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六章 是個人物
孟啟智笑道:「小張,你這話可就不對了,誰把你當成敵人了?都是自己同志,工作中最怕的就是樹立假想敵。」
張揚嘿嘿笑了一聲道:「孟部長,我多少還有點自知之明,我這個人在官場中算個另類,喜歡我的那是喜歡的不得了,討厭我的對我就是恨之入骨,你說是不是?」
孟啟智心中暗忖,這小子說這番話的意思可能是試探自己的態度,又或者他聽說了什麼?從張揚的這句話中還流露出一個意思,北港常委之中應該還有支持他的人在。
孟啟智微笑道:「我一直都很欣賞你,你來到濱海的時間雖然不長,可是能夠將保稅區爭取到濱海,足以證明你的執政能力,市領導們也都很欣賞你呢。」
張揚道:「孟部長,市領導中欣賞我的恐怕只是少數,我看他們對我連起碼的信任都沒有,所以才會派出紀委工作組。」
孟啟智道:「這件事我清楚,市裡派出紀委工作組的目的真的是想幫助你們盡快搞清楚趙金科死亡的真相,不是針對你們。」
張揚道:「是不是針對我們,我心裡有數,孟部長,我跟工作組算賬的事情您知道吧?」
孟啟智呵呵笑了起來,他搖了搖頭道:「你這一手把紀委上上下下搞得灰頭土臉。」
張揚道:「其實吃飯住宿沒什麼,領導下來了,我們做下級單位的,招待也很正常,這年頭誰不想要個面子,可面子是相互給的,我敬他們一丈,可這幫人連一寸的空間都不給我。」
孟啟智笑道:「哪有那麼嚴重!」
張揚道:「孟部長,我覺著你這人特厚道,感覺跟你特聊得來,今天多說了幾句,您要是不想聽,我就不聊了。」
孟啟智道:「我就喜歡你這樣坦誠的幹部,我們之間本來就該暢所欲言。」張揚的話放在那裡,孟啟智當然不能說不聽,再說,他已經真切體會到張揚的真正實力,對這小子已經變得越來越重視。
張揚道:「我從一開始就認為趙金科的事情是我們濱海的內部事務,我們濱海自己就能夠解決,上級派來工作組是好事,如果他們單純的只是為了監督我也不會有這麼大的意見,可他們來到之後輪番找我們談話,嚴重影響我們正常的工作秩序,換成是您,好吃好喝的招待人家,結果人家連一個笑臉都不願意給你,還變著法子的折騰你,噁心你,你心裡覺得舒服嗎?」
孟啟智笑了笑,沒有說話,因為他不方便評論,乾脆做個傾聽者。
張揚道:「雖然大家都說派工作組來是為公,為了我們好,可我心裡明白,這是陳崗同志對我表達不滿的一種手段。」
孟啟智道:「張揚啊,你怎麼會這麼想?」
張揚笑道:「他弟弟陳凱過去擔任濱海公安局局長,他認為陳凱的離職和我有著直接的關係,所以因此而對我生出仇恨。」
孟啟智道:「張揚,不是我為陳書記說話,他的心胸還不至於如此……」真實情況孟啟智清清楚楚,但是站在北港的立場上,他不得不說幾句維護陳崗的話。
張揚道:「陳崗這個人的人品究竟怎麼樣,我心裡有數,我進入官場的時間雖然不長,可是我並不害怕樹敵,我過往的經歷也可以證明,凡是跟我做對的最後下場都不怎麼樣。」
孟啟智有些驚奇地看著張揚,忽然意識到這小子今天說出這番話是有意為之了,難道他想通過自己給陳崗帶話?正式向陳崗下戰書嗎?
張揚笑道:「孟部長,我告訴你一大喜事兒。」
孟啟智微笑道:「什麼喜事?」
張揚道:「濱海撤縣改市的事情已經最終確定了,這幾天正式文件就會下達。」
孟啟智其實已經聽說了一些消息,只是不能確定,他笑道:「如果是真的,那可要好好恭喜你了,對濱海來說可謂是雙喜臨門,以後你這個縣委書記就成了市委書記。」
張揚道:「只是個稱呼吧了,管得還是那麼大的地方,孟部長,您說句真心話,你感覺我能力怎麼樣?」
當著他的面,孟啟智當然不能說他的壞話,笑道:「在年輕幹部中,你無疑是出類拔萃的一個。」
張揚笑道:「孟部長認為我和陳崗誰的能力更強一些?」
一句話把孟啟智給問住了,這不是給自己出難題嗎?不過孟啟智畢竟是久經沙場的政治老將,他笑道:「你們負責的領域不同,也不算同一代的幹部,怎麼比?」
張大官人狡黠道:「您是組織部長,對幹部的能力進行評估認定是您的強項,沒事兒,這裡只有咱們兩個,我決不把您的話給傳出去。」
孟啟智心說你丫這是逼我表明立場啊,臉上卻仍然保持著謙和的微笑:「我還是不方便評論。」
張揚道:「孟部長,您要是覺得這個問題為難,我再換一個,那啥,如果在我和陳崗兩人之間選拔一位市委常委的話,您會把手中的一票投給誰?」
孟啟智雖然表面風波不驚,可是內心卻深深地被震撼到了,這廝的野心真是太大了,不過轉念一想,濱海撤縣改市正式下文之後,他身為濱海市委書記,又坐擁平海第一個保稅區的實際管理權,的確具備了躋身北港市委常委的條件,今天張揚向他透露出兩個重要的信息,第一他已經劍指常委之位,第二,他把陳崗視為仇人,想要通過踢走陳崗的方式進入北港市領導層。
張揚的問題讓孟啟智無法回答,雖然他在心底明白自己肯定會把這張票投給陳崗的,但是當著張揚的面,他不敢這麼說,他對張揚有所顧忌。
張揚似乎並不期待他的答案,微笑道:「孟部長,您不用回答,其實就算您現在拿不定主意,將來真有這一刻來臨的時候,您一定會選我!」
孟啟智笑道:「這麼肯定?也許我會選擇棄權呢。」
張揚道:「其實您棄權跟選誰對最終的結果並無影響!」
孟啟智被這小子的狂妄再次震驚到了。
張大官人笑了笑道:「開個玩笑,您可千萬別當真。」
孟啟智怎會不當真,這小子看來對自己進入北港常委已經信心滿滿,看來北港的政壇再無寧日了。
李旺九之死讓興隆號的事情塵埃落定,袁孝農似乎徹底摘清了自己,這次的事件對他的打擊很大,他收斂了許多,明德商貿的業務也明顯縮小了範圍。在經歷這件事之後,張揚再也沒有找過他的麻煩,可袁孝農對張揚的恨意卻是有增無減。
袁孝商同樣在興隆號事件中損失慘重,但是他和老二不同,他並不恨張揚,他把事情看得很清楚,如果沒有老二去主動招惹張揚,就不會引發興隆號的麻煩,在興隆號被查的背後,還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暗中操縱。
袁孝商認為他們和張揚之間並沒有真正的利害衝突,對抗對雙方沒有任何的好處,他應該盡快緩和與張揚之間的關係,想要做到這一點,就必須通過一個在雙方都能說得上話的中間人,袁孝商深思熟慮之後,找到了祁山。
除了藍色魅力以外袁孝商在北港還擁有不少的物業,他和祁山的相識源於兩人在水產方面的合作,祁山雖然實力雄厚,但是在北港這塊地方立足必須找到一個堅強的助力,所以他找到了袁孝商,兩人之間已經有了多年的交情。
這頓飯由袁孝商做東,吃飯地點選在北港皇冠大酒店,袁孝商是這裡的大股東,位於皇冠大酒店內的藍色魅力夜總會更是北港首屈一指的夜場。
祁山這個人很聰明,請張揚吃飯之前,就把這件事的前因後果跟他說得清清楚楚,他讓張揚自己選擇,與其見面時候鬧得不歡而散,還不如事先把事情所開,是否願意和袁孝商冰釋前嫌,主動權還是交給張揚一方。
張揚並沒有做太多的考慮,他答應了袁孝商見面的要求。
張大官人抵達皇冠大酒店的時候,看到祁山和袁孝商都站酒店門外,兩人都穿得很正式,西裝革履。
張揚的腿傷已經基本恢復了,不過這段時間他很少自己開車,讓周山虎將車停在酒店門口,然後擺了擺手,示意周山虎離去。
祁山快步迎了上來,滿面笑容的向張揚伸出手去:「張書記,你很準時啊!」
張揚笑了笑,伸手和他握了握。
袁孝商跟了過來,笑容很親切。
祁山將袁孝商介紹給張揚:「這位是皇冠的大老闆袁孝商,也是我合作多年的老朋友,順便補充一句,他還是北港公安局袁局長的四弟!」
袁孝商笑道:「不用介紹這麼詳細吧,留點話給我自己說。」他雙手握住張揚的右手,這是一種尊重,袁孝商道:「張書記,我對你可是久仰大名,早就讓祁山安排咱們見見面,可是他太忙,一直沒給我安排這個機會。」
張揚笑道:「都是自己人,客套話咱們不必說。」
袁孝商安排的包間是明珠廳,房間並非是皇冠之中最大的,卻是最為清雅的一間,平時這間房並不對外,只是袁孝商用來接待重要賓客之用,張揚一眼就看到了牆上掛著的一幅《七步詩》,落款竟然是天池先生,讓張揚詫異的是,這幅字居然是真跡。
袁孝商微笑道:「這幅字是我去年在天池先生遺作慈善拍賣的時候買下的,很是喜歡!」
祁山道:「張書記的書法得到過天池先生的親自指點,也是大師級水準。」他又向張揚道:「孝商兄也是舞文弄墨的高手,有機會你們多切磋切磋。」
張揚微微一笑,心中忽然明白,為什麼這麼珍貴的一幅字會突然出現在酒店包間內,看來袁孝商為了這次的見面做了相當精心的安排,如果真的如此,這個人可謂是心機頗深,的確是個非同一般的人物。
聰明人做事,看破不會點破。
張揚對祁山的智商評價頗高,能夠讓祁山出面幫忙的朋友,應該也不是尋常人物。
比起袁孝農,袁孝商明顯要鎮定許多,人的第一眼印象很重要,袁孝商的談吐舉止都給張揚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雖然接觸時間不長,張揚卻已經意識到袁孝商要比他的那個二哥老練世故許多,為人處世和一個人的年齡並不一定成正比。
服務員上菜之後,袁孝商讓服務生打開了他專門準備的茅台。
祁山很少喝酒,他倒了一杯乾紅。
袁孝商讓服務生給張揚先斟滿酒,微笑道:「早就聽說過張書記是海量,一直沒有機會切磋。」
張揚道:「馬馬虎虎過得去,不過我現在陌生場合也很少喝酒。」
袁孝商聽出張揚的言外之意,微笑道:「一回生兩回熟,何況咱們都是祁山的朋友,來我這裡喝酒,張書記只管放鬆心情。」
祁山笑道:「我酒量不行,也不擅言談,可是我也喜歡三兩個朋友坐在一起小酌,要是圍著一大桌子人,我肯定要退避三舍。」
袁孝商道:「你的性情本身就喜歡靜,我喜歡熱鬧。」他端起酒杯倡議道:「張書記,咱們初次見面,同乾一杯。」
張揚笑著點了點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從四道精緻的涼菜就能看出袁孝商這頓飯準備的相當用心。
袁孝商示意服務員出去,他給張揚斟滿酒杯,在三人中袁孝商是年齡最大的一個,不過論到官銜,張揚卻是最高的一個,所以袁孝商給張揚倒酒也不算辱沒了他的身份。身份是一種極為奇怪的東西,可以讓人忘了輩份,可以讓人忽略了年齡。
袁孝商很快就讓張揚感到了他的不同尋常,雖然張揚沒有直接和袁孝商發生衝突,可是張揚和袁家兄弟之間矛盾,理應為他們今天的這次見面蒙上一層尷尬,可是袁孝商對此表現的很坦然,他並不迴避問題和矛盾,一開始就提起了發生過的不快,袁孝商道:「張書記,你和我二哥之間的事情我聽說了。」
張揚笑道:「事情都已經過去了,連公安機關都已經定案了,這件事咱們就不用再提了。」張大官人在目前複雜的政治環境下,理智的選取了暫時擱置不重要的爭端。
袁孝商道:「興隆號的船主李旺九是我二哥的好朋友,當年他買下興隆號的時候,我二哥借給他不少錢,這次他的死讓我二哥很傷心,張書記,我知道你心中仍然存在著很多的疑問,這也難怪,如果我處在你的位置,也會生出很多的想法,我這個人從來都很坦誠,張書記有什麼疑問只管問我,我可以向你解釋。」
張揚不由得多看了袁孝商一眼,他本以為今天見面袁孝商會迴避這個問題,卻沒有想到他會主動提起,這廝究竟是胸中坦蕩呢,還是故佈疑陣?張揚道:「這件事的前因後果我已經向袁局解釋過,或許真的存在很大的誤會。」
袁孝商道:「我大哥並沒有對我說!」他笑了笑道:「我們兄弟五個感情一直都很好,如果沒有大哥,就不會有我們的今天。」
張揚道:「袁總是做什麼生意的?」
袁孝商道:「只要是有利潤我都會去做。」
祁山恰到好處的接了一句:「孝商兄真是商人本性!」
張大官人說話並不客氣,雖然臉上帶著笑:「包括犯法的事情嗎?」
如果換成是袁孝農,恐怕他早就拍案怒起,袁孝商充分表現出他極高的涵養,笑容不變道:「張書記可能並不瞭解我,我曾經坐過牢,八十年代初期,我因為走私摩托車被抓,在湖西農場勞教了兩年,從那時開始,我就真正領教到法律的威嚴。」
張揚雖然對袁孝商並不瞭解,可是對他用於坦陳自己過去的做法還是表示欣賞的,張揚道:「袁總真是與眾不同,換成別人,未必會把這種不光彩的事情說出來。」
袁孝商道:「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無論光彩與否總得面對,如果一個人連自己都不敢去面對,那麼他還怎麼有勇氣去面對這個生活的世界。」
張大官人因為袁孝商的這句話而端起了酒杯:「我敬你!為了你的坦誠!」
袁孝商端起酒杯和張揚碰了碰,祁山也端起了他的紅酒。
喝完這杯酒,袁孝商還是給張揚先斟滿了酒杯,他的表情很自然,沒有任何阿諛奉承的神態,他給人的感覺始終淡定如一,服務生開始上熱菜,袁孝商招呼客人吃菜。
張揚道:「袁總出獄以後還有沒有做過違法的事情?」
連祁山都覺著張揚的問話有些無禮,可是袁孝商並不介意,他輕聲道:「兩年的勞教生涯教會了我很多東西,如果我不做生意,我可以成為一個很好的律師。」
祁山道:「孝商兄這話說的沒錯,他自修了法律課程,現在已經拿到了律師牌照。」
張揚對袁孝商真的有些刮目相看了。
袁孝商道:「我承認我研究法律目的不是奉公守法,而是為了鑽法律的空子,總有陽光照不到的角落,往往在這種角落中才存在著驚人的財富。」
張大官人饒有興趣地看著袁孝商:「袁總,你難道沒有意識到自己正在對著一個國家幹部大談自己的犯罪心得。」
袁孝商笑道:「我可沒有犯罪,自從走出勞改農場,我就發過誓,這輩子再也不會回到那種地方,所以我不違法,我現在的每件生意都是法律許可。」
張揚道:「我聽說藍色魅力是北港第一娛樂場所。」
袁孝商微笑道:「張書記是想說色情場所吧?」
張大官人對這廝的直白真的有些佩服了。
袁孝商道:「藍色魅力的經營和我無關,包括天街,都是別人租用我的地盤在經營,他們做什麼我不過問,是否有違法行為也和我無關,很多人傳言這兩處地方都是我的產業,其實是以訛傳訛。」說到這裡他笑了笑道:「不過,如果張書記有興趣前往,我有簽單的權力。」
張揚笑道:「袁總真是厲害!」
袁孝商直言不諱道:「張書記,我這次請你過來,主要是想認識你一下,已經發生的事情,存在的疑點,並不是一頓飯幾句話能夠解釋清楚的。無論我怎麼說,也不可能讓你第一次見面就相信我是一個好人,但是我絕對不是一個壞人。」
祁山笑道:「孝商兄咱們就不用自我標榜了吧。」
袁孝商笑道:「我只是盡可能把一個真實的自己表達出來。」他端起酒杯向張揚道:「不說我自己了,說多了顯得我自賣自誇。」
張揚微笑道:「我聽懂袁總的意思了,你是想告訴我,你對我沒有任何的惡意!」
袁孝商將那杯酒率先飲盡道:「張書記真是快人快語!」
張揚道:「你也很爽快,爽快人之間的對話往往都是愉快的,希望我們以後的相處能夠像今天一樣愉快。」
袁孝商點了點頭道:「一定會,雖然張書記和我二哥之間一開始發生了些不快,可我相信所有的不快都已經過去,以後剩下的全都是愉快的記憶。」
祁山道:「我和張書記之間開始的相處也是從不愉快開始。」說到這裡,祁山顯得有些傷感,他想起了自己死去的兄弟祁峰,當初正是因為祁峰和張揚的交惡,他和張揚才相互認識,時過境遷,他和張揚雖然沒有成為那種推心置腹的朋友,但是他們也絕不是敵人。祁山對袁家兄弟和張揚之間的恩怨事先已經做過瞭解,不然他也不會盲目地過來充當這個和事佬。
張揚微笑道:「常言道,不打不相識,一開始把難走的路都走完了,以後的道路想必會平坦的多。」
張揚的這句話讓祁山感到驚奇不已,以他對張揚的認識,這廝向來都不是那麼好說話,祁山也不相信自己會有這麼大的面子,他馬上就意識到,無論是袁孝商還是張揚,他們看似坦誠的背後,彼此都充滿著戒心,之所以能夠做到一團和氣,是因為他們現在都不想將矛盾激化。
張大官人品嚐了一口魚翅撈飯,讚不絕口道:「這撈飯是我吃過最正宗的。」
袁孝商道:「皇冠的大廚是專門從九龍粵海閣請來的,拿手的粵菜還有很多,張書記還想吃點什麼?」
張揚微笑道:「飽了,再多就浪費了,對了,袁總在北港這麼多年,對方方面面的事情應該比我熟悉。」
袁孝商道:「張書記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
張揚道:「真是有些難以啟齒!」他拿起紙巾擦了擦唇角道:「你應該知道我在興隆號找到的那輛奔馳越野車。」
袁孝商點了點頭道:「當然知道,我聽說那輛車又丟了!」
張揚道:「就是這件事,你在北港的關係比我廣得多,你大哥是北港公安局長,所以我想……」
袁孝商馬上就明白了張揚的意思:「你想我幫你找回那輛車?」
張揚道:「不錯,我一直都很奇怪,究竟什麼人這麼大的膽子,居然接二連三的惹到了我的頭上。」
袁孝商道:「其實我也很想找到這個人,張書記,我總覺著,偷你車的這個人,就是製造我們之前矛盾的那個人。」
張揚微笑道:「可能是你二哥得罪了什麼人,你們找出這個人應該比我容易得多。」
袁孝商望著張揚,他笑了起來:「張書記,也有可能是你的仇人!」
張揚意味深長道:「如果真的有這個人存在,那麼他現在已經是我們共同的敵人!」
飯後袁孝商提出邀請張揚去天街放鬆一下,他本以為張揚會拒絕,卻沒有想到張大官人居然欣然應約。
張大官人並非是第一次前來天街,早在他初到濱海上任的時候,他就陪著梁成龍那幫損友來過這裡,在他的印象中,天街除了天價的酒水,就是這裡近乎聯合國多國部隊一樣的小姐隊伍,張大官人見多識廣,如果說天街不是聲色場所,打死他都不會相信。
有了袁孝商的陪伴,自然不需要辦理起步10萬的坑爹會員卡。
袁孝商安排了總統套間,總統套只是他們的內部說法,單從室內裝修就能判斷,這房間要比上次梁成龍帶他們過來的8888的房間檔次還要高,拋開這個人的人品不論,他出手還是相當大方的。
袁孝商悄悄觀察了張揚一眼,發現這廝並沒有任何不自然的表現,袁孝商暗忖,難道這位張書記的拒腐蝕永不沾只是在外表上做做樣子?今天倒要試探他一下。
天街的總經理陳青虹帶著迷人的微笑走入了房間內,她微笑道:「袁總,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你很久沒有光顧我們這裡了。」
袁孝商淡淡笑了笑,他向張揚和祁山介紹道:「陳青虹,天街的總經理,我的好朋友。」他又向陳青虹道:「這兩位都是我的朋友。」
陳青虹微笑向祁山和張揚伸出手去,當她的目光落在張揚臉上的時候,明顯多停留了一下,雖然只是一個細微的表現,張大官人卻推測出,陳青虹十有八九認出了自己。
袁孝商道:「我去趟洗手間。」
祁山也起身跟了過去,洗手間就在套房內,關上房門,袁孝商低聲道:「他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祁山微笑道:「跟你一樣,邪派中人,做事不按常理出牌!」
袁孝商道:「他喜歡什麼?」
祁山微笑道:「人在世上喜歡的東西可以很多,但是真正能打動你的卻很少。」
袁孝商瞇起雙目,靜靜品味著祁山的這句話。
陳青虹將一杯清茶送到張揚的面前,然後微笑道:「張先生平時都喜歡什麼?」
張大官人以為她是在試探自己的口味,他笑道:「運動!」
陳青虹的俏臉之上蒙上了一層淡淡的羞澀,她的表情讓張大官人意識到自己的這句話可能讓她誤解了。不過張揚並不相信陳青虹的羞澀是發自內心,天街是什麼地方,身為天街的經理,陳青虹什麼場面沒經歷過?從她的身上根本看不出半分的風塵味道,如果不是在這裡遇到她,張揚肯定會覺得她是位秀外慧中白領麗人,可事實上……,望著陳青虹清秀的面龐,張大官人忽然想起大隋朝那會兒的青樓鴇母,時代在變,現在連鴇母也改玩清純了。
陳青虹當然不會猜到張揚現在究竟想些什麼東西,她輕聲道:「什麼運動啊?」
張大官人道:「多了,一隻手都數不過來。」
袁孝商的聲音響起:「青虹,安排幾位小姐陪陪我的兩位貴客。」
陳青虹點了點頭,她起身出去了。
袁孝商在張揚的身邊坐下:「張先生放心,我做事有分寸。」
張揚笑道:「我也有分寸,袁總,我聽說平時來天街的大人物不少哦,究竟有沒有這回事?」
袁孝商呵呵笑了起來,他輕聲道:「任何現象的存在都有它的理由,我對別人的生意不做評判,我不是官場中人,我對官場中的很多事並不瞭解,今天也沒有外人,我說話也不喜歡掖著藏著,對於情色業,我始終抱有不同的看法,食色性也,人的天性使然,因為人要吃飯,所以出現了大大小小的飯店,其實人還有其他的需求。」
祁山笑道:「你又要推銷你的那套情色合法化理論了,你要搞清楚,咱們是什麼社會制度,這種事情是絕對不被允許的。」
袁孝商道:「我本身並不從事這方面的生意,但是我總覺著,流鶯暗娼的危害更大,還不如正規納入管理,一來可以規範市場,二來可以獲取一筆可觀的稅收,你們說是不是?」
張揚道:「照你這麼說,黃賭毒都應該合法化?那麼我們的法制去拿什麼作為衡量標準?正義與協和還有什麼劃分的界限?」
袁孝商笑道:「我只是說說罷了,個人觀點,登不了大雅之堂!」
祁山笑道:「所以說,你永遠當不了官。」
陳青虹去而復返,她帶來了三位美麗出眾的女郎,其中一個居然是在國內歌壇小有名氣的歌星戴琳,陳青虹微笑道:「這三位都是我們請來表演的嘉賓,今天是袁總和朋友過來,所以我特地請她們過來表演。」
祁山指了指右邊的那位,袁孝商指了指左邊,兩人有意把中間的戴琳留給了張大官人,張大官人第一眼見到戴琳的時候就覺著似曾相識,仔細看了看方才發現戴琳的樣子居然和左曉晴有幾分相似,多少勾起了張大官人對往事的回憶。
陳青虹對戴琳耳語幾句,戴琳淺淺一笑,來到張揚的身邊坐下,張大官人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兒,很好聞,從側面看戴琳和左曉晴差別還是很大的,左曉晴的身上找不到戴琳的那種嫵媚與淡定,或許這和戴琳的歌手身份有關,她經常要面對觀眾,心態比起普通的女孩要強上許多。
戴琳端起張揚面前的酒杯遞給他道:「認識一下!我叫戴琳!」
張揚笑道:「過去我聽過你的歌,唱得不錯!」
戴琳道:「什麼歌?」
張大官人撓了撓頭道:「一時間想不起來。」
祁山道:「愛我的人傷我最深!」
張大官人道:「對,好像是這首!」
戴琳笑道:「我要是沒猜錯,你從來沒聽過!」
袁孝商道:「唱一首吧!」
戴琳端起紅酒和張揚碰了碰,抿了一口紅酒放下,起身走向點歌台。
暗淡的燈光下,舒緩的音樂緩緩響起,戴琳是典型的女中音,聲音沙啞低沉,充滿著耐人尋味的質感,張大官人本來以為戴琳只是一個尋常的歌手,可聽到她的歌聲也不禁有些驚艷,實在是有些奇怪,擁有這樣歌喉的女子為什麼要混跡在這種風月場所。
張大官人對天街的定義就是如此,他可以斷定無論袁孝商怎樣表白自己,在天街和袁孝商之間必然存在著不可分割的利益鏈,或許袁孝商就是天街的後台,天街之所以能夠成為北港首屈一指的聲色場所,其背後肯定有個強有力的靠山,袁孝工身為北港公安局長,無疑是可能性最大的那個。
戴琳唱完之後,所有人一起鼓掌,她笑盈盈回到張揚的身邊,張揚端起她的那杯紅酒遞給她。兩人碰了碰酒杯,都喝了一口,戴琳道:「怎樣?」
張揚道:「天籟之音!」這句讚賞其實並不誇張。
戴琳嫣然笑道:「如果遇到知音或許能夠稱得上。」
張大官人嘿嘿笑道:「你在說自己對牛彈琴?」
戴琳格格笑了起來。
此時門外走進來一位身姿窈窕的服務員,她送果盤過來,戴琳讓她倒酒,那女孩端起酒往杯子裡倒的時候,或許是因為驚慌,酒杯居然被她碰倒了,紅色的酒水灑到了戴琳的裙子上,戴琳驚呼著跳了起來,她望著身上的酒漬,頓時惱羞成怒,尖聲道:「你有沒有長眼睛啊?「那女孩充滿惶恐道:「對不起……我……我不小心的……」
戴琳抓起一杯紅酒似乎想要潑還回去,卻被張揚一把抓住手腕:「算了!」
聽說裡面出了事情,陳青虹匆匆趕了進來,看到那名女招待她也是吃了一驚:「我不是讓露露過來的嗎?你……」
那女孩低著頭,怯怯道:「露露肚子突然不舒服,所以我過來了……對不起,我第一天上班……」
陳青虹道:「你以後都不用上班了……」
一個聲音道:「這女孩挺不錯,讓她留下來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