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研回來的那天晚上,趙德良沒有去辦公室,而是直接回了家。唐小舟知道,趙德良有好多天沒有練字了,一定手癢,回家後,肯定會練字,而且比平常練的時間會更長。正是趁著趙德良練字的時候,他將自己想說的話,小心地編輯一番,告訴了趙德良。他站在趙德良面前,雙手施著宣紙,說,最近幾天,好幾個人給我打電話,好像掃黑的消息,已經傳開了。趙德良正在寫范仲淹的《岳陽樓記》,才剛剛開了個頭,聽了他的話,頓時停下了筆,問道,怎麼回事?唐小舟說,具體情況,還不是十分清廷。我側面打聽過,覺得消息既有可能從當晚參加會議的人那裡傳出去,也有可能是辦公廳的人傳出去的。趙德良略想了想,問,辦公廳的人?可能唐小舟說,我分析了一下,不知道對不對。趙德良說,你說。唐小舟說,如果說,這個消息,是當晚參加會議的人傳出去的,比較容易理解,畢竟這件事只有小範圍內知道,把我們兩人加在一起,也不超過十個人。這十個人中,我注意到主要有兩種不同的態度,一種對有掃黑的態度非常堅決,正義感很強。我相信,他們無論如何不會洩露這一消息。但是,好像還有個別人不希望全省掃黑,甚至認為江南省不存在黑惡勢力。這類人,是真的不瞭解情況,還是有別的目的?很難說。如果消息從這裡傳出去,這類人,可能性更大一些吧這話,是唐小舟射出的第一顆子彈,這顆子彈射向的是翁秋水。早在他當省委書記秘書之前,就聽到一種說法,翁秋水可能要當副廳長。他甚至有理由相信,翁秋水之所以輕而易舉給自己戴了一頂綠帽子,恰恰因為他有可能當副廳長,而谷瑞開對他手中的權力,寄予厚望。提升一個副廳長,那是一定要上省委常委會的,唐小舟此時在趙德良心中栽下一根刺,將來討論翁秋水的副廳長問題時,這根刺,很可能起作用。
趙德良顯然很重視此事,手中的筆已經停了,並沒有寫字。見他不再往下說,便問,你說說,省委辦公廳是怎麼回事?唐小舟說,表面上看,省委辦公廳的人,除了我,再不可能有第二個人知道此事。仔細想一想,如果有人很想知道當晚的事,也並不是完全不可能。除了通過當晚參加會議的人口中傳出這一渠道,還可以通過分析推理的辦法,得到一個推論。趙德良問,分析推理?你怎麼分析推理?唐小舟說,如果知道兩件事,要推斷出這種結果,並不難。第一件事,當天下午,楊廳長等一行人秘密地住進了原江酒店。要瞭解這件事並不難,只要有心去查,一定能夠得到結果。第二件事,楊廳長他們住進原江酒店幹了些什麼,會過哪些人。這是唐小舟射出的第二顆子彈,這顆子彈的目標是余丹鴻。是不是所有人知道了這兩件事,都可以得出趙德良要掃黑的判斷?絕對不可能,得出這一判斷,必須有足夠的信息支持。掌握這些信息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省委秘書長。唐小舟甚至相信,這個消息,就是從余開鴻那裡傳出的。話只能說到這裡,不能再往下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