成招商引資的任務,你就要一腳把我給踢開,卸磨殺驢?問題是面還沒磨完呢。」
秦清道:「張揚,我不是害怕什麼影響,真要是被有心人拿我們的事情做文章,大不了我不幹了,可是你卻不一樣,嫣然是個好女孩,你有沒有想過宋書記會怎麼想?他會允許你這樣對待他的女兒?」
張揚道:「大不了以後我多多小心就是。」
秦清道:「有些事是防不勝防的。」
張揚還想說什麼,他的手機響了,卻是宋懷明的電話,宋懷明讓他陪自己去顧允知那裡一趟。
張揚爽快的答應了下來,起身向秦清道:「我有點事,等我忙完給你電話。」
秦清道:「我還沒跟你說完呢。」
張揚笑道:「回頭再說,大領導召喚,怠慢不得!」
張揚直接去了顧允知那裡,來到別墅前就看到了宋懷明的紅旗車,和紅旗車並排停放的還有一輛藍色的寶馬MINI,顧養養正在那兒擦車。
張揚樂呵呵將越野車停在一邊:「養養,夠節約的啊,刷車錢都省了,天這麼冷,別凍著。」
顧養養見到張揚,一雙美眸變得格外明亮,她笑道:「本來想出去刷車,可是宋叔叔來了,我爸留他在這裡吃飯,我要幫忙做飯,隨便用撣子擦擦浮灰。」
張揚向大門裡看了看道:「都在裡面呢?」
顧養養點了點頭,她將撣子收到後備箱裡:「張揚,你去幫忙買點菜回來。」
張揚禁不住道:「沒大沒小。」
顧養養笑道:「我現在已經步入社會了,你別總是把我當成小孩子看。」
張揚歎了口氣,問清楚顧養養需要的東西,趕緊驅車去採購。
宋懷明的這次來訪有些突然,可是顧允知並沒有感到意外,平海新近發生的事情他聽說了一些,宋懷明過來肯定是為了請教的,顧允知並不喜歡談論政治,尤其是在宋懷明這個當權者的面前。
宋懷明的話題也是圍繞著茶道和瓷器,政治家最習慣的就是拐彎抹角,但是最終他的話題還會回到政治上。宋懷明道:「顧書記,平海新近發生的變動您知道了吧?」
顧允知微笑道:「看過新聞,具體的情況不清楚。」他清楚宋懷明的目的,顧允知不僅僅是一個旁觀者,更是一個過來人,他能夠理解宋懷明現在的心情,平海的政局短時間內不會穩定,儘管這次變動所涉及到的人並不算多,可是幾股政治勢力都起到了作用,平海的政局已經變得極其複雜。
宋懷明道:「上頭把平海交給我,我真的很忐忑,害怕自己會辜負組織上的信任。」
顧允知道:「不想當將軍的士兵絕不是一個好士兵,懷明啊,說句不該說的話,你想登上這個位子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吧?」顧允知當然有資格對宋懷明說這句話,他和宋懷明有過共事的經歷,對宋懷明的雄心和抱負他還是有所瞭解的。
宋懷明笑了笑,他點了點頭道:「想過,而且過去我認為自己如果在這個位置的話應該會做得很好,可現在真正坐在了這個位子上才發現,事情並不像我想像的那樣容易,坐在這個位子上不僅僅需要我去做事,而且必須要照顧到方方面面的關係。」
顧允知道:「運籌帷幄決戰千里之人,未必凡事都要親力親為,想當好一把手,最主要的是協調方方面面的關係,調動領導團隊中每一個成員的積極性,力求將這部機器調整到最佳的狀態。其實這個道理每個人都懂,真正做起來,和想像中還是有差距的。」
宋懷明道:「我一直以您為學習的榜樣。」
顧允知呵呵笑道:「時代在進步,幹部的管理水平也在不斷地提高,我過去管理平海的那一套用在現在未必能夠吃得開,其實我管理上存在不少的缺點,你應該明白。」
宋懷明真誠道:「過去我對顧書記的有些做事方法也不瞭解,可是現在才明白您的方法是正確的,我沒有您那樣的魄力和遠見。」
顧允知道:「同樣的一支筆,同樣的一張紙交給不同的人,畫出來的畫肯定是不一樣的,但是並不代表著孰優孰劣,評判政績的不是我們也不是其他人,而是歷史,我的一頁已經翻過去,我現在偶爾回頭去看,會看到自己不少的缺點,振梁同志的一頁也翻了過去,作為一個旁觀者,我也看到了他的缺點,但是他的優點也是同樣明顯,一個人在任一方,只要他肯做事,就會為這方土地印上他的特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