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而來的調查組06
還算資深的新聞記者的經驗和眼光判斷,此地無銀三百兩吧。如果說沒有黑惡勢力,那些被列入黑名單的人為什麼要逃?如果那些人沒有犯罪,他們怕什麼?更進一步,他們的消息從何而來?如果說,一個兩個人逃了,我相信事出有因。所有人一起逃了,這就很不正常了。別說讓一個干了十幾年新聞工作的記者判斷,就是普通人,也一樣會得出一個結論吧。老者問,那你覺得,應該怎樣解讀省委的報告?唐小舟說,要解讀省委的那個結論,我覺得韻味就多了。你可以認為是文過飾非,也可以認為是政治智慧,還可以認為是留有空間和餘地,且聽下回分解。甚至還可以認為,是實事求是。老者再一次笑了,說,我很想聽一聽你這幾種不同的結論。唐小舟說,畢竟有那麼多地方沒有掃到黑,那些黑惡勢力的關鍵人物,聞風而逃,既然可以結論是掃黑失敗,也可以結論是無事生非。但我覺得,畢竟柳泉市掃黑成功了,而且是不小的成功,掃黑作為一項長期的艱巨的工作,階段性勝利了,這個結論並不為過。退一步說,就算省委認定這次掃黑不成功,卻不能把這種不成功的結果寫進結論報告。真的這樣寫了,向上,無法交待,向下,容易造成亂,尤其對於民眾,必然誤解。所以說,階段性勝利,既是事實,也是具有大局觀的政治智慧。老者說,好一個政治智慧。女者接著問,我聽說,你是這次掃黑工作的聯絡員?唐小舟說,是。全省的每一個市,我至少跑了三趟。個別地方,我跑了五六趟。我既是一個親歷者,也是一個觀察者。我的視角,可能和所有人不同。因為我以前是新聞記者,所以,我觀察一件事,不自覺就會用上新聞記者的眼光。現在,我又是省委書記秘書,我努力學會用一個省委書記秘書的眼光,甚至是一個政府工作人員的目光,去觀察一些事。長者說,我們聽到一些議論,說趙德良同志掃黑是假,趁機排除異己是真。你對此怎麼看?唐小舟說,這句話,實際分為兩個部分。後面一部分,我可以回答的很少。趙書記是不是排除異己,我不清廷。原因有三點,第一,我跟趙書記還只有一年多時間,就算他要干排除異己的事,那都是高層領導的事,大概也不會讓我這樣一個小秘書知道吧。第二,趙書記到江南省也只有一年多時間,比我早幾個月而已,我聽說,他到江南省之前,一直在北方工作,對江南省的情況,不是太瞭解,甚至不熟悉江南省政界的任何人。所謂異己,肯定是工作一段時間接觸一段時
間後產生矛盾甚至衝突的結果,趙書記既然連熟人都沒有,這個異己,從何而來?天上不會掉下來吧。第三,所謂排除異己,肯定要有那個被排除的異己存在吧?這一年多時間裡,江南省的人事結構,並沒有大的變化。要說排除異己,被排除的人在哪裡夕如果沒有一個人被排除的話,這個所謂的排除異己,是不是一種主觀臆測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對於這句話的後半部分,我所能說的,只有這三點判斷,至於前半部分,即掃黑是假這個話題,我想,我是比較有發言權的他舉了好幾個例子,比如滬源市大量的假鈔流行,滬源市幾乎所有從事色情業的女性,均受一個集團控制。有一個女性不堪忍受,想離開那個集團,可身份證以及其他東西,被那個犯罪集團牢牢地控制,她不得不想辦法逃走。豈知仍然被那個集團抓了回去,對她進行了每打,不留神將其打死了。後來,這個集團將她的屍體搬到一幢樓頂,推了下去,製造了跳樓自殺的假象。警方開始的驗屍報告是他殺,並且立案偵查,後來又被否定,定性為自殺。她的家人不服,計劃抬棺遊行,當晚有一夥蒙面人衝到他家,將其家人暴打,十幾個人受了不同程度的傷,家裡被砸了個稀爛。後來有網友將此事在網上曝光,事情鬧大了,省公安廳決定對此進行調查,成立了一個督查組。死者的家人,卻突然改口了。為什麼?因為有人上門找他們談判,給他們兩個選擇,要麼拿一大筆錢,息事寧人。要麼繼續鬧下去,結果可能還會繼續死人。他們怕了,挑選了第一個條件。這樣的例子,唐小舟一連舉了好幾個。而他腦子裡,還裝著一大堆案例。最後,唐小舟說,如果不掃黑,這些案子,就會成為永遠的懸案,不僅死者的亡魂得不到安撫,還會有更多的亡魂出現。對這樣的黑惡勢力進行打擊,怎麼能說是假?退一步說,就算是假的,是搞什麼政績工程,那我要說,江南的老百性,歡迎這樣的政績工程,歡迎這樣的假。說江南省掃黑是假的人,或許認為自己搞的就是真的吧,可這麼多年,他們的真,為什麼一直不能替人家冤死者討個說法?為什麼那些作惡者,仍然為非作歹邊遙法外?這樣的真,誰能信是真?老百性肯定不信。長者說,你的說法比較特別。唐小舟說,是嗎?如果是這樣,那我可以提醒你們一句。我們的祖宗總結過一句話,來說是非者,便是是非人。要麼,我是是非人,要麼,別人是是非人。我還有一句話,對一個問題的判斷,需要信息渠道為基礎。整個江南省,還有人比我對全省各市掃黑情況瞭解更多,掌握情況更全面嗎?我相信沒有。如果說,任何人的判斷,都有可能出現盲人摸象的思維誤區和盲點的話,我敢拍著胸脯說
,對這只象,我看得是最全面的。別人,如果看到的不是象腿或者象牙,就是別有用心,有意誤導。儘管唐小舟覺得自己的話,應該可以起到一定積極作用,同時,他也相信,這類調查,往往是戴著有色眼鏡的,不在於被調查對像說了什麼,而在於調查者需要什麼。尺度的把握,完全不在談話對象,而在談話者的主觀傾向。對於這次調查,他絲毫不覺得樂觀。幾天後,就像神秘而來一樣,調查組又神秘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