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一十八章 犯賤
張揚笑道:「算了,就不麻煩他了,我心裡已經有數了。」上船之前,張揚又想起了一件事:「對了,你叔叔的咳嗽很厲害,應該好好治治了。」
蕭玫紅道:「他有十多年都是這個樣子,也看過很多醫生,始終沒有根治的辦法。」
張揚點了點頭,並沒有主動請纓為蕭國成治病,告辭離去。
蕭玫紅回到別墅內,發現叔叔仍然在欣賞那幅《琵琶行》,她笑道:「怎麼?張揚的這幅字寫得很好嗎?」
蕭國成道:「簡直是神作!我見過這麼多作品,除了天池先生,再也沒有人能夠寫出他這樣的水準。真是難以想像,他不過二十多歲,怎麼會有這麼深的造詣,神作!真是神作!」
蕭玫紅雖然也能夠看出這幅字寫得不錯,但是她在書法上並沒有太深的造詣,所以領悟不到其中的精髓。
蕭國成道:「能夠寫出一手這樣的字,這個年輕人肯定不簡單。」
蕭玫紅道:「叔叔,你真要把那塊地轉讓給泰鴻?」
蕭國成點了點頭道:「已經答應過你趙叔叔了。」
蕭玫紅道:「那塊地位於濱海保稅區內,未來的升值潛力不可低估,如果我們用來自己開發,可能會創造出很大的價值。」
蕭國成道:「我真的不想摻和到他們的紛爭之中,老趙這個人,年齡這麼大了,脾氣還是那麼倔,難道他不懂得和氣生財的道理?」
蕭玫紅道:「國企幹部的經營理念和我們不同,我們首先考慮的是經濟效益,他們考慮的不僅僅是經濟效益,還有社會效益。」
蕭國成咳嗽了幾聲,蕭玫紅道:「叔叔,這次回來還是好好看看你的咳嗽吧,或許中醫對你有效。」
蕭國成道:「治不好了,上天對待每一個人都是公平的,給了你財富,他就會在其他方面給你折磨。」蕭國成站起身道:「這房間讓我感到氣悶,出去走走!」
已經是晚上九點,濱海市委第一會議室內仍然燈火通明,市委書記張揚正在召開一個緊急會議,會議主要是關於後天慶典活動的,明天下午開始來自各方的嘉賓就會陸陸續續的來到濱海,他們所有人都要投入到接待工作中去。
張揚聽完所有人的匯報,指出了目前工作中存在的不足,強調了幾個重點,張揚道:「我決定保稅區的奠基儀式和慶典同步進行,週六上午,我會陪同周省長一起去藺家角為保稅區正式開工奠基。」
張揚的這句話讓所有人都感到吃驚,如果說在藺家角建設指揮部,只是宣揚濱海對藺家角的管轄權力,那麼正式在藺家角奠基,就是向泰鴻赤裸裸的挑戰。
許雙奇道:「張書記,目前藺家角的事情還沒有最終確定,選擇在這種敏感時刻在藺家角奠基不好吧,周省長未必肯參加這樣的奠基禮。」
張揚道:「奠基的事情我定下來了,就算周省長不願參加,我們也會如期舉行,只要我把那塊石碑埋在藺家角的土地上,那塊地就是我們的。」他的話斬釘截鐵,斷無迴旋的餘地。
市委副書記劉建設道:「張書記,並不是我們埋塊石碑就能把這件事定下來的,還要看市裡的態度,如果市裡決定把藺家角交給泰鴻,我們也沒有辦法。」
張揚道:「濱海屬於北港的管轄不假,但是北港作為我們的上級城市,理當維護我們濱海的利益,如果他們連這一點都做不到,那麼還有什麼資格管理我們?」張大官人的這番話說得擲地有聲,一幫常委聽得心驚肉跳,這廝該不是要造反吧?怎麼聽著他話裡的意思好像是想要脫離北港的管理?
許雙奇道:「張書記,我認為現在並不適合搞奠基禮,尤其是在藺家角那麼敏感,那麼有爭議的地方,如果我們這樣做,肯定會激化和泰鴻以及市裡的矛盾,我看還是協商解決,等慶典過後,協商解決,周省長這次過來倒是一個機會,我們可以將自己的想法和他好好談談,爭取獲得周省長的支持。」
張揚道:「藺家角存在爭議嗎?我奠基的是自己的地方,十平方公里的土地寫得明明白白,就是屬於我們濱海市的,北港怎麼著?他們也沒有權利重新給我們設定邊界。」
新任政法委書記程焱東道:「張書記,在這一點上我也認為我們應該循序漸進,搞奠基禮會不會觸怒市裡,把矛盾搞得不可收拾?是不是慶典過後再考慮這件事。」
張揚道:「如果說藺家角的事情是個火藥桶,早晚都得有人把它引爆,我不介意充當這個排頭兵,我現在可以明確地告訴大家,泰鴻已經和華光集團達成了轉讓協議,華光集團把福隆港以北五百畝的土地轉讓給泰鴻,這兩天就會簽約,這五百畝土地屬於我們濱海保稅區的核心範圍,泰鴻拿這塊地的目的絕不是為了要搞發展,而是想用這塊地對我們進行刁難和要挾,想要利用這塊地的所有權逼迫我放棄藺家角。」
許雙奇道:「張書記,如果泰鴻真的這麼幹,事情就麻煩了。」
張揚道:「我們共產黨人從來就不害怕任何的要挾,我今兒把話撂在這裡,泰鴻敢在保稅區的建設上製造障礙,就是和整個濱海為敵,就是和人民為敵,就是和國家為敵。」張大官人上綱上線的本領又有提升。
許雙奇道:「總之,我不贊成將矛盾激化,在目前的狀況下還是應該採取協商解決的辦法,畢竟事情還沒有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張揚道:「當一個企業敢於去要挾政府的時候,就證明這個企業的領導人無法擺正自身的位置,政府是什麼?是國家機關,是人民利益的代表者,我們如果這次退讓了,以後就會出現越來越多的泰鴻,原則問題寸步不讓,奠基禮勢在必行,我就是要通過這件事告訴所有人,沒有人可以損害濱海的利益,沒有人可以阻撓濱海的發展!」
常委們全部沉默了下去,所有人都已經意識到,張揚已經擺出架勢正式向泰鴻宣戰,而泰鴻目前還沒有見到任何動作。
張揚向宣傳部長王軍強道:「軍強同志,從明天開始,你要安排對央視今日焦點的重播,要重點宣傳工業污染的危害,要讓濱海老百姓都明白污染的嚴重性。」
王軍強點了點頭,其實之前張揚就已經讓他製作這方面的專題片,這廝是要發動輿論攻勢。
許雙奇暗自歎了一口氣,張揚無疑是一個狂熱的好戰分子,這次的戰爭根本就是他先挑起的,他要先下手為強。
常委會結束之後,張揚和程焱東走在了一起,程焱東道:「張書記,你非得選擇在慶典的時候燃爆這個火藥桶?」
張大官人笑道:「你懷疑我的決心嗎?」
程焱東道:「那倒不是,你從來都是敢說敢幹,只是形勢好像不容樂觀,泰鴻方面拿下了那五百畝土地,北港市領導肯定是站在泰鴻一邊的,周省長的態度也不明確,如果周省長也站在他們那一邊,你堅持在藺家角搞奠基禮,豈不是要面臨四面楚歌的局面?」
張揚道:「道理往往掌握在少數人的手裡,藺家角的土地是我們的,我憑什麼犧牲自己的利益成全他們?泰鴻以為從華光那裡得到了五百畝地就能跟我討價還價?做夢去吧!這裡是濱海,他們的一切經營行為都得尊重我們的利益,我沒興趣陪他們搞陰謀詭計,我就是要明刀明槍的跟他們干!他趙永福要是有膽子,就衝著我來好了。」
程焱東提醒張揚道:「人家可是副省級幹部,就算是宋書記也得給他幾分面子,你不怕他報復你?」
張揚道:「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這件事我們未必全無勝算,等明天周省長過來,我試探一下他的態度。」
張大官人並不是盲目蠻幹,他也知道想要在藺家角的事情上取得勝利,就必須要獲得省裡的支持,宋懷明在這件事上不方便表態,一來因為張揚是他的準女婿,二來當初泰鴻來北港建設分廠是他牽線的。張揚已經將濱海保稅區的規劃設計讓人送給了宋懷明,不過一直到現在宋懷明都沒有什麼表示,沒表示就意味著宋懷明默許了他現在的所作所為,否則宋懷明早就找他興師問罪了。
張揚之所以決定在慶典之日舉行保稅區的奠基禮,他就是要將所有的矛盾引爆,身為濱海市委書記,等著他去完成的工作還有很多,他沒時間也沒興趣陪著趙永福無休止的玩下去,周興民是平海省長,從他的身份地位上來說,由他站出來表明態度是最合適的。
不過張揚也沒有絕對的把握,能否說服周興民站在自己的立場上。
程焱東本想提議和張揚一起去吃點夜宵,張揚的手機響了起來,他看了看號碼居然是桑貝貝打來的,張揚走到一邊,方才接通了電話。
桑貝貝的聲音有些低沉,她小聲道:「張揚,有人尾隨我!」
張揚頓時緊張起來了:「多少人?」
桑貝貝道:「三個,我現在剛剛下班,他們一直跟著我。」
張揚道:「會不會有危險?」
桑貝貝道:「他們有危險才對,我現在已經取到了我的摩托車,我打算引開他們。」
張揚道:「你小心一些,實在不行就報警,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桑貝貝道:「誘敵深入你懂不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倒要看看他們想幹什麼。」
張揚道:「你別冒險,我這就過去。」
桑貝貝道:「知道了,你放心吧,有情況我再給你電話。」說完她就掛上了電話。
張揚向程焱東招了招手,程焱東道:「什麼事?」
張揚道:「走,跟我去北港走一趟。」
程焱東愕然道:「這麼晚了,怎麼突然想起去北港?」
張揚道:「有個朋友遇到了點麻煩,你別管這麼多,跟我去就是。」
程焱東取了車,和張揚一起往北港駛去,沒多久桑貝貝就又打來了電話:「張揚,兩輛車跟著我,我看是來找我麻煩的,現在我在碧波路附近,我身上帶著追蹤器,上次給你的那個裝置可以在三公里範圍內找到我的位置。」
張揚焦急道:「你千萬別冒險。」
桑貝貝道:「放心吧,這幫人奈何不了我。」
一輛汽車迎面向桑貝貝駛來,桑貝貝不得已改變了方向,後面的兩輛車加速向前衝來,三輛車將桑貝貝逼住,桑貝貝的小摩托車停了下來,她望著前方,其中一輛車內下來了三個彪形大漢,正中的一人剃著圓寸,額頭上有一道觸目驚心的傷痕,他來到距離桑貝貝一米的地方停下,上下打量著桑貝貝。
桑貝貝佯裝惶恐道:「你幹什麼?」
那男子冷冷道:「我大哥想跟你好好談談。」
桑貝貝怒道:「我為什麼要跟你走?你們最好趕緊離開,不然我報警了!」她拿出手機,卻被那男子一把抓住手臂:「敬酒不吃吃罰酒!」
桑貝貝張嘴想要尖叫,被那男子一把蒙住了嘴巴,剩餘的兩個人也過來幫忙將桑貝貝推到了那輛汽車內。
桑貝貝裝出拚命掙扎,那剃著圓寸的男子揚手給了她一記耳光,低吼道:「你最好給我老老實實聽話,不然我讓我的這幫弟兄將你先姦後殺!」
桑貝貝似乎被嚇住了:「我……我根本就不認識你們……你們究竟想幹什麼?」
程焱東加快了車速,他充滿迷惑地問道:「張書記,誰出事了?需不需要通知當地警方?」
張揚搖了搖頭道:「趕緊開車,我擔心我們去晚了,她會大開殺戒。」
汽車來到碧波路附近,張揚打開了追蹤儀,在汽車來到碧波路25號的時候,追蹤儀上顯示出了一個閃爍的小紅點。程焱東認識張揚這麼久,仍然不敢說瞭解這位性格鮮明的上司,張揚做事的手法很難以常理而論,可能這就是張揚與眾不同的地方,程焱東對張揚的這個追蹤儀非常的好奇:「張書記,你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張揚道:「朋友送給我玩的!」
程焱東笑了笑,他才不會相信張揚的說辭,按照追蹤儀上的指引,他們來到了北港春明貨運公司,張揚鎖定了桑貝貝現在的地點,讓程焱東在外面等他,程焱東道:「需不需要報警?」
張揚搖了搖頭道:「你在外面等我就行,其他的事情我來處理!」他推開車門走了下去,來到圍牆邊緣,騰空一躍抓住了圍牆的上緣,然後一個鷂子翻身,倏然飛了上去,轉瞬之間就消失在夜色之中,程焱東看得瞠目結舌,這位張書記的身手真是超群,他只有自歎弗如的份兒。
張揚根據追蹤儀來到了3號貨倉,利用壁虎游牆術爬了上去,透過積滿灰塵的玻璃向裡面望去,只見裡面亮著燈,桑貝貝被人捆綁在一張椅子上,眼睛被蒙上了黑布,周圍四名彪形大漢圍著她。
從桑貝貝的外表來看,她應該沒有受到傷害,桑貝貝道:「你們最好把我放了!」
張揚看到那名剃著圓寸的男子走向桑貝貝,一把抓住她的頭髮,惡狠狠道:「你最好給我老實一點!」
桑貝貝尖叫道:「放開我,我根本不認識你們……放開我……」
張大官人一看就知道這丫頭是做戲,以桑貝貝的能力,尋常四五名男子根本不是她的對手,桑貝貝是故意被抓,想把幕後的主使引出來。
張揚耐住性子,桑貝貝這是再玩苦肉計,自己要是現在衝出去救她,肯定前功盡棄。
此時外面響起汽車的聲音,貨倉的大門打開,一輛黑色皇冠車徑直駛入貨倉,汽車在桑貝貝面前停下,車門打開,兩名男子走了下去,走在前面的是一位身穿黑色風衣帶著墨鏡的男子,那男子來到桑貝貝的面前,伸手托起她的下頜,然後一拳擊打在她的腹部。
桑貝貝被這一拳打得連人帶椅子摔倒在地上,然後兩名男子走過來扶起了她,身穿黑色風衣的男子抬腳又踹在她的腹部。
張大官人看得有些不忍心,正準備衝出去英雄救美,卻看到那男子又是一腳踢向桑貝貝的胸膛。
桑貝貝的身體忽然掙脫了繩索,她飛起一腳,搶在那名男子踢中自己之前,一腳踹在那黑衣男子的下陰之上,桑貝貝的腿功可不是蓋得,黑絲美腿上下飛舞,轉瞬之間圍在她身邊的兩名大漢被她擊倒在地。
裡面的打鬥聲驚動了外面,從貨倉外面湧入了十多名漢子,桑貝貝咬牙切齒道:「來得正好!」
此時一個身影從天而降,一腳將衝在最前方的漢子踹飛。卻是張大官人及時出現了,張揚道:「你專心對付那幾個,這邊的都交給我!」張大官人宛如猛虎出閘,衝入敵方的隊伍之中,拳打腳踢,只聽到慘呼聲接二連三的響起,在張大官人的面前,根本沒有一合之將。
那名剃著圓寸的男子緩緩跳躍,看得出他的步法不錯,應該是搏擊好手。
桑貝貝搖了搖頭,示意他不是自己的對手,那男子怪叫一聲,抬腳向桑貝貝踢去,桑貝貝一個後仰躲過他的攻擊,然後一拳攻向他的腹部,對方一把抓住桑貝貝的手腕,繞到她的身後,扼住她的脖子,桑貝貝抬起右腿,一記漂亮的反踢,足尖踢在那男子的眼睛之上,頓時把他踢了個烏眼青。
張大官人已經把那十多名漢子盡數擊倒在地,抱著胳膊若無其事的旁觀著桑貝貝的打鬥,桑貝貝後踢腿的剎那,這廝的目光明顯一熱,桑貝貝頓時意識到了,自己踢腿的時候走光了,這廝肯定把自己裙內的春光看了個一清二楚。
桑貝貝又羞又怒瞪了張揚一眼,嘴裡罵道:「流氓!」屈起手肘狠狠搗在對手的軟肋之上,伴隨著對方的一聲慘呼,魁梧的身軀彎曲了下去,桑貝貝反手抓住他的襠部用力一捏。目光卻盯著張揚,刻意拿捏出的凶狠表情分明在向張揚示威,那男子慘叫著跪倒在地上,捂著襠部痛得差點沒死過去。桑貝貝卻沒有住手的意思,揚起纖手,狠狠在對方的臉上來回扇了十多個耳光,這是為了報剛才他押自己上車時候打她耳光的一箭之仇。
張大官人樂呵呵走了過去,向桑貝貝豎起拇指道:「你牛,下手夠黑的啊!」
桑貝貝道:「你再晚來一會兒,我恐怕就被這幫人給分屍了。」
張揚道:「不至於吧,就憑你的能耐,他們能奈何了你?」望著倒在地上的那幾名男子,張大官人樂呵呵道:「貝貝,撩陰手夠厲害的!」
桑貝貝意味深長道:「對付某些臭流氓下手就一定要狠!」她抬腳照著那名最先被她擊倒的黑衣男子就是一腳,那男子發出一聲慘叫,身體蜷曲的像個大蝦米。
張大官人蹲下身,伸手將那名男子臉上的墨鏡給取了下來,燈光下,露出一張惶恐的面孔,卻是港口開發區公安局副局長陳凱。
張大官人嘖嘖有聲:「原來是你啊!」
陳凱嚇得面色慘白,顫聲道:「誤會……誤會……」
張大官人揚起手一個大耳刮子就抽了過去:「誤會你媽!」看到桑貝貝大耳刮子抽人,這廝的癮也被勾起來了。
陳凱被這一個耳光抽得眼冒金星,自從那晚在天街吃了桑貝貝的一記耳光,陳凱就記恨在心,密謀報復,誰能想到桑貝貝居然這麼厲害,被他的人抓住只是假象,目的就是引出他這個幕後指使者。現在陳凱被張揚抓了個現形,知道自己完了,單單是劫持這件事就能把他打入地獄永世不得翻身。
張揚道:「陳凱啊陳凱,你身為公安人員知法犯法,是不是罪加一等?」
陳凱耷拉著腦袋,低聲道:「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不是他想硬氣,而是事情發展到了現在這種地步,由不得他不硬氣,伸脖子一刀,縮脖子還是一刀。
張揚道:「殺了你不是太便宜你?我不怕告訴你,今晚的事情我已經用攝像機全程記錄下來了,你就等著坐牢吧!」
陳凱的目光中充滿恐怖,只要張揚追究這件事,他肯定要被判有罪。
桑貝貝道:「跟他廢什麼話?送到警察局去,我告他綁架恐嚇,拔掉他的警服,讓他嘗嘗從警察到階下囚的滋味!」
張揚道:「貝貝,咱不能這麼絕情,好歹我跟他也同事過一場,那啥,也得給自己人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這廝慢條斯理地掏出手機,給紀委書記陳崗打了個電話。
事實上張大官人已經成為陳崗揮之不去的噩夢,大半夜接到張揚的這個電話,這廝嚇得一顆心突突直跳,可他不敢不接,現在把柄落在張揚的手上了,自己根本就是人家手裡的風箏,人家把線往哪兒扯,自己就得往哪兒飛,如果一不小心激怒了人家,人家就得把線給割斷了,早晚得把自己摔個粉身碎骨,死無全屍。
陳崗道:「張書記,找我有事啊?」他的話裡透著客氣,無論他的級別比張揚高多少,可在張揚面前他只有當孫子的份兒,連說話的語氣都倒了個個兒,彷彿張揚才是領導,他才是下級。
張大官人跟他說話根本不用客氣:「老陳啊,你可真行啊,居然讓你兄弟綁架我表妹。」
陳崗一聽就慌了神:「怎麼可能?張書記,我不知道,跟我沒關係啊……」說到這裡他又感覺到自己不該急著把自己摘出來,畢竟是親兄弟,他還沒狠到大義滅親的程度,再說他還沒搞清楚是什麼事情,關切道:「到底怎麼回事?」
張揚把地點跟他說了,讓陳崗馬上過來解決問題。
陳崗不敢怠慢,馬上出門向張揚所說的貨倉趕去。
等陳崗趕到了地方,看到程焱東也在,現場十幾個人都被制住了,他弟弟陳崗耷拉著腦袋蹲在那裡,臉上被揍得青一塊紫一塊模樣狼狽到了極點,陳崗這會兒徹底是沒了脾氣,宛如鬥敗了的公雞,心中剩下的只有一個悔字。
電話中陳崗已經把事情基本上搞清楚了,這事兒全都是他弟弟的責任。
陳崗悄悄把張揚叫到一邊,低聲道:「張書記,都是我的錯,你看這件事又沒造成什麼嚴重後果,是不是能網開一面,陳凱工作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才走到現在的位置,你要是堅持告他,他什麼都完了!」說到這裡陳崗不由得又想到了自己,這個張揚簡直就是他們兄弟兩人的命中剋星。
張揚道:「老陳啊,你知道他犯了什麼罪?身為警察知法犯法,這事要是捅出去,別說他得坐牢,對你的影響也不好吧?」這廝的話裡充滿了威脅之意。
陳崗苦著臉道:「張書記,他做錯了事,是我教導無方,你能不能再給他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心說自己兄弟倆咋就這麼倒霉?居然全都犯在這廝的手裡,這陳凱也真是,沒事招惹那個桑貝貝幹什麼?根本就是犯賤啊!
張揚道:「老陳,我想要什麼,你心裡明白吧?」
陳崗其實來的路上已經想得很清楚,張揚肯定是要通過這次的事情逼迫自己幫他做事,如果他真的要把陳凱往死裡整,就根本不會通知他,而是直接將這件事經法,陳崗當然清楚張揚想要什麼,目前張揚最想要的就是藺家角的那塊地皮,最想要的就是把泰鴻從藺家角擠出去。
陳崗道:「張書記,你知道的,我負責紀委,招商引資、市政規劃不是我管理的範疇。」
張揚道:「作奸犯科、違法亂紀的事情我也管不著,還是送公安局處理得了。」
陳崗慌了:「別啊!」
張揚笑瞇瞇望著他,你陳崗不是滑頭嗎?再滑頭還不得給我乖乖聽話?
陳崗道:「項書記和宮市長在泰鴻建廠的事情上立場很鮮明,他們支持泰鴻,已經準備好了以地易地的方案,明天周省長過來,就會向周省長說這件事,爭取他的支持。」
張揚點了點頭,項誠和宮還山這是要先下手為強啊,幸虧陳崗提醒了自己一句,如果真的被他們搶了先,假如明天周興民被他們說動的話,再想扭轉局面應該很難。
張揚道:「老陳,你有什麼建議?」
陳崗道:「我沒什麼主意。」如果不是被逼無奈,他才不會把這些事告訴張揚,他對張揚恨之入骨,恨不能將這廝生吞活剝了。
張揚道:「老陳,你是市常委,又是主管紀委工作的,有些話由你說比我說出來更有威力,我準備了一封材料,你幫我轉達給周省長,當然你不能說是我寫得,要說是廣大幹部群眾的意見。」
陳崗有些為難的皺了皺眉頭,但是他又不敢說拒絕的話。
張揚道:「放心吧,我不會為難你。「陳崗道:「那陳凱的事情……」
張揚道:「陳凱這個人知法犯法,按理說我是不該饒了他的,可你既然出面了,我怎麼都得給點面子。」
陳崗聽他這樣說,暗自鬆了一口氣;「謝謝張書記。」
張揚又道:「但是我就這麼放了他,難保他以後對那小姑娘不利。」
陳崗信誓旦旦道:「張書記,你放心,我保證他以後絕不會再做這樣的糊塗事。」
張揚道:「糊不糊塗我不清楚,但是我知道他犯了法,這樣,你讓他寫份認罪書,你做個擔保人,也在上面簽字,只要以後他陳凱再敢做什麼出格的事情,我就老賬新帳跟他一起算。」
陳崗有種深陷泥潭的感覺,現在兄弟兩人被張揚牽著鼻子走,可眼前這種局面下,已經由不得他說一個不字,虱多不癢,債多不愁,多一條把柄被張揚捏在手裡又能怎樣?就算沒有陳凱的這件事,張揚一樣可以隨時將他弄個身敗名裂,陳崗重重點了點頭道:「好吧!」
陳凱耷拉著腦袋坐進了陳崗的汽車,兄弟兩人誰都沒有說話,陳崗駕駛著汽車離開了貨倉,一直來到空曠無人的海岸邊方才停下,他從中控的置物盒中拿起香煙,自己抽出了一支,又將煙盒遞給了陳凱,陳凱的手哆哆嗦嗦接過香煙,從中抽出一支,打火機接連打了三次,方才把火點燃,先幫助大哥把煙點了,然後才是自己,他用力的抽吸了一口,右拳狠狠敲擊了一下額頭,低聲道:「對不起……」
陳崗道:「我一直以為你已經足夠成熟,卻想不到……」接下來的話他並沒有說下去,歎了口氣,目光投向窗外的夜色。
兄弟兩人再度沉默下去,黑暗的車廂內只有兩點煙火不時明滅著。
過了好一會兒,陳凱方才低聲道:「我必須要除掉他!」他的聲音充滿了森然的冷意。
陳崗道:「知不知道他為什麼會放過你?」
陳凱道:「他想利用這件事要挾我們!」
陳崗道:「那是因為他覺得我們兄弟倆對他還有用處,他利用這件事,好讓我們乖乖聽話,等到有一天,在他眼中我們失去了價值,那麼他就會毫不猶豫的一腳把我們踢開。」
陳凱道:「這混蛋太陰險了。」
陳崗道:「不止有他一個人知道內情,就算你可以幹掉他,你幹得掉知道內情的所有人嗎?你以為殺死省委書記的女婿,濱海市市委書記就那麼容易?上頭不會追查到底?」
陳凱垂下頭去,狠話雖然說出來了,可是他也明白這根本就不現實,有些頹喪道:「大哥,你說應該怎麼辦?」
陳崗道:「三十六計……」
兄弟兩人早有默契,三十六計走為上,陳凱認為大哥是在暗示要他走,卻不知道連陳崗自己都做了遠走高飛的打算,趁著自己對張揚還有利用價值之前離去,這是他們兄弟倆唯一的機會。
張揚和程焱東一起把桑貝貝送到了她的住處,等忙完這一切已經是凌晨一點,張揚指了指前方的一個燒烤攤兒,提議吃點夜宵。
程焱東剛巧也有話想對他說,兩人找了張桌子坐下,弄了一斤肉串,一碟花生米,開了一瓶二鍋頭對飲起來。
程焱東道:「張書記,從法律上來講,你放陳凱一馬的做法不合規則。」
張揚淡然笑道:「規則是人訂得,如果我追究到底,今天就可以將陳凱治罪,或許可以讓他受到制裁,但是對我而言遠遠不夠。」
程焱東道:「這個局你早就設好了,那個桑貝貝很不簡單,一個女孩子竟然擁有這樣的膽色。」
張揚道:「焱東,這件事你可不可以當作沒發生過?」
程焱東歎了口氣道:「你做事從來都出乎常理,跟在你身邊辦事,早晚都會被你弄瘋。」
張大官人笑了起來:「怎麼?後悔了?」
程焱東道:「後悔談不上,不過你做事的手段和方法,往往和我一直堅守的原則和信念相衝突,我承認我因此而糾結過矛盾過,可是等事情發生之後,我又發現你的方法可能不是最光明磊落的,卻是最為有效的。」
張揚哈哈笑道:「拐著彎兒的罵我!規則是死的,人是活的,過於堅守規則,只能讓人變得故步自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