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五十五章 外交層面

    元和幸子反問道:「你不是不負責保稅區的工作了嗎?」
    張揚道:「夫人以為利用所謂的外交手段就能夠讓我讓步嗎?道理在我手中,我這個人從來都是得理不饒人。」
    元和幸子道:「看出來了,你不但是得理不饒人,你還無理占三分呢。」她身邊的那名日本男子道:「夫人,他有沒有騷擾你,我可以控告他!」聽他說話卻是純正的中國話,一點異國味道都沒有。
    張大官人瞇起雙眼看著這廝道:「嗑瓜子磕出個臭蟲,你哪來的啊?」
    那男子怒視張揚道:「你說話小心一點,我是元和集團的代理律師孫曉明,代理這次的糾紛事件,你再出言不遜,小心我起訴你。」
    張揚道:「你日本人啊?」
    孫曉明可不是日本人,他是日本籍不假,可他卻是貨真價實的華人,孫曉明道:「法律無國界,走到哪兒都得將就法律。」
    張大官人嘖嘖稱奇道:「中國人,中國人幫日本人打官司,新鮮啊!」
    孫曉明道:「怎麼?心裡是不是罵我漢奸?賣國賊?狹隘,我是幫理不幫親,你等著收律師信吧。」
    「怕你啊!」張大官人雙眼一翻,凶相畢露。
    孫曉明看到他的這幅模樣不由得有些心虛,張大官人現在是惡名在外,孫曉明剛才的那番表現也是為了博得僱主的信任,可他也意識到。對方是個不講道理的主兒,惹火了他,說不準他現在就痛揍自己一頓。
    元和幸子道:「孫先生,你先去那邊等我,我和張書記有些話想單獨說。」
    孫曉明點了點頭,趁機走開。
    等到孫曉明走後,元和幸子歎了口氣道:「張書記。你非要把事情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才甘心嗎?」
    張揚道:「你搞錯了一件事,不是我想鬧事,是你們先惹事。現在我們的一名工人還躺在醫院裡,是你們的人刺傷了他,到現在仍然找不到兇手。」
    元和幸子道:「恕我直言。這件事鬧大了對你沒有任何的好處,我可以負擔那名工人的一切醫藥費用並承擔相應損失。這件事就此和解好不好?」元和幸子明顯不想將這件事鬧大。
    張揚道:「你還是不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要找出兇手,是要一個明明白白的交代。」
    元和幸子道:「如果不是我們丟失了東西,又什麼會去工人宿舍搜查,歸根結底還是你們沒有維護好當地的治安,是你們的緣故。」
    張揚道:「那也不能成為你們傷人的理由,如果你真的想解決這件事,就把兇手給我交出來,至於你們丟失的東西。我會負責幫你們找回來。」
    元和幸子道:「那就是沒得談了?」
    張揚道:「原則問題,請原諒我不能退讓。」
    元和幸子道:「那好,我也沒有和你繼續談下去的必要。」
    日方因為張揚的強硬態度而惱火,這件事已經被反映到了日方使館,日方大使向中國外交部提出了抗議。於是張大官人不出意外的又被外交部給點名了,負責協調這件事的還是白志軍,前兩天才陪著南韓方面來濱海找張揚要人,沒兩天又被上頭派下來瞭解張揚和日方衝突的情況。
    所以白志軍見到張揚第一句話就忍不住抱怨道:「張揚啊張揚,我真是服了你,你一地方幹部怎麼動不動就整出國際爭端來?你是不是覺得我閒著沒事幹。沒事就折騰我來回跑著玩兒?」
    張大官人樂了:「上次你過來,我都沒機會請你吃飯,這次一定要好好喝一場再走。」
    白志軍道:「你別一副無所謂的態度,這次可不是什麼小事,日本使館已經告到外交部了,說你毆打虐待日方人員,並對他們進行嚴刑逼供,我過來就是瞭解具體情況的。」
    張揚道:「日本人說什麼你們就信什麼?你哪頭的?」
    白志軍道:「我哪頭都不是,我來是為了搞清事情的真相,你說你,惹完南韓惹日本,你就沒有消停的時候。」
    張揚道:「誰惹他們了?都是他們惹我!」
    白志軍道:「你什麼人我不清楚,別在這兒嘴硬了,上次南韓的事情不是舒大使幫你撐著,恐怕人家早派特工過來追殺你了。」
    「他們敢!」張大官人說完又笑了起來:「那啥,最近金承煥有沒有找過麻煩?」
    白志軍道:「金敏兒在東京現身了,所以他說你拐帶他女兒的事情不攻自破。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對你仍然有看法,不過最近倒是沒找麻煩。」
    張揚點了點頭。
    白志軍道:「日本方面的事情到底怎麼回事?」
    張揚道:「走吧,喝酒去,邊喝邊聊。」
    白志軍道:「我來是公事,又不是為了喝酒。」
    張揚極其熱情地摟住他的肩膀道:「當今這個時代,不喝點酒還聊個屁的公事?」
    白志軍被他連拉帶拽的出了房門,來到門外正遇到程焱東,張揚笑道:「焱東,你來得正好,走,咱們喝酒去。」
    三人來到海島漁村,程焱東方才把自己過來的目的告訴他:「張書記,根據張戰備提供的資料,我們初步鎖定了刺傷他的兇手。」他將一張照片遞給張揚。
    張揚拿起一看,照片上的人他認識,居然是武直英男,過去張揚曾經為桑貝貝在天街對武直英男大打出手,所以對這廝多少有些瞭解,知道他的父親是現任日本副大使武直正野,過去張揚沒怎麼留意,現在仔細一看,武直英男的右眉上果然有一塊青色的胎記。
    程焱東道:「我已經拿照片給張戰備辨認過,他認出武直英男就是刺傷他的那個。」
    「可當晚這小子並不在場啊!」
    程焱東道:「應該是在刺傷張戰備之後他就趁亂走了,我們調查出武直英男和元和秋直是非常要好的朋友,衝突那天他剛好在濱海做客。」
    張大官人道:「我早就說嘛,這幫日本鬼子真是狡詐,麻痺的,明明做了壞事還不承認,那個柳生正道怪不得要替他頂包。」
    白志軍也拿過武直英男的照片看了看:「這不是武直英男嗎?」
    張揚道:「你也認識他?」
    白志軍道:「何止認識,這小子在京城惹了不少的事情,有幾次都是我幫忙解決的。怎麼?是他刺傷了那名工人?」
    程焱東點了點頭道:「初步已經確認。」
    張大官人道:「這孫子哎,我管他是誰,犯了法我也饒不了他。」
    白志軍道:「照我看這件事並不適合鬧大。」
    張揚道:「什麼意思?」
    白志軍道:「任何事情只要上升到外交層面是要講究技巧的,並不是意氣之爭,說句你們不愛聽的話,你們平時辦事的方式並不適合於外交活動,很多問題大家做到心知肚明,表面上誰都不想失了面子,可無論誰是誰非,誰也不會公然讓步,往往最後的結果就是妥協,雙方各讓一步。」
    張揚道:「我怎麼沒看出來他們有讓步的意思?明明是他們刺傷了我們的人,還他媽惡人先告狀,通過外交部找我的晦氣,我呸!以為老子好欺負嗎?」
    白志軍道:「這件事怪不得別人,你應該反思一下你自己,如果你不跑到元和集團的辦公區打人抓人,事情的道理本來在咱們的手裡,我們要求日方對這一事件做出解釋並道歉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可是經你那麼一鬧,我們的局面反倒變得被動起來。」
    張大官人道:「你這話我不愛聽,什麼意思?非得別人打我們,我們吃虧了,然後才能佔理兒?什麼叫變得被動?主動可不是等來的,主動就是主動出擊,身為濱海市委書記我必須要旗幟鮮明的拿出態度,我也不是作秀,我是真心嚥不下這口氣。」
    白志軍道:「就你這種脾氣,我真不知道你是怎麼登上這個位置的。咱們不說外交,就算是政治上也要講究策略啊,表面上吃了點虧,實際上卻能佔便宜,這樣的事兒何樂而不為?現在日本人一口咬定你把他們的人打了,你在沒有證據的前提下就胡亂抓人,現在人家聲稱要追究你的責任,我這次過來就是為了調查這件事。」
    程焱東道:「這件事上我得為張書記說句話,當時是日本人先出手的,張書記是正當防衛。」
    白志軍道:「你們別跟我說這個,跑到人家地盤上正當防衛,誰信啊?」
    張揚道:「誰的地盤?我的地盤,咱們中國人的地盤,是這幫小日本跑到咱們的地盤上耀武揚威,我要不是有所克制,早就把這幫孫子扔到海裡喂王八了。」
    白志軍道:「你不明白啊,我是站在你的立場上,我是要幫你解決問題,我也相信你佔理兒,我個人也不喜歡日本人,可是現在人家把道理給抓住了,主動權在他們手裡,你如果有點頭腦就應該認識到,我們現在不應該把問題鬧大,而是要爭取把問題盡快解決了,不要讓他們繼續向咱們外交部抗議。」
    張揚道:「照你這麼說,我還沒理了?」
    白志軍道:「不是沒理,是被動,誰讓你打人了?誰讓你抓人了?現在這種局面,都是你自找的。」
    張大官人道:「可我就是不願意妥協,這事兒我非得跟他們掰扯出一個道理來,要道歉也是他們向我道歉,讓我低頭,門兒都沒有。」
    白志軍道:「好漢不吃眼前虧,張揚,作為朋友我勸你一句,照你這樣下去,路肯定走不通。」
    張揚道:「沒有路,我一樣能踩出來。」這廝端起酒杯道:「不聊這些煩心事兒,喝酒,咱們只談友情不談工作!」
    日方的招數也是層出不窮,下午張揚剛剛回到辦公室,日方代理律師孫曉明就給他發來了律師信,主要是針對張揚毆打元和秋直,關押柳生正道的事情。
    張大官人看了一壓就把律師信給撕了,他向傅長征道:「我現在算是明白抗日戰爭的時候怎麼出了這麼多的漢奸,這個孫曉明居然幫日本人告我,下次我見到他,非把他門牙給抽掉不可。」
    傅長征道:「張書記,您打算怎麼做?」
    張揚道:「這幫日本人都以為自己佔盡了道理,咬著我打人的事情不放,他們怎麼不想想,我八叔還躺在醫院裡呢。」
    傅長征道:「其實這件事可大可小,張書記不如暫避鋒芒,選擇退讓。」
    張揚道:「你在我身邊那麼久,幾時見我退讓過?」
    傅長征道:「可現在的情況好像不太妙啊。」
    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張揚拿起電話,聽完之後,臉上浮現出一絲奇怪的笑容,他掛上電話之後,向傅長征道:「我有事要去一趟東江,有什麼事情等我回來再說。」
    傅長征道:「您打算去幾天啊?」
    張揚已經起身向門外走去:「沒幾天,辦點小事,去去就回。」
    剛才那個電話是程焱東打來的,程焱東已經查到了武直英男的下落,現在武直英男身在東江,張大官人去東江目的就是要把這個罪魁禍首給抓回來。
    張揚說幹就幹,他叫上周山虎開車,一個小時後就已經踏上前往東江的道路。
    因為這次走得突然,周山虎也沒敢細問,上了高速之後,張揚道:「虎子,這次咱們去東江有一個重要任務。」
    周山虎道:「您說,我堅決貫徹執行您的命令。」
    張揚道:「刺傷我八叔的兇手武直英男現在就在東江,咱們這次去的目的就是要把這孫子給抓住並把他給帶回來。」
    周山虎和張戰備的關係很好,聽說是去抓刺傷他的兇手頓時來了精神:「好啊,讓我抓住那小日本我一定揍得他找不著北。」
    張揚道:「武力不是目的,只是一種達到目的的手段,我們去找他,主要是讓他低頭認罪,只要他承認了,日本方面就沒什麼話好說了。」
    周山虎用力點了點頭。
    此時張揚接到了市委書記項誠的電話,項誠道:「張揚,你考慮的怎麼樣了?我看這件事不宜繼續鬧下去,我和元和夫人見過面,她的意思也不想把事情搞大,我看抽時間大家一起坐坐,好好談談,把這件事解決了。」
    張揚道:「項書記,我有急事要去荊山一趟,正打算向您請假呢。」
    項誠道:「這個節骨眼上,你怎麼又出門了?張揚,你別覺得是小事,如果處理不當……」
    張揚笑道:「項書記,您放心吧,我有回數。」
    項誠道:「你有回數才怪!」放下電話,項誠頗為無奈地看了一眼對面的宮還山:「這小子,去荊山市了,這邊的事情還沒解決,外交部都找到門上了,他居然還有心情出門。」
    宮還山道:「他這樣玩下去,總有一天會把自己給玩死。」宮還山的這句話充分表明他對張揚沒有任何的好感。
    項誠笑道:「路是他自己選得,咱們跟著瞎操心也沒用。」
    宮還山點了點頭:「項書記,剛才我聽國強同志說,金盾賓館的現場勘查結果已經出來了,確信陳崗並沒有在火災中殉難。」
    項誠的眉頭皺了起來,他的雙手平攤在桌面上,手指有節奏地敲擊著,過了一會兒方才道:「陳崗逃了?」
    宮還山道:「這樣看來,金盾賓館的火災很可能是為了配合陳崗逃離而引發的。」
    項誠道:「從戒備森嚴的金盾賓館中逃出去並不是那麼容易,就算他逃出去,國內也沒有他的藏身之所。」
    宮還山道:「也許他已經偷渡出國了呢。」
    項誠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他去吧,這些事本來就不是咱們能夠操心的。」他的話中流露出幾分深深的無奈。
    宮還山道:「上頭不會就此作罷的。」
    項誠道:「我現在是身心疲憊,什麼都不想管,什麼也不想問,只盼著我能夠早點退休,未來的北港是屬於你們的,我希望你們比我做的要好。」
    宮還山沒有說話,心中卻隱隱泛起了一種莫名的失落,不久以後,項誠肯定要把權力交出,可是未來的北港絕不屬於自己,龔奇偉已經變得越來越強勢,他的背後又有省領導們的支持,自己在他面前沒有任何的競爭力可言,還是安於現狀,踏踏實實地當自己的濱海市長吧。
    張揚這次去東江的目的就是要抓武直英男,而且只有抓住傷害張戰備的真兇,才能讓日本人無話好說。
    前往東江之前,張揚本想聯繫榮鵬飛幫忙,可想了想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最近一段時間因為文浩南的事情,他和榮鵬飛之間也產生了不小的隔閡,尤其是知道文浩南前來北港源自於榮鵬飛的推薦。
    進入東江外環路的時候,就下起了大雨,抓人也不急於一時,張揚讓周山虎把他送到慧源賓館,他在途中給祁山打了一個電話。
    祁山聽說張揚到了東江,頗為錯愕,不過他還是冒著大雨趕到了慧源,這裡本來就是他的產業,祁山的輝騰車直接駛入了酒店的大門外,門前的侍應趕緊為他打開了車門。
    祁山快步走入大堂,看到張揚正站在大堂內的水族箱前觀賞著熱帶魚。祁山笑道:「張書記,你總是喜歡打突然襲擊,這麼大的雨,居然來東江了。」
    張揚道:「一路上都沒下雨,來到東江才下,可能是東江不歡迎我吧。」
    祁山笑道:「不管老天爺怎麼想,你始終是我最尊貴的客人。」
    張大官人道:「比起客人,我更想聽到朋友兩個字,你這麼說讓我感到太生分了。」
    祁山笑著致歉道:「不是生分,而是要表達我的歡迎之情。」他給張揚安排了酒店最好的房間,張揚讓周山虎去探望他未來岳父劉寶全了,劉希婷前兩天回家探親,目前正在東江,張揚讓周山虎跟著過來,也有趁機成全他們小情侶的意思。
    祁山陪著張揚來到為他安排的房間,張揚看了看房間的設施,祁山道:「怎樣?還滿意嗎?這裡是慧源最好的房間。」
    張揚點了點頭道:「滿意,我一個處級幹部住這樣的房間,標準有點高了。」
    祁山笑道:「又不要你錢,你客氣什麼,不過咱們有言在先,你白住可以,發票我可不提供,別想虛開發票回去報銷。」
    張大官人不由得笑了起來:「祁山,你以為我的境界就這麼低?」他當然清楚祁山是在開玩笑。
    服務員送了一盒上好的茶葉進來,在房間內泡好茶方才離去。
    張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讚歎道:「好茶,特級龍井。」
    祁山道:「接待好朋友自然要用好茶,今天下大雨,不適合外出,我回頭讓人在慧源安排一桌飯,你把你在東江的好朋友召集召集,大家聚聚如何?」
    張揚道:「我來東江可不是為了會朋友的。」
    祁山道:「為了公事?」
    張揚點了點頭,把自己這次前來的目的告訴了祁山。
    祁山聽完之後也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張書記,你這次是專程來找武直英男的?」
    張揚道:「日本人蠻不講理,通過外交部向我施加了很大的壓力,我必須要把這孫子給找出來,只有讓他出來承認是他行兇,才能讓那幫日本人閉嘴。」
    祁山道:「為什麼不通過警方來做這件事?」
    張揚道:「不是我想逞英雄,現在日本已經通過他們的大使館向我國外交部提出抗議,事情搞得非常複雜,無論是外交部還是我的上級都以從大局考慮讓我息事寧人。」
    「你不願意?」
    張大官人道:「廢話,被刺傷的那個是我八叔,其實就算不是我八叔,換成任何一個中國人也一樣,不是我不依不饒,而是在這件事上絕不能低頭。不是我刻意要上升到民族大義的高度上,而是責任本來就在日本人那邊,如果我低頭了,以後濱海的老百姓會怎麼看我?」
    祁山道:「官場就是這樣,上級永遠不會從下級的角度去考慮問題所謂的大局觀只不過是一個笑話罷了。」
    張揚道:「我來東江的事情並沒有聲張出去,我查到武直英男目前就在東江,我想抓住這混賬東西,讓他把事情都給我招供了。」
    祁山明白了張揚的意思:「所以你找我幫忙來了。」
    張揚道:「你是東江本地人,對這邊的情況比我熟悉,再說了,咱們不是朋友嘛!」
    祁山笑道:「你們當官的都是用著人的時候才跟人套近乎,太現實了。」
    張揚把程焱東查到的地址遞給祁山。
    祁山看了看道:「這樣吧,我讓人先去查,找到武直英男的下落之後,先把他給盯住,然後你去打他一個突然伏擊。」
    張揚道:「我就是不想打無把握之仗,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要將他來個甕中捉鱉。」
    祁山道:「這事兒包在我身上。」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道:「我去安排晚飯。」
    張揚搖了搖頭道:「我還有事,吃飯喝酒的事兒等以後再說。」
    張揚不等雨勢變小就前往了秋霞湖,他要去見顧允知,來到秋霞湖別墅外,看到有輛黑色凱迪拉克停在外面,張揚把車並排停下,然後冒著小雨跑到大門前。
    摁響門鈴後不久,看到顧明健過來開了門,自從上次在京城父子倆冰釋前嫌之後,顧明健現在經常回家探望父親。看到張揚,他顯得有些驚喜:「張揚!你什麼時候來的?」他和張揚聯手陰了謝坤舉和趙柔婷一把,那次的事情讓他們兩人之間的感情走近了許多。
    張揚道:「剛到,過來看看爸!」
    顧明健在心底也已經承認了張揚是家中的一份子,把他請進房內。他向張揚道:「我爸在樓上午睡呢,我去叫他。」
    張揚道:「不用了,我反正也沒什麼要緊事,等他就是。」
    顧明健道:「養養也在……」說話的時候顧養養聽到動靜從她的畫室中出來,看到張揚,她欣喜道:「張揚哥,你來了!」
    張揚道:「來看看爸!你什麼時候回來的?」這句話一語雙關,即表明了他的目的,又婉轉地告訴顧養養,自己前來和她無關。
    顧養養道:「回來一個星期了,我爸腰扭到了。」
    張揚關切道:「要不要緊?」
    顧允知洪亮的聲音已經從樓上響起:「不要緊!」
    顧養養看到父親醒來,趕緊上前去攙扶他,顧允知擺了擺手道:「沒事兒,已經差不多都好了。」他扶著樓梯慢慢走了下來。
    張揚也走過去,攙扶顧允知的手臂來到沙發區坐下。
    顧允知道:「冒著這麼大的雨過來看我,誠心可嘉啊!」
    張揚笑道:「早就想來了,可最近倒霉事太多,實在是抽不開身。」
    顧允知道:「世上哪有那麼多的倒霉事,我看是庸人自擾之罷了。」
    張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顧明健道:「我得走了!」
    張揚道:「不是吧,我剛來你就走?」
    顧明健笑道:「我可不是要躲著你,真有事兒。」
    顧養養一旁道:「佳人有約,張揚哥,你別耽誤人家。」
    張揚笑道:「原來是這樣,什麼時候約著一起見見。」
    顧明健道:「八字還沒一撇呢,我走了啊!」
    顧明健走後,顧養養給他們泡了茶,又回畫室去了,她乖巧得很,看出張揚此次前來肯定是有事情找父親。
    顧允知也的確有不少話想對張揚說,張揚先幫他看了看扭傷,發現已經就快痊癒了,也放下心來:「爸,以後一定要小心啊!畢竟是上了年紀。」
    顧允知道:「不服老是不行了,前兩天我收拾屋子,從梯子上下來的時候不小心扭到了腰,人啊,年紀大了,腿腳就是不利索。」
    張揚道:「您老還不到七十呢,按照現在的劃分標準,最多也就是中年人。」
    顧允知哈哈大笑道:「你們家的標準?我可是標準的老年人了,眼看古稀之年,在世之日無多了。」說話的時候流露出淡淡的傷感,人終究都會老去。
    張揚道:「爸,明健最近怎麼樣?」
    顧允知點了點頭,臉上流露出欣慰之色:「這次明健回來,我感覺他整個人都變了,看來多受點挫折對他有好處,身上少了許多傲氣,多了幾分務實,也懂得關心家人了,總之他長大了。」目睹兒子的變化,顧允知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悅。說完兒子,顧允知的話題又來到了女兒的身上:「養養也不錯,最近她的一幅作品入圍了全國美展的決賽,聽專家說,她在繪畫方面的前途很好。」說完兒女,顧允知話鋒一變,望著張揚道:「反倒是你最近倒是讓我擔心了許多。」
    張揚笑了笑道:「爸,您別聽外面的傳言,捕風捉影的事兒您還是一笑置之。」
    顧允知道:「前些日子,你是不是去過南韓?」
    張揚在顧允知面前很少撒謊,他點了點頭道:「去過!」
    顧允知道:「我聽舒英恆說了,南韓保安司令金承煥說你帶走了他的女兒,通過外交途徑向你施加壓力。」
    張揚笑道:「高麗棒子的話也不能信,他們還說端午節是他們的呢,可事實並不是那樣。」
    顧允知道:「以我對你的瞭解,在南韓發生的事情很像是你做事的風格。」
    張揚道:「事情已經過去了,現在金敏兒在東京現身,金承煥說我拐帶他女兒的指控自然是不攻自破。」
    顧允知道:「舒英恆在中間可承受了不小的壓力。」
    張揚道:「改天我有機會見到他,當面向他致歉。」
    顧允知搖了搖頭,他低聲道:「你和嫣然分手了?」
    張揚道:「她聽到了很多關於我的風言風語,所以發生了爭吵,再加上我們一個在美國一個在中國,天各一方,長時間不聯絡,感情上自然生疏了許多,走到現在這一步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顧允知道:「宋懷明收回了你對保稅區的管理權?」
    張揚點了點頭。
    顧允知端起桌上的茶盞喝了一口,低聲沉吟道:「懷明應該不是這種人,他做事向來都是公私分明啊!」顧允知何其的老道,他一眼就看出其中存在著很多不合理的地方。
    張揚道:「他也是凡人,既然是凡人就會有親近遠薄,就會護短,過去您也經常維護我啊!」
    顧允知呵呵笑了起來,笑聲停歇之後又道:「我雖然已經遠離了官場,可是北港新近發生的事情我也聽說了不少,想不想聽聽我這個旁觀者的看法?」
    張揚點了點頭。
    顧允知道:「先派你去濱海,再派龔奇偉去北港,懷明同志的用心很明顯,他是要從根本上整頓北港,讓你抓住濱海的權力只是第一步,他的下一個目標應該是讓龔奇偉全面接手項誠的工作。雖然他收回了你在保稅區的管理權,可是管理權仍然沒有旁落,而是交到了龔奇偉的手裡,在我看來,無非是左手換右手罷了。」顧允知深邃的目光似乎一直看到了張揚的心底。
    張揚沒說話,在顧允知的面前他只有聆聽教誨的份兒。
    顧允知道:「過去從未聽說過你和龔奇偉有矛盾,可他去了北港之後,你們的矛盾就不斷發生,表面上看,你們給出了一些讓人信服的理由,可是仔細一想,你們的理由卻禁不起推敲。」
    張大官人的額頭已經見汗,薑是老的辣,顧允知分明已經看透了他們的設計,可就算被他看破,目前也是不能承認的,張大官人本想遮掩幾句,可是想了想在顧允知這種政治高手的面前,說什麼都是蒼白無力,還不如乾脆保持沉默。
    顧允知道:「看來北港的問題不僅僅存在於領導層本身,或許還會牽涉到一些幕後的強勢人物,不然懷明也不會表現得如此慎重。」
    張揚道:「爸,您有什麼建議嗎?」他知道顧允知已經把這件事看了個清清楚楚,只是沒點破罷了,所以才有此問。
    顧允知道:「記得之前我曾經告訴過你一句話,別當那個倒霉孩子,說那句話的時候,其實我有私心,在我眼中,你早已是我自己的孩子,我不想你介入太多的紛爭,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可是孩子大了,是由不得父母的,我也是最近才明白這個道理。」
    張揚的內心一陣感動。
    顧允知道:「決定戰爭的通常是領導者,而死傷的卻都是士兵,一名士兵既然選擇了衝鋒陷陣就不能去考慮太多,如果有了顧慮,死在戰場上的幾率反而會更大,又或者顧慮太多當了逃兵。」
    張揚道:「我不是一個逃兵。」
    顧允知道:「這世上的每一個父母都會有私心,如果看到兒女上了戰場,他們最關心的並不是戰爭的勝敗,而是戰爭何時結束,他們的兒女是否能夠全身而退。」
    張揚的內心一震,他抬頭望著顧允知,看到顧允知慈祥而關懷的目光,他用力點了點頭,低聲道:「爸,人活在這世上,總有一些事必須要去做!」
《醫道官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