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所謂高潮,只是新輪迴的開始
資圓公司自成立以來,一直都在努力和資本過招。我們做得很好,技術嫻熟、手法高超,所以,就在剛才達到了一次空前的高潮。這說明,第一,我們的能力沒有問題;第二,我們的技巧掌握得很好;第三,我們的狀態極佳。有了這三大保證,以後,還會有高潮迭起。
30
歐陽佟並沒有立即去找關關商談,沒有這個必要。博億傳媒,他是大股東,只要能讓關關獲得最大利益,又不失去她對公司內容製作的決策權,關關何樂而不為?王禺丹願意一個億收購博億傳媒,這個價格是很有吸引力的,那時,關關和文雨芳大概都成千萬富翁了。當然,以目前的狀況,若想賣到一個億,那是天方夜譚,他必須對博億傳媒進行操作,使之看上去值一個億,收購星期七,就是一個不錯的步驟。
要收購星期七,自己必須解決三大問題,其一,怎樣收購,才能令自己利益最大化;其二,收購之後,怎樣令星期七起死回生;其三,怎樣處理楊大元?楊大元是搭在星期七閃光品牌之上的垃圾,必須將這堆垃圾處理掉。
正如當初處理王才新一樣,歐陽佟的手裡已經有了足夠將楊大元像扔垃圾一樣扔掉的籌碼。問題在於,他到底怎樣做,才能不著痕跡。
歐陽佟曾經有一個計劃,這個計劃產生於那天在喜來登三十八樓喝茶的時候。賈宇革那裡掌握有楊大元大量的資料,他原想,將這些資料分成三個部分,分期分批寄給朱麗依。第一次,專寄楊大元和女人的關係。朱麗依畢竟投入了很深的感情,當她得知楊大元只不過逢場作戲,甚至是利用自己的時候,她定會翻然悔悟。第二部分,他準備將楊大元和星期七的劉嚴萍私密交往的過程呈現給朱麗依。朱麗依只要看到這一過程,肯定什麼都明白了。楊大元趁著朱麗依被關在看守所的機會,數次約劉嚴萍出去吃飯,然後裝醉,趁著劉嚴萍送他回房間的機會,兩人在一起了。此後,兩人有過極其短暫的親密接觸。且每一次接觸,都被詳細地記錄在案。只要看了這些資料,相信朱麗依一定會明白,楊大元突然和劉嚴萍過從甚密,絕對不僅僅是為了性關係,而後來劉嚴萍逃走,也絕對不是因為獨自私吞了那些錢。有了這一基礎,歐陽佟將拋出第三部分也是最重要的證據,即銀行賬號和轉賬記錄複印件。
這個計劃一旦執行,既可以在感情上重創朱麗依,也可以達到制裁楊大元的目的。就算朱麗依對楊大元再癡迷,也不可能再愛一個身在曹營心在漢的男人,更不會愛一個當面卿卿我我,背後算計自己的男人。靠幻想建立起來的情感金字塔一旦崩塌,很可能意味著朱麗依整個世界的崩潰。至於第二點,歐陽佟也不擔心,劉嚴萍逃走後,朱麗依早已經報案,市公安局雖然立案,可要追查一個外逃的人員,費用太大。通常情況下,只要不是上面督辦或者報案人出資,這類案件都會掛起來,直到有一天,犯罪嫌疑人被其他案子牽了出來,才可能了結。但是,如果案情出現了新的變化,比如出現了第二個犯罪嫌疑人,或者部分案情能夠證實,情況就不一樣了,偵查機器便會再次啟動。只要朱麗依將有關證據往公安部門一交,因為抓捕楊大元非常容易,公安部門便會立即行動。楊大元一旦被調查,還會拔出蘿蔔帶出泥,連帶前兩起案子並案偵查。三起案子合併在一起,總涉案金額可能上千萬。這樣的案值,大概會讓楊大元在監獄裡待上十五年。
不過,這一計劃,歐陽佟遲遲沒有實施,根本原因在於,王禺丹和邱萍說過的話,令他投鼠忌器。狗急了是要跳牆的,要亂咬人。咬了別人,自己不痛,一旦咬了自己,染上了瘋狗症,那可就是大麻煩了。所以,歐陽佟要做這件事,一定要先將自己隱藏好,無論如何,不能讓楊大元看到自己的影子。其次,他只要將證據往朱麗依那裡一交,朱麗依立即便可以判斷出,歐陽佟一直在背後調查楊大元。儘管朱麗依不一定將此事告訴楊大元,可還有一種隱患。朱麗依不會天真地以為歐陽佟僅僅只是調查了楊大元而沒有調查自己,甚至不會天真地認為歐陽佟在調查楊大元和自己的同時,不會調查王才新。事情進一步外傳,歐陽佟暗中掌握有一家調查公司,對於自己不信任的人進行了周密調查這件事,會不會傳到王禺丹、楊樹森、駱虹等人耳裡?他們如果知道此事,又會怎樣看歐陽佟這個人?他們的合作,將會向何處發展?
此事不能做,是因為後患實在太多。
連續幾天,歐陽佟都在想辦法,最後,他想是否可以利用一下劉嚴萍?要揭露楊大元,最直接的渠道,便是這個劉嚴萍,只有她,才清楚具體內幕。可隨著她的悄然而逃,這個秘密永遠地藏在了她的心裡,無論是朱麗依還是公安局,都認定此事為她一人所為。現在的網絡非常發達,她為什麼就不能通過網絡為自己辯白?
歐陽佟設計了一個方案,親自動手炮製了一篇文章,名曰《我是怎麼成為貪污犯的》,文章用第一人稱,說自己其實是一個善良安靜的女人,原本有一份不錯的工作,擔任一家中等規模公司的財務負責人,在單位深受老總的信任,在家裡,老公和孩子都很愛自己,收入也非常可觀,有房有車,同齡人不知多羨慕。不知是不是安逸太久,心裡總會有一種不滿足感,尤其是現在的社會,生活像萬花筒一樣,異彩紛呈。看到身邊很多女人都有了情人,自己也開始對一潭死水一樣的日子感到不滿和壓抑。如果僅僅如此,生活大概也就會一直這麼平淡下去,不想此時公司來了一個副總,軍人出身,身材高大結實,見到女人,總是一臉的和氣,時不時說上幾句笑話,或者說上幾句甜言蜜語。她認真觀察過他,發現他在公司裡,只對兩個女人特別好,一個是公司老總,另一個就是她。她也常常反思,老總又有錢又有貌,像他這種男人,喜歡上老總,是天經地義的。恰在此時,公司老總出了點事,被反貪部門叫走了。副總便開始向她發起進攻,當時她還驚喜異常,以為是自己的魅力所致,不想他是有目的的。他對她說,公司老總這一去,肯定出不來了。不如趁著這個機會,將公司的錢弄一點。她開始不同意,可經不起他軟磨硬泡,又設計了很多萬無一失的方案。為了取悅他,她只好做了一次。那次是給他額外報銷了一筆錢。事後,他對她說,你看吧,這不是很容易嗎?一切都合乎手續,誰都查不出來。後來,她就漸行漸遠,膽子也越來越大。豈知有一天,她接到通知,拿錢去保釋老總。此時,她才意識到,公司已經被她和副總掏空了,根本拿不出錢。她急壞了,跑去找副總想辦法,可她萬萬沒料到,這位副總竟然翻臉不認人,說整個事情與他無關,就算你去公安局,也拿不出證據。至此,她才知道,自己被這個男人騙了,無路可走,她只好逃走。其實,她並不是想逃,而是想暫時躲起來,暗中取得那位副總和她合謀的證據。
文章寫好後,歐陽佟修改了好幾遍,和幾張照片一起拷在U盤裡,交給文雨芳。
文雨芳駕車出門,見到一間網吧,便將車停好,進入網吧,辦了手續,打開電腦,進入天涯論壇,註冊了一個ID,以嚴蘋蘋的網名,將文章貼了上去。辦完這些,文雨芳立即走人,上車,開車,向前駛了一段,見到另一個網吧,又停下來,再次坐到電腦前,打開了前面那個網頁,一看,還真是有點影響,竟然有三個跟帖。這可能是歐陽佟的功勞,他太熟悉這類把戲了,因此,將文章寫得很煽情,又故意弄了幾張美女的藝術照,讓讀到這篇文章的人,誤認為這個受害的女人非常年輕漂亮。人們對於年輕漂亮的女人,總是抱有足夠的寬容,正因為年輕漂亮,正因為相信愛情,才更加地打動人。
文雨芳沒有時間過多地閱讀那些跟帖,她有自己的事需要干。她很快敲動鍵盤,在上面打了一些字。大意是說,她本人在雍州市某銀行工作,看了看上面列出的證據複印件,雖然看不出轉賬人的姓名等,但能夠辨別辦理轉賬的銀行,是建設銀行雍州市某某營業部。這說明,這件事情,發生在江南省雍州市。
打完這些字,按了發送鍵,再刷新屏幕,這個帖子又跑到了首頁。她再一次離開,重新上車下車,找到第三間網吧,進去後,又一次打開這個帖子。這一次的效果很好,跟帖數已經上升到了十個,並且標題留在首頁。這次,文雨芳的跟帖內容又變了,大意說,她查過樓主的ID,顯示是雍州市某區,這說明,樓主是在雍州市發帖。由此可以證明四樓所說,事情真的發生在雍州。
接著,文雨芳跑進了第四家網吧,這次,她發佈的跟帖說,她是雍州市某某廣告公司的職員,前段時間,聽說公司的財務經理捲了一大筆款子逃了,現在看了這個帖子,懷疑樓主就是那位經理。最後還用黑體加了一行字:劉經理,你在他鄉還好嗎?
到第五家網吧的時候,文雨芳發帖的內容又變了,異常簡單,轉摘了她上面發的那個帖之後,加了一句話:上面說的廣告公司叫星期七。
發完這一帖,文雨芳再刷新的時候,發現帖子已經被管理員加精,上了首頁的第一條。這一次,文雨芳沒有立即走開,而是在這裡坐了好一會兒,過幾十秒鐘,便刷新一次,看看有沒有新的跟帖。正如歐陽佟所料,這個帖子引起了越來越多人的注意,不少人在罵那個男人,也有人在打聽這個女人叫什麼名字。更有人說這個女人不值得同情。自己有這麼好的前途這麼好的家庭,竟然為了一個如此惡劣的男人,將所有一切都毀了,這是咎由自取。很快便有人反駁說,這不是女人的錯,而是那個男人,他太卑鄙無恥。
文雨芳自然沒有很多時間看這些,她還有很多事需要做。她今天所要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將這篇帖子發出來,已經完成了。第二件事,便是想辦法將讀者的焦點集中到雍州,並且慢慢指向星期七,她同樣做到了。第三件事,是要讓這篇帖子不沉下去,可能的話,讓它成為熱帖。這件事,一半是她能做到的,另一半只能借助於網絡管理員的眼光。果然,網絡管理員很配合,不需要任何疏通,就替她把這件事做了。現在,她要做第四件事,為這篇帖子搬家,將它搬到雍州論壇。雍州論壇是江南日報社所辦的網絡媒體江南在線下屬的一個論壇,雖說是一個小論壇,但光顧的大多是江南省籍人士,尤其是雍州人。這樣一個帖子,如果首發在雍州論壇,或許會引起某些人的懷疑,因為是出口轉內銷,首發在天涯論壇,情況自然就不一樣。
她不僅要將帖子的正文搬上雍州論壇,而且,以樓主的名義,將天涯論壇上一些網友跟帖也複製過來。文雨芳替這個帖子搬家的時候,並沒有用天涯那個帖子的標題,而是改了一個標題,叫《星期七廣告公司美女經理卷款出逃真相》,接著,她在下面寫了一則編者按式的文字,說兩個小時前,天涯論壇上出現一篇文章,剛一貼出去,立即引起網友的熱捧,點擊率直線上升。仔細看了這個帖子後,才知道帖子有可能是前不久媒體盛傳的雍州某廣告公司女經理攜款出逃一事,因此轉過來。
這樣的帖子在雍州的關注度果然不一樣,文雨芳的搬家工作還沒有做完,就已經被管理員置頂。
既然已經置頂,接下來的事,就不再是關注這個帖子,而是離開網吧,去了一間新的網吧。這次,文雨芳既不上天涯論壇,也不上雍州論壇,而是上了政府的政務公開網。她又費了好大的勁,將這個帖子往上搬。
這一天的努力,果然出了效果,當天下午,雍州手機報轉摘了這條消息。手機報的發行對象是手機用戶,有一部分是通信部門強制訂閱的,有一部分是搭配銷售的,還有一部分,是辦理有關手機業務的時候免費附送的,加上涉及雍州市的某類內幕,一些手機用戶便會相互轉發。幾個小時之後,雍州市就不知有多少人收到了這條短信。此時,歐陽佟又做了一件事,用早已經買好的手機卡,將這條短信轉發給了朱麗依,以及所有可能向朱麗依轉發這條信息的人。
至此,歐陽佟絕對有理由相信,朱麗依會上網去看這條消息。
歐陽佟很想瞭解一下朱麗依接到這條消息後的態度以及行動,可又不能直接問她,想了想,便給王禺丹打了個電話。他說,剛剛收到手機報的消息,談到了星期七的財務經理劉嚴萍在哪個論壇發了一篇帖子,好像這件事背後還有內幕。王禺丹是何等聰明的人,她又正想收購星期七,立即就給朱麗依打了電話。
朱麗依承認,她已經收到了這條短信,並且收到了很多次,許多人將短信轉發給她。同時,朱麗依表示,她並沒有將此事太當真,以為是誰無聊,弄了這麼個東西。反正劉嚴萍已經逃了,怎麼說,也沒法查證。再說了,她現在已經麻煩夠多了,這件事,真的不想再去過問了。王禺丹說,話可不能這麼說。我收到這條短信之後,叫辦公室的一個小姑娘上網查了一下,好像是說,這件事是兩個人幹的。劉嚴萍逃了,另一個人應該還在,如果能夠找到另一個人,說不定還能追回點錢。
現在的朱麗依,可不是半年前的朱麗依。那時,她財大氣粗,幾十萬幾百萬,對於她來說,似乎不算個事。而現在,雖說她的財產仍然有上千萬。可畢竟公司一直在虧損。現在她最需要的,便是一筆錢,能夠將公司繼續撐下去。如果真能將那筆錢追回一部分,當然是她最希望的。
有了王禺丹的這個電話,歐陽佟相信,朱麗依一定會上網去看那篇帖子,看過之後,也一定會想到,帖中所指的人,就是楊大元。現在的問題是,之後呢?她會做什麼?打電話告訴公安局,希望他們查一查此事?還是就此罷了,不再過問?他不知道。
當晚,歐陽佟給賈宇革打了個電話,要求他第二天派人去給朱麗依發名片。當然不是直接派到她的手上,而是扔進她的車裡,或者貼在汽車的擋風玻璃上,以及朱麗依所有可能見到名片的地方。歐陽佟的設想是,涉及楊大元的事,朱麗依雖然不信,或者說不願信,可心裡畢竟種下了一根刺。有了這根刺,朱麗依的心,絕對不可能再平靜,並且,這根刺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越長越大。當她覺得這件事必須面對的時候,完全有可能注意到隨時扔在她身邊的名片。或者說,她並沒有完全意識到這件事會對自己造成什麼,看到那張名片之後,她會心有所動,決定暗中調查一下,再決定下一步行動。
這一設計成功了,兩天後,朱麗依給賈宇革打了個電話,說是想和他面談。賈宇革知道歐陽佟的計劃,接到這個電話,便猜想有可能是朱麗依。何況,他聽過朱麗依的聲音,所以,接起電話的時候,便認定打電話的人是她。他想更進一步問明她的身份,她卻說,她不準備透露身份,但有關費用,她會提供,並且只會多不會少。她的唯一條件是,必須替此事保密,並且要簽合同。賈宇革不想讓她覺得這事辦起來容易,故意說,今天沒有時間,安排不過來。
放下電話,賈宇革立即將這一情況向歐陽佟通報。歐陽佟說,你做得很好。同時又對明天的見面進行了一番設計。
第二天,朱麗依拜訪了南雍資訊調查公司。朱麗依穿一件白色的毛大衣,一般人可能以為那是仿毛,因為毛色太純了。實際上,那是真狐毛。這已經顯得有點誇張了,天氣並不冷,在南方的冬天,能夠穿這種毛皮大衣的機會並不多。她還在頸子上圍了一條毛圍巾,又戴了墨鏡,初一看,還以為是哪個怕見人的明星。朱麗依進門後,問清坐在辦公室裡的人正是賈宇革,便返身將門關了,並且反扣,才坐下來。
賈宇革從辦公桌後站起來,給朱麗依倒了一杯茶,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對她說,屋裡有空調,溫度比較高。將外套給我,我幫你掛起來。朱麗依似乎有些猶豫,賈宇革又說,你放心,我們非常專業,絕對會替你保密。朱麗依才不太情願地脫了外套、圍巾,但並沒有取下墨鏡。大概是為了表達一種輕鬆和隨意,她說,想不到,你的調查所還蠻大的。賈宇革說,是啊,至少是整個雍州最大的。朱麗依又問,你們的業務量很大嗎?賈宇革說,這要看怎麼說,其實,我們接受委託很挑剔,所以一年做不了幾單業務。但是,我們的每一單業務,都需要相當的時間和精力。朱麗依說,那你能不能向我介紹幾件你們做過的業務?賈宇革說,這個恐怕有點對不起,我們需要對客戶保密。
朱麗依問,那麼,你們進行一個調查,需要多少費用?
賈宇革說,那要看什麼樣的調查,一般來說,客戶將調查委託給我們之後,我們會做一個預算。朱麗依說,這麼說,你們的價格很公道?賈宇革說,我們是正規的調查公司,你進來的時候也看到了,我們分好幾個部,主要是經濟信息調查部。這是我們的主要業務部門。不知你希望委託我們調查什麼樣的業務?朱麗依說,我想調查一個人。賈宇革說,哦,這是社會信息調查部的業務。我們這間公司,一開始主要從事的是社會信息調查,是這兩年,才擴大了業務,轉向經濟信息調查,但社會信息調查,仍然是我們的強項。
朱麗依拿過自己的包,從裡面拿出一個信封,推到賈宇革面前,說,我希望你調查一下這個人。賈宇革接過,將信封未封的口彈了彈,往裡面看了一下,然後掏出裡面的一張照片,看了一眼,頓時瞪大了眼睛。朱麗依自然看到了他的表情,問道,你認識他?
賈宇革說,是的。朱麗依問,你們調查過他?賈宇革再次說,是的。朱麗依問,那麼,你可以告訴我,這項調查是什麼人委託的?賈宇革說,本來,我們對於委託人,是嚴格保密的。不過,這項委託比較特殊一點,我可以向你透露一點點。委託我們調查的,是一家政府機構。朱麗依哦了一聲,然後說,那麼,你能告訴我,你們查到什麼?賈宇革說,坦率地說,非常多。但是,第一,在沒有接受你的委託之前,我是不能將這些東西給你的。第二,我還不知道你需要我們調查什麼,也不知道我們目前所查到的資料對你有沒有用。
朱麗依再一次打開了包,掏出一個現金支票本,說,那好,我現在就委託你們,所有一切,我都要知道,你說吧,需要多少費用?賈宇革遞給她一個價目表,對她說,上面有詳細收費細目。以我的經驗,這類調查,可能需要五萬左右。不過你這個案子特別一些,我們有現成的材料。就收三萬吧。朱麗依倒也爽快,立即簽了支票,剪下來,遞給賈宇革。賈宇革又遞給她一份打印好的委託合同,朱麗依並沒有認真看,便在後面簽了名,說,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了?
賈宇革問,你想知道他哪方面的情況?兩性的,還是經濟的?朱麗依說,兩樣我都要。賈宇革讓朱麗依稍等,便走出去。過了大約半個小時,賈宇革和一名女職員各抱著一堆大文件夾進來,將東西往她面前一放,在辦公桌上堆了厚厚的兩大摞。賈宇革說,都在這裡面了。朱麗依頗有些吃驚,說,這麼多?賈宇革說,對,主要是一些錄像資料,比你想像的要多。如果你全部看的話,我估計需要花上幾天時間。朱麗依又一次吃驚了,說,幾天時間?那你們能不能整理一下,只給我重點?賈宇革說,你如果只要重點,那麼,我們可能需要幾天時間整理。
朱麗依說,那你們就用幾天時間整理,畢竟,你們收了費,總得幹點事吧。不過,現在,你能不能將其中一些重點告訴我?賈宇革說,這件案子,我們有專人負責的,要不,我把他請過來,由他向你簡單介紹一下?朱麗依似乎有點猶豫,略想了想,問道,你一點兒都不知道?賈宇革說,每一件案子,最後都要交到我這裡。我自然知道,不過,不那麼系統。朱麗依說,既然這樣,就由你介紹好了,知道什麼就說什麼。
賈宇革便說,那好,我就簡單地介紹一下吧。這個人事情比較多,兩性方面,他結了婚,有一個上初中一年級的兒子,不,現在應該是初中二年級了。他和妻子在一起的時間非常少,基本上周旋在其他一些女人之中。可以這樣說吧,他身邊女人無數,很多時候,是上午跟這個,下午跟那個。最多的時候,他一天跟三個女人。
朱麗依顯然有些不太相信,說,三個?可能嗎?
賈宇革說,當然,至於他和那些女人在一起幹什麼,我就說不准了。我們所能知道的就是,他這一次去了某個女人的家或者出租屋,和女人單獨待上一個多小時,不久,又去了酒店的某個房間,和另一個女人又會上一兩個小時。大多數這類幽會,我們都跟蹤拍了錄像,你可以自己去看。具體的細節,我知道得實在不多,因為這不是我們調查的方向,我們接受委託的時候,主要是調查他在經濟方面的一些事。
朱麗依說,那就說說經濟方面的事吧。
賈宇革說,經濟方面的事,我瞭解稍詳細一點。這個人比較貪得無厭。怎麼說的?是那種雁過拔腿的人。朱麗依說,怎麼是雁過拔腿?成語不是雁過拔毛嗎?賈宇革說,是啊,人家是雁過拔毛。拔下一根毛,對雁沒什麼大的影響。可他不同,他是雁過拔腿。腿一拔,雁就會流血而亡,而他從來都不在乎人家是死是活。
朱麗依說,你說得太籠統了,能不能具體一些?
賈宇革說,好,我給你舉幾個例子吧。他在雍州都市報當過發行部副主任。他說,他把發行工作抓上去了,都市報的發行量,由最初的十幾萬,猛地增長到了二十幾萬。我們調查後才知道,根本不是這麼回事。他和下面發行站的站長合謀,將一些報紙悄悄地送進了造紙廠打紙漿。這幾年,新聞紙的收購價格很高,他們將報紙當廢品紙賣給造紙廠,每張報紙雖然虧幾分錢,但可以部分報損。如此一來,他就賺了。錢雖不多,報社的損失卻非常之大。另外,他喜歡在外面吃飯,每次吃飯,都找那些熟悉的老闆,讓人家開發票的時候,給他多寫一些。他在都市報搞了三年發行,報銷的餐費有近百萬。我們調查後發現,他多開的部分,一般高達40%。有些甚至超過了100%。
朱麗依說,這些很難取證吧?如果沒有證據,那又怎麼能信?
賈宇革順手拿過一隻文件夾,在裡面掏了一下,掏出兩張複印紙,遞給她說,你看看這個。朱麗依接過來,說,這是銀行轉賬的憑據,這說明什麼?賈宇革說,那你就不知道了,這可是一個非常曲折的故事。朱麗依說,是嗎?說來聽聽。
賈宇革說,他在一家廣告公司當副總經理,那家公司老總是個女的,長得非常漂亮,非常信任他,也非常喜歡他,他們兩個是情人關係。後來,那個老總好像出了點什麼事,被公安局還是什麼別的司法部門請去了。因為這件事與我們調查的人無關,我們也沒有仔細去瞭解。總之,那個女老總進去之後,他立即去討好公司的財務經理,和財務經理一起去吃飯,吃完後裝醉,由財務經理送他回酒店房間。財務經理直到凌晨三點才離開。
朱麗依說,那又怎麼樣?你不是說他喝醉了嗎?