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六章 賣人情

    薛偉童抬頭笑道:「爺爺,我帶我哥來看你了!」
    薛老哈哈大笑,笑聲很響,中氣很足,震得房子都嗡嗡作響:「你哥?你媽什麼時候給你生了個哥哥,我怎麼不知道?」單從這句話就能看出薛老非常的幽默。
    張大官人仰視薛老,沒辦法不仰視,人家站在樓上,自己站在樓下,必須要用這樣的角度才能看清薛老的面貌,其實別管人家站那兒,氣場真是太強大了,多年政治生涯修煉出的官威可不是蓋得!
    張大官人只有在少數人面前才會感到呼吸一窒的感覺,在喬老面前感到過,在薛老面前也有同樣的感覺。不過薛老的性情顯然比喬老要外向的多,兩人有個共同點,看起來都很和藹,尤其是面對晚輩的時候,真的沒有任何的架子,這和他們本身的超強氣場並不矛盾。
    薛老的身材很高,和張揚相若,他年輕的時候要比張揚高出不少,他微笑望著張揚道:「這位小伙子是?」
    薛偉童道:「張揚,我跟你說過的,我結拜三哥!」
    薛老又笑了起來,他搖了搖頭道:「我的孫女兒居然搞結拜那一套,草莽氣是不是重了一些?」他向張揚伸出手去:「張揚!我聽說過你的名字,歡迎你到我們家來做客!」
    張揚誠惶誠恐的伸出手去,和薛老相握,薛老的掌心生滿老繭,極其粗糙,很有力地握緊了張揚的手晃了晃,然後另一隻手在張揚的手上拍了拍道:「年輕人,力氣不小嘛!」
    張揚笑道:「肯定比不上薛老年輕的時候。」
    薛老點了點頭道:「我年輕的時候,在部隊扳手腕無敵手,壯得能摔倒一頭牛!」他比了比張揚的身高道:「比你現在要高出半頭,不過現在老了,身高也縮水了。」
    張揚笑了起來。
    薛偉童道:「爺爺,張揚這次專程給您送酒來了!」
    薛老看了看不遠處的兩罈酒,微笑道:「禮下於人必有所求,小伙子,你大老遠給我送酒過來,該不是有事相求吧?」
    張大官人暗歎,政治老手到底是政治老手,一眼就看出了自己前來抱有目的,在薛老這種級數的政治高手面前,自己玩弄什麼心眼兒只能貽笑大方,所以還是直來直去的好。
    張揚微笑道:「薛老,我這次來的確有事相求,不過,我現在還不想說。」
    薛老笑道:「賣關子!」
    薛偉童幫著張揚說話道:「爺爺,張揚是想您品嚐一下這酒怎麼樣?」
    薛老道:「真把我當成酒貓了,我剛剛睡醒午覺,準備出去走走呢,這就要我喝酒,平時是誰勸我一定要少喝酒,多多保重身體來著?」
    薛偉童笑道:「爺爺,你不是說自己是國內頂尖的品酒大師嗎?你嘗嘗這酒怎麼樣?考驗一下你的品酒水平。」
    薛老對這個孫女極為寵愛,他無奈的搖了搖頭道:「好,那就嘗嘗!」
    張揚隨身還帶來了一瓶半斤裝的大明春,當下打開瓶蓋,在薛偉童取來的玻璃杯內倒了約有二兩酒。
    薛老接過孫女遞來的玻璃杯,聞了聞酒香,然後將酒在杯中晃動了一下,看了看酒色,最後將酒杯湊近唇邊喝了一口,品味了一會兒方才道:「這酒不錯,窖香濃郁,口味豐滿,入口綿甜乾淨醇正,奇怪,我過去沒有喝過,國產名酒之中好像沒有這一種?」他向張揚招了招手,示意張揚把酒瓶拿給他看。
    酒瓶上壓根就沒有商標,薛老單從瓶子上自然看不出什麼來歷,他不禁笑道:「小張,你考校起我來了。」
    張揚道:「不是,這酒還沒有正式上市呢。」
    薛老道:「這酒出產時間不久,但是窖池應該有歷史了,這麼好的品質按理說在國內應該相當有名氣啊!」
    薛偉童格格笑了起來:「爺爺,既然您都說好,這酒看來真的不錯。」
    張揚這才把酒的來歷說了出來:「薛老,這酒是江城酒廠最新研製的系列酒大明春,是從明代窖池出產的,配方獨特,也是從清末民初那時候傳下來的幾罈酒中研製出來的配方,經過現代工藝的加工調製而成。」
    薛老點了點頭道:「小張,你從江城大老遠給我帶兩罈酒過來,真是有心,你該不會還有其他的事情找我吧?」
    張揚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薛老,我想請您幫忙為這一系列酒題字。」
    薛老哈哈笑道:「繞了一個大彎子原來是想我幫忙做廣告啊!」
    張揚慌忙解釋道:「不是廣告,是請您寫大明春三個字,您對酒文化研究精深,又是德高望重的革命前輩,所以才想到請您寫這三個字,薛老您不要誤會,真不是為了做廣告,其實酒文化也是咱們中華文化的一部分,是我們中華文明的瑰寶之一。」
    薛老道:「你口才還真好,本來幫你寫這三個字也沒什麼,不過飲酒有害健康,我要是寫了這三個字等於鼓勵飲酒,這好像不太好,而且我也不想介入商業活動,希望你能夠明白。」
    張揚還想繼續勸說,卻見薛偉童在一旁朝他使眼色,薛偉童對爺爺的脾氣很清楚,一旦他決定的事情絕不會改變初衷。
    張揚只能打消了繼續勸說的念頭,可是就這樣放棄他又有些不甘心,靈機一動道:「薛老,要不您幫忙寫個過量飲酒有害健康!」
    薛老禁不住大笑起來,這小子腦筋轉得還真是快。
    薛偉童搖了搖爺爺的手臂道:「爺爺,您就給他寫幾個字唄。」
    薛老終於點了點頭,薛偉童看到他答應了,趕緊取來了筆墨紙硯。
    薛老飽蘸墨汁之後,寫下了一行過量飲酒有害健康,然後簽下自己的大名,寫完之後,他對著這幅字看了看,自己都覺著好笑,張大官人卻如獲至寶的將這幅字收好了,這廝心裡盤算好了,回頭把這幾個字組合一下,把健康飲酒印到酒的外包裝上去,薛老提倡健康飲酒,這是多好的宣傳廣告。
    薛偉童道:「爺爺,你說的好聽,自己都做不到。」
    張揚道:「其實每個人對酒精的適應能力不同,有高有低,沒必要苛求每個人都要戒酒。」
    薛老道:「這話不錯,醫生都說適量飲酒對身體有好處,我喝了一輩子的酒,身體不還是健健康康的?」
    薛偉童道:「喝酒損害肝臟,這麼簡單的道理你都不明白!」
    他們正在說話的時候,卻聽到外面忽然傳來一聲驚呼:「快來人啊!」
    幾個人都是一愣,薛偉童率先衝了出去,張揚緊接著也跑了出去,其實按理說他的啟動速度要比薛偉童快得多,不過這畢竟是在薛家,他不能表現的處處搶先。
    來到外面看到薛英紅躺在台階上,捂著肚子臉色蒼白的尖叫著。
    薛偉童快步跑到她的身邊,關切道:「姑姑,你怎麼了?」
    薛英紅捂著肚子,額頭上滿是冷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我……我不小心絆倒了……肚子好痛……好痛……壞了,我……我好像出血了……」薛英紅結婚這麼多年總算壞了身孕,對這個即將到來的小生命是相當看重的。她擔心的不是自己的安危,最為關心的是腹中的胎兒,現在感覺到腹痛難忍,腹內胎兒動彈的厲害,薛英紅嚇得已經不知所措了,顫聲道:「救救他……救救他……」
    薛偉童畢竟是個未婚的女孩兒,遇到這種場面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薛老隨後趕了出來,他大聲道:「快,開車送往醫院!」
    張揚道:「現在送到醫院恐怕來不及了!」他大步來到薛英紅的身邊,伸出手指接連點中了她身體的幾處穴道,然後一手握住薛英紅的脈門,一手放在薛英紅的腹部,望著薛英紅的雙目,微笑道:「姑姑,你信不信我?」
    薛英紅只覺著身體的疼痛忽然減輕了許多,她望著張揚,從他溫暖的目光中找到了自己可以依托的信任,她紅著眼圈點了點頭,充滿懇求道:「張揚,你一定要幫我。」
    張揚道:「放心,我在這裡,一定會保證你們母子沒事。」
    薛老有些詫異的看著眼前的情景,他實在想不透,這個年輕人究竟擁有怎樣的能力,會讓自己的女兒對他如此信任。
    張揚很小心的抱起了薛英紅,在薛偉童的引領下把薛英紅送回了她自己的房間,薛英紅剛剛躺過的地面上留下了一灘鮮紅的血跡。
    薛老看到那灘血跡不禁愁上眉頭,他向警衛員道:「馬上叫胡醫生過來!」
    張揚為薛英紅按摩了穴道,又用內力幫助她安定胎息,等到薛英紅的狀況平穩睡去之後,他方才悄悄退出薛英紅的房間,來到客廳,薛老和家人都在那裡緊張地等待著,
    薛偉童雖然知道張揚懂些醫術,可並不知道他這麼厲害,跟在張揚的身後也來到客廳,她關切道:「三哥,我姑姑怎麼樣?」
    薛偉童的問題正是全家人都想問的。
    張揚道:「只是動了胎氣,胎兒沒事!不過薛姑姑就沒那麼幸運,她的盆骨應該出現了骨裂,需要臥床一段時間。」
    張揚的這番話並沒有讓薛家人的心情安定下來,直到胡醫生到來,在薛英紅床邊做了彩超檢查之後,確信薛英紅母子平安,所有人方才放下心來。
    薛英紅因為不慎絆到台階,失了不少血,當時的情景把家人都嚇壞了,現在聽到胎兒平安,都感覺到幸運非常。
    薛老雖然經歷無數風浪,剛才因為女兒的事情也有些亂了方寸,有道是關心則亂,這會兒平靜下來,方才想起向張揚道謝。
    張揚笑道:「薛老太客氣了!其實我也沒幫上什麼忙,是薛姑姑自己的造化。」張大官人不居功的謙虛態度立馬博得了薛老的好感。
    他邀請張揚留在家裡吃晚飯,這讓張大官人頗有些受寵若驚。
    薛偉童趁機向爺爺介紹道:「爺爺,張揚現在是濱海縣委書記,在我項伯伯手下工作。」
    薛老哦了一聲,微笑道:「越說關係越近了!中國其實並不大,五千年前全都是一家。」
    薛偉童道:「爺爺,他還是文副總理的乾兒子呢。」
    張大官人有些尷尬的咳嗽了一聲,他並不想說出這件事。一來覺著沒什麼必要,二來他也不知道自己乾爹和薛老之間的關係到底怎樣,須知道高層大人物之間的關係往往都是非常微妙的。
    薛老道:「也不早說,你只說是你結拜三哥,沒說是國權的乾兒子嘛!」
    張揚聽他稱呼自己乾爹為國權,看來和文國權之間的關係很熟悉,他笑了笑道:「我這次來京還沒有見過我乾爹呢。」
    薛老道:「我也有陣子沒見到他了,他忙於國家大事,我這個老頭子享受退休生活,見面的機會比過去少多咯。」他感歎了一聲。
    張揚讓薛偉童給他拿來筆墨,他給薛英紅開了一付安胎的藥方,張揚開藥方的時候,胡醫生也從薛英紅的房間內走了出來,她已經問清楚了剛才發生的事情,先向薛老說了一下薛英紅的情況,那邊張揚已經把藥方開好了,胡醫生有些好奇的湊過去看了看,她在中西醫方面都有著相當的研究,一看張揚的這張方子頓時就發現其中的精妙之處,胡醫生有些不能置信的打量著張揚,很難相信這麼一位青年人竟然是造詣頗深的中醫師。
    胡醫生道:「這付是安胎藥?」
    張揚抬起頭,看到身穿白大褂的胡醫生,微笑道:「是,這張方子是我們家祖傳的,胡醫生覺著有什麼不妥的地方,還請不吝指正。」
    胡醫生道:「方子很好,這樣高明的藥方我是開不出來,想不到你如此年輕,對中醫的研究卻又如此精深。」
    張揚笑道:「胡醫生過獎了,我也就是掌握了幾個祖傳秘方,馬馬虎虎學了點針灸推拿,哪能談得上精深這兩個字。」
    薛偉童一旁道:「胡醫生,我姑姑總是說她胯部疼痛,張揚說她是盆骨骨裂,您覺著是嗎?」
    胡醫生道:「根據症狀來看可能是盆骨骨折,確診需要照X光,可她又懷孕,不適合做放射性檢查,所以只能保守治療了。」
    張揚道:「盆骨骨折不妨事,我祖上有個秘方,回頭我開好了,一周之內保證痊癒。」
    胡醫生不能置信的看著張揚,心說這小子可真能吹,傷筋動骨一百天,你一周之內就能把骨裂給治好,真以為自己是神醫啊?這年輕人該不是一個江湖騙子吧?可看張揚似乎和薛家非常的熟悉,拋開他和薛家具體的關係究竟怎樣不說,一般的江湖術士也不敢跑到薛家來行騙,除非他不想混了。
    胡醫生對薛英紅目前的情況除了保守治療靜養之外也沒有其他的建議,她既然沒有辦法,所以也沒有說話的資格,為了穩妥起見,胡醫生當天也沒有離開薛家,就在薛英紅身邊24小時陪護,按照她的說法,如果24小時胎兒沒有什麼異常,那麼母子就不會有問題。
    薛老對女兒的事情非常關心,他的子女之中只有薛英紅沒有後代,結婚十多年,總算懷孕了,想不到又出了這種意外,晚上吃飯的時候,薛老仍然有些放心不下,一是為女兒的身體,二是對張揚的醫術。他也不相信張揚有什麼神乎其技的醫術,薛家的廚師燒得一手很好的川菜,酒用的是張揚帶來的大明春。
    如果不是因緣巧合,張大官人是沒有機會和薛老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的,薛老喝了口酒,讚道:「這酒的確不錯!」
    張揚道:「不好喝我也不敢拿到您老面前獻醜啊!」心裡又開始琢磨是不是想個法子讓薛老幫忙把大明春給寫了。
    薛老笑了起來,他微笑道:「想不到居然你還懂得中醫?」
    張大官人知道薛老這句話背後的含義是對自己並不信任,他歎了口氣道:「說來話長啊,我爸死得早,我打小就和我媽相依為命,還好祖上傳下來幾張秘方,我們娘倆就靠著那幾張秘方討生活,我稍稍長大了一點,就學會了推拿針灸。」這廝是信口胡謅,把自己的身世說得這麼可憐,其用意就是博同情。
    不過效果還是相當顯著的,薛老不由得多看了張揚一眼,過去他一直都以為張揚是某位官員的兒子,卻想不到這小子居然也是苦孩子出身。薛老微笑道:「你又怎麼會當了官?」
    張揚道:「本來我打算當醫生,可後來發現當醫生沒什麼前途,剛巧有個機會去鄉里當計生辦主任,我也就從此進入了官場,說起來已經在體制中呆了五年了。」
    薛老喝酒相當的爽快,一口一杯,三杯大約一兩,一會兒工夫二兩酒就已經下肚,薛偉童雖然沒喝酒,可坐在一旁監督著他。
    薛老不由得苦笑道:「我生平最害怕的就是受約束,沒想到臨老卻要被你這丫頭管。」
    薛偉童道:「老薛同志,你都八十多了,雖然你的雄心壯志值得肯定,我也知道你這輩子都不肯服輸,可是人不服老是不行的。」
    薛老宛如小孩子一般向孫女乞求道:「我今天就喝三兩,再多喝三杯。你看看,這不是來客人了嗎?咱們老薛家不能失了禮數你說對不對?」他把張揚搬出來當借口。
    張揚心中暗自好笑,想不到在共和國政壇上叱吒風雲的薛老也有如此童趣的一面。
    薛偉童道:「那好,只能再喝三杯。」
    薛老道:「你去照顧你姑姑,我和張揚單獨聊兩句。」
    薛偉童頗為無奈的看著爺爺,搖了搖頭,然後轉向張揚道:「三哥,我可把爺爺交給你了,你幫我看住他,多喝一杯都不行。」
    張揚笑著答應了。
    薛偉童這邊一走,薛老就連乾了兩杯,讓張揚抓緊給他滿上,張揚有些猶豫,畢竟薛老都八十多歲了,酒量肯定不比年輕的時候,薛老道:「倒,平時她不在家的時候,我一斤五糧液都沒事。」
    張揚笑了起來,給薛老面前的酒杯滿上,提醒道:「薛老,過量飲酒有害健康!」他把薛老給自己題寫的那句話說了出來,頗有些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意思。
    薛老呵呵笑道:「你這小子,報復心還挺重,我已經是耄耋之年,這輩子還有多少酒好喝?多喝一天是一天了。」他指了指張揚道:「我喝半杯,你喝一杯,別說我欺負小孩子。」
    張揚笑道:「薛老,您喝半杯,我來兩杯!」
    薛老喝了半杯酒,不由得感歎道:「老了,如果我在年輕的時候,你敢跟我這樣說話,我是一定要和你見個真章的,那時候很少有人敢跟我拼酒,現在不成了,老了!」薛老的話中流露出淡淡的感傷。
    張揚道:「薛老的身體還是很好,以後還有大把的時光可以享受。」
    薛老道:「你倒是很會說話,等你老去的一天,你就會發現周圍的一切都發生了改變。」薛老並沒有說得很具體,他將面前的那杯酒喝完,果然不再讓張揚倒酒,輕聲道:「你懂得診脈嗎?」
    張揚點了點頭,薛老道:「幫我看看!」
    張揚和薛老轉移到沙發上坐下,保姆為他們泡了一壺紅茶,張揚示意薛老將手腕平放在茶几上,左手中指搭在薛老的脈門上。
    薛老一雙深邃的眼睛靜靜注視著張揚,直到現在他都不相信張揚的醫術真的有那麼高明。
    張揚道:「薛老,您只有一隻右腎!」
    薛老微微一怔,目光卻變得更加疑惑了,他的右腎在五年前摘除,這件事很少有人知道,難道是孫女兒告訴了他?薛老點了點頭。
    張揚左手的食指落在薛老脈門之上,他的表情忽然變得凝重了起來,過了一會兒他慢慢移開手指,向周圍看了看,低聲道:「薛老,有些事我不知該不該說?」
    薛老淡然笑道:「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你只管說就是!」
    張揚欲言又止,薛老顯得有些不耐煩了,皺了皺眉頭道:「你這小子真是不爽快!有話快說!」
    張揚又看了看周圍,方才低聲道:「薛老,您不應該喝酒啊,您的肝部有問題!」
    薛老此時已經隱藏不住臉上的驚奇了,他充滿詫異地望著張揚道:「你怎麼知道?」可馬上他又想到,這小子究竟是不是猜得?自己一生好酒,酒精傷肝是眾所周之的道理,張揚這麼說並不奇怪,自己在政壇縱橫這麼多年,想不到險些中了這個年輕人的圈套。薛老道:「喝了一輩子酒,我這肝臟或多或少還是有些毛病的,不過沒什麼大問題。」
    張揚道:「薛老,您最近是不是經常感覺到燥熱,口中氣味明顯,掌心腳心時常出汗?」
    薛老此時已經信了三分,他嘴上卻不肯承認,呵呵笑道:「我身體好的很,哪有你說的毛病,小張,你別嚇我啊!」
    張揚道:「不對,您的右腹是不是經常疼痛?而且這種疼痛的發作會越來越頻繁?」
    薛老道:「沒有,我好的很!」
    張揚道:「薛老,或許我可以幫您,但是您得對我說實話。」
    薛老抿了抿嘴唇,此時他方才真正意識到眼前的這個年輕人真的很不簡單,如果他只是瞎蒙,絕不可能把自己的症狀說得如此清楚,薛老打量著張揚好半天都沒有說話。
    張揚知道這位老人性情多疑,自己所說的病症並沒有半點誇張之處,不過他和薛老是第一次見面,這位老人對他顯然並不信任。
    過了好一會兒,薛老忽然低聲道:「照你看,我還能活多久?」如果這句話讓外人聽到,肯定要驚詫萬分,但是張揚卻沒有感覺到一絲一毫的錯愕和驚奇,他輕聲道:「薛老是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薛老道:「自然是真話!」
    張揚伸出三根手指道:「不會超過三個月!」
    薛老的臉上流露出一絲失落,他歎了口氣道:「看來我終究是見不到我的外孫子了。」薛老的這句話證明他對自己的病情非常的清楚,只不過這件事一直都瞞住了家人,薛老很好的守住了這個秘密,即使和他終日生活在一起的家人對此都毫不知情。
    此時保姆過來續水,張揚道:「薛老,這裡說話並不方便,咱們是不是換個地方?」
    薛老點了點頭:「去我臥室說話。」
    張大官人和薛老之間只不過剛剛認識,薛老今天不但請他吃了晚飯,而且又邀請他前往臥室,對其他人只說是讓張揚幫他按摩,事實上薛老卻有件極大地秘密要告訴張揚。
    來到薛老的房間內,薛老打開套間書房內的辦公桌,從中取出自己的病歷,他並沒有馬上遞給張揚,低聲道:「關於我的病情你瞭解多少?」
    張揚道:「我剛剛為薛老診脈,發現薛老肝部血脈鬱結不通,你的肝部應該長了一顆瘤!」
    薛老的表情非常鎮定,他的目光充滿了驚奇之色,雖然剛才張揚就已經道出了他的病症所在,可畢竟沒有說得那麼詳細,張揚僅憑著診脈就能把他的病症說得如此精準,這讓薛老對張揚的醫術多了幾分信服,他低聲道:「一周之前我在做體檢的時候,發現肝部有一顆瘤,根據檢查我的這顆瘤應該是惡性。」他停頓了一下,聲音低沉道:「我得了肝癌!」
    張揚對此早有了心理準備,他向前走了幾步,從薛老的手中接過他的病歷,詳細將資料看了一遍。
    薛老道:「醫生給我一個建議,盡早手術,然後進行放射治療,不過他們也沒有瞞我,根據我現在的情況,做手術的風險很大,沒有人敢保證術後不會出現轉移。」
    張揚沒說話,靜靜將薛老的病歷放在桌上,他今天來薛家本意是請薛老為江城酒廠題字,可想不到先遇到了薛英紅不慎摔倒,然後又在無意中發現薛老重病的秘密,看來上天注定他要和薛家有些聯繫,逃也逃不掉。
    薛老道:「這件事我沒有告訴他們,我已經八十多歲了,該做的事都做過了,我非常猶豫,我可以接受死在戰場上,死在工作崗位上,甚至死在家裡,但是我唯獨接受不了死在手術台上。」
    張揚道:「情況未必像您想得那麼壞!」
    薛老道:「剛才你說的症狀非常貼切,自從確診之後,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我的右腹疼痛變得越來越頻繁了,只有喝酒才能緩解一些疼痛。」他苦笑道:「我喝了一輩子的酒,高低是喝出毛病來了。」
    張揚伸出手去,再度放在薛老的脈門上,他將自身的一縷真氣送入薛老的經脈,沿著薛老的經脈遊走一周,薛老感覺一股溫和的氣流滲入了自己的體內,彷彿有一條小蛇在體內行走,過了約莫五分鐘左右,張揚重新放開薛老的手腕。
    薛老道:「你既然看出了我的病情,我也就不瞞你,不過,我希望你幫我保守這個秘密,我不想家人為我擔心。」
    張揚道:「薛老,您應該積極治療啊,有沒有考慮清楚?」
    薛老搖了搖頭道:「針對我的病情他們和國際上第一流的醫學專家進行了會診,我的情況並不樂觀,手術成功的可能性不到百分之十,按照你剛才的說法,我最多還有三個月的生命可活,如果我選擇開刀,恐怕還熬不到三個月。」
    張揚道:「我說您最多還有三個月的生命,那是不積極治療的前提下!」
    薛老道:「你建議我開刀?」
    張揚搖了搖頭道:「您的情況並不適合開刀,而且根據我瞭解到的情況,您的身體恐怕不僅僅肝臟存在問題。」
    薛老道:「這麼說,我唯有死路一條了?」他並不怕死,這些天已經充分考慮到了最壞的結果。看來他有必要把兒女們召集到身邊,向他們交代後事了。
    張揚道:「恕我直言,如果您沒有遇到我的確如此,可是現在您遇到了我。」
    薛老盯住張揚的雙目,不知這小子接下來會說出什麼?
    張揚道:「我能救您,讓您健健康康的再活三十年我不敢說,不過三年五年的應該沒問題。」
    薛老對張揚的這番話將信將疑,他低聲道:「真的?你不是哄我開心?」
    「騙誰我也不敢騙您吶!」
    薛老道:「我也不想什麼三年五年,只要一年就夠了,讓我可以看到我的外孫降生,讓我可以親眼看到香港回歸。」
    張揚笑道:「僅僅是看到香港回歸怎麼夠?至少還得看到澳門回歸,薛老,您覺著我這人靠譜不?」
    薛老笑道:「我不瞭解你,咱們才是第一次見面。不過,既然我孫女兒都願意和你結拜,足以證明你的人品不錯。」
    張大官人對薛老給自己的評價很是滿意,他向薛老道:「我這段時間都在黨校學習,剛好有時間幫您治病。」
    薛老道:「你有幾分把握?」
    張揚道:「我要是沒把握就不幫您治了!」這廝從來都是自信心超強,看到他這麼有信心,連薛老也燃起了些許的希望,他輕聲道:「總之我還是很抗拒手術的,你權且死馬當作活馬醫。」
    張揚道:「我可不敢這麼比喻您,您是牛,革命的老黃牛。」
    薛老禁不住笑了起來。
    張揚道:「我幫您治病可以,不過您得先答應我幾個條件。」
    薛老道:「什麼條件?違反原則的事情我可不幹!」
    張揚笑道:「您放心,違反原則的事情我也不敢跟您說,第一,治病期間,您得嚴格按照我說得去做,首先就得把酒戒了,然後要按照我給您制訂的作息計劃來生活,第二,您得幫我保守秘密,我幫您治病的事兒,只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第三個人都不能讓他知道,包括您寶貝孫女兒。」
    薛老點了點頭道:「我也正想說這件事,想讓你幫我保守秘密呢,看來咱們倆想到一處去了。」
    張揚道:「我幫您治病不可能一次成功,所以這段時間可能會經常來您家裡,咱們得想個法子,不能讓別人產生疑心。」
    薛老道:「你年輕,腦子活,你想辦法。」
    張揚道:「這樣,您就說看我的書法特別好,所以向我討教,讓我當您的書法老師。」
    薛老道:「什麼?你給我當書法老師?我寫毛筆字那會兒你只怕還沒生出來呢。」薛老對自己的書法水平還是相當自信的,當了一輩子的官,題了一輩子的字,到哪兒寫字身後不是一片奉承之聲啊,想不到這小子居然要給自己當書法老師,真是大言不慚。
    張揚道:「這不是借口嘛!只要別人相信就行!」
    薛老道:「你說的這幾件事我都記住了,還有其他條件沒有?」
    張揚道:「還有一個條件,我要是幫您老把病給治好了,您是不是能破例一回,幫我寫一幅大明春啊?」
    薛老呵呵笑了起來,他意味深長道:「只要我還有機會喝幾年酒,給你寫三十字又有何妨?」
《醫道官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