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唐小舟在心中暗叫一聲,天啦,怎麼會是這樣?這個安排太成問題了。溫瑞隆和陳運達正眉來眼去,密切得很,如果讓他當了常務副省長,陳運達豈不是如虎添翼?以前彭清源當常務副省長,政府一二把手很難搞到一起,書記正好可以利用他們之間的矛盾,對政府工作予以控制。現在,如果溫瑞隆當了常務副省長,又和陳運達緊密結合的話,政府豈不是可以和省委分庭抗禮了?上午,趙德良找鄭硯華談話,難道談的就是這個安排?鄭硯華是什麼意見?他會不會提出反對意見?還有眼前的彭清源,他一定會反對吧。
令唐小舟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的是,彭清源稍作思考,說了一個字:妙。
唐小舟真想拍案而起,大聲地指責彭清源,說,你說妙?到底妙在哪裡?你們知道不?現在溫瑞隆和陳運達正走得近呢,我聽到一種說法,黎兆平案,有四個策劃人,分別是陳運達、羅先暉、余丹鴻和溫瑞隆。溫瑞隆一旦當上常務副省長,他們可是如虎添翼。唐小舟自然不會說出口,只能在心裡想一想。他還沒有想明白,趙德良便說,小舟,你去看看瑞隆同志在不在?如果在,叫他來一下。
溫瑞隆肯定會在,不管他對趙德良的態度如何,表面上的一切,都要遵守。
唐小舟開門出來,見走廊對面有一扇門開著,裡面坐著幾個人,顯然在關注著這扇門。唐小舟向裡面走,那幾個人只是恭敬地站著等候,並沒有迎出來。唐小舟和他們打過招呼,跨到房間裡面,才看到溫瑞隆坐在那裡,正大口地抽煙,身邊陪坐的,是市政府辦公廳的幾位負責人。大家雖然在說話,似乎並不熱烈,大概怕聲音大了驚擾了對面。
從開門到進入房間有一段距離,唐小舟走完這段距離的時間,溫瑞隆足以弄清楚來者是誰,並且決定以何種方式接待。如果坐在裡面的是鄭硯華、鍾紹基、吉戎菲等人,可能早已經迎了過來。溫瑞隆不同,他和唐小舟的交情一般。所以,唐小舟進去時,他仍然坐在沙發上,直到唐小舟出現在他面前,叫了一聲溫市長,他才誇張地站起來,將吸了半截的煙換到左手,向前跨出一步,貌似熱情地伸出右手。唐小舟原本保持著一定的距離,目的是不和溫瑞隆握手,畢竟,自己只是小小的秘書,和領導接觸,要注意分寸。見溫瑞隆如此主動,唐小舟不可能向後躲,只好伸出雙手,和溫瑞隆相握。
唐小舟說,溫市長,趙書記請你過去。
溫瑞隆問,清源書記走了嗎?
唐小舟說,還在裡面,不過趙書記叫我來請你。
溫瑞隆隨著唐小舟進入趙德良的房間。房間裡,趙德良和彭清源都站著,顯然是準備離開,見溫瑞隆進來,三位領導又站著說了幾句閒話。趁著這個機會,唐小舟替溫瑞隆沏好了茶,又請溫瑞隆坐下。溫瑞隆見趙德良和彭清源都站著,自然不敢坐。趙德良說,瑞隆市長,你坐吧,我去一下廁所。聽了這話,彭清源便向趙德良告別,趙德良對唐小舟說,小舟,你送一下清源同志。
將彭清源送到樓梯口,那裡有一堆人迎著。唐小舟返回,進入房間,趙德良和溫瑞隆的談話已經開始。
趙德良說,瑞隆市長啊,這幾年,我到雍州比較少,你對我有點意見吧?
溫瑞隆說,我當然有意見。趙書記厚此薄彼嘛。
趙德良說,不是我厚此薄彼,而是江南省的幾個市州,我最放心的,就是雍州。市州班子中,最穩定最有戰鬥力的,也是雍州。昕若同志,是個好書記,你瑞隆同志,也是個好市長。你們的配合,是最佳搭檔。我原想把昕若同志再留幾年的,可惜啊,他自己的情況特殊。
溫瑞隆說,周書記為了雍州,殫精竭慮,嘔心瀝血。
趙德良說,我們不說昕若同志了。在江南省的幹部隊伍中,你我之間,交流可能比較少。今天機會難得,我們可以敞開心扉,好好地談一談。
他這樣一說,溫瑞隆主動作檢討,說,我向趙書記檢討,是我的主動性不夠,向趙書記匯報少了。
趙德良借湯下面,說,有關這一點,我還真要批評你。怎麼說,我也是班長嘛,又是一個不太熟悉情況的班長,難道你不應該主動幫助我盡快熟悉情況?
溫瑞隆說,這確實是我認識上的錯誤。我之所以犯這樣的錯誤,一是考慮自己人微言輕,二是想將自己的本職工作做好,不給領導添麻煩。
趙德良指著他說,我知道你是什麼意思,你這是典型的本位主義嘛,只管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而不考慮整個江南省的大局。你這個同志啊。
溫瑞隆說,趙書記批評得對,我今後一定努力改正。
趙德良話鋒一轉,說,你也不要老是檢討呀,改正呀,犯錯呀。過了。你說,你犯了什麼錯?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在其位就謀其政,這有什麼錯?這是很正確的嘛。如果我們的每一個幹部,全都在其位謀其政,我們的事業,也就要興旺發達得多。
溫瑞隆說,趙書記,你的批評是正確的。我知道自己的缺點,我的缺點是與我的理念相關的,我比較推崇一種理論,就是角色理論。這種理論說,每個人在社會中都扮演著不同的角色,而人們最容易犯的錯誤,是角色錯位。這種錯誤,往往是不自覺的、習慣性的,許多時候甚至是有意的。大到國家與國家,小到人與人,相互間的矛盾,很可能都是角色錯位引起的。許多時候,角色錯位看起來不是什麼大事,最多就是讓對方有點不愉快。可後果,卻是難以估計的。比如說,美國想當國際警察,而實際上,國際社會公認的警察是聯合國,美國就犯了角色錯位的錯誤。這種錯誤一旦出現,一些其他國家,就感到不舒服,因為你干涉了別國內政,將自己的國家價值觀強加於他國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