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章 討教
紫金苑對面就有一間中藥房,曹向東帶著張揚到了那裡,張揚買了金針,又按照需要選購了一些中草藥。
回到家裡,先把金針包好用蒸鍋消毒,藉著這段空隙,為曹父開了幾張調養的方子。
等金針消毒完畢,他點燃酒精燈,讓曹父脫去內衣,赤膊坐在那裡,捻起一根金針,從曹父的頸部刺了進去,張揚的針法和別人不同,金針在他的手中只是用來導氣的工具,剛才他已經通過按摩推拿,將曹父狹窄的頸椎間隙擴張了一些,這對於行針造成了便利,金針自如透入椎間隙之中,在人體之中行針,頸椎最為凶險,這一部位遍佈神經血管,稍有不慎就會造成神經血管的損傷,更有甚者,如果進針的深度控制不好,會損傷骨髓。
張大官人進針的分寸把握的很好,進入椎間隙少許,然後內息沿著金針投入,他的左手迅速點中曹父的幾處穴道,這是防止他的身體因為疼痛而動彈,以免造成意外損傷,內力修行到一定的境界可以收放自如,能將無形的內力化為實質,精確到每一分,那更是高手中的高手,古有六脈神劍,御氣成劍,所向披靡,今有張大官人利用金針,將內息附著於金針之上,對曹父頸椎上嚴重增生的骨質進行剝離,其實中醫的小針刀也是這種原理,不過那還是通過器械,而張大官人是利用自身內力聚成一柄有質無形的小刀,如果不是修煉了大乘決,張大官人對於內力也無法做到如今的掌控自如。
在曹向東看來,張揚現在所做的只不過是普普通通的針灸罷了,他並不知道其中的真正玄妙。
張揚這一次只針對增生最為嚴重的五六頸椎進行了部分清除,考慮到曹父的身體和年齡因素,他不可以操之過急。治療僅僅持續了十分鐘,就已經結束,張揚解開了曹父的穴道,微笑道:「曹伯伯,今晚脖子可能會有些酸疼,曹市長給您買了頸托,不過您放心,應該可以睡個踏實覺了。」
曹父最痛苦的是頭暈,經張揚行針之後,雖然脖子有些酸疼,但是比起之前頭暈腦脹的感覺還是要舒服多了。
此時曹向東的母親回來了,聽說張揚幫助老頭子治好了頭暈病也是開心非常。
曹父歇了一會兒,脖子的疼痛也不像剛才那般劇烈,張揚又讓曹向東的母親將自己買來的中藥煮了給曹父每天飲用三次,等一周之後他再來幫助曹父治療一次。
曹父道:「小張,你就別忙活了,向東,你趕緊帶張揚去吃飯。」
曹向東看到父親的情況的確好轉了許多,心中也是非常高興,他也知道張揚這次過來絕不僅僅是為了探望自己的父親這麼簡單,禮下於人必有所求,在官場之上這樣的道理顛撲不滅。
曹向東帶著張揚來到小區附近的一家砂鍋居,要了一份砂鍋帶皮羊肉,點了兩道涼菜,在小包間內吃了起來。
出門的時候,曹父專門讓兒子把自己珍藏多年的茅台酒帶了出來。
曹向東親自為張揚把面前的玻璃杯倒上,張揚笑道:「曹市長,您太客氣了,哪有上級給下級倒酒的道理?」曹向東微笑道:「這裡沒有什麼上下級,再說你也不是我的下級,我們家老爺子把你當成了救命恩人,你救了他的命就是我的恩人。」
張揚道:「別介,我真受不起,區區小事,咱千萬別這麼誇張。」
曹向東確認為一點都不誇張,他父親的這個頭暈病已經有了很多年,每次犯病都把老人家折磨的要死要活,身為子女,他當然也無法清淨,就拿這次來說,江城正在創建衛生城,他負責主抓這一塊,工作上正處於最忙的時候,可聽說老爺子病了,還是第一時間趕了過來。如果老爺子的頸椎病能夠緩解,曹向東也有更多的精力去兼顧工作。他歎了口氣道:「張揚,你都不知道,我身在江城,無時無刻不在牽掛著老爺子的病,我本想把他們接過去,可是老兩口在北港住慣了,說什麼都不願意去江城,所以我只能兩頭跑。」
張揚道:「自古忠孝不能兩全,都看到我們表面的風光,誰知道我們背後的辛酸啊!」
曹向東笑了起來:「你有什麼辛酸的地方,我怎麼看不出來?年輕輕的就已經當上了濱海縣委書記,這樣的風光可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夠擁有的,還有,你現在是全國聞名的英雄人物。」
張揚苦笑道:「我壓根就沒想出名,曹市長,你說出名對我有什麼好處?」
曹向東道:「出名對一個人最最重要的就是自我滿足感,還有榮譽,更是花多少錢都買不來的。」
張揚道:「人怕出名豬怕壯,一個人想要踏踏實實幹事,就不能弄成眾人矚目的明星,如果一舉一動都有人關注,那麼他啥事兒都幹不成。」
曹向東微笑道:「其實越是當領導的越需要低調,這我倒是贊成。」他和張揚碰了碰酒杯,喝了口酒道:「這次來北港不會專門為了探望我父親的吧?」
張揚道:「我來北港是因為項書記發了話。」
曹向東瞇起雙目充滿問詢的看著張揚。
張揚道:「項書記讓我來黨校給目前正在學習的幹部做一個報告,先進事跡報告。」
曹向東笑了起來,他已經聽出來了,出名果然不是什麼好事,張揚剛來濱海就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現在各大媒體上鋪天蓋地都是他的消息,項書記讓他做個先進事跡報告也實屬正常。
張揚低聲道:「曹市長,我剛來濱海,對這邊的領導都不熟悉,你說我現在在濱海屁股都沒坐熱呢,項書記就讓我去黨校作報告,他該不是對我有什麼不爽吧?」
曹向東當然明白張揚想從這裡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而且張揚之所以這樣慇勤的上門探望自己的父親,並為父親解除了病痛,其目的就在於此,既然離開了北港,曹向東是不想再談論北港的是非的,可是張揚今天的確給了自己一個不小的人情,於情於理自己都應該有所回報,這世上沒有白白付出的道理,官場上更是如此。
曹向東微笑道:「其實只要留意一下歷史,功高蓋主的人往往都沒有好下場。」
張揚道:「曹市長,我開始倒是想選擇低調做人來著,這次出名真的不是在計劃中的事情。」
曹向東道:「項書記這個人對自己人還是很不錯的。」
張揚手中的酒杯頓了一下,然後他喝完酒,曹向東的這句話一語雙關,對自己人不錯,也就是說對不是自己人的肯定不行,無論對北港還是對項誠來說自己都是一個外來戶,項誠沒理由對自己好。張揚旁敲側擊道:「北港的經濟在平海倒數第一,項書記的領導地位卻相當穩固,三朝元老了,看來項書記在某方面一定有著突出的能力。」
曹向東道:「國家建設不僅僅限於經濟層面,還有精神層面,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有時候精神文明的建設要比物質文明的建設還要重要。」
「可我橫豎也沒看出北港在精神文明建設上比其他城市突出的地方,曹市長,我能說句不該說的話嗎?」
曹向東微笑點了點頭。
張揚道:「北港的娛樂業好像很發達。」張揚說得婉轉,畢竟曹向東過去在北港擔任過副市長,張揚也搞不清曹向東究竟是不是項誠的人,如果自己說得太多,如果曹向東本身就是項誠的人,那麼他說不定很快就會把自己的話轉述過去,項誠必然會對自己生出警惕之心。人在官場之中,步步驚心,不由得你不去提防。
張揚在提防曹向東,曹向東一樣也在提防著張揚,有些話張揚說了沒事,但是他不能亂說,張揚有足夠強硬的後台,年紀輕輕就能夠爬升到濱海縣委書記的位置,而他能有今天都是辛苦拚搏而來,曹向東做事從來都很謹慎,他的處事原則也是不求無功但求無過。曹向東道:「北港是沿海開放城市,娛樂業方面比起內陸城市自然是要發達一些。」他當然明白張揚所指的並不是單純的娛樂業,而是指色情行業。
曹向東的答案顯然不能讓張揚滿意,張揚道:「很多事都是國家明令禁止的,為什麼在這邊可以大行其道呢?」
曹向東道:「每年都需要禁止的東西,就證明屢禁不止,屢禁不止不外乎兩種原因,一是法令不嚴,二是的確有社會需要,無論什麼原因,都不是那麼容易從根本上解決的。」
張揚意識到曹向東對於北港的事情不願多言,應該是不想招惹是非,張揚又道:「曹市長,你對我在濱海執政有什麼建議嗎?」
曹向東緩緩落下酒杯道:「每到一個地方,我都抱著看紅燈的心態,一停二看三通過,謹慎一點總不是壞事!」
張揚喝了口酒道:「我有種很奇怪的感覺。」
曹向東盯著張揚的眼睛,他沒有說話,因為他害怕自己說得越多,張揚就會問得越多。
張揚道:「我來了有一周了,可還是感覺自己還是一個外人。」
曹向東笑道:「你是說自己和這邊的官場格格不入?融入不到這個集體中去?」
張揚點了點頭道:「是有這種感覺。」
曹向東道:「新到一個地方都是這個樣子,雙方都有一個試探和瞭解的過程,我相信憑你的能力,用不了太久的時間就會和周圍的同事打成一片。」
張揚從曹向東的身上並沒有獲得太多的信息,這讓張揚不免感到有些失望,在他和曹向東分手之後,想了想這件事,自己的出發點從一開始就是錯的,曹向東是從北港走出去的官員,他不可能倒回頭來去說北港的不是。張揚一邊想著一邊來到了前方的路口,看到路口閃爍的紅燈,想起曹向東的那句忠告來,一停二看三通過,不外乎就是提醒他要謹慎,張大官人感覺自己來到濱海的這段時間總體表現還是低調和謹慎的,如果不是湊巧遇到了武意那個小妮子,自己也不會被新聞過度報道,從而成為一個全國皆知的英雄人物。
張揚還沒有找好住處,他準備攔出租車前往市政府一招,一輛紅色桑塔納在他的面前停下,露出一張熱情洋溢的笑臉:「嗨!哥們,哪兒去?我送你?」
張揚一眼就看出這是一輛黑出租,他沒有理會那司機,繼續向周圍張望著。
那司機還沒有馬上走的意思:「嗨!哥們,都一樣,我給你算便宜點兒。」
張揚道:「市政府一招多少錢?」
司機道:「二十!」
張揚道:「您倒是真敢要,當我外地人啊!」他這口音可不就是外地人嘛。
那司機笑道:「十塊總成了吧,我把你送到大門口。」
今晚風有點大,張揚也不想老站在路邊,等了這半天也沒見一輛出租車從身邊經過,他有些後悔,應該自己開車過來的,可是又害怕自己的那輛坐地虎在北港太過引人注目,有違於他想低調的初衷。
張揚上了汽車坐下,司機踩下油門啟動了汽車,他笑道:「瞧你的樣子,是第一次來北港吧?」
張揚笑道:「你怎麼會這麼說?」
司機道:「北港的出租車晚上很少在這兒活動,誰不往人流量多的地方扎啊?現在出租車大都在碼頭、車站、市中心那些地方。」
「你怎麼不去啊?」
「我沒有營運證,去那兒跟人家搶活?那不是等著被揍嗎?我平時也就是出來轉轉,拉點小活,算你運氣,我是剛從家裡出來,拉你也是第一炮活。回頭我就去海星街等活了。」
張揚道:「海星街很熱鬧嗎?」
司機呵呵笑道:「說你是剛來吧,海星街你都不知道,是我們北港的夜生活一條街,美女如雲,買醉尋歡的地方,懂了吧?」
張揚這才明白什麼意思,他跟著笑了一聲又道:「我又沒去過。」
「想不想去見識見識,我帶你去一家好地方,車費不多收你的。」
張揚知道這些司機往往都和一些夜店有聯繫,送客人過去,可能會有提成,他打了個哈欠道:「不去了,今兒多喝了幾杯,太累,對了,你說的海星街我沒聽說過,不過我聽說你們北港最有名氣的是藍色魅力。」
司機道:「你是說天街吧?那不是一般人能去玩的地方,會費都十萬,兜裡沒有千兒八百萬我勸你還是別往那邊湊了。」
張揚道:「都說你們北港窮,看來消費水平不低啊。」
司機笑道:「老百姓是消費不起的,出入天街的不是達官就是貴人,小伙子,反正那種地方就是一銷金窟,能不去就不去,這年頭誰掙錢都不容易。」
張揚覺著這司機倒是蠻熱心的,下車的時候給了他二十,沒讓他找錢。
司機道:「你要是真想找樂子,一招旁邊的尋夢園夜總會裡就有,你去轉轉說不定能夠遇到好貨色,花幾百塊錢帶到一招裡包夜,有安全又妥當。」
張大官人真是有些無奈,這司機真把他當成一買春的嫖客了。
從小見大,黑車司機隨口說出的幾句話,更驗證了北港的社會治安非常混亂,這也證明項誠作為市委書記對這座城市的管理是不力的。
張揚來到服務台訂好了房間,北港上檔次的酒店有很多,大多分佈在濱海大道附近,市政府一招位於市中心,臨近北港市市委,這邊市委和市政府有一公里的距離。
張揚要了個普通標間,這也是他來到濱海之後的一個轉變,不再像過去那樣,生活上一向都講究高標準,這次是公差,公家的錢能省一分則省一分,這不是作秀,張大官人花公家的錢心裡不踏實。
洗澡之後,例行給幾位愛人打了電話,打給秦清的時候,張揚明顯能夠覺察到她的情緒有些低落,以為她工作上遇到了什麼麻煩,關切道:「清姐,是不是新城的工作太忙?一個人應付不來?」
秦清道:「不是,有這麼多人幫我,一切都開展的很順利,再說了,你把今年的招商任務都完成了,對我來說主要就是落實的問題。」
張揚道:「我總覺著你有些不對頭,怎麼了?」
秦清道:「沒什麼!」她的聲音透著一絲猶豫,有種欲言又止的味道。
張揚道:「清姐,有什麼千萬別瞞著我,你要是不說,回頭我問海心去。」
秦清道:「你千萬別問她,她回來東江後就被常書記叫回去了。」
「回家了?來濱海的時候我都沒聽她說。」
「應該是家裡有事吧。」
張大官人道:「清姐,你到底有什麼事兒,你要是不說,我明天回東江找你去。」
秦清道:「真沒什麼大事兒,就是遇到了點挺噁心的事兒。」
「怎麼了?」
秦清道:「不知是哪個別有用心的人往紀委那邊遞了一封舉報信,說我生活作風方面存在問題。」
張揚一聽這事兒,馬上就想到了自己,他低聲道:「是我們倆的事兒?」
「不是!」
張大官人道:「到底怎麼回事?」
秦清顯得非常難為情:「我跟你說,你可不許生氣。」
張揚連連點頭:「你放心,我現在心胸寬廣的很。」
秦清得到他的承諾後,方才道:「有人舉報我性取向有問題,說我和海心之間產生了超友誼的關係。」
張大官人聽得目瞪口呆,這他媽誰啊?缺德!缺德到了極點,倆女人在一起也能被編造出緋聞來,張揚道:「清姐,這事兒從何說起啊!」
秦清道:「我也覺著莫名其妙,可就是有舉報信送到了省紀委,劉副書記還專門找我談了話。」
張揚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他本來把常海心留在秦清身邊,就是想她們之間有個照應,可沒想到事情居然演變成了這個樣子:「劉書記說什麼?」
秦清道:「舉報信上說我之所以這麼大年齡還不結婚,海心之所以不談戀愛全都是因為我們的性取向有問題,我們對異性不感興趣,而且過去我倆在一起作伴值班,一起逛街什麼的都被人拍了照片,你說這些人怎麼就這麼可惡?」
張大官人歎了口氣道:「這他媽誰啊?真他媽敢想,要是讓我抓住他,我非捶扁他不可。」
秦清道:「算了,反正我向劉書記解釋清楚了,我和海心之間是清清白白的,就是朋友關係。」
「恐怕不僅僅是朋友關係吧,你們倆還是姐妹,同床共枕的姐妹。」
「滾!」秦清含羞帶怨的罵道,這種時候,張揚還有心情開她玩笑。
張揚道:「沒事兒,反正在官場裡你不折騰別人,別人就得想著法子折騰你,我要是在東江,這緋聞就落在咱倆身上了,我現在離得遠了,他們就往海心身上打主意。」
秦清道:「在體制中,想和朋友走得近一些都不行。」想起常海心,秦清的臉上有些發燒,她們兩人當然不是普通朋友那麼簡單,被張揚弄到了一張床上,彼此什麼沒有見過。秦清道:「張揚,有些時候,我真的想甩手不幹了。」
張揚道:「清姐,你從來都不是一個輕易服輸的人,這種小事根本打不倒你,再說了,沒影的事情,他們愛怎麼說就怎麼說,你性取向正不正常,只有我才有發言權。」
秦清啐道:「你別說了,羞死了。」
張揚道:「最近一段時間,我恐怕抽不出時間回東江,有時間你過來。」
秦清嗯了一聲,然後又道:「劉書記的意思是,想讓海心換個地方。」
張揚道:「啥?沒影的事情,憑什麼要換地方?」
秦清道:「可能是常書記的意思。」
聯想到常海心的父親嵐山市市委書記常頌的剛烈脾氣,那可是個眼睛裡揉不得沙子的人,常頌極重名譽,說不定他會因為這件事逼迫女兒返回嵐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