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一十三章 執著
蕭玫紅道:「我們打了會兒羽毛球,張書記,您先坐,我讓人準備早餐。」
元和幸子向他笑了笑,並沒有說話。
張大官人來到客廳,打開了電視機,看了一會兒北港早新聞,又拿起電話打給了傅長征,告訴他今天上午自己就不去辦公室了,讓傅長征給自己去補辦一個手機。
蕭玫紅換好了衣服走下樓梯道:「張書記,剛才袁局長打電話過來詢問昨晚的事情。」
張揚道:「事情有結果了?」
蕭玫紅道:「沒找到什麼可用的線索,在你們所說的那一帶海域也沒有找到任何的屍體,至今警方也沒收到任何人員失蹤的報案。」
張揚道:「事情抹得倒是乾淨?難道警方覺得我們撒謊?」
元和幸子也走了過來,她笑道:「或許根本就沒有人員傷亡,人家已經逃了,那豈不是更好,無頭案這麼多,也不差咱們這一個。」
蕭玫紅邀請他們來到餐廳吃早餐,餐桌上已經擺上了正宗的粵式早茶。清晨的陽光透過落地窗透射進來,照在身上非常的舒服。
蕭玫紅微笑道:「昨晚休息的還好嗎?」
元和幸子輕聲道:「還好,只是半夜的時候被犬吠聲吵醒。」
蕭玫紅道:「昨晚有小偷潛入。」
張大官人故意裝出驚詫的樣子:「你這裡保安措施這麼嚴密,怎麼可能有小偷呢?」
元和幸子道:「有沒有丟失什麼重要的東西?」
蕭玫紅道:「丟了一些文件,不過並不重要。」
張大官人心中暗忖,昨晚自己親眼看到元和幸子進入了蕭玫紅的房間,只是不知道她從蕭玫紅那裡盜走了什麼?元和幸子應該沒有發現自己跟蹤她,正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不過他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會被一隻狼犬發現行蹤,張大官人發現元和幸子和蕭玫紅之間的合作並不默契,或許兩人都在懷疑對方有問題。
早餐之後,蕭玫紅用遊艇將元和幸子和張揚送回濱海,兩人在碼頭分手,碼頭前已經有四名保鏢等候在那裡,元和幸子停下腳步道:「張先生,要不要我送你?」
張揚笑著搖了搖頭道:「我的車就在那邊!」他指了指不遠處停著的那輛坐地虎。
元和幸子道:「那好,以後有機會見面再聊。」
張揚微笑點了點頭,向元和幸子伸出手去,元和幸子猶豫了一下,還是將手放在他的手中,她的手溫潤如玉,這種感覺對張揚來說極其的熟悉。
張揚道:「幸子,多多保重!」
元和幸子嬌軀一顫,明眸望著張揚,臉上掠過難以名狀的神情。
張揚微笑道:「還是直接稱呼名字來得方便一些,以後你也可以叫我張揚。」
元和幸子笑了笑:「張先生,你也保重!」她抽出自己的手,頭也不回地走向停在那裡的汽車。
張揚上車之後,並沒有返回市委,而是來到濱海市公安局。他的越野車一進入公安局的大門,就有人將消息傳達到了程焱東那裡。
程焱東親自出門相迎。
張揚把車停好,在程焱東的陪同下來到他的辦公室。
程焱東道:「張書記,您的事情我聽說了。」
張揚道:「海警沒有查到任何的證據,還以為我在編瞎話。」
程焱東笑道:「沒有人懷疑您在編瞎話,不過您所說的這件事的確是非常的蹊蹺,那幫人是什麼?海盜不會跑到內海作案,劫匪?他們的目標究竟是你還是元和幸子?」
張揚道:「元和幸子!看得出他們並不想殺元和幸子,只是想抓她。」
程焱東道:「這幫劫匪真是不長眼睛,其實您比元和幸子重要多了。」
張揚笑道:「也只有你那麼想。」
程焱東給他倒了杯茶送到面前,張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這件事非常的奇怪,我開始的時候懷疑元和幸子故意做戲,可後來發現這件事應該跟她沒關係,你抽空調查一下蕭玫紅的資料。」
程焱東道:「你懷疑她?」
張揚道:「在這件事上她的確存在著很多的疑點,可是我實在想像不出她這麼幹的動機?」
程焱東道:「也許她喜歡你,看到你和元和夫人這麼親密,所以因愛生恨,幹出了破釜沉舟的這件事。」他自己說完都忍不住被這個荒唐的推理逗笑了。
張揚瞪了程焱東一眼道:「拿我開涮是不是?」
程焱東道:「不敢,不敢,我就是這麼一說。」
張揚道:「把手機給我用用。」
程焱東將手機遞了過去,張揚先給傅長征打了個電話,傅長征已經將他的手機補辦好了,告訴張揚,常海天剛剛來找他,說有重要的事情向他匯報。
張揚讓傅長征聯繫常海天,中午自己去保稅區工程指揮部,讓傅長征也過去,將他補辦的手機送過去。
張揚這邊掛上了電話,看到程焱東有客來訪,卻是省公安廳工作組組長文浩南。
文浩南並沒有想到張揚也在這裡,有些詫異道:「這麼巧?」
張揚起身笑道:「浩南哥,我來視察工作,你來幹什麼?」其實他已經猜到文浩南此行的目的是為了調查。
文浩南道:「我過來是想瞭解過去的一件案子,剛巧你在,我不用去你哪裡找了。」
張揚道:「這事跟我有關?」
文浩南點了點頭道:「當年喬夢媛在北港曾經丟失了一輛奔馳車,因為那件事你曾經違規跨區行動,和北港警方鬧得很僵。」
張揚和程焱東對望了一眼,兩人的表情都有些無奈,看來文浩南真的打算在北港大幹一場,連這件事都挖出來了。
張揚道:「那件事啊,你不提起我幾乎都忘了。」
文浩南道:「當時在興隆號上找到了三輛失竊的高級轎車,價值五百萬的紅酒,這麼大的一件走私案,你會忘了?張揚,沒那麼容易忘吧?」
張揚道:「濱海需要我管的事情很多,我總不能老是去關注這一類事情,每人都有分工,焱東,那件事最後怎麼處理的?」
程焱東道:「興隆號的註冊船主是李旺九,在那件事發生過不久之後,李旺九就畏罪自殺。」
文浩南道:「可是我聽到很多的說法,都說興隆號的真正船主是袁孝農,李旺九隻是出來頂包的。」
程焱東道:「那件案子並不歸我們濱海這邊管,如果想知道詳細情況,我建議你去北港新港分局去找蘇榮添蘇局,那件案子是他負責處理。」
文浩南道:「我會去找的,焱東同志,我想問一句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你沒有繼續查下去?難道你不覺得這件案子充滿了疑點?是因為案子涉及到袁孝農?而他的大哥就是北港公安局長袁孝工嗎?」
程焱東沒有說話,可是張揚已經被文浩南這種咄咄逼人的架勢惹火了,他開口道:「有些事情不能只看表面,你怎麼知道我們沒查?你怎麼就能認定我們顧忌袁孝工?浩南哥,做事情是要講究策略的,很多時候不能硬來。」
文浩南道:「我不知道你們所謂的策略是什麼?但是身為一個警務人員,在發現異常情況的時候,絕不應該中途放棄,程焱東,如果讓我查到這其中存在任何的瀆職行為,我絕不會徇私。」文浩南說完,起身離去。
張大官人極其鬱悶地望著文浩南的背影,等到房門在他身後關閉之後,方才歎了口氣道:「我怎麼覺得他好像要跟全世界為敵似的?」
程焱東道:「他把過去的事情翻了一遍,在他眼中,恐怕我們都和犯罪分子同流合污,天下間只有他一個人是清白的,只有他是正義的化身,這樣搞下去肯定會惹麻煩的。」
張揚笑道:「我真是有些擔心他了,做事情太過執著不好。」
常海天找張揚是為了福隆港的事情,張揚昨天的那一手收到了奇效,根據龐金貴反饋回來的消息,目前廠子裡已經有多半工人表示要求政府放棄建設新港的計劃,龐金貴正在簽意向書,凡是希望市裡重啟福隆港改造擴建工程的都要在上面簽字。
見到張揚,常海天不禁抱怨道:「張書記,您這是跑哪兒去了,我給您打了無數個電話,始終都關機。」
張揚道:「不是關機,是手機落水裡了。」
常海天道:「張書記,我現在是對你佩服的五體投地了,你把建設新港的消息剛一放出去,這邊福隆港的工人都慌了,現在廠子裡正在搞情願呢,要求市裡放棄建設新港的計劃,仍然按照原計劃擴建福隆港。」
張揚笑道:「人啊,就是貪心不足蛇吞象,不耍點手段,他們就會得寸進尺。」
常海天道:「其實和老百姓相處也需要講究策略,必要的時候的確需要耍點手段。」
張揚道:「盡量照顧到老百姓的利益,我們之前承諾的那些政策條件,務必要落實。」
常海天道:「你放心吧,這次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張揚笑道:「現在多少人都等著看我們的笑話,越是這樣,我們越是要把保稅區搞起來。」
常海天道:「我看福隆港這邊的事情未必能夠在七一之前全都搞定,元和集團那邊會不會有麻煩?」之前他們曾經答應元和集團,要在這個月底前將福隆港的前期工作全部做完,所以常海天才會有這樣的擔心。
張揚道:「元和幸子那邊,我去跟她說,我相信她應該能夠理解。」
常海天笑道:「既然你主動提出來,我就放心了。」
張揚道:「福隆港只是保稅區的工作之一,其他方面的工作也要加強。」
常海天道:「下周我們打算去京城參加夏季經貿會,將我們的保稅區對外進行推廣。」
張揚道:「這個想法很好。」
常海天笑道:「這也不是我想出來的,是喬主任的主意,她已經委託朋友在那邊安排了展位,怎麼?她沒告訴你嗎?」
張大官人搖了搖頭道:「我沒聽她提過。」
兩人提到喬夢媛的時候,喬夢媛和傅長征一起過來了。
傅長征把給張揚補辦的手機遞了過去。
喬夢媛道:「還以為你失蹤了,打了幾個電話都不接。」
張揚笑道:「真是邪了,平時我手機全天候開著,都不見你打電話,怎麼手機一壞,就專挑這時候打過來?」
傅長征道:「張書記,今天上午好多人找你,龔副書記也打電話過來。」
張揚道:「以後但凡接到他的電話就說我不在。」
傅長征笑了笑,知道張揚還在因為昨天的事情生氣。
喬夢媛道:「領導找你你也不見,這樣可不討領導喜歡。」
張大官人振振有辭道:「我活著首先要自己舒服,凡事都看領導的臉色,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喬夢媛道:「我看你是嚴於待人,寬以待己,要是我們這些下屬不聽你的命令,恐怕你早就氣得跳起來了。」常海天和傅長征都跟著笑了起來。
張揚笑道:「你認識我這麼久,合著把我的心胸想得這麼狹窄?我格局沒那麼低吧。」
常海天道:「我覺得張書記的心胸還是很寬廣,格局也是很大的。」
傅長征跟著點頭。
喬夢媛道:「看到沒有,下屬跟領導說話多數的時候都很違心。」
張揚道:「這就證明你們都虛偽,我真實!」
喬夢媛道:「總之和領導之間鬧得太僵沒有好處,中國古往今來的政治,但凡和上級領導作對的,很少能夠落到好處。」
張揚道:「我也不是故意要跟龔副書記作對,可他現在處處針對我,想想當年我在南錫為他鞍前馬後的辦了多少事,現在他對我的態度真是讓人齒冷啊。」
喬夢媛道:「我看龔書記也不是那樣的人,你們之間應該是因為工作理念不合而產生的誤會,以後有機會還是坐在一起好好解釋一下。」
張揚似乎對此並不看好,低聲道:「隨緣吧。」
喬夢媛過來是給常海天送這次夏季經貿會的具體方案的。
張揚道:「喬主任,你藏得可夠深的,去京城夏季經貿會上推介保稅區,怎麼事先沒跟我說一聲。」
喬夢媛笑道:「其實也是突然產生的一個想法,本來這個展位是我一個朋友的,可是他臨時改變了主意,我聽他談起這件事,就讓他將展位讓給我們嘍,那邊的布展交給了時維,反正這次事件滿緊迫的,明天我會先去京城準備布展事宜。」
張揚道:「好啊,我回頭看看日程,如果能夠抽出時間,我也過去一趟。」
常海天道:「張書記你要是能親自去當然再好不過。」
喬夢媛道:「展位只是一個形象推介,保稅區的招商工作不能只寄托在展會上,這是我初期的策劃方案,你們看看。」她把策劃方案分別給了他們一份。
張揚大致看了一下,留意到其中有表演一項,他指著這一欄道:「準備找誰表演啊?」
喬夢媛道:「這就得看你了,我記得你和京劇界的那個當紅武旦柳丹晨很熟悉,把她請來為咱們的展台演出幾場應該沒問題吧?」
張揚道:「這事兒你記得倒是清楚。」
喬夢媛道:「就這麼定了,這事兒交給你了。」
張揚道:「得,回頭我先跟她聯絡聯絡,看她能不能抽出時間,臨近七一,她好像演出挺多的。」
喬夢媛道:「早點聯絡,這件事得及早定下來,如果她來不了,我們還得做另外的準備。」
張揚拿著新手機,當著他們的面給柳丹晨打了個電話,柳丹晨這會兒還沒回京城呢,好不容易放了一個大假,這會兒正在雲安省旅遊呢,聽張揚找她幫忙,柳丹晨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下來。
其實張大官人打電話之前就有把握柳丹晨會幫他,自己給她幫了這麼大的忙,她礙於這個情面,怎麼都不會拒絕自己。
常海天道:「還是張書記有辦法,這麼大一腕兒,一個電話就搞定了。」
張揚道:「是人家給面子,不是我面子大。」
當天中午張揚就在指揮部的小食堂隨便吃了點,下午的時候方才趕回市委,進門沒多久,袁孝商的電話就打了過來,張揚問他有什麼事情,袁孝商並沒有在電話裡說,而是向張揚道:「我馬上就到你的辦公室。」
袁孝商打這個電話的時候,人已經來到濱海了,十多分鐘後,他就出現在張揚的面前。
張揚笑道:「袁總,今兒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
袁孝商道:「張書記,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啊!」
張揚邀請他坐下,讓傅長征泡了一壺茶,兩人邊喝邊談。
袁孝商道:「張書記,我也不瞞著您,今天我過來是想求您幫忙。」
張揚道:「先說來聽聽,看我能不能幫得上忙。」
袁孝商道:「張書記可不可以安排一個機會,讓我和文浩南見面好好談一談。」
張揚皺了皺眉頭道:「他找你麻煩了?」
袁孝商道:「找我倒不怕,他最近在調查我二哥,本來我嫂子一家好不容易才從悲痛中解脫出來,現在他又舊事重提,搞得一家人好不難過,我想跟他當面談談。」
張大官人馬上明白,袁孝商是想利用自己和文浩南之間的關係求個人情,看來外人並不瞭解他和文浩南的關係並不是那麼融洽。張揚道:「我也聽說了,他正在查當年興隆號那件案子。」
袁孝商道:「那件案子都已經結案了,興隆號的船主是李旺九,人都已經死了,這種調查根本沒有任何的意義。」
張揚微笑道:「這種事情你說了不算。」
袁孝商道:「張書記,他想怎樣調查我沒有發言權,可是我希望他不要騷擾我的家人。」
張揚道:「文浩南並不是一個肯聽人勸的人。」
袁孝商道:「事在人為,只要拿出誠意,這個世界上就沒有辦不成的事情,你說是不是?」
張揚望著袁孝商,他忽然明白了一個事實,袁孝商在他的面前再不像昔日那般的卑躬屈膝,袁孝商之所以敢過來找他,並不是因為他們的交情,而是因為袁孝商認為自己有足夠的把握讓張揚為他辦事,他曾經親眼目睹張揚殺死了桑貝貝,而後又幫他毀屍滅跡,這樣的關係比起任何交情都要來得牢靠。張揚終於點了點頭道:「我可以幫你安排,但是,我不確定他會因此而改變。」
袁孝商道:「謝謝!」
袁孝工聽四弟說完,他低聲道:「孝商,我不認為你應該和他見面。」
袁孝商道:「大哥,無論結果是否樂觀,我總得嘗試一下。」
袁孝工道:「像文浩南這種人,從小就在眾星捧月中長大,他的人生一路坦途,平海對他來說只不過是人生的一個小站,省裡讓他負責專案組,其用意不過是讓他趁機撈取一點政績罷了,你以為這樣的人會把我們看在眼裡?」
袁孝商道:「我不怕他查,他查不到任何的東西,但是任何事都應該有規則,盜亦有道,他三番兩次地去找二嫂,我決不允許這種事情繼續下去。」
袁孝工道:「你找他有用嗎?你以為他會因為你而改變做法?或者是因為張揚?」袁孝工搖了搖頭道:「張揚和文浩南之間遠比我們要親近得多,他能有今天,還不是仰仗著文家給他的幫助,他的熱血衝動只是給人的表象,一個不懂得權衡利弊的人,絕對無法在短時間內爬升到現在的位置。」
袁孝商道:「大哥,如果任由文浩南這麼查下去,對你沒有任何的好處。」
袁孝工淡然笑道:「他能拿我怎樣?雷聲大雨點小,他在北港的一舉一動根本逃不過我的眼睛,查了這麼久,查到什麼了?我不信省裡能由著他折騰下去?」
袁孝商道:「我想深入地瞭解這個人,如果做不成朋友,那麼他就是我的敵人。」
袁孝工歎了一口氣道:「孝商,有些敵人,我們只能在心裡默默地恨,雖然我們很想幹掉他,可是永遠也不能付諸實施,除非你這輩子再也不想好過。」
袁孝商道:「我心裡有數。」
對於袁孝商的邀請,文浩南欣然應邀,他和張揚一起前往皇冠大酒店,遠遠就看到袁孝工站在門前等待,文浩南道:「你和他的關係很好?」
張揚道:「還好,我救過他兒子,他一直都把我當成救命恩人。」
文浩南道:「你做的好事還真多。」
張揚微笑道:「與人為善總是比與人為敵要好的多。」
文浩南道:「交朋友也要有所選擇,中國有句老話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稍有不慎,恐怕會惹來意想不到的麻煩。」他的話雖然是對人好,可說話的語氣讓人並不舒服。
張大官人自然能夠聽出文浩南話中的意思,他笑了笑,並沒有和文浩南辯駁,在文浩南眼中,自己的為人做事方面可能存在著很多的缺憾,作為兄長,他給自己一些教誨也是應該的。
袁孝商的笑容不卑不亢,很少有商人在上位者面前能夠表現出他這樣的狀態,拿捏分寸,恰到好處。袁孝商主動走上去,向文浩南伸出手去:「文大隊,歡迎!」
雖然文浩南心裡很想拒絕袁孝商,但是他並沒有這樣做,他和袁孝商握了握手,卻沒有說話,眼睛很準確地傳遞給袁孝商一個孤傲而鄙夷的目光。
袁孝商並沒有生氣,以文浩南的出身和地位,人家的確有看不起自己的理由,他熱情地將兩人請入皇宮大酒店。
文浩南一邊走一邊環視了一下酒店的環境,向張揚道:「裝修得不錯,花了不少錢吧?」
袁孝商道:「去年剛剛裝修過,花了一千五百萬。」
文浩南並沒有看他,微笑道:「開酒店很賺錢?」
袁孝商道:「事在人為,同樣的生意,有人做賺了大錢,有人做賠得血本無歸。」
張揚道:「袁總名字裡就帶一個商字,在生意場上做得風生水起。」
文浩南笑了笑沒說話。
進入皇宮大酒店的玉璽閣,裡面的裝修金碧輝煌,這是酒店最好的房間。文浩南皺了皺眉頭道:「三人吃飯,用不著那麼鋪張吧?」
文浩南道:「我是個商人,所以一直都錯誤的認為,鋪張一點才能顯出我的誠意。」
張揚道:「菜搞得簡單精緻一點。」
袁孝商微笑道:「張書記放心,我已經安排好了。」
雖然包間很大,但是房間裡只有一張八仙桌,原本的那張可以坐下二十人的圓桌已經被事先撤去,袁孝商很會安排,他的目的就是通過這次的接觸和文浩南拉近距離,可不想用那張直徑驚人的圓桌拉大彼此的距離。
文浩南看了看面前的八仙桌,桌子乍看並不起眼,可是從木質到雕花一看就知道並非凡品,漆色深沉顯示出年代久遠。文浩南的手掌在八仙桌上摩挲了一下,輕聲道:「這張桌子有年頭了吧?」
張揚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仔細看了看道:「應該是古董。」
袁孝商道:「我喜歡收藏明清傢俱,這張桌子是大明萬曆年間的,據說是皇家之物,現在市場價值應該在百萬之上吧。」他說這番話的時候輕描淡寫,絲毫沒有任何的炫耀意味。
文浩南道:「袁總真是有錢。」
袁孝商微笑道:「我喜歡把最好的東西拿給朋友一起分享,哪怕這件東西再珍貴,我也不會吝惜。」
張大官人望著袁孝商,心中暗歎,你丫這是赤裸裸的炫富,文浩南本來就盯上你,正在找你的毛病,你居然還敢來這套,顯然是自己找不自在了。不過張揚又想到袁孝商做事從來都是心機深沉滴水不漏,他這樣做應該另有深意。
文浩南微笑道:「做你的朋友真是幸福,張揚,你在交友上真的很有一套。」
袁孝商道:「張書記不是我朋友,他是我恩人,為了朋友,我可以把最好的東西給他分享,為了恩人,我可以為他犧牲性命。」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表情非常的真誠,搞得張大官人心頭都有點熱乎乎的。
文浩南道:「這四把椅子也是明朝之物了?」
袁孝商道:「不錯,我收藏的明清傢俱,總價值接近億元。」
文浩南望著袁孝商的眼睛:「真是一個天文數字,開酒店原來這麼賺錢啊!」
袁孝商微笑道:「很多人質疑我財產的來路,可是沒有人質疑過我的眼光,做生意最重要的是投資眼光,拿我們眼前的桌椅來說,一桌八椅,如今市場價值要在五百萬左右,當初我買下的時候只花了十萬塊,千萬不要覺得我在吹噓,我有票據可查,五十倍的利潤,走私販毒都做不到吧?」
張大官人這才明白袁孝商的用意。
此時服務員送上酒菜,袁孝商開了一瓶茅台酒,準備給文浩南倒上,文浩南卻擺了擺手道:「我戒了!」
張大官人微微一怔,文浩南根本是利用這種方式拒絕。
袁孝商給張揚倒了一杯酒,自己也斟滿酒杯,端起酒杯道:「歡迎二位領導光臨。」
文浩南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口清茶,淡然道:「你請我過來吃飯,想說什麼事?」文浩南沒興趣和袁孝商兜來繞去。
袁孝商道:「我知道文大隊最近在查我二哥的案子,我今天通過張書記請您過來,是想跟您溝通一下,能不能不要去找我二嫂他們?」
文浩南道:「公務上的事情,和你沒什麼關係吧?」
袁孝商道:「文大隊想知道什麼,只管問我,我二嫂對二哥的事情還不如我瞭解得多。」
文浩南呵呵笑了起來,他緩緩落下茶杯道:「你是不是害怕我查出什麼?」
袁孝商道:「對我們生意人來說,怕工商稅務多過害怕公安。」
文浩南道:「那要看你們有沒有犯法!」
袁孝商道:「法理重要,人情也很重要,人民警察這四個字不是白白得來的,文大隊,你們辦案重要,可是是不是應該更人性化一點,是不是應該考慮到別人的感受?」
文浩南臉上的笑容頓時收斂:「你在教我做事?」
袁孝商道:「不敢,我只是作為一個死者家屬對您說兩句肺腑之言。」
文浩南道:「你二哥是不是有個情婦叫劉恬?」
袁孝商點了點頭。
「劉恬親口向我承認,袁孝農這許多年以來一直都在從事走私犯罪。」
袁孝商的表情仍然平靜無波:「這個女人的話未必可信,她能夠拿出證據嗎?」
文浩南道:「沒有證據,我根本不會說!」
袁孝商望著文浩南道:「在文大隊眼中,是不是已經認定了我們兄弟就是罪犯?」
文浩南歎了口氣道:「是黑是白,只有當事人自己最清楚,害怕影響到家人,那就不要去做壞事,現在所有一切的惡果,都是當初種下的因,又因必有果,袁孝商,我奉勸你一句話,回頭是岸。」文浩南說完就站起身離座而去。
張大官人壓根沒想到這頓飯會這麼快就結束,文浩南從頭到尾連一口菜也沒吃。張揚一直追到大門外,文浩南停下腳步道:「我走了!」
張揚道:「浩南哥,今兒這是怎麼了?」
文浩南意味深長道:「有些飯是不能吃的,有些人是不能交的,張揚,黑和白永遠不能混淆。」
張揚道:「你找到了證據?」
文浩南道:「來此之前,劉恬已經被我們提走保護起來了,至於袁家兄弟,我的手裡已經有了一些證據,張揚,你給我記住,無論是誰只要觸犯了法律,我決不會給他任何的面子,即使自己的親人也不例外。」文浩南說完,攔了一輛出租車,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張揚回到玉璽閣,袁孝商仍然坐在那裡,面前的一杯酒已經喝乾了。
張揚在他的對面坐下,拿起酒瓶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口酒道:「你有沒有做錯事?」
「任何人都會做錯事!」袁孝商道,他的目光始終望著桌面:「一個人一輩子在做壞事,但是只要沒被人抓住,他就能在人前樹立起正人君子的形象,一個人一生都做好事,可是他唯一做過的一件壞事被人當場抓住,那麼他就是一個壞人,這世上好壞其實沒有那麼嚴格的分別。」他抬起雙眼,盯住張揚道:「文浩南的動機並非是懲奸除惡那麼簡單。」
張揚道:「不要在我面前說他的壞話。」
袁孝商道:「他在查你,搜集一切對你不利的證據,他想毀掉你!」
張揚的內心一震,但是他的表情沒有任何的變化,淡然笑道:「孝商,是不是真的遇到困境了,所以才出此下策?」
袁孝商道:「我不是在危言聳聽,更不是要有意挑唆你們之間的關係,文浩南的到來只是為了毀滅,這個人的心中沒有愛,只有仇恨,我二哥已經死了,就算我二哥生前有過走私犯罪的行為又能怎樣?法律已經無法制裁他了,難道文浩南認為這件事可以牽連到我?」袁孝商搖了搖頭。
張揚道:「我現在相信文浩南對你們的懷疑是有道理的。」
袁孝商道:「你以為他抓住興隆號的事情不放,真的是為了查走私?這件事真正能影響到的是生者,新港分局蘇榮添、我大哥、你還有程焱東。」
張揚道:「我不關心文浩南要查什麼,我只想問你一句,你有沒有從事走私的行當?」
袁孝商笑了起來,他搖了搖頭道:「就算到死的那一天,我也會說——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