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數錢也是一種幸福
小初去英國留學,後來逐漸接觸歐洲分部在英國的事務,林銘達本來是持反對意見的,林泉那時曾跟林銘達做過保證:小初接觸的世界都是乾淨的,若真有什麼罪惡的話,都只會由我一個人來背。這才打消林銘達的顧慮,同意讓小初在歐洲分部裡鍛煉。
聽林泉這樣表明心跡,林銘達心裡倒有些痛了。
林泉無疑是一個極具天賦的人,但是曲折的人生給他的性格帶入太多矛盾的東西。
林泉這麼說,氣氛有些凝重了,林銘達心裡卻多了一些寬慰。
耿一民哈哈一笑,插了一句話:「小仨身上的銅臭味,洗下來也是錢啊!西宅教育集團當初收購星湖中學時,可是壓了價的,我作為靜海市民的公僕,可不可以要求從裡面分一口?貧困學生的助學貸款一直無法徹底的落實,西宅基金能不能在靜海大學成立一個貧困獎學金,覆蓋面要廣一些?」
林泉攤攤手,說道:「我都決定辭掉基金理事會的職務,耿叔叔可以跟孔先生討這筆錢。」
「呵呵,要討錢,合該陳育去討,」耿一民笑著回應,「唉,陳育下午就會到市委來哭窮,明明有一個財神在他眼前晃蕩,到我面前來哭窮,抵什麼用?」
林銘達在旁邊說:「大學每年的學費、生活費,每年大約要一萬左右,中西部相當一部分的家庭都無法承擔,雖說有助學貸款,但是目前的就業形勢很嚴峻,我接觸到一名今年回羅然縣工作的畢業生。工資才六百,聽他說,很多畢業後回西部的同學,工資甚至有比他更低的,試問一下,四年大學地助學貸款,他需要多少年才能還清?」林銘達看向楊明,「你們電視台最近不是做了一個西部畢業生就業的調查節目?你應該對這些情況很瞭解。」
楊明作為入贅林家的女婿,對聯投公司運作的情況瞭解更少,特別是剛到靜海來的那段時間裡,有一種被隔閡在外面的感覺,經過相當長的時間,才慢慢融進靜海地生活。
楊明知道耿一民、林泉沒時間聽他長篇大論,簡略的說道:「這些年來高校大規模擴招,西部高校也趕上這躺班車,大規模的擴招,飛庫^^^%整理但是辦學質量卻逐年下滑,師資力量也嚴重不足,從這些學校出來地畢業生,到東部就業沒有優勢。西部的工商業規模又無法提供足夠的就業機會,許多畢業生進入社會只能做勞務工、服務員之類的工作,說狀況不堪理想。」
「這是國家宏觀經濟方面的積弊,」林泉伸腳塌肩,顯然不想就這些問題繼續探討下去。「我只能加強一下教育社方面的福利,教育社所能覆蓋的範圍要逐步擴大,也不能一蹴而就,你們討論方案。只能可以執行,我哪有膽子拒絕。」
聽林泉說話時處處給自己落著餘地,耿一民笑了笑,抬手看了看表,說道:「我中午休息地時間不多,這就要走了。」
「我送耿叔叔你。」林泉站起來,單獨與父親相處,談論這種事,林泉在氣勢總是占於劣勢。
林泉跟著耿一民出了庭院,與樊春兵一起吃過中飯的楊昆將一號車開過來,林泉給耿一民拉開車門,隨耿一民鑽進尼桑公務車。耿一民笑著問:「你鑽進來做什麼?」
「不是要向你匯報德國的進展嗎?」
「你捨得將西宅教育集團的股份移交給西宅基金會,我還有什麼好擔心的!」耿一民戲謔的看著林泉。
「我算是給你看透了,」林泉嘿嘿笑了兩聲,拍了拍楊昆的肩膀,「那送我到南港大廈下來。」
「你來解釋一下也沒什麼不可以。」
見耿一民還是想知道事情的細節,林泉解釋道:「我一直都比別人樂觀,德國兩派勢力似乎正陷入新能源產業政策的糾纏中出不來,10月15日的參議院原價,或許只代表一個轉變地契機,但對德國目前的微妙平衡,這個契機足以扭轉所有的局勢,保守派很快就會分崩離析,我已經讓證券部吸納國內新能源板塊的股票。」
「你這麼有信心啊!」耿一民感慨的說。
「聽你這麼說,現在買新能源股最有賺頭?」楊昆透過後視鏡插了一句話。
「呵呵,我看你安心給耿叔開車最有賺頭,顧隊長調公路管理處了,楊隊長是不是很滋潤?」林泉笑著回楊昆,「你要聽我地話,從現在進入新能源板塊,耐心等上三年,不要學別人做契機,也不要想從單原那裡套什麼內幕消息,我知道的話,會嚴肅處理的。」
「得你這句話就夠了,我哪有這個空閒工夫去炒股票?是你嫂子問你的。」楊昆穩穩當當地把著方向盤,只通過後視鏡與後面的林泉、耿一民做目光交流,「你嫂子本來想將手裡地靜海電氣最近賣掉,看來還要在手裡安心的捂上三年,你嫂子這人沒有大聰明,就耐心好點,投我的脾氣,你問耿書記,是不是?」
耿一民笑了笑,沒有接楊昆的話,楊昆倒也知情識趣,沒有再插話。
「靜海建總的股價最近滑落得很厲害,你知道是怎麼回事?」
耿一民自然不是關心股市,林泉輕輕吁了一口氣,說道:「聯投在這兩個月,將手裡的流通陸續出盡了,時間短,出的量又多,對股價會有一些打壓,據證券部的觀察,麗景那邊也有出售流通股的跡象。」
「聯投全部撤出了?」耿一民轉過頭看著林泉。
「曾經是麗景提款機的城商行現在怎麼樣了,是重組,還是給其他銀行併購?靜海建總在東南片的盤子太大,從城商行貸不出錢,他們在這個極不利的時機拋售流通股,可見那邊的資金壓力真的很大。靜海建總注定要再一次滑入深淵,聯投不得不暫時脫身,」林泉想起陳雨,心情已經能夠平靜了,「張楷明沒有務實經營的能力,陳明行似乎也失去應有的冷靜,明年要換屆了,聯投或許會再找機會進去。」
「哦,這樣啊!」耿一民眉頭擠了擠,「關於城商行的問題,銀監會發了幾份公函,都傾向於重組,銀行業的大限快到了,但是張權將這一塊死死的抓在他手裡,我也無可奈何啊。」
耿一民沉默了一會兒,又抬頭看林泉,問他:「你有什麼夢想?」
「夢想?」林泉有些疑惑,不曉得耿一民怎麼突然問這個。
「這座城市就是我的夢想,」耿一民自問自答的說,「我跟你父親,從青年時代,就算不上脾氣相投,他是個理想主義者,我卻自以為是務實主義者,不過你父親說我是實用主義者。實用主義?也對,說實用主義更準確些,我在宦海沉浮了這麼多年,隨波逐流的時候多,堅持己見的時候少,心裡又拋不開名利之念,反而活得沒有你父親灑脫。就算如此,我心裡一直都有一個夢想,就是為官一地,就要在一地留下足印。當然,這個夢想,不同的時期,理解與體會的程度也是不一樣的,現在,眼前的這座城市就是我所有的夢想。」
「我的夢想啊?如果說數錢也是一種幸福的話,我的夢想就是這麼簡單。」林泉開玩笑似的說了一句話,「你再早幾個月問我這個問題,我或許不曉得怎麼回答,現在也沒思考好,有些矛盾的地方,對成功太渴望的緣故,以致真正的目標都變得模糊不清,不曉得耿叔叔年輕是不是也有這樣的困惑?」
「呵呵,」耿一民輕笑起來,「我年輕時哪有你現在的成就?掙扎的人生而已,目標很單純,科級時盼處級,到了處級盼市廳,真正的想法都壓抑著不敢袒露出來,連自己那時也無法確認自己還有沒有夢想。」
「原來都是這樣啊,我大概也正處於這個階段,對人生的真正目標都無暇考慮呢,」林泉狡猾的笑了一下,「但是,感覺對這座城市也有著無法推卸的責任,或許有夢想在裡面也說不定。」
林泉讓楊昆送到南港大廈的樓下,趕上孔立民、駱益同、徐建、顧曉玲、秦明等人的車陸續駛過來,林泉抬頭看了看還算蔚藍色的天空,拍拍額頭,又不得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