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六十二章 分析形勢
袁孝商反問道:「你有什麼證據?」
袁孝農道:「這還用問?姓丁的一直在跟我們爭地盤。」
老三袁孝兵道:「我也贊同二哥的說法,對待這種人不能留情,如果現在放過了他,等他緩過氣來,第一個被咬的就會是我們。」
袁孝商道:「逼狗入窮巷,未必是什麼好主意,萬一狗急跳牆……」
袁孝農不屑道:「我們有打狗棒,不怕他狗急跳牆,再說了,丁高昇現在在我們手裡,他丁高山敢有異動,倒霉的會是他自己。」
袁孝工咳嗽了一聲,打斷了幾位兄弟的對話。
三個人的目光齊刷刷望著他,等待大哥開口說話。
袁孝工道:「人的膽量和形勢有關,一旦被逼上了絕路,那麼任何瘋狂的事情都可以幹得出來。」
袁孝商點了點頭道:「我也是這個意思,我們兄弟沒必要和他鬥,我們現在首先要考慮的是全身而退。」
袁孝農有些不耐煩道:「老四,你整天都在說全身而退,我們兄弟好好的,正在最風光的時候,還有大把的金錢可賺,為什麼要考慮退休?大哥還有上升的空間,難不成我們要將北港的事業全都扔掉,去一個陌生的地方重新開始嗎?」
袁孝工道:「人無遠慮必有近憂,你們看不透現在的形勢。」
袁孝兵道:「大哥,現在我們一切都上了軌道,即便是退出也不可能說退就退,老四太敏感了吧。」
袁孝農道:「老四,過去兄弟之中就數你的膽子最大,可是自從光大的事情發生之後,你就變得瞻前顧後,做事畏首畏尾,怕什麼,天塌下來有兄弟們幫你撐著,現在光大已經去了英國讀書,你應該沒什麼顧慮了。」
袁孝商歎了口氣道:「二哥,你們難道看不出北港正在面臨一場變革?」
袁孝農道:「變革?北港什麼時候也沒有停止變革。」
袁孝商道:「項誠還有一年的時間就要到點,也就是說,北港必將面臨權力交接。」
「政治上的事情跟我們有多大關係?」
袁孝工低聲道:「這次的嚴打,表面上看是一場治安整頓,可事實上卻是因為有人觸怒了項書記。」他點燃一支香煙,抽吸了一口,吐出一團煙霧,方才慢條斯理道:「市委書記的寶座不知有多少人惦記,可是在北港範圍內,最有希望接替項誠的,只有兩個人,一是宮還山,二是蔣洪剛。」
袁孝農點了點頭道:「這件事大家都知道啊,聽說項誠屬意宮還山接替他的位子。」
袁孝工淡然笑道:「宮還山這麼聽話,項誠當然想把權力交到他的手中,也只有宮還山擔綱市委書記,才能維護項誠的政治尊嚴在短期內不被侵犯,如果蔣洪剛當上了市委書記,那麼北港必然變天,以我對蔣洪剛的認識,這個人絕不會維護項誠的政治利益。更麻煩的是,他和丁高山是莫逆之交。」
袁家兄弟全都點了點頭。
袁孝工道:「前兩天,蔣洪剛藉著去東江開會之機,參加了張揚妹妹的婚禮,又多方接觸省高層官員,卻不知他的一切行動都在項誠的掌握之中,蔣洪剛在宋書記面前高談闊論,說什麼北港的治安環境一塌糊塗,要對北港實施法治的鬼話,這些話自然傳到了項誠的耳朵裡,所以項誠順勢而為,掀起了一場嚴打風暴,而他打擊的第一個人就是蔣洪剛的老朋友丁高山。任何的政治活動都要擁有一定的經濟基礎,蔣洪剛在省裡活動,離不開丁高山的支持,項誠嚴打是假,折去蔣洪剛的一支臂膀是真。」
袁孝商道:「我本來以為,蔣洪剛可以為丁高山出頭,現在看來,這個人被我高估了。」
袁孝工微笑道:「高估他的不僅僅是我們,還有丁高山,而丁高山還因為他栽了一個大跟頭。」
袁孝農道:「大哥,我還是有些不明白,現在是項誠要對付他們,和我們無關,我們和項誠的關係一向良好,他不至於對付我們,蔣洪剛倒了,宮還山上位的可能性更大,就憑我們和宮市長的關係,以後的北港還不是我們的天下。」
袁孝工因為老二的這句話而皺了皺眉頭,兄弟之中頭腦最糊塗的就是他,袁孝工道:「你以為宮還山就一定能夠順利接班?」
袁孝農道:「蔣洪剛這個競爭對手被打倒了,他的前途自然一片光明。」
袁孝工搖了搖頭道:「我看未必!」
袁孝商道:「大哥,我覺得這件事來得突然,也來得蹊蹺,蔣洪剛這次去省裡,他的那些法治言論不可能逢人就說,他應該想到後果。」
袁孝工道:「蔣洪剛這個人現在看來只是虛有其表,但是這次的事情的確蹊蹺,蔣洪剛和宋書記的談話怎麼會傳出來?他自己不會亂說,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宋書記故意透露出來,如果真的這樣,宋書記的目的何在?」
袁孝商低聲道:「大哥,你是說宋書記就是想利用這件事挑起北港領導層內部的矛盾,北港一旦政治紛爭明朗化,那麼他就可以名正言順的伸手介入。」
袁孝工緩緩點了點頭道:「上次周省長過來的時候,我就有種不祥之感,現在看來省裡已經對北港非常不滿了,你們信不信,用不了太久時間,北港的政局就會有所變動。」
袁孝農一臉的迷惘,他自然想不透其中的道理,只覺得官場這潭水實在是深不可測。
袁孝兵道:「大哥,我們都聽你的,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
袁孝工道:「颱風來的時候,最好少出門,少做事!」
袁孝工真正的心裡話只能對老四說,袁孝商送他回去的路上,袁孝工道:「留給我們的時間只怕不多了。」
袁孝商點了點頭:「無論他們怎樣去鬥,我們都不要參予其中。」
袁孝工抿了抿嘴唇,黑暗中低聲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袁孝商道:「那就要看有沒有鳥兒及時破殼而出,搶在覆巢之前振翅高飛!」
袁孝工深沉的雙目閃過兩道光芒,光芒之中充滿了只有他們兩人才能看懂的希望。
丁高山緩緩放下電話,此時外面響起敲門聲,得到應允之後,丁琳從外面走了進來,她的身體一直都不是太好,蒼白的臉色始終給人病態的感覺,丁琳道:「爸,剛才二嬸打電話來問二叔的事情,她找了個律師。」
丁高山道:「不是讓她別管這件事嗎?」
丁琳道:「爸,他們畢竟是夫妻,緊張也是正常的。」
丁高山道:「沒事了!」
丁琳有些不能確定:「爸,您是說我二叔沒事了?」
丁高山點了點頭道:「警方已經查明了,只是一場誤會。最遲明天,你二叔就能回來了。」
丁琳欣喜道:「真的?」
丁高山笑道:「傻丫頭,我怎會騙你?」他示意女兒在身邊坐下,輕聲道:「最近有沒有和新生聯繫過?」
丁琳道:「他說月底會來北港。」
丁高山道:「回來就好,這麼多事,真的很需要一個人分擔一下。」
每個人都需要分擔,無論你有多堅強,如果你痛苦的時候無人分擔,那麼你只會更加的痛苦,如果你幸福的時候無人分擔,那麼你的幸福就會減半。
楚嫣然離開濱海的時候,緊緊擁住張揚,似乎想要將自己融化在他的懷抱中,張揚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柔聲道:「丫頭,要是真捨不得我,就別走了。」
楚嫣然道:「你要是捨不得我,你乾脆把工作辭了跟我走吧!」
「那不是逼我吃軟飯嗎?」
楚嫣然道:「你不是說為了我什麼都不在乎嗎?」
張大官人道:「什麼都可以不在乎,不過軟飯不能吃,軟飯吃多了,男人就變得越來越軟,我要是軟了,你還會不會喜歡我。」
楚嫣然俏臉緋紅,感覺到這廝的某部分又開始蠢蠢欲動,她嬌聲道:「你就算是個太監我也一樣喜歡。」
張大官人一臉的不能置信:「丫頭,你都到這境界了。」
楚嫣然道:「你以為所有人都像你,滿腦子的齷齪。」
張大官人道:「真要是太監,你喜歡,我得去自殺了,面對著這麼一個活色生香的美人,我卻無能為力,你想活活把我給憋死?」
楚嫣然道:「張揚啊張揚,你是不是應該去查查啊。」
張揚道:「我查什麼?」
楚嫣然道:「你不覺得自己在這方面的興趣特別大,醫學上有種疾病就是這方面成癮,我看你就是。」
張大官人哈哈笑了起來。
楚嫣然啐道:「笑什麼?我看你就是!」
張揚道:「那我去查查,你說萬一我要真是得了這方面的病,到底該怎麼治?」
一句話把楚嫣然給問住了,楚嫣然道:「不知道,你不是醫生嗎?你自己應該知道怎麼解決啊。」
張揚笑道:「那啥……我要真得了那種病,你就多受點累。」
楚嫣然紅著俏臉將他推開,輕聲道:「我走了!」
張揚道:「別急啊,咱倆結婚那事兒。」
楚嫣然道:「你不是跟我外婆說元旦嗎,咱們十月把這件事具體定下來,到時候準備也來得及,這期間我剛好將公司的事情料理一下。」
張揚和楚嫣然攜手出門,將她送到了汽車上,楚嫣然先送外婆前往靜安,張揚工作太忙,無法親自送她們回去,只能讓周山虎代勞了。
送走楚嫣然她們之後,張揚回到市行政中心,前往自己辦公室的途中遇到了市委副書記劉建設,張揚笑著點了點頭,本來他和劉建設也沒多少話好說,在他心目中劉建設就是個混混兒,在濱海沒幹過多少的正事。兩人辦公室緊挨著,所以平時也是低頭不見抬頭見。
張揚打了招呼沒準備停留,劉建設卻叫了聲:「張書記,我有點事想跟您說。」
張揚點了點頭,微笑道:「去我辦公室說吧。」
兩人來到張揚的辦公室內,劉建設在沙發上坐下,張揚對他也很客氣,從冰吧裡拿出一瓶水遞給他。
劉建設沒有喝,把水放在茶几上,笑道:「張書記,我這次過來是想跟您打聲招呼。」
張揚道:「什麼事情啊?」
劉建設道:「昨天組織部孟部長把我叫了過去,跟我談了一下工作問題。」
張揚道:「哦?」北港組織部長孟啟智找劉建設談話,十有八九是要進行幹部變動,張大官人這心理馬上就有些不舒服了,自己是濱海市委書記,北港就算是上級城市,可動濱海的人之前也應該先和自己打聲招呼。
劉建設道:「孟部長徵求了一下我的意見,市裡決定褚亮同志前往北港擔任宣傳部副部長,臨濛縣的工作需要另外有人去主持。」
張揚咧開嘴巴笑道:「好事兒,恭喜恭喜!」
劉建設道:「沒啥好恭喜的,市裡也只是一個初步意向,目前同時考察了三名幹部,最後讓誰去臨濛還沒定下來呢。」
張大官人心中暗道:「你丫騙鬼呢,沒有把握你會跟我坦白?」想不到這個劉建設倒是有一套,不吭不響的做起了文章,等到木已成舟了,才把事情透露給自己知道。
劉建設解釋道:「雖然只是一個意向,可我認為還是應該先給您打聲招呼。」劉建設心中滿是得意,其實這件事已經徹底定下來了,也就意味著,他馬上就可以和張揚平起平坐,你張揚是濱海的一把手,我是臨濛的一把手,以後老子再也不用在你面前低聲下氣了。
張揚道:「真是捨不得你啊,濱海正處於高速發展的階段,我們的領導隊伍正是最需要加強的時候,你卻要在這個關鍵時刻離開。」
劉建設道:「我也捨不得濱海,捨不得這裡的同志啊!」本來劉建設只是一句客氣話,可張揚這廝夠壞的,順著他的話道:「老劉啊,你要是真捨不得走,我就把市裡的這次任命給扛回去,讓你繼續留在濱海,咱們繼續合作好不好?」一句話把劉建設嚇得臉都白了,心中暗罵自己多嘴,我他媽不是犯賤嗎?在這廝面前裝什麼?老子早就想走了。可張揚的這句話把他嗆得實在是不好回答,費了半天勁,方才憋出了一句話:「張書記,還是別為難您了。」
張大官人哈哈大笑,拍了拍劉建設的肩膀道:「老劉啊,老劉,人往高處走,水才往低處流呢,我是不會耽誤你前程的,無論你去哪裡,在我心裡你始終都是咱們濱海的一份子,我代表濱海全體幹部,歡迎你隨時回來做客。」
劉建設這會兒是不敢裝逼了,伸出手去和張揚熱情地握了握:「張書記,我在濱海工作期間多虧了您的照顧和支持,這份感激之情我會永遠銘記在心,濱海是我永遠的家,你們是我永遠的朋友,我一定會經常回來。」
張大官人和劉建設敷衍了幾句,對劉建設他抱著無所謂的態度,你愛走不走,反正留在濱海也起不到什麼作用,丫就是聾子的耳朵,一個擺設。
劉建設離開不久,張揚就接到了市委組織部長孟啟智的電話,孟啟智專門為了劉建設的事情給張揚打得這個電話。
張大官人認為這次市裡的做法是對他的不尊重,說話自然用不著那麼客氣:「孟部長,您這是徵求我意見呢,還是專門通知我呢?」
孟啟智笑道:「張揚啊,市裡對幹部班子進行了部分調整,昨天開會才決定的,我第一時間就通知到你了。」
張揚道:「孟部長,你們明知道我現在缺人還給我來了這麼一手,是不是有點不厚道啊,這叫釜底抽薪,您應該懂吧?」
孟啟智道:「張揚啊,昨天的會上才把這件事初步定下來,我這趕緊就通知你,真不是故意要瞞著你。」
張揚道:「市裡這次的調整大嗎?有沒有我的事情?」
孟啟智道:「沒聽說啊!」
張揚道:「聽說褚亮去了宣傳部,市委常委是不是要調整啊?」
孟啟智笑道:「你別問我,我真不知道。」
張揚道:「孟部長,咱們把話說在前頭,真要是市裡要增補常委啥的,你千萬不能把我給忘了。」
孟啟智真是哭笑不得,還是頭一次見到張揚這種,如此明目張膽的要官,這廝連一點顧忌都沒有。孟啟智道:「這方面的事情真沒聽說。」
張揚知道孟啟智也不是什麼實權人物,說這些話只是為了逗逗他,結束通話之後,他把市委辦公室主任傅長征叫了過來,讓他明天安排一頓飯,給劉建設送送行,無論劉建設對濱海做出過多大的貢獻,既然人家走了,怎麼也得舉辦一個形式,張大官人還是很講究面子的。
安排完手頭的事情,張揚接到了市委副書記蔣洪剛的電話,卻是蔣洪剛來到了濱海,張大官人趕緊來到院子裡的停車場內,看到蔣洪剛開了一輛灰色藍鳥,從牌號看出並不是公車。
張揚笑道:「蔣書記,您怎麼也不提前通知我一聲,我也好作出準備,迎接您的大駕光臨。」
蔣洪剛道:「張老弟,上車,咱們找個地方喝酒去。」
蔣洪剛這次的來訪純粹是私人性質,這兩天蔣洪剛的心情是極度鬱悶的,項誠和宮還山聯手祭出的一連串重拳將他打得毫無反駁之力,因為在丁高昇事情上的無能為力,丁高山這個多年的老友對自己產生了看法,雖然丁高山沒說,但是蔣洪剛能夠體會到丁高山內心深處深深地失望。
項誠的強勢出擊,明顯震懾住了常委之中的搖擺觀望派,這讓蔣洪剛感覺到非常的孤立,他甚至找不到一個可以傾吐的對象。而項誠隨之進行的人事調整,讓蔣洪剛產生了一種隆冬將至的感覺。
要麼坐以待斃,要麼奮起反擊,蔣洪剛前來濱海,絕不是找張揚當他的傾聽者,他的目的是要說服張揚,激起張揚的同仇敵愾之心。
張揚帶著蔣洪剛來到海島漁村,兩人坐下之後,張揚笑道:「從東江回來,我一直都想請您喝酒,可惜抽不出時間。」
蔣洪剛笑道:「我也忙,市裡最近事情很多。」蔣洪剛沒有具體指什麼事情。
張揚為蔣洪剛倒上一杯酒,端起酒杯道:「歡迎蔣書記來濱海指導工作。」
蔣洪剛端起酒杯道:「我這次過來可不是為了指導工作,單純私人性質的拜訪,有幾句心裡話跟老弟你聊聊。」
張揚笑道:「那我洗耳恭聽。」
蔣洪剛道:「我聽說劉建設調去臨濛了?」
張揚道:「我也是剛剛知道這件事,都不知道你們這些領導在想什麼?濱海正是用人之際,你們卻給我來了個釜底抽薪。」
蔣洪剛微笑道:「這件事很突然,項書記的主意,有不少部門的幹部都進行了調整,劉建設去臨濛擔任縣委書記,原臨濛縣委書記褚亮升任市委宣傳部副部長,新港區區委書記范新亮升任副市長,負責農業。」說到這裡蔣洪剛停頓了一下,和張揚碰了碰酒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道:「我聽說常委班子可能要作出調整。」蔣洪剛說話習慣迂迴曲折,他並沒有直接說出這件事,而是繞了一個彎子,他認為張揚現在對進入北港市常委是非常迫切的,所以才循序漸進的切入到張揚最感興趣的話題。
張揚道:「北港的幹部調整來得很突然啊。」
蔣洪剛道:「最近很多事都很突然,項書記做事越來越不喜歡和別人商量,就說前兩天嚴打的事情,他突然就決定了。」
張揚笑了起來:「外面都說這次嚴打是蔣書記提議的。」
蔣洪剛苦笑道:「這次去東江,宋書記指出北港的治安比較差,犯罪率在全省居於第一位,我也就是將宋書記的這些話轉述給項書記,沒想到他馬上就做出了嚴打的決定,鬧得整個北港風聲鶴唳。」
張揚已經猜測到蔣洪剛的來意,如今的張揚早已不是昔日剛入官場的那個毛頭小伙子,不會因為蔣洪剛的挑唆而加入戰團,項誠最近已經很少惹他,對於北港的政局,張揚也聽說了一些,蔣洪剛和項誠鬧得很僵,項誠最近的一連串舉措都是在針對他。
張揚道:「上行下效,看來我們濱海也要整頓一下社會秩序,呼應一下市裡的大勢了。」
蔣洪剛道:「老弟,這次的調整對你來說是個機會,別說我沒有提醒你,如果你不表現的積極主動一些,恐怕……」下面的話蔣洪剛沒說,留給張揚自己去體會,他就要製造危機感。
張揚道:「蔣書記,我現在哪還有時間考慮那些事情,單單是濱海就夠我忙活的了。」張揚並不是明哲保身,更不是怕事,但是讓他為蔣洪剛而加入和項誠這幫人的鬥爭,張大官人沒那心情,在省委大院見到蔣洪剛的一幕留給張揚很深的印象,蔣洪剛是個做官的人,絕不是一個做事的人,蔣洪剛想利用他登上北港市委書記的位子,但是在張揚的眼中,北港只是他漫長人生的一個中途小站,他不可能因為自己人生的列車經行到這裡,就幫著別人安排站長的位置,如果讓宋懷明知道他介入這種毫無意義的政治鬥爭,肯定會斥責他多管閒事。
這次前去東江的時候,宋懷明就專門叮囑他,好好將濱海的事情處理好,專心保稅區的建設。
張揚之所以表現出如此消極的態度還有一個原因,他不喜歡被別人利用,蔣洪剛想借勢於宋懷明的意圖很明顯,現在蔣洪剛和項誠一方關係鬧到最差的時候,他想通過常委這件事作為誘餌,引張揚跟他站在統一戰線,共同對付項誠。
蔣洪剛明顯有些病急亂投醫,他錯誤估計了北港市常委對張揚的吸引力,也小看了張大官人如今的政治覺悟,聽到張揚委婉拒絕他的這句話,蔣洪剛感到臉皮發熱,他意識到自己的意圖被張揚看穿了。身為一個上級領導屈尊移駕,居然向一個年輕下屬求助,蔣洪剛實在是想不出其他的辦法,在遭到張揚的婉拒之後,蔣洪剛覺得灰心羞辱,他自問對張揚不薄,可是在自己最需要幫助的時候,這廝居然就這樣毫不留情地拒絕了他,官場上果然沒有任何的人情可講。
蔣洪剛的臉上仍然帶著笑容,不過他的笑容明顯有些僵硬:「也對,呵呵,保稅區的工作的確很忙。」
張揚既然不願和他站在統一戰線,蔣洪剛自然也沒有留下去的必要,這時候他方才意識到自己來找張揚根本就是一個錯誤。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道:「壞了,我晚上還有一個重要約會,我怎麼給忘了。」
張揚有些同情地看著蔣洪剛,不是他不講情面,而是這件事他實在沒有摻和進去的理由。張揚也沒有挽留蔣洪剛,很客氣的把蔣洪剛送了出去,蔣洪剛匆匆上了汽車,向張揚揮了揮手,甚至沒聽清張揚在後面叮囑他要小心開車的聲音就驅車上路。
張揚無奈地搖了搖頭,正準備回酒店收拾東西離開,卻聽到身後有人在叫他,張揚轉身望去,卻見常海天、喬夢媛、程潤生、杜瓦爾幾個人一起走了過來。
張揚笑道:「這麼巧?你們也來吃飯?」
喬夢媛微笑道:「和兩位老師談論保稅區的建設問題,連時間都忘了,這不,才想起來吃飯。」
常海天道:「我運氣真好,既然遇到了張書記,這頓飯有著落了。」
張大官人很大方的點了點頭道:「好啊,我請!」他把幾個人請到包間內,蔣洪剛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張揚點得菜都沒上齊呢,張揚叫來服務員,把已經動過的菜撤掉,又點了幾個菜。
程潤生教授笑道:「簡單點,我們隨便吃點就回家。」
張揚道:「那怎麼成,程教授和杜教授為保稅區的建設嘔心瀝血,勞苦功高,今天總算讓我逮著了,我得好好敬你們幾杯。」
杜瓦爾道:「中國酒太烈了,我喝不慣,來瓶啤酒吧。」
喬夢媛道:「吃海鮮喝啤酒你不怕得痛風啊?」
常海天笑道:「隨便他,反正就算得了痛風病也有人幫著治。」他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他父親的痛風病就是張揚給治好的。不過杜瓦爾聽喬夢媛這麼一說,倒是有些害怕了,他要了瓶干紅。
張揚就讓人給拿了瓶長城干紅,喬夢媛拿起桌上的茅台給他們倒上。
常海天道:「張書記,剛才這是招待哪位領導呢?」
喬夢媛道:「你怎麼知道是領導,說不定是和哪位漂亮姑娘在這兒偷偷約會呢。」
杜瓦爾跟著哈哈笑了起來。
張揚道:「老杜啊老杜,你丫跟著笑什麼?」
杜瓦爾道:「喬小姐很瞭解你啊。」
張揚道:「我是那種人嗎?你們忙工作,我也忙工作,你們工作之餘吃飯放鬆,我吃飯都是在談工作,剛才來了一位市領導,他前腳走,你們後腳就到了。」張揚端起酒杯道:「來,咱們別談工作了,好不容易遇到一起,乾一杯吧,僅以這杯薄酒表達我對各位的敬意,謝謝各位一直以來對我的大力支持。」
喬夢媛揶揄道:「到底是市委書記,說話都跟過去不一樣了,你這麼一說,我們就算是不想大力支持也得出力了。」
大家都笑了起來。
張揚很欣喜地看到喬夢媛變得開朗了許多,看來只有投入到工作中去,才能盡快的幫她從憂傷的情緒中走出來,自己邀請她前來濱海工作無疑是正確的。
程潤生道:「市裡把藺家角全都劃撥給了保稅區,這下可以更科學的進行規劃了,最近我在補充完善之前的規劃,我和杜瓦爾都認為市裡劃給藺家角的那片區域應該以生態旅遊為主,在北港和濱海之間營造一座城市的綠肺。」
杜瓦爾道:「在現代的設計理念中,地域之間是不應該有明確的分界的,將這片區域用於生態旅遊,可以在兩座城市之間形成自然的過渡,旅遊區可以形成兩座城市之間的中心焦點,把人們聚攏到這裡,對迅速提升保稅區的人氣大有好處。」
張大官人點了點頭笑道:「老杜啊,你的中文真是越來越地道了,不看你這張臉,幾乎聽不出你是外國人。」
杜瓦爾道:「我都把自己當成中國人了,你別忘了,我還是南錫市的榮譽市民呢。」
張大官人樂道:「我把這茬給忘了,老杜啊,等濱海保稅區搞好,我再給你發一濱海市榮譽市民的徽章。」
杜瓦爾笑道:「你別蒙我了,那些都不作數,你們中國不允許雙重國籍。」
幾個人同時笑了起來,常海天樂道:「張書記,你真應該給杜瓦爾獎勵,他為我們保稅區的建設可立下了汗馬功勞。」
張揚道:「我是真心欣賞杜瓦爾這樣的好同志,如果你是中國人,我早就發展你入黨了,單憑你表現出的敬業精神,那啥來著?」
喬夢媛接口道:「毫不利己專門利人!」
張大官人重重點了點頭道:「老杜啊,你一個外國人,毫無利己的動機,把中國人民的社會主義建設事業當成自己的事業,這是什麼精神,那啥……」
喬夢媛提醒他道:「國際主義精神。」
「對!這就是國際主義精神,這是共產主義的精神,每一個中國共產黨員都要學習這種精神,杜瓦爾同志對工作極端的負責人,對同志對人民極端的熱忱,只要我們有這點精神……」張大官人對毛選還是不太熟悉。
喬夢媛笑道:「就是一個高尚的人,一個純粹的人,一個有道德的人,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一個有益於人民的人。」
杜瓦爾被他們兩人忽悠的一愣一愣的,瞪大眼睛張大了嘴巴,好半天才冒出一句:「這就是你們中國人常說的夫唱婦隨吧,你們兩人配合的可真默契。」
一句話把喬夢媛給羞紅了臉,她只是覺著好玩才配合張揚的,可則杜瓦爾說話也太不經大腦了。
張大官人倒沒覺得有什麼尷尬的,他給杜瓦爾來了一句蓋棺定論的話:「我還沒說完,老杜真是生的偉大死的光榮!」
杜瓦爾的藍眼珠子轉了轉,一旁常海天和程潤生就快把肚皮給笑破了,杜瓦爾一本正經道:「這句話我喜歡,我決定,等我以後去見上帝了,就用這句話當墓誌銘。」
張大官人咧嘴笑道:「你用倒是沒什麼,不過可能會侵犯知識版權。」
杜瓦爾道:「這段話是誰說的?」
喬夢媛道:「毛主席!」
杜瓦爾道:「毛主席的話我當然可以用啊!」
張大官人道:「可毛主席他老人家不是寫給你的!」
杜瓦爾道:「那是寫給誰的?」
「劉胡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